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花钱这种事,秦老板觉得开心就好,毕竟佛门圣地,被忽悠没准也能算进浮生功德。
下山时坐了缆车,小小的透明箱子被固定在吊轨上,大风里摇摇晃晃的,有些吓人。
纪璇脑子里忍不住开始脑补各种画面,缆车被卡在半路动不了,或者被风吹得掀翻起来,再或者上面的绳索断了,他们从千米高空坠落,尸骨无存。
她忍不住告诉秦肆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看着他无奈又宠溺的笑容,认真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真的马上要死掉了,你最后会想干什么呀?”
他抬手轻轻描摹过她的发丝,眉眼,缓慢而细致,仿佛描摹着一样稀世珍宝。
桃花眼灼灼地望着她,像漫天流星从夜空坠落,像沉寂的火山要爆发。
“好好记住你的样子。”他摩挲着她的脸颊,说,“然后告诉自己,下辈子别再让她等了。”
“要去找到她,帮她赶走所有的苦难,让她像个小公主一样幸福地长大,然后,再笑着做我的新娘。”
第62章 (一更)
两人到家的时候,宋兆华在厨房亲手下厨。
苏婷芳叫了个美甲师在家做指甲,叫她过去一起做。
纪璇刚要拒绝,被陆芯摁着坐下:“嫂子你快来,我刚刚给你找了几个好看的,你挑挑。”
纪璇拗不过未来婆婆和小姑子的热情,想着做一个回家过年也喜庆,于是想选个红色的。
照片刚翻到,身侧传来秦肆的声音:“这太艳了吧。”
纪璇转而翻下一张。
“这颜色跟中毒了似的。”
“太闪了,我眼睛会瞎。”
“这珍珠看起来有点儿廉价。”
“哎这个也不行,不好看。”
“你话怎么这么多?”陆芯忍不住回头瞪他一眼,“吵死了,嫂子要选哪个选哪个,你不许说话。”
苏婷芳连连附和:“就是,女人的事男人少管,不爱看一边儿待着去。”
纪璇见他那副被骂了不敢还嘴的憋屈表情,也忍不住笑。
紧接着,秦肆搬了把椅子过来挨着她坐下:“我就在这儿待着。”
陆芯咋了咋舌:“真是没断奶的男朋友,一分一秒都不能离开嫂子呢。”
秦肆笑了声,懒洋洋靠着椅背,手搭在纪璇身后椅子上:“羡慕啊?羡慕你也去找一个。不过像我这样的你应该找不着了,凑合就行。”
“谁要凑合。”陆芯哼了声,“我一定找个比你强百倍千倍的,气死你!”
美甲师开始修手指,秦肆在旁边看得认真,仿佛她不是做个指甲,而是干什么无比危险的事。
“哎,你小心点,磨到她手了。”
“宝贝,疼不疼?”
“你那个剪刀,啧,往哪儿剪呢?”
“小心点儿要剪到肉了。”
这次加上纪璇,三个女人异口同声地嫌弃他:“你能不能闭嘴?”
世界才终于安静。
纪璇选的是酒红色,还铺了闪粉和钻,正是一开始秦肆说闪瞎他眼睛的那种款式。而自从她说了那句“闭嘴”后,他不敢再废一句话,完事还十分狗腿地夸赞道:“我家宝贝做什么都好看。”
“妈,我哥没救了。”陆芯撇嘴,“我们家男人没一个支棱起来的。”
“男人啊,在外面支棱起来就行。”苏婷芳看着那对甜甜蜜蜜的小情侣,温柔笑道,“在家太支棱,不利于家庭和谐,没出息的男人才在老婆面前耍威风。”
陆芯眨巴着眼睛思索片刻,拍拍手:“智慧。”
宋兆华几乎做了一套满汉全席,说纪璇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又快到春节了,得弄点好的吃。
陆芯笑嘻嘻道:“嫂子你以后常来,每次你来宋叔叔就做这么多菜,他平时可敷衍了。”
“这话说的,我平时饿着你了还是怎么着?”宋兆华一本正经地教育她,“俭以养廉,居安思危,你小小年纪不能学得太奢侈。你别看我这么多菜,都是自家院子里种的,吃不完可以喂猪。你嫂子难得来一回,又不在家过年,我就多做几个菜,平时给你吃的也不差吧?”
陆芯和苏婷芳对了个眼神,同时笑出来。
苏婷芳往丈夫碗里夹了块牛肉:“你闺女逗你玩的,还这么较真。”
宋兆华这人哪哪都好,就是严肃爱较真,说起话来像个老学究,一套一套的。秦肆常说他们年轻那会儿,要是宋兆华多点花花肠子会哄女人,也许他俩就不是二婚了。当然,可能也不会有秦肆。
“怎么一直没见到姐姐啊?”纪璇一开始没见着宋棠音,以为是在楼上忙,可直到吃饭也没见到她。
“咳咳。”陆芯清了清嗓子,“人家现在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可没空搭理我们。”
纪璇疑惑地看向秦肆:“姐姐不是早结婚了吗?”
记得他们刚重逢那会儿,宋棠音就在买婚戒。
“先婚后爱懂不懂?”陆芯朝她眨眨眼,“就最近电视里特火的那种情节,他俩赶时髦呢。”
苏婷芳看她一眼,失笑:“小小年纪懂挺多,吃饭都堵不住你嘴。”
“我不小了,我都快20了。”陆芯嘟了嘟嘴,“您是不是总觉得我才上初中?”
苏婷芳看着她,脸上笑容恍惚了一下,眼里闪过微弱的水光:“真是的,都长这么大了。”
纪璇回头和秦肆对望一眼,他在桌下握住她手。
这一桌孩子,加上宋棠音,都凑不出一个完整快乐的童年。
宋棠音是从孤儿院领养的,从小就知道自己被亲生父母抛弃,爸爸不是亲生爸爸。
秦肆从小缺失父爱,也因为他父亲,一夕之间从天之骄子坠落人间。
陆芯没有过妈妈,又和他同一天失去了爸爸。
幸而时光眷顾,如今他们都有幸福美好的生活。
*
晚上放烟花,秦肆买了几桶大的,在院子里空旷的地方摆了一排。
纪璇站在屋檐下看他,恍惚像回到十七岁,热烈而张扬的少年穿梭在夜色里,点燃烟花引信,然后捂住耳朵朝她跑来。
在他的背后,一朵朵烟花飞窜上天,将整个世界都变得五彩斑斓。
就像他出现在她生命里一样。
**
大年三十,高速路口堵了很久。
小城外出闯荡的年轻人多,和他们同龄相仿的那批如今都事业有成,买了车,老人却安土重迁不愿搬去大城市。所以每到过年,小城里车满为患。
两人快中午才到家。
王女士饭都做好了,鸡鸭鱼肉几大盘,还有珍珠丸子和八宝饭,银耳羹焖着,锅里还在煮饺子。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午饭,纪璇坐车坐得有些累,上楼去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差不多两点半。
巷子里过年热闹,挨家挨户都有欢笑声,楼下传来小孩玩耍的声音,在春节氛围的烘托下,也不觉得那么吵闹。
纪璇下楼在客厅没见着人,往外走了走,发现王女士和秦肆都在大门口。
“左边来一点点,哎对对对,右边再往上转转……”
原来是秦肆站在木梯上挂春联,王女士坐镇指挥。
大少爷哪干过这种事,纪璇忍不住笑着走过去,想看他笨拙的模样。
可似乎也没那么笨拙。
人长得帅,身材好,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下午,几个邻居来找王女士打麻将,看见秦肆在家,麻将局变成了盘问局。
“小伙子哪儿人啊?”
“本地人。”
“哎哟,我们这儿还有这么帅的小伙子?我都没见过。”
“阿姨您过奖了。”
“就是就是,我们璇璇长得也好看,两个人般配嘛。”
“现在做什么呢?工资多少?”
“自己做点小生意,工资……”
见他面露为难,纪璇赶紧接话道:“江阿姨,做生意哪有按工资算的?”
另一位阿姨连忙附和:“就是就是,人家是当老板,自己给自己赚钱,不像你儿子,指望老板发工资的。”
“老板发工资怎么啦?那至少稳定,现在做生意动不动破产的那么多,还要卖房子卖车的,想想就可怕。”
王女士端着茶水过来,实在听不下去,清了清嗓子。
江阿姨领会到她的意思,连忙开口:“会不会说话呢?大过年的说这种晦气话,我看小伙子一表人才,肯定有前途的。”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阿姨们来帮帮忙。我们巷最漂亮的姑娘出嫁,可得风风光光的。”
“阿姨们放心,肯定风风光光的。”秦肆握住纪璇的手,无比温柔地回过头望着她,“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今年。”
“哎呀,那我们可等着了。”
“现在女孩子出嫁都喜欢穿中式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秀禾。”
“哎对对,就是秀禾,可显身材了,而且红红火火的,我觉得比国外那白婚纱好看。”
“要你操这个心啊?人家老公都会办好的。”
“是哦,哈哈哈……”
阿姨们聊得热火朝天,后来被王女士拽上麻将桌,才舍得换个话题。
秦肆和纪璇闲得无聊,去巷口扫了辆共享电动车,穿梭在拥堵的公路上。
这次她把他抱得紧紧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不再躲闪也不再拘谨。两人吹的是同样的风,呼吸着同一缕空气,耳边喧闹不停的车喇叭声也不再让人心烦。
后来去K歌房唱歌,买了两个小时,她几乎都在听他唱。
从80年代到最近的网红情歌,她把听过的全点了一遍,不会唱的时候他就吻她。
傍晚在桥上看夕阳,顺着河道下游的天空云蒸霞蔚,美得像一幅油画。
似乎无论多冷,小城里每到除夕都会是晴天,也都会有好看的晚霞。
秦肆从背后抱着她,眼里装满彩色的云霞,突然抬手拢在唇边,对着长长的河道喊了一声:“纪璇!我爱你!”
声音飘得很远很远,仿佛连水面上粼粼的波光都在害羞回应,被染出一大片红色。
纪璇耳朵更红,感觉到周围无数道目光,拽拽他袖子,小声道:“你干什么呢?”
男人笑得恣意而轻松:“表白啊。”
说完,他对着河面又喊了一声,接一声,仿佛要让全世界都听见。
散步的大爷大妈都在指指点点,年轻人起哄和拍视频,纪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又没办法。
最后仰头看着男人被夕阳染得发光的侧脸,认真说爱她的模样,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正文完结
河面仿佛都有了回声,两人唇齿相接着,她脑海中不停回放着那一声声“我爱你”。
他们旁若无人地在桥上亲吻,秦肆用大衣将她护在怀中。
直到太阳落山,回家吃饭。
中午的菜没吃完,年夜饭也就很简单,王女士主打一个不浪费。秦肆作为客人,也少了许多心理负担。
巷子里挺多小孩,吃完晚餐都出来放鞭炮,欢笑声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城里禁鞭多年,只能玩小鞭炮,秦肆去买了一大包回来。
纪璇挺怕这种鞭炮,因为小时候被巷子里的男孩欺负,故意往她脚底扔点燃的鞭炮,有一次不慎烧坏一双新鞋,回家被奶奶一通好骂。从那以后,她听到鞭炮声就会躲很远。
但秦肆从小调皮,骨子里的基因多大也变不了,尤其在她面前不爱伪装,玩起来瞬间梦回八岁。
他叫了几个小孩一起放鞭炮,让她在楼上躲着,听个响。
纪璇看着楼下不停炸开的火光,砰砰的鞭炮声,穿梭在烟雾里笑得像个孩子的男人,好像忽然就不那么怕了。
她拿手机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然后下楼。
一个小孩正把鞭炮摔到大门口,砰一声炸开,纪璇眯了眯眼,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秦肆走过来握住她手,揉揉她头顶被吓得炸起来的绒毛:“乖,不怕。”
“姐姐怕鞭炮吗?”小男孩凑过来好奇地问,“为什么女孩子都怕鞭炮?鞭炮好好玩,珊珊也怕,小青也怕,这个姐姐也怕。”
“姐姐不怕,姐姐只是不会玩。”秦肆将她搂在臂弯里,带出安全区,走进烟雾缭绕的巷子,“我们一起教姐姐。”
“好!”
几个小孩热情地涌上来。
看着小孩们叽叽喳喳地说笑,在巷子里跳来跳去,活泼快乐的样子,还有在小孩子中间丝毫不显得违和的他,纪璇也忍不住从袋子里拿了盒鞭炮。
秦肆手把手教她玩,点燃后扔出去,一下下炸得震天响,纪璇起初还有些害怕,慢慢地也跟那帮孩子一样疯起来。
真正的爱,会让人永远年轻,永远童心未泯。
就像她面前的秦肆,还有被秦肆捧在掌心的她。
*
纪璇坚持守岁到十二点,后来又磨蹭到深夜才睡,第二天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人还困得不行,倒头能继续睡一天的那种困。瞥到安寻的名字,她烦躁地摁下接听键:“喂?”
“新年快乐亲爱的璇姐!我是不是第一个?”安寻的声音仿佛自带喜庆BGM。
“新年快乐。”纪璇笑了笑,“不过很可惜,你不是第一个。”
安寻:“啊?谁抢了我的第一?”
某人凑到她颈窝,对着话筒一串低沉喑哑的声音:“废话,还用问吗?”
昨晚两人守岁到零点,秦肆和她说了新年快乐,发了1314的红包,外加送一发新年炮。
纪璇搓了搓他毛茸茸的头:“痒死了,一边去。”
安寻被震惊出了鸡叫:“姐,他已经光明正大地在你房间睡觉了吗?”
“唔。”纪璇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
都是成年人了,又在谈婚论嫁,王女士不介意,他们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欲盖弥彰也不是秦肆的风格。
安寻没再执着于这两人的情感问题:“姐,其实我打电话来不止是拜年,还有点小道消息要跟你说。”
秦肆闻言从被窝里起来,穿上睡衣:“我去洗漱。”
这人倒是自觉。
纪璇笑着摸摸他头,以示安抚。
等秦肆进了卫生间,安寻才开口:“有人说二十九那天看到严总监被警察带走了,就是严皓在总公司的那个叔叔。本来我怕是误传,就没告诉你,昨天特地托总公司的同事打听了一下,严总监好像的确出事了。今天一大早,办公室名牌就被撤了,估计是大过年的,才没发邮件通知。”
“我觉得可能跟你那件事有关系。”
听完她前两句,纪璇心里就大概有了谱。回扣她是绝对没拿过的,甚至没跟合作商有任何工作以外的交流,那顶大帽子不可能凭空扣到她头上,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