他没继续逼问自己,嘉玉垂着头轻轻松了口气。
只是晚上躺在床上,她逃不过自己的逼问,她还能只把卿安当成兄长吗?
只当兄长,为什么他那样对她,她不曾反感不曾恶心,毕竟只要她将卿安的脸换成沈其安的脸,心里一阵恶寒,仿佛就连想一下就是道德沦丧。
可她心里,一直将太子以亲兄长为居。
辗转反侧半晌后,她闭上眼睛,当做亲兄长却始终不是真正的亲兄长,他究其到底,并非她的真哥哥。
如是一通后,睡意渐渐袭来,她闭上了眼睛。
只她熟睡没多久后,吱哑一声房门有人推开……
翌日醒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满目银装素裹,嘉玉拢着衣衫推开门,目光落在西南角,昨日堆的大雪人旁边不知何时有一个比它略小点的小雪人,小雪人模样秀气,头上插花,是个小姑娘模样,挨着结实粗壮的大雪人,像一对雪人佳偶。
呆呆的望着间,太子端着热水过来叫她洗漱,自他们小院的灶可以烧之后,每天早上都是太子起床烧水洗漱。
他瞧见她正看着院子里的雪人,将热水放在洗脸架上,又问:“雪人好看吗?”
挺好看的,她心里想道。
嘴上淡淡道:“还行。”
太子看了她一眼,后背对着门口挡住吹向洗脸架的冷风:“我堆了半个时辰。”
洗脸帕子从额头滑下来一半露出眼睛,嘉玉又看了眼院子里的雪人:“你什么时候堆的。”昨天晚上她睡的那么晚也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堆雪人的动静啊,而且现在才卯时四刻左右,时间也很早。
太子回想了下,双目认真地望着嘉玉的眼睛,嘉玉被他看的低下头,就听见他的声音:“想你想的睡不着的时候。”
这个人,他是卿安吗?她耳朵突然发起高热,怔愣地想到。
“我当然是左卿安。”他笑着道,“喜欢你的左卿安。”
惊觉不下心把心底话说出来了,她懊恼地捂住嘴,就已经听到了这两句话。
***
吃过早饭,太子去茂陵诵经,嘉玉脸上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
彩云见她把棋子下在横线上,对着她挥了挥手,又叫了两声名字。
“该我了吗?”嘉玉摸出棋子心不在焉地往棋盘上放。
彩云按住她的手,疑惑道:“嘉玉,你想什么呢?”
“想卿……没想什么,下棋了。”
“你说谎。”彩云闻言,目光炯炯地望着她道,“你先说了一个卿,你明明在想三爷。”三爷名讳左卿安她是知道的。
彩云说着胳膊测撑在桌子上,纳闷地道:“三爷走了还不到一个时辰你就想他了”说完这句话,不等嘉玉开口,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就是书上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吗,嘉玉你是不是特喜欢三爷啊,唉,我说错了,你不喜欢三爷怎么会心甘情愿陪他来皇陵啊,你一定特别特别喜欢三三爷。”
嘉玉想缝上彩云小话痨的嘴巴。
她哪儿有特别特别的喜欢三爷,她分明是只有一点点的喜欢三爷。
一点点,很少很少……
“那嘉玉你若真的很想太子,你别等他回来了,去茂陵等他呗。”彩云笑眯眯地说道。
“我不去。”嘉玉对彩云的提议直接反对,“下棋下棋。”
听到下棋,彩云的目光又回到棋盘上,看了两眼,又对嘉玉嘿嘿笑了两声:“嘉玉,我要赢了。”
彩云今天离开的时候颇为满意,她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赢的这么多呢。
嘉玉将彩云送到小院门口,目送她的背影消息,不由朝着茂陵的方向走了两步,等发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她愣了片刻,立马掉头往回走。
走到台阶上,这时小院外有动静脚步声传来,她扭过头:“彩……”卡了一下,她叫了声大表哥。
平王世子抬眸,立在廊下的姑娘着素色小袄,却并不臃肿肥大,反而如枝头绽放的桃李,不掩其本色.
“你怎么在皇陵?是不是左卿安逼你来的?”平王世子皱着眉头,口气不善。
他和左卿安虽距离相隔微远,但都在皇陵之中,也是能传到消息来的,刚知道左卿安也被罚到皇陵中来时,他不意外。
左卿安不择手段心很毒辣,这种人早有自食恶果的一日,不过知晓他来了皇陵,除了心里说了句该之外,他也没想来看看他,毕竟如今到了皇陵,也没了那个位置,他们之间也没有别的什么事了,他和秀秀继续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就是。
可前两日,他却听说陪着左卿安来皇陵的姑娘叫什么嘉玉。
他如今被关在皇陵,知道的消息不多,只清楚左卿安惹怒陛下被发配皇陵,他本以是左卿安做的一些事情被陛下知道了,想着嘉玉说不定也看清楚了左卿安的真实面目,但这个陪着太子来皇陵的侍妾叫嘉玉。
他疑心是重名,但想到左卿安的卑鄙无耻,他又不很确定了。
左卿安对嘉玉怀着不轨的心思。
一想到此,他再也坐不住:“是不是他强迫你来的,嘉玉?”
嘉玉闻言,见他脸色不好,知他是误会了,忙道:“没有,我是心甘情愿来的,二表哥没有逼迫我。”他们兄弟的关系不好,但嘉玉也不希望更加不好,就补充道:“二表哥也是不同意我来的,是我执意要来。”
谁知左卿安听了这话,脸色愈发不好看:“那你怎么会成为他的侍妾,是不是他强迫的你,我早就说过,他对你心有不轨。”
嘉玉听了,顿时知道了,平王世子一定是听了皇陵中的话,皇陵中大家都以为她是太子的侍妾,太子被废,她随之跟来。
“好一个左卿安。”平王世子磨着牙凶狠狠地转头就走。
嘉玉见他面色狰狞,忙拦住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纵使一想到平王世子曾为那个位置给太子下毒,嘉玉根本不想和他往来,也懒得和他解释。只他到底是平王妃的儿子,当时沈家贬为庶民,平王妃却也遣人送来五千两银子,再说平王世子对不起卿安,但对她却是不差的。
“你听说解释。”她拽着他胳膊阻止他往前冲。
平王世子扭过头:“你说,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袒护他。”他说着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恰好这时,下起了雨夹雪来,而皇陵中看病吃药是一件麻烦事,见平王世子捂着唇咳嗽,她叹气道:“进屋里说吧。”屋子里有火盆,比在外面暖和。
嘉玉将一切简略的告诉平王世子,威远侯府如今不存在,太子来皇陵有沈家的因。
平王世子听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喘着粗气道:“你怎能因太子赔上一辈子,表姨怎么会同意你来陪他受罪。”
他话落,猛地又咳嗽了起来,嘉玉给他倒一杯水放在桌上:“大表哥,我没在皇陵受罪,你别担心我,而且二表哥挺照顾我的。”
平王世子深吸了几口气:“照顾你!真照顾你会让你来皇陵?!他分明是携恩求报,对你心怀不轨!我去找他。”
他怒不可遏转身就走。
嘉玉心中发急,太子和平王世子间水火不容,哪怕她解释的很清楚,平王世子带着固有印象也只认为他是别有居心。
且他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嘉玉担心真让他碰上了太子两人说不准会打起来,当即拽住他袖子不要他走。
平王世子生着气,见状直接用力扯开她的手,力道稍大,嘉玉一时失去平衡,往后踉跄了半步,摇摇欲坠。
平王世子下意识伸手去扶住她。
“你们在干什么?”
嘉玉借平王世子的力气站稳,平王世子扶住她腰的手还没收回来,门口忽然传来冷冷的质问声。
第38章
听见声音, 嘉玉抬头望去,只见太子黑着脸走来, 一把将她扯到他身后去。
他脸色难看极了,嘉玉小声叫他:“二表哥,我……”
“等会再问你。”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不等她再开口,太子看着平王世子,一拳揍了过去。
平王世子也不走, 避开这拳, 又一掌打向太子。
两个人顿时打了起来。
嘉玉心口一跳一跳地:“大表哥,二表哥你们住手。”
两人当然不会听她的, 太子有点后悔, 后悔心慈手软, 没杀了平王世子。
平王世子则是愤怒, 他不了解左卿安当年如何坐稳储君之位的, 一些蛛丝马迹却能表示他的太子之位绝不像运气好那么简单, 只他善于伪装, 骗得人多以为他多干净, 这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引诱嘉玉来皇陵。
思及此, 他出手更加毒辣。
两人自幼学武, 刚开始平王世子和太子的势均力敌,须臾后,太子一拳挥来, 他躲避不及,正中心口,登时后退三步。太子则借机抓紧平王世子的衣襟,拳头眼看要挥他脸上,却被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握住了:“二表哥,你们够了。”
“舍不得我打他?”太子紧紧地盯着她。
嘉玉点了下头,片刻后又立马摇了摇头,最后她望着两人直直道:“皇陵中不准私自斗殴,你们松手。”
听了这话,太子突然笑了两声,松开平王世子衣襟:“滚。”
平王世子微微趔趄了下,不太想走,但如今身体不适,他是落了下风了,思及此他擦拭掉唇边的血渍,对嘉玉道;“嘉玉,别忘了我说的。”
嘉玉头发痛,为了让平王世子赶快走,含糊地应了两声,又见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赶紧垂下脑袋。
等平王世子离开,她小心翼翼看向太子,不其然太子正望着她,他脸上的表情很是淡漠,看不出来情绪。
想想,她先开口道:“我不知平王世子怎么会来的,我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太子并不答话,坐在鼓凳上低垂眼睑。
她从不曾见过太子这副模样,像一尊冰冷的雕塑,面无表情,浑身散发冰冷的气息,霎时有些不知该做什么。
顿了顿,她低声问:“二表哥,你渴了吗?我给你倒水。”她说着隔着帕子拎起温在火盆上方的茶壶,倒了杯滚烫的热水放在大红漆方桌上。
“有点烫啊。”刚放下,她讪讪地说,“要等一等再喝。”
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若是茶壶不放在炭盆上保温,不多时就冻成冰碴。也因天寒,刚倒出的滚烫热水不过片刻时间温度就正好入口,她见了,将茶杯往他手边推了推。
“二表哥,喝水。”
他却突然站起身,负手背对她道:“我回房了。”
嘉玉连叫他的机会都没有,太子已经大踏步离开,还不忘帮她关上门,等她跟过去,结果看见隔壁房间门阖上。
她心底有些烦躁。
她知道太子和平王世子的关系不太好,可平王世子来也是她意料之外,且她已经很明显表达出和太子同一立场。
他现在什么气?嘉玉心不在焉地坐下,反思良久,也并不觉得今日她做错了什么。
至于太子,她认真地在思考了番,既然猜不到他为什么生气,不如直接问。奈何不管如何敲门,太子并不开门,隔着房门淡漠地道:“我困了,想休息。”
立在门口踟蹰片刻,嘉玉低声说了句二表哥好好休息,折身回到自己房间。
她想二表哥如今不愿意见人,她就等他的气消,再找他说话。
不过接下来两日都没找到机会,他两人住同一个院里,且太子的事情不多,正常情况下每日申时过不到酉时他回来了,但两日来,每日太子都天黑之后才回小院,她一迎上去,太子就按着太阳穴,倦惫道:“我累了,先回房了。”
她素来不伶牙俐齿,不会逼问人的,他如此做,没等想出下句挽留的话,太子已经进屋锁门。
持续两日后,这日天色暗沉,她站在廊下听见雪地里有脚步声响起,忙走过去。
照旧不等她说话,太子皱着眉淡淡地道:“天色晚了,你回房去歇息吧。”几个大步走到他卧房门口。
嘉玉小步追上去,直接道:“二表哥,你到底生什么气?!”
他否认道:“我没生气。”推开房门往里面走。
嘉玉很熟悉他接下来的操作,他马上就会插上插销,不管她在门口说什么,他都只让她走。
只今日她不想如往常般,就在太子踏脚入内时,她眼疾手快的跟在他背后闪了进去。
太子皱着眉:“你出去。”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口气很是不赞同。
嘉玉使劲地摇头,她好不容易才进来,不问个清楚才不会走呢,当即抬头望着他道:“你告诉我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太子却似乎不想谈论这件事,冷冷地说:“我没生气,你出去。”
“我就不出去。”她挺胸抬头,并不怕他言辞里的冷漠,固执极了。
太子却像是没了耐心一般,伸手直接钳住她的手腕,把人往外面带。
他的力气本来就不小,即使她用力挣扎,不过片刻,就被人拽出房间。
嘉玉都快气哭了,眼瞅他又要进房将她隔在门外,她一把攥住他的衣袖:“二表哥,你不准走。”
“放开。”太子伸手拽她攥紧衣袖的手。
嘉玉见了,攥的死死的,不让他抽出来,只太子力道把握极好,嘉玉并不察觉疼痛,但是攥着衣袖的十指,依旧被他轻轻掰开了,一根,又一根。
动作缓慢又很坚决。
片刻后一根不剩,太子扭头离开。
嘉玉这下真的急了,没有一刻比现在的感觉来的强烈,太子真的生气了,她都要急哭了,眼看太子踏进房门,她几乎是想也不想,伸手紧紧环住太子的腰腹。
“松手。”太子低声斥责道。
“不松。”她双手环的更紧,急声追问,“你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太子低下头,双手握在她的手腕上往外掰,嘉玉察觉后,更加用力,抱的愈发紧了。
感受到贴在身后的香软身躯,太子低低地叹了口气:“嘉玉,是你自己不松手的。”
她才不松呢,除非他先别生气了,只是话还没说完,她感觉手腕一松,再然后就是天旋地转的感觉,最后被扔在床榻上。
一切变化太快,她都没来得及直起身,他却突然弯腰下来,清冷的眸子直勾勾望着她,道:“你自己不离开的。”
她惊愕极了,还没等领回话中深意,他低头堵住她的唇。她不由得挣扎,太子一只腿按在她的小腿上,又伸出一只手将她两只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则熟稔地解开盘扣。
到了最后,她张着红唇喘着粗气,太子却不继续动作了,他压在她身上,棉袄早就不知道扔在何处去,两人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
他吸了口气,双眼通红:“我没有生气,我是妒忌。”他说着低下头轻轻一咬。
嘉玉不由弓起腰惊呼出声,却见乌黑的发顶埋在胸口间,顿时脸再度发热,好不容易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