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名的画师都给二公主画过画,有些技艺极为出众的,甚至被二公主养在了府里,记录她的生活起居,而主子书房的这几幅画,也是出自二公主养着的那几位画师之手。
之前二公主整日纠缠主子之时,几乎是每日叫人送一幅画过来,甚至主子书房内有一个书架放的全是二公主送的画。
一开始二公主派人送来的画,主子还会打开瞧瞧,后来的,主子就叫人直接堆在书架上积灰了,看都不看一眼。
自从皇上给主子与三公主赐婚以后,主子便命他将那些画都处理掉,于是他就吩咐手下的人将这些画焚烧。
可世事难料,一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居然偷偷将这些画倒卖。
画这些画的都是京城出了名的画师,随便一副画就是价值连城,所以自然好卖。
那人被发现之后自然是被剁手发买了,但是卖出去的画还是得收回来,所以此刻那个画缸里的画,都是刚刚从买家手里收回来的。
玉隆想着等画收齐了再一起销毁,不过看主子这么气恼,怕是只能收回来一幅烧一幅了。
沈含止凶过以后,玉隆急忙上前,弯下身子,将画缸里的画,一幅一幅地放入怀中,打算拿出去,立马处理。
可是画太多了,玉隆一个不小心,让一幅画从怀里掉落。
画一着地,绳子就散开了,画卷自动滚开,将画面完全呈现了出来。
站在不远处看见这幅画的沈含止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这副画所画的内容,勾起了他一些不好的回忆。
那是他下值的一个夜晚,赵嫆半路拦了他的道,将他引入她的宫内,说是想和他一起用饭,他打算推拒的,可是还是被赵嫆硬留了下来,门口守着十来个太监,就为了堵他的退路。
那一晚他小心翼翼,面对赵嫆送到面前的酒水一概没碰,可是还是中招了,赵嫆那疯婆子居然将药涂在了筷子上。
药发以后,神志有些涣散,身子无力被赵嫆扶到了榻上,画上画的面应该就是刚上榻不久,当时他衣服穿了多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赵嫆想碰他腰带的时候,他反手掐了她的脖子,然后把人推开冲了出来。
后来,还是跌跌撞撞跑去太医院才把药性给解了。
为了打消赵嫆这方面的念头,他还做了个假,请太医院的太医将自己不举的假消息透露给了赵嫆。
说来也是阴差阳错,没想到那次之后,赵嫆居然彻底对他不感兴趣了,甚至说是厌恶。
当然,他也乐得自在。
之后就是时来运转,被皇上赐婚给了三公主当驸马。
玉隆将掉在地上的画飞速卷了起来,然后抱着急忙离开。
沈含止站在原地微微出神,随后便去沐浴了。
沐浴完以后,夜似乎才完全暗下来,沈含止坐在桌前,看书也不是,下棋也不是,睡觉更不可能,于是干脆起身,拿了件衣裳就朝着赵可安的屋子走去。
不让他睡,那去串门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赵可安此刻正坐在烛火下, 手里正拿着下面的人送来的公主府的修缮进程,心里想着,约莫过半个月, 就能搬出去了。
春柳一如既往地给赵可安绞着头发, 此刻头发已然干得差不多了, 秋叶这时候走了进来。
“殿下,世子过来了。”
赵可安一听,细眉轻皱,随后放下手里的册子,道:“他来, 可是有事?”
秋叶摇摇头:“世子没说。”
赵可安第一反应便是沈含止想反悔,不然这大半夜来她这里作甚。
赵可安道:“叫他有事就说,不许他进来。”
赵可安话语刚落,雕花镂空木窗忽然被人轻轻叩响, 沈含止的声音隔着木窗薄薄的窗棂纸传了进来:“沈某不进去,就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想和殿下说, 不知道殿下是否方便?”
这人耳朵怎么这么灵, 自己在屋内说的话他也能听见。
赵可安缓缓起身, 走到窗前, 忽地打开窗, 沈含止俊挺的身姿披着月色映入眼帘。
赵可安一头墨发随意散着, 细腻的脸蛋因为墨发披散显得更柔和静美了,白衣加身,柔媚动人。
沈含止手肘压在窗户边缘, 低下身子, 想与赵可安平视, 殊不知,他这个动作也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赵可安一见沈含止忽然凑近的大脸,猛一后退,颤着眼睫说道:“你有话就说,说完早点回去休息。”
沈含止眼波平淡,目光却细细碾过赵可安的脸蛋,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默了半晌,才开口:“方才回来的时候,殿下说,为我的书房添置了一些东西,所以沈某想问,殿下可有去过书房?”
原来竟是为了这事,想必是藏在书房里的秘密怕被自己发现吧。
赵可安心中冷笑,反问:“去过又如何,没去过又如何,世子您的地盘,莫非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以前称呼他为“驸马”,如今直接改为“世子”了,如此明显的差别,可真叫人陌生又害怕啊。
沈含止笑了:“我问殿下有没有去过书房,殿下却回答整个韩国公府没有您不能去的地方,如此说来,那就是去过了,而且,这躺书房还逛得不开心,是不是?”
赵可安神色冷漠,没有说话。
算他还聪明,知道他的秘密被自己发现了。
沈含止又道:“角落里画缸里的画你有没有打开看过?”
话音刚落,赵可安嘴唇下弯,反手就要关窗。
这也是怒极了,这人还有脸问,还是如此嬉皮笑脸的模样开口,他是没有廉耻心呢还是以为她这个公主好欺负。
就在窗户即将合上之际,一只大手忽然探了过来,急急将窗门卡着,虽然窗户如愿确实没合上,但是沈含止这一下挨得不轻。
赵可安看见沈含止探过来的手以后就松手了,但是窗户外的沈含止明显传来一声痛呼。
窗户再次被打开了,面对沈含止抱着手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赵可安不为所动。
“你如果大晚上来就是为了说这事的话,那你回去吧,你与赵嫆的事情我不想管,不过之后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与赵嫆有任何牵扯,你我就和离。”
“原来真是因为那幅画啊。”
沈含止沐浴完睡不着的时候就在想,那个画缸放得如此显眼,偏偏又是那一幅画没有系好绳子,赵可安也说给他的书房添置用具,会不会赵可安也看见那幅画了。
当然,那也只是猜测,如果不是,那就是其他原因不喜欢他,所以他就来此试探一下,哪知,误打误撞,还真的是因为那幅画啊。
“你若没什么事情,就回去歇着吧。”赵可安无情地下了逐客令。
“当然有事了。”沈含止怕她再关窗,立马扒拉着窗户两侧,一脸笑意地说道。
这副模样,像极了爱犬看到主人,着急讨好的模样。
沈含止又将目光看向赵可安身后。
“我与你们主子有话要说,你们先出去。”
“不就是你和赵嫆曾经的情意么,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赵可安无情地阻止了沈含止的小心思。
沈含止笑意更深了。
此刻的赵可安越生气,他反而越兴奋,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真要我现在说啊?”
“你说。”赵可安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沈含止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殿下觉得我房事上能力如何?”
赵可安眼睛瞪大,再一次被沈含止的没脸没皮惊掉了下巴。
于是立马回头吩咐:“你们俩出去。”
沈含止立马接话:“那我能进来说不,站外面说,和叫她们站里面听,效果都一样。”
赵可安憋屈地皱眉,再一次感觉自己被沈含止戏弄了,不过此刻她已经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了,只能答应。
春柳和秋叶出来了,沈含止进去,顺便关上了门。
进入自己熟悉的房间,闻着熟悉的味道,沈含止说不出的舒心。
沈含止刚打算走过去和赵可安解释,赵可安却忽然指着沈含止所站的位置:“你就站在那里说。”
能让他进来已经是极限了,绝对不许他再靠近自己。
男人总是那样,给他点春光他就泛滥,你稍微退后一步,他就以为能得寸进尺,无法无天了。
于是沈含止乖乖站在门口,开口:“我碰殿下之前,没有碰过任何女人。无论殿下信不信,这话我都得解释给殿下听。”
赵可安悠闲地坐在桌边,喝着茶,示意沈含止可以继续说了。
“殿下可曾想过,赵嫆为何忽然讨厌我了,而又为何将我推给你。”
这事赵可安当然知晓,赵嫆还当着她的面羞辱沈含止,也羞辱她,沈含止“不。举”的消息,不知道被赵嫆透露给多少人了。
赵可安不想一直被沈含止带着走,直接道:“一刻钟内,给我解释清楚,否则就给我回去,以后一个月两次的同房也免了。”
沈含止着急开口:“那幅画是赵嫆送我的,她送我的画,没有五百也有三百,至于那画上的内容,是她给我下药以后画的。”
“那你还说,你们两个之间是清白的,都给你下药了,你还能……忍住不碰她吗?”
“我若是碰了她,她还能以为我不,举吗?还会将我推到殿下面前吗?”
赵可安低着头没有说话。
沈含止又道:“我就是因为没有碰她,所以她才以为我下了药也不行,所以才疏远我的。”
“我沈含止除了殿下以为,未碰过任何女人,我发誓。”
沈含止正要举手,可却被赵可安着急打断了:“你闭嘴。”
“那殿下还生我气吗?”
赵可安沉默了,过了一会,忽然极为冷静地开口:“沈含止,你我只是父皇赐婚被绑在一起的棋子,我知道你可能会碍于我的身份,做一些讨好的举动,其实你不必如此,我们是夫妻,但是并不能像大多数夫妻一样,平平淡淡交心交情,你有你的顾虑,我有我想守住的东西。”
沈含止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他的殿下是要把他推远吗?
赵可安又道:“我不会把自己的心托付给任何人,所以,你也不必刻意讨好我,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能帮得上忙的我都会帮你,所以,合作愉快。”
这一席话,是赵可安打算成婚当晚就和沈含止坦白的话,她不信男人,不信一心一意,更不信什么忠贞不渝。
前两日她心动了,被沈含止有意无意的小细节打动了,可她也为了沈含止和赵嫆的事情恼了,她也感觉害怕了,这才几日,她就对一个几面之缘的男人心动了。
她会忍不住计较,沈含止对自己的好是因为她是公主,还是因为她是他的妻,亦或者说,是因为喜欢?
最后想出的答案当然不尽如人意。
她见过后宫之中,太多太多失去宠爱的妃子是如何以泪洗面的了,哪怕荣华富贵傍身,失去男人痛爱的她们依旧过得生不如死,她的母后也不例外。
她怕,怕自己也成为那样的人。
瞧瞧赵嫆,为了一个道听途说的驸马情人闹得满城风雨,让多少人看了笑话,为情所缚人活得真累啊,既然如此,她何不尽早抽身。
赵可安说完以后,沈含止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半晌,他忽然轻笑了一下,背过身子朝着门静默了一会,又回过身子,大步朝着赵可安走来。
赵可安被沈含止的气势给吓着了,眼睛闪着惊恐,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沈含止犹如暴雨袭来的一阵风,忽然袭上赵可安,拦腰将赵可安一抱,直接丢到榻上。
沉重的男人身躯如山一般压了下来,将赵可安的娇躯裹得密不透风,火燎一般的气息急急袭上赵可安细白的颈部,赵可安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做好准备迎接沈含止疾风暴雨的掠夺之时,男人在她的颈间堪堪停下。
鼻尖抵着赵可安颈间细腻的肌肤,薄唇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脖子,赵可安的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
赵可安檀口微张,声音清丽绵软:“沈含止,你放肆!”
女子因害怕声音低低悦耳,不仅没有丝毫威慑力,反而勾起了男人的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
沈含止露出银牙,狠狠落在赵可安的脖颈上。
赵可安吃痛,用力抵抗。
可是犹如给人挠痒一般,沈含止没有丝毫反应。
男人紧绷的身子硬得如铁一般,将赵可安牢牢锁住。
“沈含止,你放开我!”
沈含止密密麻麻地吻落在赵可安耳侧,可是也仅仅是耳侧,并未蔓延至他处。
沈含止的动作慢了下来,气息依旧紊乱,但是与赵可安拉开了一些距离。
他的嗓音犹如被酒撩过一般,低沉得可怕。
“殿下说的,沈某办不到,能娶到殿下为妻,沈某做梦都在笑,我喜欢殿下,喜欢赵可安,喜欢软软,渴望与她耳鬓厮磨白头偕老,我娶的从来不是公主,而是我沈陌景喜欢的人,你可以不信,但也请你给我时间证明,我们慢慢来。”
沈含止说完以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两个人的心跳声靠得那样近,彼此身上的热量源源不断的传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似乎过了许久,沈含止缓缓起身。
此刻气息已经稳定了许多,眸子的热意也淡了下去。
“那殿下早点休息,沈某先退下了。”
不等赵可安回复,沈含止就转身离开了。
赵可安缓缓起身,白色的亵衣颜色微深,薄汗浸透了衣服,脖颈的红色印记泛着湿润的光泽。
赵可安也很意外自己的一番话居然会激怒沈含止,她以为自己摊开说明,沈含止会非常高兴,哪知,换来的是他一番赤诚交心。
那一刻她吓着了,但也不能否认,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因为他的话而加快了。
赵可安轻笑,笑自己傻。
既不能做到自己嘴上说的那般封心锁欲,也不能做到和赵嫆一样,尽情沉浸在男欢女爱的世界里。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自那晚以后, 沈含止就再也没在晚上的时候来找过赵可安,哪怕到了十五日晚上,他也没有来。
似乎二人成了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邻里, 沈含止每日来串门, 但是也点到即止, 从不逾矩。
七月十七,怀化大将军嫡子狄默十八岁生辰。
清早,沈府的马车就停在了狄府的门前。
一身黑色暗金纹锦服将沈含止身上的不羁风雅衬托得淋漓尽致,少年身姿修长挺拔,面容俊逸。沈含止一手提着衣袍, 长腿一步一步迈下木梯落地,随后反身,举起臂膀,静静等着马车上的人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