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压根不合理吧。
明显太淡定了。
纪凌笑道:“有没有白纸的事,他们都会攻打纪国。”
话是这么说,但仪先生跟弟子还是愧疚。
被当作战争的由头,两人更是不安。
纪凌又道:“放心,纪国早有准备。”
真的早有准备?
不是说纪国连武器都卖了。
去年的时候,他们卢国都拉回去很多兵甲,两人都见过。
纪凌笑,不再多说:“吃饭吧,两位一路奔波,先休息休息,只是最近纪国事多,可能招待不周。”
招待都是小事啊。
仪先生跟弟子只好点头,纪国人都这么淡定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虽说他们两个传递的消息,纪国早就知晓,但还是对局面产生一点变化。
祁国那边已经知道卢国名士偷跑出去向纪国传递消息。
名士的仆从快祁国的追兵一步,提前路过郑国,拿着求救的消息奔向卢国。
等追兵到郑国的时候,才知道人家已经走了。
郑国这下傻眼,他们怎么会想到卢国名士会帮纪国求情,还是他们把人放回去的。
消息再到昌国,昌国国君直接大骂:“祁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个人都看不住!”
“郑国国君也是废物!”
不怪昌国国君骂人。
主要卢国名士要给纪国求情,那卢国国君肯定会给这个面子。
原本就是他们主动入侵,道义有亏,马上还会有大国诸侯说情。
若赶在卢国国君说情之后再打,那就是不给人家面子。
就是连卢国也得罪了。
如果卢国前去说情,旁边庆国的下卿还是纪国萱夫人的父亲,见势肯定横插一脚。
想象中简简单单的一场仗,三对一,对的一还很弱小。
怎么变得这样复杂?
昌国国君起身,当机立断:“兵马提前出发,再增兵十万。”
事到如今,这一仗必须要打。
卢国国君的书信还没到,那就不算说情。
而且出兵速度还要加快。
郑国上卿郑锡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也有增兵的想法,可郑伯却道:“原本便以多欺少,不可再增。”
郑伯还想着自己是和平盟约的盟主,不愿意再加派人手。
上卿郑锡见此,就知劝不动了。
再多说几句,郑伯肯定气恼,好在提前出发的消息被采纳,郑锡立刻领兵出发,一刻都不耽误。
原定的三国统一在九月初八出征,郑,昌两国提前五日出发。
“坏事”的祁国还在忐忑等待,他们依旧定在九月初八当天派出二十万兵卒前往纪国。
纪国派出的骑兵探子,将各处兵马情况摸了个清楚。
纪伯大笑:“三国联军,还未出征已经有分歧。”
原定的九月初八各派二十万兵卒。
现在郑国提前三日出发,昌国不仅提前还增兵十万。
只有祁国老老实实。
但他这个老实,估计会让郑国,昌国更不喜。
本就是你们惹出来的变故,竟然还不多出力?
纪伯又看向骁勇的骑兵。
进入战争状态,更知道这些机动性强的兵马有多好用。
派出去的查探消息的骑兵只是轻骑,速度极快。
打仗的骑兵为重骑,坚韧不摧。
有这样的神兵利器在,何愁不胜!
说话间,距离较近的郑国兵马已经出现在距离最近的沂城。
按照规矩,先是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反正大概意思是纪国国君不好,让百姓过的不好,有违天意,祖宗不容等等。
现在郑,昌,祁三国讨伐,是顺应天理,让纪国人快快投降云云。
领兵在前的大公子纪胜阵前冷笑,大喝道:“说完了?”
郑国那边喊话的人顿了顿,纪国人怎么回事!嗓门也太大了!
他刚刚的气势全没了!
纪胜又道:“说完就打!”
声音落下,郑国的排头兵只觉得地动山摇,从沂城方向冲来一群黑甲兵马,那些身穿黑甲的兵士骑在马上,手里举着他们从未见过的武器迎面而来。
马匹本就高,骑在马上的人更显得犹如神兵天降,居高临下看着他们这些蝼蚁。
仗还没打,已经有不少郑国兵士被吓破胆。
再听着纪国整齐的战鼓,明显气势更盛。
往前一看,那击鼓的人竟然站立高台之上,在高空中击响,声音传遍四面八方。
这是纪凌特意为此做的简易扩音器,依靠铁皮的扩音效果,让自家战鼓声音更加响亮。
单说气势,纪国已经赢过八分。
而一千骑兵的冲锋,更是直接把对面排头两万队伍冲散,纪国武器所到之处,郑国兵卒所有兵马全都一击即溃。
被冲散的郑国兵卒顿时失了阵脚,只能抬头看着纪国骑兵从身边疾驰。
排头的郑国兵卒下意识往后面跑。
可骑兵后面的纪国步兵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手里的武器看着怪异,却比他们的好上百倍。
两万兵卒一起后退,直接让后面兵卒同样混乱。
再看高高在上的纪国骑兵,已经冲到郑国战车前,战车上的弓箭手不停射箭,却发现对骑兵来说根本没用。
人家速度快,兵甲韧度高,他们的弓箭穿透力根本不够!
纪胜眼疾手快,直接找到郑国统帅郑锡,手里上好钢刀劈断战车缰绳,抢了统帅就跑。
纪胜带着马匹疾驰回营,后面兵士大喊:“郑国统帅已擒!尔等速速停手!”
统帅被抓?
郑国兵卒果然顿了顿。
原本就被骑兵冲散,步兵碾压的郑国军马顿时失了斗志。
统帅被抓,就意味着撤军,郑国兵卒以前也是打过许多仗的,立刻放下武器。
这种情况下,双方兵士也就不拼命了,偶尔武器相碰,不再真刀真枪的厮杀。
毕竟大家都是周朝子民,说不定对方还有自家亲戚在。
甚至在打仗期间还能聊聊天。
比如一个胆大的郑国兵卒就问:“纪国兄弟,你这兵器也太好用了,借我摸摸。”
“看看就行了,别碰。”
“不碰不碰,可真是好东西啊。”
“当然了,我们纪国兵器天下第一。”
还有说什么:“别用力,疼啊。”
“哼,你们郑国来攻打我们纪国,还怕疼?”
“上面让打的,我也不想啊。这两年明明好好的。”
“确实如此,谁想打仗啊。”
被纪国大公子纪胜带走的郑锡,横挂在马上,听到兵士们的对话,心里长叹一声。
败了。
彻底败了。
不仅仗打输了,人心也输了。
纪凌听此,笑道:“这就是为何而战的问题。”
旁边吃饱喝足的仪先生跟弟子抬头,仪先生认真询问道:“小公子的意思是?”
纪凌也不卖关子,开口道:“若今日这一仗,郑国兵士是为保家卫国而战,那必然不会败得这样快。”
“不正义的战争,兵卒们也是不想打的。”
“因为他们想不通为何而战,更不知道战争的目的。”
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其实没人服气的。
相反,纪人是为国而战,他们的气势更足。
再加上武器精良,人心所向。
天时地利人和,几乎都在纪国。
仪先生跟弟子久久没有说话。
他们这会已经不知道想什么。
知道纪国要被三国围攻的时候,他们是担忧的。
看纪国不慌不忙,是疑惑的。
跟郑国开战,对方不到半日被击溃,两人不敢置信。
再知郑国此次统帅郑锡被抓,人都坐不住。
那可是郑锡啊!
身为郑国上卿,不管谋略还是本事,世上没有几个能比得过。
也就纪国国君跟大公子纪胜能压他一头。
而且郑国带二十万兵马攻打沂城,沂城却只有五万纪国兵士。
敌多我寡。
纪国这么轻轻松松打赢了?
最后听到纪国小公子纪凌的话,仪先生跟弟子陷入沉思。
他们这才确信,纪国真的有准备。
这个准备,只怕比所有人想象都要多。
随后的三四天里,仪先生跟弟子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报!昌国兵马已到!”
“报!国君亲率兵士击退昌国三十万兵卒!”
“报!昌国统帅被擒!已运送到国都!”
“报!祁国兵马已至。”
“报!祁国兵马,兵马回去了!”
纪凌跟仪先生等人一起回头。
报信的兵卒脸上带着无语。
“祁国统帅知道郑国,昌国统帅被抓,军队都没驻扎,直接扔下辎重粮草等物回家了。”
啊这。
倒是很识时务!
纪凌忍不住给祁国人鼓鼓掌。
聪明啊。
不过他都说了,联军这种事,不太可能成功。
纪凌起身拍拍衣服,开口道:“仪先生,我要去看看郑,昌两国统帅,您要不要同行。”
仪先生有些麻。
他已经在思考,自己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他托人送给卢国国君的求情信,应该刚到吧。
他家国君会怎么想啊。
还没去说情,仗都打完了?
他似乎显得有些多余?
纪凌见此,颇为遗憾道:“那算了,我自己去吧。”
说着,纪凌给杜或使眼色,又道:“听闻仪先生喜爱白纸,那就让杜或带您去白纸库房看看。您看上什么样的纸张随便挑。”
工厂就别参观了,看看库房还是可以的。
仪先生跟弟子先是一愣,然后满头问号。
什么库房?
白纸库房?
他们是不是听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杜或跟萱夫人带着已经麻了的仪先生跟弟子, 也就是天下四公子之一的卢中杰一起去挑白纸。
他们纪国造纸技术精进不少,各种材质的纸张都造出些,日常用的, 画画用的, 写字用的, 还有好看的,有颜色花纹的,都可以随便挑。
纪凌则直接去前面宫室找父亲跟大哥。
他去的时候,前面宫室极为热闹。
还未靠近,就听到里面的嘲讽声, 纪国宫室里现在有两个被俘虏的统帅,一个是郑国的郑锡,另一个就是昌国的支融。
现在被嘲讽的,就是支融。
“这不是以前的纪国卿士吗, 去了昌国之后,竟然成统帅了?”纪胜冷笑, “当初从纪国离开, 可有想过今天?”
被嘲讽的昌国统帅支融并不言语。
言语了能怎么样, 他本以为这次十拿九稳, 费了好大力气才当了统帅, 更说什么自己对纪国熟悉, 当统帅万无一失。
谁知道现在的纪国, 跟他离开时的纪国已经完全不同。
纪伯脸上带了点笑意,当年的耻辱,现在终于报了一半!
纪凌知道这件事, 当初和平盟约一签, 纪国上中下三个卿, 跑了两个,这个支融就是其中之一。
说纪国肯定会亡国,所以早点离开。
但跑就跑了,这年头谋士们随便跑。
可跑了之后说风凉话,还主动带兵攻打故国,那就不太好看了。
所以两个被俘虏的统帅里,郑国上卿郑锡显得体面很多。
郑锡甚至被赐座,在旁边看戏。
可郑锡还是难免尴尬,毕竟是战俘,哪有什么脸面。
纪凌进来后,看到眼前的场景,自然笑了笑。
自家打了大胜仗,能不笑吗?
不出三天时间,天下都会知道,郑,昌,祁三国合围攻打纪国,全部以失败告终。
两个统帅被俘虏,一个直接丢盔弃甲逃了!
纪国的地位,从此稳固。
纪凌一到,宫室里除了纪伯跟纪胜之外,皆向他行礼。
这种客气的态度让郑锡跟支融都看过来。
这是纪国小公子?
支融以前还见过,都知道小公子痴傻,如今不仅不傻,还被人尊重。
“弟弟快来!这次骑兵无一伤亡!全靠你的本事!”纪胜兴奋道。
他们纪国打过无数战斗,可像今日这般大获全胜,那还是头一次!
纪凌接过战报,五处城池,只有两处应战,全都大胜,还是以少胜多的大胜。
宫室里喜气洋洋,只有被俘的两个统帅面露难色,可心底同样有疑惑。
骑兵,到底是什么东西?
再次想到冲过来的兵马,还是忍不住胆寒。
被俘的人奇怪,战败的三国也奇怪。
郑,昌,祁三国的国君,现在聚集在郑国国都。
三人脸色更加难看。
第一次商议怎么对付纪国的时候,派来的都是中卿。
第二次变成上卿。
这次国君聚首。
昌国国君可不惯着他们,大骂道:“你们两个一不出兵,二不出力!还想打赢?!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吧!”
郑国国君有些后悔没听郑锡的,若多派些兵马,说不定不会惨败。
祁国国君小声道:“你们多派十万人,有用吗?”
这句话一说,场面顿时沉默。
有用吗?
好像没用,统帅依旧被抓。
打仗之前,谁能想到他们一共派出六七十万人,依旧打不过纪国。
而且看纪国的样子,应该没有用全力。
只是那奇怪的军马跟兵士,就把他们击垮。
骑马作战,他们是见过的。
但能骑得那么稳,跟马匹仿佛融为一体,是没见过的。
还有马匹身上的黑色盔甲,什么青铜兵器都刺不透,反而是马匹兵士的武器,可以轻而易举斩断他们的上好兵器。
马匹速度不仅快,力量也足,所到之处非死即伤。
所以能迅速冲散自家军队,又因为坐在马匹上显得更高,视角好,还能手疾眼快找到自己将领。
这么看来,统帅被抓太正常了。
也就是祁国人直接跑掉,否则他们统帅同样不能幸免。
别说什么阴谋阳谋计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