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来纪,大有可为。”
“再说,你一身本事无处施展,也就罢了。”
“仪先生花甲之年,难道也要在周一生?”
大概是,你想蹉跎,你就蹉跎,反正你才三十多岁,还年轻。
你师父都六七十岁了,再不给机会,他的才学怎么办?有才学的人不施展,也是很难受的。
为你老师考虑考虑吧!
当初能做出千里奔袭救纪国的公子卢,根本受不了这样的“道德绑架”。
偏偏公子庆说的还很对。
可公子庆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明显让他慢慢考虑,自己直接启程回纪国了。
公子庆着急回去,是想看看他宅子里的地龙做好了没。
当年纪国国都兴起盘火炕的时候,正好是大战前一年,之后几年里,各家也没心情搞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等统一天下,事情又多得很。
等来等去,今年情况好一些,公子庆立刻让人重修屋子。
他要做地龙!他要做地暖!
公子庆回程的时候还在想。
放在很早之前,他大概不会考虑打仗的时候盘炕合不合适。
也不会考虑天下未稳的时候重修房屋会不会招来非议。
怎么现在就开始考虑了?
还推迟这么久才做?
跟着纪国做事,好像还真能改变想法?
公子庆摇摇头,还是快点回去享受享受,谁不喜欢在有地暖的房间里办公啊。
旁边跟着公子庆身边许久的仆人小声道:“您还在惦记办公啊,可真不像您。”
公子庆脸色一变。
完蛋,被纪凌洗脑了!
都是他每日在嘀咕办公办公,有地暖了还办公吗?!难道不该休息吗!
可真是怪事!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纪国的地暖始建于大战开始之前, 周朝六百三十一年冬天,跟次年春天。
但次年五月,各处开战, 纪国便把这项事推后。
之后打仗, 重建国家, 一直到现在周朝六百三十七年冬天,才重新开始修建。
特别是黄河以北的地区,动力最足。
谁让这边天太冷了,一到冬天冷得厉害。
有人说,这也表示纪国的经济情况慢慢恢复, 终于有点向大战之前看齐了。
若还是以前危急的时候,谁还有心思盘炕啊。
现在各处情况恢复,这些享受自然也捡起来。
谁不想在冬天还温暖如春。
不过天下间作地龙跟火炕最好的地方,却是纪国的公桑蚕室, 周公主所管的地方。
在各地战乱的时候,她这边招揽不少厉害的养蚕人, 正好填充了蚕室的人手。
其他各位大家来纪国, 可能会有点顾虑, 但周公主寻人, 他们自然答应。
之前的诸侯国里, 郑国, 周, 都是做丝绸做好的地方。
郑国颠沛十几年,养蚕人同样深受其害,到纪国之后才安稳下来。
而这样一批人, 直接填补了纪国丝绸的空白。
以前的纪国, 只能靠着锦族带来的麻布做衣裳, 丝绸这种东西全都要向其他各国买。
周公主来了之后,带着大家种桑养蚕织布。
这几年时间里,更是带动周边的养蚕发展。
都城如今这么拥挤,也跟这事有关,附近很多农户家里都会养些蚕,还有专门开辟房屋养蚕的。
一来二去,人就多了。
现在周公主手下的公桑蚕室,已经可以供应十几个城池的丝绸,制造工艺更是天下顶尖。
加上最近还在跟纪叔公他们商量怎么改造织布机,估计以后的丝绸价格不会那么昂贵,花纹也会更多。
这东西,古往今来都受人欢迎,公子庆都知道这以后是赚钱的买卖,没事就过来看看情况。
蚕室的建造,同时促进地龙跟火炕的建造,怎么掌控温度,怎么调节温度,全都有了方法。
毕竟人能有蚕娇气?
蚕都觉得温度舒服,调节人的温度,更是简单,反正原理差不多。
火炕,地龙被重新拿出来,所有官署都建造地龙,保证大家冬日也可以办公。
回来的公子庆听到这话,差点翻白眼!
大冬天的还要干活吗!
确实提高效率了!但你纪凌也太狠了吧。
普通人家多数的火炕,便宜好用不说,还不用大费周章。
本来打算明年开始基建,没想到今年就已经动工。
火炕自然也传到纪国各处,不少平民越来越认可纪国。
当一个纪国人有多好,他们最清楚。
而且这地方本就同宗同源,大家都是周的子民,这点永远都没有变化。
周王都内部的情况,不少平民也知晓。
那些贵族在里面醉生梦死,已经过了许久。
可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各地的农业发展起来,手工业也发展起来,还不打仗了,因为户籍的关系,各地治安都好了不少。
开春,各地的基建开始动工。
但基建又包括太多方面,什么修桥修路修城墙都是最基础的。
各地的水利,驿馆,官学等等。
这次就不能只靠一两年时间完成了。
再说,还有西北的西海关口。
纪凌从马场回来之后,就在想西边的事。
边境线太长了,胡人研究出更好的武器,更精良的马匹,那其他人呢?其他部落呢?
若他们攻进来,现在的纪国能不能抵挡得住?
纪胜给的答案是,不行。
甚至纪国马上会垮,纪国所有旧贵族都会卷土重来,甚至反扑得更厉害。
这些年来,纪伯已经把手中不少事情交给大儿子纪胜,虽说重要的事纪凌都会知道,但一些细枝末节,还是要坐下来慢慢看卷宗。
趁着冬天大家休息,纪胜把这些卷宗带了过来。
两兄弟明显想到一块去。
纪胜道:“咱们这天寒地冻,西北早已大雪,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茫茫草原。”
“现在要防的,就是春天,咱们那边的城池已经建设起来,这些年还收获不少粮食,那些人探头探脑,只怕有想法。”
以前中原也乱,西海郡的百姓们日子很不好过,那边也就没多看。
抢不过来粮,看了也没用。
但这几年不同,纪国各处的发展极快,靠着旧城池的农业,工厂领先天下,迅速带动其他城池一直种田致富。
这几年天下刚刚安稳,纪伯又不是个贪心的,各处的税赋很轻,连劳役也是如此。
按理说建设纪国各处地方,劳役应该加重才是,那么多城墙等着修缮,那么多城池等着建设。
退一万步说,还有纪国贵族们的宫室修建。
可从苦里出来的纪伯根本没下这个命令,再者也体会到宽待百姓的好处,所以一直在推迟。
到明年,才会开始慢慢行动。
这几年所做的事,目的都是让百姓日子好过。
好过的同时,同时会招来觊觎。
中间的平衡确实困难。
西边的西海关,北面的雁门关都是如此。
纪胜继续道:“还是要看塞外草场的情况,他们那边要是青黄不接,有灾害,必然会动心思。”
自家穷得很,邻居有余粮。
该怎么做,就不用说了吧。
纪凌点头:“不管怎么样,那边的城墙都要提上日程了。”
纪胜是同样的想法,不过他道:“明年开始,要调一部分兵力到西北两处。”
“都城附近的人手不能调,估计要征兵了。”
别看都城拥挤,跟周围旧五城都是人挤人。
但依旧留出几十万禁军守卫。
毕竟是自己家门口,防着各处不能被偷家。
征兵也是头疼事,百姓生活刚安定,实在不好大动干戈。
可不动又不是不行的。
纪伯把手里权力不仅分给纪胜,还给了纪凌。
两人以前,不是在外打仗,就是捣鼓各种东西。
真正开始处理这些事后才发现,他们老爹到底做了多少事。
一会这要钱,一会那要人。
哪有那么多钱跟人啊。
“要不然,征兵的事,还让父亲来做?”纪凌提议道。
“父亲今年才五十二,他肯定能行。”
纪胜拍拍弟弟肩膀:“知我者,弟也!”
其实也是纪胜的表态。
他今年三十二,正是鼎盛之年,做了近十年的储君。
所以纪伯才有意放权。
纪胜明显看出父亲意思,借弟弟之口说出。
他是想要权,但又不会是现在。
父亲才五十多,还能掌权很久!
没看郑锡都六十二了,还是老当益壮,天天着手改革,别提多精神。
说到这,纪凌提议:“郑锡的儿子今年十四,在国子监也学了两年。不如让他进宫给公孙耀当伴读,哥你看如何。”
当初杜邗的儿子杜或十五岁时送到纪凌身边,已经成为纪凌最得力的文官。
同为大学士,缪成志是他们外祖,不用说,送不送人都行。
大学士之首的郑锡虽说近几年不会退下来,但年纪到底不小,是时候重用他的儿子了。
十四岁,送到十岁的公孙耀身边刚刚好。
纪胜倒是把这事忘了,点头:“还是弟弟你想的周到,只是郑锡儿子有些胆小,不若他父。”
两兄弟自己闲聊,绝对不会传到外面,说的也都是真心话。
纪凌同意,不过道:“郑大学士最重视的就是这个儿子,在储君之子身边,想必他会安心。”
此事定下。
明年纪国各地开始少量征兵,送到西边的西海关跟北面的雁门关。
以及优先城墙建设,再者招郑锡儿子郑书荣到公孙耀身边当伴读,都在纪凌身边跟着学习。
其他暂且不论。
最后一条,让郑锡心中百感交集。
他来纪国已经十几年时间,早就把郑国抛之脑后,但当初郑国国君要杀他儿子的事,他可没忘。
这是他来纪国的重要原因。
这么多年过去,儿子在纪国没吃一点苦,天下战乱也波及不到他,更有名师指点。
现在儿子郑书荣虽平庸,但跟在储君之子身边,加上纪国一脉全都重情重义,以后就算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也会衣食无忧。
这样的安排,解决了他最后的心头之患。
如此纪国,怎么不让人肝倒涂地。
等知道这是小公子的提议,郑锡更是感慨。
两兄弟倒是不见外。
若纪胜不说,谁又能知道,他明明可以自己揽功的。
但现在的郑锡已经没有想法,纪凌明显对那个位置没有一丝想法。
或者说,正因为位置上是他父亲,以后是他大哥,他一点想法也没有。
郑锡摸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又感受了下建好的地龙。
感觉自己还能再给纪国办公二十年!
周朝六百三十八年,纪国四年。
各地征兵果然引起一点骚乱,众人只怕是又打仗,等知道是去驻守西北,情绪还好了不少。
各地百姓实在是怕了。
经历过天下大乱,又经历过和平稳定的生活,没有人会怀念战争。
西海关跟雁门关很快驻守各二十万大军。
他们是耕战兵,平日没事的时候种田,但会抽时间训练,而他们交的赋税则少之又少。
这种方式很快推广到全国各个指挥营,既能消磨大家的精力,不让他们变成为祸一方的兵痞,还能一定程度上自给自足。
对士兵们来说,种田可比打仗好,宁愿一辈子种田,没事再操练一番,也不愿意真的上战场。
这个想法朴实又有道理,只是少了些军魂。
纪伯很快注意到这一点,派了纪国老辣的将军过去轮番带兵,这才解决问题。
这些事情普通人自然不知晓,普通正在认真生活。
在烟城附近山上避世而居的祁先生,知道的就更少了。
当初纪伐祁就捉过他一次,把他放会给迁都的祁。
再之后纪灭祁,他带着众多子弟躲在山上,中间还受过纪国官府的帮忙。
但除了必要的药物之外,他什么也不让拿,那些药物还用了等价的兽皮交换,连他最心爱的纸张都没要。
几年过去,他们这几百人还在山上。
说实话,日子过得非常清苦,不过大家也能自得其乐。
毕竟能跟着祁先生上山的,都能坚守这份寂寞,他们在山上甚至不知道昌没了,卢也没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天下必然还在打仗,肯定还是纷争不断。
他们躲到山上避祸,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他们种庄稼都种出心得了。
要不是因为一个老人实在病得厉害,祁先生还是不会让人下山找医馆。
昨天老人还算康健,今日眼看不行,他们也医治不了,只得送下来。
送人下来的祁家人,已经做好到处避战的准备。
当初这里虽然被纪国占领,但隔壁卢国也不是好惹的,谁知道会到人手里。
在这打仗也未可知。
可下山之后,就看到一群农夫扛着锄头在挖水渠,他们旁边还站了个官吏模样的人,应该是在监督劳役,官吏开口道:“把山上的水引下,等夏天就能灌溉,这是好事啊,大家走快点,这都是你们的田地。”
其实不用他多说,这些农夫们就在做了。
农夫已经习惯,以前做苦役都是给贵族们干活。
现在做劳役那也是给自己修水渠。
去年隔壁县从河里修了水渠引到田地附近,等到夏天旱天时,都不用跑那么多远挑水,比较轻松就灌溉了田地。
所以去年隔壁县产量很高。
今年春耕刚过,本地知县也带着他们去修水渠。
虽说水渠没那么简单修缮,要看看哪有水,看看那地势,还要规划怎么修得快速简单。
他们知县跑了好几个地方,找的地理学的大家才求来修水渠的路线。
春天也不热。
大家干劲还是很足的。
这群人跟抬着生病老人下来的祁家人正好撞了个照面。
两队人面面相觑。
农夫这队人,虽然一看就是庶民打扮,但至少衣衫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