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东宫盯上以后——和二萌【完结】
时间:2023-04-13 14:49:48

  霍暮吟却像魇着了一般,拉着她的手,喃喃道,“好玳瑁,不疼了,我带你回家。”
  薄宣赶来的时候,便看见霍暮吟浑身血迹斑驳,蹲在玳瑁身边喃喃自语。
  他大步走过来,道,“起来。”
  霍暮吟不见动静,仍然道,“好玳瑁,不疼,不疼了。”
  薄宣拧起眉,蹲下身来,才发觉她脸上泪痕遍布,一双眸子空洞得吓人。
  “霍暮吟?”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声音多么温柔和小心。
  仍没有得到回应。
  “霍暮吟。”大掌按上她的肩颈。
  可她仍看着玳瑁,念着“不疼”。
  薄宣的心仿佛被无形的手捏了个粉碎。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写得好难过,臭琥珀气死我
第40章 真相
  月色寂寂, 唯有霍暮吟一声又一声缥缈的“不疼”,牵扯人心。
  影子飞檐走壁,飘飘落地。
  还没走近, 他便感受到一股灭顶的威压, 恍若当年血月下的千人阵里, 杀意肆虐。
  他略微扫了一眼周遭,道,“是邕石海的人。”
  薄宣面色厉厉,冷着眉眼,“怎么, 还要我亲自拿人吗?”
  影子头皮一紧,横眼扫过伫立一旁的影卫,催促道,“还不快去。”
  薄宣抬起下巴, 冷声道,“要活的。”
  他蹲下身, 面上厉色如潮褪去, 轻声哄道, “你先起来。”
  哄人从不是薄宣的拿手项, 他有些无措, 见霍暮吟瞧都不瞧他一眼, 兀自流泪, 便深深皱起眉头。
  他摘下霍暮吟牢牢抓在玳瑁身上的手,哄道,“先起来。”
  霍暮吟却将手用力抽出来, 白皙的皮肤在她的挣脱下很快显出红痕, 可她仍执拗地去掰薄宣的手指头。
  薄宣的心窝一点点陷落, 在苍茫的月色里化成齑粉缥缈而去。他彻底没了耐性,红着眼,大掌掐上她的脖颈,倾身过去,“霍暮吟……”
  终究是不知道说什么。
  有生以来,薄宣头一回尝到挫败的滋味。
  他深深吸了口气,手刀一横,霍暮吟便软软倒在他怀里。
  她一张脸煞白如纸,唯有眼角通红,脸上泪痕遍布,薄宣从她脸上收回视线,将人往怀里搂了又搂。
  国公夫人在一旁,捏着手帕子哭成泪人,朦胧的泪眼看见薄宣僭越的举动,却不敢作声,垂下脸又流下泪来。
  太医们今日尤其忙碌,先是太子双目失明,留了两人在那里照料,后是老陛下病危,再就是眼下被黑翼影卫“请”过来,在这漏风的宫巷里诊治贵妃和一个遍体鳞伤的宫婢。
  最有经验的院判和副手匆匆赶到,俱是眼观鼻鼻观心地打开药箱,分别替霍暮吟和玳瑁诊脉。
  半晌,薄宣抬起眼,等太医的话。
  太医道,“贵妃娘娘这是心病。”
  薄宣问,“什么心病?”
  太医摇摇头,“这便只有贵妃娘娘知道了。”
  薄宣又问,“如何医治?”
  太医道,“心病还须心药医。”
  薄宣眸色转厉。
  太医吓了一跳,道,“宣皇子,便是老臣全家今夜都人头落地,老臣也是这个说法。自古以来就数心病最为难医啊!”
  国公夫人拭了泪,走上前来道,“宣皇子,可否允臣妇带贵妃娘娘回霍府修养一阵。日前她落了水,太医和郎中也都说无力回天,在霍府养了些时日,却也醒过来了。臣妇想……”
  国公夫人目光爱怜,在霍暮吟脸上流连。“到底霍府是她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地方,或许能医心病也未可知。”
  薄宣点点头,“今夜就回去。”
  他垂眼看怀里的人,抱着她起身,一步一步往宫巷尽头而去。
  玳瑁的伤情严重,肋骨断了三根,全身上下鞭痕遍布,没有一处好肉。好在她幼时被吃醉酒的爹打惯了,知道怎么才能保得自己一条性命,所以即便这些宫监下了死手,她也还能勉强吊着一口气。院判的副手将她的伤口稍微处理了一下,在影子的指挥下,也将她带回了霍府。
  不止是玳瑁,琉璃和琥珀也都回来了。
  霍府门前,一脸怒意的霍成章、鼻青脸肿的霍誉、以及深夜仍带着帷帽的华桃都得了消息,翘首以盼。
  一匹快马披着月色轻快而来,骑马的人身形修长,一身贵气,他怀里用斗篷兜着一个身材瘦削的人,霍誉最先认出那是霍暮吟,一瘸一拐地向阶下迈了下来。
  看见薄宣的那一刻,他惊讶地张大了嘴,“你你你,你不是……”
  “你什么?”霍成章怒斥着,抬手作礼道,“见过宣皇子!”
  “宣皇子?”霍誉讷讷,“你是宣皇子?”
  他悄悄嘀咕,“那岂不是得喊我一声舅舅?”
  华桃听见,伸过手来拧了他一下。霍誉横眉竖眼转过头去,见是她出手,一瞬间又变了脸,扯唇一笑,抚着被拧的地方说疼。
  薄宣眸色幽深,恍若未闻。他下马来,抱着霍暮吟便往里走。
  霍誉一瘸一拐走得更快,在前面带路。
  “我阿姐怎么了?”
  霍成章斜了他一眼,却也忍不住关心道,“敢问宣皇子,贵妃娘娘这是……”
  薄宣道,“在府上修养几日,时间到了,我会来接她回宫。”
  他说着,又补充道,“这些日子她想做什么,都由着她。”
  霍成章心里立刻升起不祥的预感,他想说是不是宫里有人欺负他的妗妗了,半晌出口的却是,“贵妃娘娘是不是在宫里闯了什么祸?”
  薄宣沉默不语,步履未停,面色越发阴沉。
  他将霍暮吟送入她原本的闺房后,宫里的那些人马才浩浩汤汤地抵达。
  国公夫人一下马车便朝后院而来,她知晓内情,一见到国公爷便落下泪来。国公爷将她扯到廊下细问,才知道她的掌上明珠在宫里受了这样多委屈,一时间气得胡须都在颤动。
  霍誉也赶出来听,听完难得沉默下来。
  霍成章道,“若陛下龙体康健,若我还手握雄兵,今日又何至于此?谁敢对我女儿动手,谁又敢当街掳走……”
  说到这里,他狠狠瞪了霍誉一眼,猛地甩袖,背过身去。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也落了金豆子。
  霍誉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众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他突然出声问,“如果爹手握雄兵,就不会有人敢对阿姐、敢对阿姐身边的人动手吗?”
  他抬起头来,眸光熠熠,闪烁着惊人的坚定,“那如果,是我手握雄兵呢?”
  “你?”霍成章横起来擦泪的手一顿,撇过眼来,“黄口小儿,休要贻笑大方。”
  霍誉长得白皙,样貌在京城也算是佼佼者,一张俊俏的脸庞此刻写满了认真,他抿着唇点了点头,“我自然不会让阿爹丢脸。”
  说着,转身沿着回廊往回走。
  国公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回廊深处,担忧地同霍成章道,“誉儿不会是想从戎吧?”
  霍成章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放心,他没那个胆子,今日才被兵痞子打得鼻青脸肿,要不是我去救他……”
  说到此处,话音戛然而止。
  他将视线挪到种满花草的院子里,道,“总之,他不会去从军的,眼下还是妗妗要紧。”
  霍暮吟昏睡了三天都没有醒来,太医说她是不想醒来。薄宣每日暮色四合时都会准时出现在她的院子里。
  一开始霍成章还会心有不快,守在门前同他道:“宣皇子还是要避嫌才好。”
  未想被薄宣一句话堵了回来,“贵妃是本皇子的母妃。”言下之意,避什么嫌?为何要避嫌?无需避嫌。
  第二日霍成章仍守在门前,道,“虽有母子之称,这盛京却已风言风语,还请宣皇子为贵妃娘娘着想,三思而行。”
  薄宣不以为意,招来影子,道,“今夜,凡有嚼舌根的,明日我都要看见他们的舌头。”吓得霍成章目瞪口呆。
  到了第三日,倒是没人拦了。
  霍府奢靡,霍暮吟的闺房华丽夺目,架上的珍品都是有名的瓷器,一件赛一件风雅好看。
  薄宣轻车熟路绕过架子,修长的手指撩开细腻如丝的东海鲛纱帘,内室的风光尽皆落入眼底。霍暮吟仍在榻上躺着,乖顺极了,柔嫩的脸颊失去那日的绯红颜色,犹如皓玉一般洁白无瑕。
  霍府新挑的侍婢,一个叫珊瑚的,端着黑魆魆的汤药入内来。薄宣接过,抬手将人挥退。
  霍暮吟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了一处冰雪厚重的地方,放眼望去皆是皑皑白雪。她辨认出这是一处八阵图,却无法详细得知那一处才是生门。她艰难地在雪地里行走着,风雪如刀,杀得她身上生疼。
  正当她踌躇不前的时候,一抹玄色身影从天而降,挡在她身前。霍暮吟下意识唤他,“薄宣……”
  坐在榻边的薄宣以为自己听错了,立时搁下药碗探过身来,一双漆眸牢牢锁住她的唇,生怕错过任何一次启阖。
  半晌,霍暮吟未再吐露一个字。
  他让珊瑚叫来太医诊脉,太医按着脉,脸上露出一片惊讶的神色,道,“脉活了。”
  脉活了。
  意思便是,霍暮吟又有了求生意志,不日便能醒来。
  薄宣的心终于像是冬日里冰封的瀑布遭遇暖阳,一点一点潺潺流动起来。
  他转头看向她的脸,神色复杂。
  他和霍暮吟的牵扯绝对不止于此。
  霍暮吟畏惧他的模样,薄宣历历在目,早在紫薇庵和大承恩寺,霍暮吟不知是他,却已屡屡试探。后来入宫,想钳制他的用意也颇为明显,甚至不惜套上母子名分。多次交锋之后,她似乎总是怕他越界作为,可反应却又那样明显,无论是白玉案还是衔春湖,她都如春水淅沥。
  这其间的种种缘由,在薄宣脑海里呼之欲出。
  可正当他快要接触到那个点的时候,榻上的霍暮吟红唇启阖,气若游丝道,“我不是你的玩物。”
  作者有话说:
  薄宣:那我当你的玩物吧
第41章 转折
  玩物。
  这个词从霍暮吟口中说出来, 薄宣面色仍旧寡淡。
  夏风穿缝而入,来来回回戏弄着束挂在金钩上的鲛纱帐。柔软的鲛纱卷起细微的弧度,内室霎时蒙上一层清冷灰败的凄美。
  他阖上眼, 梦里的场景闯入脑海。
  梦里, 就在霍暮吟静卧的那张床榻上, 鲛纱随夜风缱绻,她起落娇吟,承受着他的猛烈冲击。他眸色不善,明明知道每一起落都是她不能承受的剧烈之力,却仍一往无前, 誓死不休。想将她揉入骨血的感觉犹在,却已经记不起来他为何如此。
  太医絮絮叨叨禀报着霍暮吟的情况。
  霍府里的消息传得很快,不一会儿,霍成章和他夫人, 霍誉和华桃就都来了。见霍暮吟还睡着,下意识转向薄宣, 见他面色不善, 便不敢问。
  转而悄声向珊瑚问道, “不是说醒了吗?”
  珊瑚压低了声音, 道:“太医说有转醒的迹象。”
  有转醒的迹象, 那便是还没醒。
  就在此时, 霍暮吟锁着眉, 呓语的声音低柔而羞愤,“薄宣,你大胆。”
  又提及了薄宣。
  薄宣眸色淡淡, 抬起眼皮看向她逐渐红润的面色。庡㳸
  除了霍誉, 在场诸位都将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 颇有默契地偷偷看了他一眼。
  霍誉没听清,高兴地往榻边迈去,“阿姐你醒了?”
  薄宣转过眼来,抬眸深看他一眼。霍誉一讷,猛地刹住脚步,摸摸鼻子道,“哦哦,还没醒,还没醒,说梦话呢这是。”
  霍成章低喝,“快些住口,当心吵醒了你阿姐!”
  话音刚落,霍暮吟便又道,“你罔顾人伦!放开我!”一边说着,盖着软被的身子也不安起来。
  晚风入室,带来些许闷热,珠光宝气的内室鸦雀无声。薄宣垂着眼,犹如老僧入定,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霍暮吟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夜明珠已经用湘州软绸盖上,余下淡淡光晕,珊瑚在她榻边睡着,四周静悄悄的,连虫鸣都不曾有。
  她挣扎着坐起来,惊动了在一旁正做美梦的小丫头。
  珊瑚一骨碌爬起来,惊喜道,“姑娘你醒了?”
  霍暮吟借着柔和的夜明珠光华,勉强认出她是霍府里的丫鬟,那一刹那,她险些以为自己又重生回什么时候去了。好在珊瑚絮絮叨叨道,“国公爷、夫人、世子和华桃姑娘刚走不久,要奴婢把他们叫回来吗?”
  霍暮吟听言,松了口气。
  华桃在霍府,这是端阳午宴之后,她没有重生。
  抬手揉着脑袋,道,“不必了。我口有些干,给我倒杯热茶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空气中充斥着浅淡而清冽的冷松香,在梦里逡巡不去摆脱不掉的身影,连身上特殊的香味都这样如影随形。
  珊瑚端着热茶回来,小心翼翼地吹凉。
  霍暮吟状似无意地问道,“薄宣也来过?”
  珊瑚道,“宣皇子来过的,才走不久呢,好像往玳瑁、琉璃、琥珀三位姐姐的院子去了。”
  说起玳瑁,失去意识之前的种种记忆涌回脑海。霍暮吟立刻坐不住了,搁下茶盏,“玳瑁也回来了?她怎么样?薄宣去做什么?”说着,掀开被子下榻,自己弯腰穿了鞋,道,“快快替我更衣,我去瞧瞧。”
  珊瑚有些犹豫不决,“姑娘你才刚好……”
  奈何府里都知道霍暮吟说一不二,她只得唯命是从。
  夏日很闷热,一丝风也没有。乌云遮蔽了漫天星子,天色无比黑沉,该是要下一场急雨。
  珊瑚手里的金枝六角宫灯火焰颤颤,照亮霍暮吟脚下,主仆二人一路往玳瑁的院子去。
  玳瑁、琉璃和琥珀三人是自小陪着霍暮吟长大的,在霍府繁多的侍婢里地位相对崇高。霍暮吟也给了她们相应的体面,给她们三人单独辟出一处院子住,名唤香满庭。
  香满庭距离霍暮吟的院子不算太远,隐没在一片花丛深处,出了霍暮吟的院子,往西北面走,穿过花间小径便到了。
  三个姑娘心思细巧,在香满庭的院门上贴了黄道婆的剪纸,寓意心灵手巧。
  霍暮吟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往这里来了,莫名觉得有些陌生。珊瑚抬手敲门,刚拉起门环轻轻扣了一下,门却“咿呀”一声开了道缝。
  珊瑚诧异道,“门开着?”
  霍暮吟心里咯噔一下,提起裙摆迈了进去。
  玳瑁和琉璃住在东侧耳房,琥珀住在西侧。霍暮吟脚步一顿,略一沉吟,往东侧的廊下走去。
  褐瓦廊下有三两盏孤灯,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霍暮吟竖起耳朵,仔细辨别着周围的动静,生怕薄宣在这里胡作非为刁难玳瑁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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