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在岸边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想登舟又忌惮薄宣,可不登舟,她们家娘娘就要同宣皇子孤男寡女进入藕花深处,虽说有母子之名,可旁人要是拿此事作伐,那也是无论几张嘴都说不清的。
霍暮吟瞧见她的神色,安抚她道:“放心,先回去吧。”
语气之间,疲惫之意尽显。
骄矜傲慢的人说话多半有些颐指气使,活泼有力,鲜少这样惫懒。薄宣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劲,探究地看了她一眼,尽职尽责地划起舟来。
疏朗的木纹小舟推开平静的湖面,莲叶伸展探到舟上,带来一片阴影。两抹殊绝的身影隐入接天的莲叶之间,热辣的阳光时不时燎过霍暮吟细嫩白皙的脸,很快她脸上便有些发红。
薄宣不知从哪儿抽了把匕首,在指尖转了个花,削落一支鲜绿的荷叶递给她,权当遮阳的伞。
霍暮吟坐得有些难受,她臀下没有东西垫着,直接坐在坚硬的船梆子上,久了便有些不自在。她换了个姿势,懒得顾忌薄宣在场,身子一歪,横舟而卧。
她微微蜷起身,举着荷叶伞,闭目养神。
阳光透过荷叶脉络,仍余下些许光芒笼罩在她脸上,衬得娇颜越发美艳。蔻梢色的襦裙轻盈如蝉翼,软软散在小舟上,清风徐来撩起发梢,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美感。
薄宣划水的动作稍缓,木桨带起沥沥水花,传入她耳中,只觉得清凉。
冥冥之中,霍暮吟感受到薄宣许久未曾移开的视线。她心情不佳,懒得与他周旋,便道:“有话直说。”
薄宣一愣,这才看向远处粼粼的水面。
“明日便是端阳节了。”
“本宫知道。”
薄宣瞧她兴致不高的样子,又道,“楚江上的赛龙舟很是好看。”
霍暮吟没有应声。
她自然知道楚江上的赛龙舟很是好看,往年那些赛龙舟的水手可是吃了她不少赏钱。可惜今年入了宫,去不了。算上上一世,统共也有三四年没去凑这份热闹了。
船到湖心,藕花深处,薄宣搁下木桨,转眸看向她的脸,道:“想回家吗?”
“嗯?”霍暮吟一愣,“回家?”
她反应了好半晌,从薄宣带了些许笑意的眸色中读出了不寻常的味道,“你是说,回霍府?”
霍暮吟眸子都亮了,撑着船板坐起身来,纤细的双臂杵在舟板上,身子往前倾去,“你说的可当真?”
薄宣淡淡道,“当真。”
也不知道为何,他口头的承诺,霍暮吟听了立即兴高采烈起来,什么琥珀、什么薄安又都算得了什么,她想死她的父亲母亲和霍誉了,何况华桃也还在霍府。
可很快,她的笑容便僵凝在脸上,高兴的劲儿烟消云散,“可明日还有皇后的端阳午宴,初入宫,不能不给她面子。”
薄宣垂下眸光,看向她被水花打湿的鞋袜——
方才说及回家时,她兴奋之余动作太大,荡了好些水花上来,不仅鞋袜,蔻梢色的裙裳都湿了一片。
“你怕皇后?”他问。
霍暮吟摇摇头,“不是。”
薄宣目光仍旧落在她被打湿的鞋袜上,“觉得不妥便在午宴上露个面,我再带你回家。”
他探手,拨开那些被打湿的裙摆,攥住她纤细的脚踝。
霍暮吟被他的动作惊得一缩腿,随即便感受到了更强的钳制,他修长的手指探来,深入鞋袜,将她脚上的遮蔽物剥了个干净,唯余一双白嫩秀气的赤足。
薄宣抓着她白皙的脚,意有所指地捏了捏。他倒是有理有据,不疾不徐道,“鞋袜湿了,不宜再穿。”
莲花清香随风荡漾,扑鼻而来,清澈的水面下游鱼悠然而过。
霍暮吟心想,不宜再穿,你也不宜抓着吧?
却不敢说。
她转而问道,“明日要怎么回去?”
薄宣道:“挑辆你最合眼的马车,坐着回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云淡风轻。
霍暮吟觉得不太寻常,他越是云淡风轻,便越是有大事要发生。于是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要一道出宫吗?”
薄宣闻言,修圆的指腹慢条斯理在她脚面上来回摩挲,淡淡道,“我有事情要做。”
霍暮吟心里咯噔一声,美目轻凝,目光急切。
她倾身过来按住他的手,低声喝道,“你要杀太子?”
薄宣抬眼,将她眼里的担忧纳入眼底。狭长的眉眼笼上一层阴云,漆黑的眸底情绪翻涌,片刻之后,他沉沉道,“母妃这样记挂他,他就更该死了,不是吗?”
霍暮吟难以置信。
她竟然猜中了,薄宣要杀太子。
“薄宣,不要胡来。”
“胡来?”薄宣皮笑肉不笑。
他倾身遮去霍暮吟眼前的荷叶,霍暮吟见他逐渐压近的脸,一点点往后仰避而去,薄宣轧落在她上空,俯低下来,侧脸与她的轻擦,“母妃可要瞧清楚了,究竟怎样才算是胡来?”
作者有话说:
游鱼:我满18岁了,申请近距离学习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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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只有这些啦,明天再继续“胡来”。
第29章 采莲(三)
日光朗朗, 荷叶飘香,即便薄宣长身倾轧,遮去了头顶烈阳, 霍暮吟身上还是冒出了汗珠。
她心想, 倒也不必瞧了, 早已领教过你的上一世。
也正是因为领教过他的上一世,霍暮吟才知道此人发起疯来是何等模样。分明长得芝兰玉树,琅琅如华,瞧着拒人千里高岭之花,私下却是无法无天无君无父的狂妄混账。
如今压迫感兜头笼罩下来, 他的鼻息洒在耳下的|敏|感|地带,像是轻柔的新生软羽来回撩拨,氧意蔓延。霍暮吟略缩了缩脖子,却不敢有大动作。
她的手臂搁在两人细微的缝隙之间, 虚虚抵着他的胸膛,时刻防范他的进攻态势。
薄宣身材修长高挑, 站着的时候看起来修劲如竹, 却瞧不出过分的健硕。眼下他压低到了如此间距, 傲然有力的身躯悬停在霍暮吟上方, 霍暮吟才恍然回想起他朱红正服下白皙流畅的每一道肌理、她曾用指甲挠破过的每一寸皮肤, 以及……以及那窄劲的腰身, 都是她难以相抗的盎然有力。
她脸上不自己滚烫起来, 懊恼自己在这样的情景之下还想入非非。
薄宣紧紧盯着她,眸色发沉,唇畔的笑意浅淡, 修长的手臂懒懒垂落到小舟侧面, 掬起一汪清水。
夏风席卷而来, 荷叶沙沙作响,翩跹摆荡,凝结在荷叶上的露珠顺势而下,砸落在霍暮吟白皙的肩膀上,散成一点点细小的水珠,星星点点溅射开来。
她前胸的襦裙染了两点,恰巧都在沟回处,缓缓合聚成一滴,终是没入沟回之间。
如此情景闯入薄宣如渊的眸色里,他背上的肌肉霎时间紧绷起来,喉间干涸发渴。
洇湿的痕迹,从里头往外,洇散出来。
蔻梢色原本是不易透色的,襦裙湿了也不是很要紧。要紧的是她眼下紧张如许,平直的锁骨紧绷,带得下方不可说的位置也高了起来,饱满白皙盈露四分,偏生一双水眸未曾顾及到此处,脆生生的盯着你,满眼尽是防范。
微风拂起发梢,扫过她白皙软嫩的面庞。
薄宣全身的线条肌理越发明显,唇上生出干裂的幻觉。
两人之间是灭顶窒息的沉默。薄宣越是安静,霍暮吟便越是不安。
半晌,耳畔传来淅沥沥的水声。薄宣玩弄着舟畔的清水,带来些许清凉。半晌,他才将手臂抬起来,慢条斯理地将指尖的水意弹干净。
霍暮吟才发觉他的眸子有些发红的迹象,便听他哑声道,“母妃的襦裙湿了。”
说罢,意有所指地看向舟头的鞋袜。
霍暮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头皮一紧,难以置信地曲起腿准备逃离——
鞋袜湿了便被他剥个干净,那襦裙湿了……
她不敢再想,蹬着腿,往后缩了些许。怎奈襦裙一角被薄宣不小心压住,她往后退时,襦裙没有跟上她的节奏,用力一扯,春光露了泰半。
偏生她还轻呼出声,惹得薄宣呼吸一窒,额角汗珠滑落。
霍暮吟倒是眼疾手快,扬手抓过一旁的荷叶盖在春光半露之处,将散落四周的裙摆揭起来捂在胸口的位置。
欲盖弥彰。
薄宣从来眸色清浅,此刻却越发红了。
他半跪起身,膝盖抵在霍暮吟的纤腰两侧,动手解腰间的白玉带。
霍暮吟瞪圆了眼,惶然无措,“你、你、你想做什么!”
薄宣动作一顿,眉眼一抬,唇畔勾起笑意,言语之间带着些许痞气,“母妃觉得我想做什么?”
他说着,将玉带拆下,随手仍在一旁,竟开始解朱红正服的圆领扣子。
若是搁在平时,在未入宫之前,在坊间,以薄宣殊绝的样貌做这样的动作,修长的手指宽衣解带,瞧着便很赏心悦目。可眼下她重生过一回,在宫里,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荷塘湖心,霍暮吟开始有些后悔为何决意要来这里散心。
现在可谓是骑虎难下。
她抬眼看了薄宣一眼,不期然看见他膝盖边上横放着一把匕首,正是方才薄宣用来割下荷叶给她遮阳的那把。
霍暮吟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她一改常态,把手里的裙摆往肩上一甩,将胸前的襦裙往上提了提,而后一双柔荑便探了过来,道:“皇子服的衣扣是如意扣,都知道是最难解的,本宫来帮你吧。”
薄宣猛然攥住她的小手,眯起眼。
他沉沉发问,“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霍暮吟心慌意乱,将手扯了回来。她一口气堵在胸腔,仍揉着手腕勉力笑道:“不过是要下去游水折藕,会有什么后果,小心些便是了。”
两人都心知肚明,什么时候采藕这样的事情会轮到薄宣?便是寻常人泛舟游湖,也鲜少有到水下去采藕的。
是以薄宣听她胡诌,倏然凝起长眸,笑道:“是吗?”
说罢浑不在意地偏过头,目光落到霍暮吟偷匕首的柔荑上。
霍暮吟的手瑟缩一下,旋即抓住匕首横在口中,咬下剑鞘,将闪着寒光的刀刃抵在他腰侧,“将小舟往回划,今日这莲,本宫不采了。”
猫儿凶起来,也颇有些张牙舞爪的架势。
薄宣唇畔的笑意荡然无存,“母妃当真要同我刀剑相向?”
霍暮吟抬起艳丽的眉眼,肃然道,“不是本宫想这么做,但今日在这荷塘之中你若要冒犯于我,那也是不能够的。”
她说着,看了一眼抵在他腰侧的匕首,心里还是没能安稳下来。
薄宣垂首,指尖微动,继续解他衣服上的如意盘扣。皇子服繁复,华服之下还有一重白色竹纹的中衣,中衣之下还有里衣。因着衣裳料子好的缘故,这么炎热的天气,穿这三重衣裳,倒也还算透气舒适。
薄宣脱下华服的时候,肩颈微动,中衣和里衣的领口便豁开些许,露出精壮的锁骨和大片肌肤。日光之下,他的皮肤白皙如纸,肩头肌肉饱|满坚|挺,身材可谓格外出众。
锁骨上那道鸦青色的黥纹很是抢眼。
霍暮吟目光刚落上去,薄宣便淡淡道:“母妃该知道我曾一夜之间杀了千人。”说着,他抬起眉眼,目光带了些许凌厉,瞟了他腰侧的匕首一眼。
霍暮吟指尖僵了僵,不自觉地将匕首握地更紧。
一夜之间杀了千人,眼下的威胁于他而言便也不算什么了,他有的是法子反制,叫她就范。可她不能什么也不做,哪怕有一丝机会,哪怕只有一丝扭转局面的可能,她也要硬着头皮试试。
她脸上的潮红已然褪去,薄宣见她面色不大好,一眼不发,扬手勾过方才放在一边的白玉带,自然而然地来抓她的手。
霍暮吟原本就严阵以待,打起十二分精神防范着他,见他的手过来,便将匕首猛地一挥!
薄宣没有躲,匕首在他小臂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划痕,细密的血珠立刻冒了出来。
霍暮吟心下越发慌乱了,她双手握着匕首,尖锐的刀刃还带着血意,正对着薄宣的心窝。可薄宣置若罔闻,手上的动作如旧,见她双手并拢在一处,便挺直了腰,抬起未受伤的那只手,虎口合拢,将她两只手的手腕一并钳住,手上的那只手取了白玉带,缠绕上去。
一切行云流水,待霍暮吟反应过来,匕首已经被夺下来扔进水里了。不仅如此,自己的双手还被他用白玉带缠住,失了自由。
霍暮吟见薄宣面色不善,一言不发,一时间也摸不准他的心思,便也沉默下去,心想大不了便投湖,总归她是会凫水。
她刚如此作想,薄宣抬起她的手臂,压下脖颈,脑袋从她双臂圈中穿出来——
这下可倒好,投湖还不一定能活。霍暮吟抿抿唇,颇有些想将薄宣踹下去喂鱼。
眼下她上半身微微向前躬着,双臂圈在他脖颈上,姿势有些不得力,难受。
薄宣也意识到了,双手掐住她的细腰,将她扶直起来,这样一来,姿势就更诡异了,他们俩像是对拜的夫妻。霍暮吟身上的衣裳也因着这一串动作四下垂落,原本勉强遮盖住的地方重新闯入薄宣视线里。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管了,薄宣脱下华服之后并未继续脱中衣,也不像是要在这扁舟上将她如何的样子。
意识到这点,她陡然放松下来。
前头是她太过警惕以致于误伤,得找补找补,于是曲指挠挠他的后脖颈道,“怎么不说话?”
薄宣眉眼不扬,将身上的朱红正服彻底扯下来,反手披盖在她身上,遮去日光的同时也盖住了春光。
“想让我说什么?”
他紧了紧霍暮吟胸前的领口,直逼她的视线,修圆的指腹擦过她的唇畔,“说母妃心口不一,嘴上说着疼我,实际上却想杀我?”
他的眸色便深沉得像是压城的黑云,面上带着些许狠戾,“还是要说,母妃在怕我?”
“怕我什么?”他问。
霍暮吟张张唇,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薄宣见她如此,整个人彻底发了狠,“那便让母妃好好想想,究竟怕我什么。”
说着,大掌掐上她的细腰。
轻舟吃水骤然深了下去,水花往周边荡开,周边的莲叶荷花摆荡开去。霍暮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待反应过来,便已横卧在薄宣怀里,落在他腿面上了。
随即,她瞳孔陡然张大,剧烈挣扎起来。
皇子华裳将她盖得严严实实,可华裳掩映之下,大掌顺着腰际往上游走,探到方才荷叶水珠溅落的地方,并指潜入,轻轻一扯,将她剥了个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说:
真空包装比较好保鲜,谁看了不夸一句会生活?
第30章 糖人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被阳光晒得太过的缘故, 薄宣的手所到的每一处,都让人觉得滚烫不已,传来轻微疼痛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