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沈含止只能看见那乌黑的一丝发顶。
沈含止问:“殿下可找到自己合意的书了?”
赵可安倚在书架上,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声:“嗯。”
“那拿出来看吧,里面暗,伤眼睛。”
知道大晚上看书伤眼睛,你怎么还看那么久?!赵可安心里不满地嘀咕着。
又站在书架边赖了一会,然后才随意地拿起一本书,走了出去。
大氅的领子大,此刻赵可安把帽子摘下,纤细的脖颈一览无余,而她似乎还丝毫未察觉,提着衣摆,走到了沈含止对面的坐榻上,放下烛台,就翻看起了书来。
屋内寂然无声,似乎除了赵可安翻书的动静,再无其他声响。
可是这书啊,看得赵可安无聊得紧,翻了三页她就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心思了,她甚至在想,不如自己回去等他好了,可是想想,又对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有些不满,自己穿成这样,不甘心就这样回去睡觉。
赵可安无聊,指尖在小几上画圈子,一手支着下巴的动作,慵懒勾人。
忽然,少女眼眸露出狡黠的光,然后伸出手,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哈欠。
果然,沈含止的目光扫了过去。
“困了?”
“还行。”随后赵可安又道,“你放心,说了要等你的,那便一定会等你。”
这话浅听似乎是赵可安善解人意,但是细细分辨,这会听出话里催促的意思。
沈含止自然是听懂了,但是他,不为所动。
赵可安的心思落了空,瞬间和沈含止较劲的心思似乎更重了,一边咬着牙生沈含止的气,一边又想着如何使坏勾.引这个男人。
又是一刻钟以后,赵可安已经按奈不住了,无声叹了一口气,忽然起身,开口:“兵书有一计,名为‘假道灭虢’,我通读了两遍,还是不知何意,沈含止,你可知道意思?”
沈含止微微抬眸,不假思索地答复道:“春秋时期,晋献公想向虞国借路攻打虢国,虞国国君因贪小利借了路,最后,虢国虞国都被晋国灭了。”
“哦。”赵可安拖着长长的尾音,接着问,“我还有个词不理解。”
“哪个?”
赵可安忽然起身,拿着手里的书就朝着沈含止走了过来,轻薄的衣摆随着的她的举动飘荡着,衣袂上的清香甚至随风飘入了沈含止的鼻息。
沈含止依旧坐着,但是此刻赵可安已经靠近,书送到了沈含止面前,纤细的指尖指着一个词。
“这个。”
柔顺的发丝落下,垂着了沈含止的衣襟上,女子身上的香气更盛了。
沈含止两眼一闭,抽出赵可安指尖下的书,重重合上,然后再扬起笑意望向赵可安:“殿下,沈某沐过浴了。”
赵可安眉心一挑,一脸怔然。
沈含止喉结滚动,开口:“殿下想说什么,说便是了,想做什么,做便是了。”
赵可安目光闪躲:“我,我没什么想说的呀。”
沈含止无奈地笑了笑,点点头,然后道:“那殿下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您在这里我无法看进去书。”
“你赶我走?”赵可安不满道。
沈含止神色忽然有些严肃:“殿下不想走吗?”
“我……”
赵可安还没说完,沈含止就又打断,道:“既然不想走,那殿下说说,为何想留在这里?”
二人的视线似乎燃起起了无声的战火,谁也不肯认输。
赵可安指尖蜷缩,狠狠抽回沈含止手里的书,闷声道:“那本宫回去了。”
沈含止无奈低头轻笑:“我便这么不值得殿下服个软吗?”
赵可安的脚步又停下。
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夫妻之间,本不应该于这件事情计较,但是沈某还是想说,每次夫妻同房,就像是我求来的一般,好比你我之间,只有我动心了而已,难道,殿下就从未对我有过那样的心思吗?”
赵可安沉默地站在那,一直没有说话。
两人争吵,沉默的一方总是占有绝对的优势,见到赵可安沉默,沈含止的气势忽然低了下来。
但是眼底的失落是再难掩盖了。
能娶到她本就是奢求,他又何必如此贪得无厌,计较这些呢。只是,心中的邪火似乎被浇灭了一半,除了失落与难过,再无其它心思了。
沈含止缓缓站了身子,冷峻的美眼含着苦笑,道:“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然后缓缓走上去,打算和赵可安一起回去休息。
哪知赵可安还是堵在路口不动。
少女削薄的背影显得如此弱小,惹得沈含止有些心疼,在想他的话是不是重了。
沈含止犹豫着伸出手。赵可安却在此刻回身,明亮的眼眸含着温柔的笑意,似乎没有因为沈含止的话而生气。
她就这样仰着头,直勾勾地看着沈含止,然后走近一步,又一步,白玉纤柔的指尖落在自己颈间的大氅系带上,丹唇轻启,“本宫想了一下,驸马言之有理,夫妻之间,若是肖想彼此都要万般试探,确实无趣。”
沈含止呼吸一紧。
“所以——”赵可安颈间的系带应声解开,水一般的白色缎子忽然滑落,露出了娇艳欲滴的红色花蕊,她抬起那双含情妩媚的眸子,问道,“本宫今日,能享用驸马吗?”
作者有话说:
假道灭虢(guó),信息来源于百度。
我想拉个灯,一边怕晋江不放过我,一般怕你们不放过我,嗯,为难~
第65章
沈含止眼眸愣愣地看着赵可安, 烛光下的倩影薄纱覆身,如玉莹白的肌肤朦胧魅惑,柳腰柔细, 身姿傲人。
男人脖颈上的喉结缓缓下沉, 然后咕咚一声, 猛地吞咽了一下。
看到如此反应的沈含止,赵可安笑了,遂贴了上去,踮起脚,扬起下巴, 捧着沈含止的脸就吻了上去。
挺拔如松的男人脊背也弯了下来,粗糙的掌心摩挲着女子细腻的腰,甚至忍不住恶意摩挲,用自己指腹的老茧剐蹭。
赵可安因为腰间的轻痒而浑身战栗, 檀口也微抿着不松,沈含止一个不乐意, 抬起手就勾着她的下巴, 舌尖狠狠探了进去。
不知不觉, 原本是赵可安主动的局面颠倒了。
赵可安后仰着腰, 男人躬着背, 气息灼热, 逼人的力道似要将她整个人吞没进去。
赵可安的玉臂环在沈含止的脖颈上, 柔软的指尖探向他的发簪,乌黑的发丝瞬间如瀑般散开。
于此同时,女子纤细的后背,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落在红色细软的带子。感觉到他指尖的轻挠, 赵可安急忙推开他, 喘着气,低声道:“回去。”
沈含止的手,掌着赵可安光的背。
提完要求的赵可安一直等着沈含止的回复,奈何男人根本就没有动。
赵可安倏地抬眸,对上那双满是星火的眼。
沈含止红润的薄唇一勾,坏笑道:“今日沈某只在书房就寝,殿下想回去,我可不乐意。”
沈含止将人一抱,让赵可安直接坐在了书桌上,冰凉的桌面贴着肌肤,赵可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沈含止低着头,寻着赵可安的唇瓣就咬了过来。
……
累了一夜的赵可安,以为第二日能睡得天昏地暗,临近凌晨的时候,又被人给扰醒。
天还蒙蒙亮,沈含止就不安分地用鼻尖蹭她的脖颈,赵可安被扰得不胜其烦了,才开口:“你别闹了。”
“我要进宫当值了。”沈含止贴着她道。
赵可安皱眉,眼睛都没睁开:“我知道。”
“可我还不想起。”沈含止又道,温润的嗓音犹如撒娇,想要赵可安哄他。
赵可安无奈睁开眼睛,眼底的倦意和不满快将沈含止淹没了。沈含止咧嘴轻笑,亲着赵可安的嘴角,道:“帮我更衣好不好?你都没帮我更过衣。”
赵可安不满地嘤咛一会,再次睁眼,眼里的困意褪去了不少,然后提要求:“那你亲我一下,嘴巴。”
沈含止怔然,没有动。
“哦,那就是嫌弃我喽~”赵可安眼里含着坏笑,拖着长长的尾音。
沈含止无奈:“不是。”
昨晚,情难自禁之下,弄脏了她的唇,她还故意将污浊弄他身上和唇上,沈含止难受了许久,后来几次,哪怕再想,他也没有再动她的唇。
平日里逮到她就亲的人忽然不爱亲了,赵可安想想也知道为什么。
“是么?”赵可安乌亮的眼眸一转,然后捧起沈含止的脸,找准薄唇就袭了上去,还舌尖舔了一下他的唇瓣,亲完以后才道,“你若是嫌弃的话,那我以后不那样做了。”
这话就好像是一种威胁,昨日的滋味他自然是想的,恨不得日日如此。
男人神色暗沉,捧着赵可安脸便吻了上去,吻得赵可安发出呜咽,他才罢休:“不嫌弃。”
赵可安笑了,然后推着他起身,打算第一次学一下如何给男人穿衣。
*
沈含止走了以后,赵可安才安心地躺在被窝里睡觉,睡了个天昏地暗,临近晚上才算是睡饱。
眼见天就要黑了,赵可安才收拾了一下打算起身,进屋书房伺候她的几个丫鬟无一不脸上克制着笑意,看赵可安的眼神都透着揶揄。
赵可安因为不知道昨天守夜的人听过去多少,只能忍着羞愤,没有吱声。
赵可安一边梳着头发,一边随口问道:“今日外面可有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好歹昨天赵嫆在她府上和男子私通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她不信这事还没有传入宫里。
钱嬷嬷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赵可安想问什么的人,她道:“二公主被禁足了,万大人因自己儿子的事情,被贬职了。”
赵可安眉毛轻挑,对这个结局意料之中,吏部尚书万宏达和刘家的关系可不是非同一般的好,甚至为刘家调升了不少“能人”,正好之前御史大人家的千金因为万晨宇在外拈花惹草而退了亲,至今没有嫁出去,两家也算是有私仇的,所以御史大人会弹劾万宏达一家是情理之中。
赵可安道:“过两日进宫,看看父皇母后,似乎许久未回去探望过他们了。”
夜色悄然来临,沈含止今日回来得早,陪着赵可安一起用饭。原以为今日是一个极具普通的夜晚,就在二人用完饭准备收拾一下早早歇息的时候,国公府来了一位客人。
陈老夫人身边的余嬷嬷神色慌张地走了进去,甚至不等赵可安问候,她就着急地开口:“公主殿下,世子,小姐不见了,昨日回府以后,直到今日,老太太都没看见小姐的身影,世子你也是知晓芊芊的,以前无论她做什么,每日晨晚都会去老夫人院子里请安了,可是昨晚以后,到现在,老夫人都没有看见她。老夫人已经派人出去找了,世子,殿下,你们也帮忙找找,老夫人已经急得不行了。”
一听沈婉芊不见了,沈含止眉头一拧,沉声问:“看门的守卫可问过了?”
余嬷嬷点点头:“问过了,说昨晚小姐就偷偷出去了,今日都未曾归来。”
赵可安和沈含止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测。沈婉芊每日出门,除了去见那贫寒的书生又能去何处。
二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沈含止起身,打算立马就去书青之安身的地方去看看,可是还没迈出门,余嬷嬷就道:“找过了,青云巷都翻遍了,没有人,世子,你说,小姐是不是和那书公子……私奔了呀?”
余嬷嬷一下子道出了众人最不愿意听到的猜想,沈含止也是没有想到祖母居然也知道沈婉芊和书青之的事情,但是此刻已经不能在意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把沈婉芊给找回来。
等沈含止赶到书青之之前所住的青云巷之时,发现那个简陋的院子早就被人翻了个底朝天,沈含止走进去一看,发现里面之人居然是重伤未愈的狄默。
少年脸色微白,消瘦的身躯显得有些虚弱,但是眼里的焦急却是难以掩饰,居然比沈含止这个做哥哥的更早一步找来,这倒是让沈含止有些意外。
“你不好好养伤,过来凑什么热闹?”沈含止冷着脸质问,于他而言,狄默就和自家兄弟一样,赵可安给他办烧尾宴都没有请他来,此刻找沈婉芊,又怎么可能劳烦他带着伤四处跑。
狄默道:“老夫人派人去了我家找芊芊,我这才知道的,多个人找多一份找到人的机会,这里没有,想想芊芊之前喜欢去什么地方,快派人去找。”
明明自己身子虚弱的要命,身受重伤只字不提,沈含止的问话被他揭过,嘴巴都没有血色了,此刻却还在着急沈婉芊。赵可安早就派人去沈婉芊最喜欢去的几个酒楼和茶馆找人了,但若是人在城内,恐怕不会等到赵可安派人去找。
沈含止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指着狄默道:“你给我回去歇着,我现在骑马出城去找,你在府里乖乖等我消息。”
狄默想说自己和他一起去,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此时怕是他想去,也会被沈含止拦着。
书青之的小院门口,沈含止的马就停在门口,他着急阔步就想上马,可是余光却看见一抹清瘦的身影。
天空朦朦胧胧下起了小雨,沈含止和狄默身上都已经被小雨浸湿,可书青之一身干净白色直缀,撑着油纸伞站在了雨幕中,神色冷漠地看着神色慌乱的两人。
对于沈婉芊不见,他似乎不知道,亦或者不在乎一样,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沈含止一看到他,气势汹汹地朝着他走去,揪着他的领子就把人摔在了墙上,厉声问道:“你把我妹妹藏哪去了?!”
一看见沈含止生气,狄默急忙上前阻拦,生怕沈含止因为动怒伤了书青之:“陌景,你冷静。”
书青之的神色一直很平静,甚至一丝不惧怕沈含止的怒意,木讷得犹如一块木头。沈含止被狄默无奈扯开以后,书青之才开口:“你们去城门口的路息茶铺找她吧。”
狄默转身质问他:“芊芊为何会在那?”
书青之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说是冷漠:“没有为什么,你们去找她就是了。”说完,迈开步子,朝着被丢落的油纸伞走去,捡起伞以后,径直进了屋。
此刻沈含止他们也顾不得真假,就知道一点可真可假的消息都不能放过,二人派人送了信回家里,然后就骑着马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收到消息的赵可安,陪着国公夫人坐上了马车,朝着城门口的方向使去,原本需要半个时辰才能走完的道,硬是缩减成了两刻钟。
此时的沈婉芊,独自一人坐在简陋的茶棚里,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幕,发着呆。
那双好看的眸子此刻有些空洞,好似被人掘了灵魂一样。
直到看见路口有熟悉人出现,她那双眸子才有了一丝反应。
沈含止和狄默驾着马出现在了沈婉芊的视野当中,二人已经被雨淋湿了衣裳,显得有些狼狈,可是在他们出现的一瞬间,沈婉芊忽然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