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秀刚刚大病初愈,整个人还有些虚弱,他没有走几步就觉得有些气喘吁吁,只是咬紧了牙跟在丰庆帝的跟前。
丰庆帝一出门就蹲下身子,对着赵瑾秀温声道:“秀儿,你大病初愈,身子还很虚弱,爹爹背着你过去。”
赵瑾秀看着丰庆帝蹲下的身子,那宽大的背影,让他心尖微微打颤,他乖巧的爬到了他的背上,搂住了他的脖子。
丰庆帝在赵瑾秀趴在他身上之后,才站起来身子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边走边说教道:“当年爹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开始拿着刀剑练习了,你现在也七岁了,是不是要开始学武了?前几年你母妃宠着你,拦着不让学。”
说到这里,他微微的叹息一声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要是你从小习武,区区一个郝婕妤,哪里能把你推下水去?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的本事不大造成的。等明天爹爹就找几个厉害的师父,让他们专门叫你功夫,只有自己厉害了,那些坏人才没办法伤害你。”
他实在放心不下秀儿,上辈子他飘在半空中,看着秀儿吐血身亡,他痛彻心扉,却又无能无力。现在他有血有肉,还能护不住他的秀儿?
赵瑾秀听了丰庆帝的话,趴在他的背上使劲的点头,用那稚嫩的嗓音坚定的道:“好的,爹爹。我要把功夫学的特别特别厉害,到时候就能保护爹爹,保护娘亲和姐姐,让你们不受到任何的伤害。”
上辈子他也学武了,只是他自己死缠烂打的让宸妃帮他找师父,而宸妃爱子心切,经常过去看着他,找来的人也怕伤了他,不敢真的动手,到最后他的功夫没有学多好反倒是逃跑的轻功练得最好。
丰庆帝听了赵瑾秀的话,一时间笑得有些合不拢嘴,他用手托了托他的小屁股,笑道:“好,爹爹等着秀儿来保护爹爹,到时候秀儿就在爹爹的身边,贴身护着爹爹,好不好?”
赵瑾秀听了他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夕阳西下,今红色的阳光缓缓的淡出大地,丰庆帝背着赵瑾秀也来到了冷宫门口。
丰庆帝蹲下身子把赵瑾秀放在了地上,等他站稳之后,才对着吴斌微微颔首。
吴斌得了指令,拿出钥匙开了门,铁链哗啦啦的落下,冷宫那厚重的掉了漆的木门应声而开。
冷宫那破败的模样,也映入到了赵瑾秀的眼里。
一进门的院子里荒草丛生,好几处的柱子都歪歪斜斜,墙上那鲜红色的油漆早已经褐色,变得斑驳不堪。房顶好多都已经坍塌了下来一角,露出天光。
这是他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来到冷宫里。
丰庆帝无声的牵着他的手,穿过主院,朝着一处破败的院子走去。
郝婕妤就被关在了冷宫的一隅之地。
最后一抹光亮也淡出大地,小院被吱呀一声推开,只见郝婕妤被一个背对着他们的黑袍人,用麻绳勒住了脖子,发出赫赫的声音。
那人听到脚步声,没敢回头,放下手里的绳索,就往前跑。只是没跑几步,就被吴斌一个飞跃,踹到在了地上,按住了身子,压着她的胳膊扭送了回来。
她低垂着脑袋,黑色的斗篷上的帽子,几乎遮住了她的脸,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吓得忘记了挣扎一般,浑身颤抖。
吴斌抬手就把她头上的黑袍扯了下来,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赵瑾秀的面前。
第3章
赵瑾秀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他止不住的轻呼出声:“二姐姐!”
这人不是别人,是赵瑾秀同父异母的姐姐赵婉。
丰庆帝一共有六个公主,长公主赵珺今年已经十八是皇后所出,二公主就是这个赵婉十七岁,她的生母是张修仪。三公主赵茹是惠妃所生也是十七岁,
至于四公主赵磬也是皇后所出,今年十五岁。五公主赵涟是礼昭仪所出,今年十五岁、六公主赵珏则是赵瑾秀一母同胞的姐姐,都是宸妃所出,今年十三岁。
丰庆帝听了赵婉的话,微微的合眼,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和哀伤:“婉儿,是谁指示你来杀郝婕妤的?是张修仪吗?”
他对赵婉还算了解一点,性子有些软弱却带着一抹狠辣,这次要不是他来的及时,郝婕妤怕是和上辈子一样的结局。谁又能想到回事赵婉这样懦弱的人做的呢?
赵婉听了丰庆帝的话,浑身一个激灵,她仰头,神情有些激动的道:“父皇这件事和我娘无关,杀郝婕妤是我自己的决定,求父皇责罚。”
差点被她用绳子勒死的郝婕妤,这会儿也清醒了过来,她躺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喘息声,稍微恢复意识就坐了起来,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一看到跪在她身边不远处的赵婉,就吓得往丰庆帝跟前爬,边爬还不忘用她伤了的嗓子喊道:“皇上,皇上救命,二公主要杀妾身,皇上救救我。”
郝婕妤用手扶着脖子上的勒痕,嗓子疼得几乎说不出来话,她的眼眸中尽是后怕,要是皇上没来,或者迟上那么一会儿,她可能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一想到她差点就这么的被赵婉给勒死了,她的脸上就变得有些惶恐,看着不远处被按住的赵婉,神色狰狞起来。
丰庆帝看着披散着头发的郝婕妤问道:“郝氏,你最好是把指使你推秀儿下水的人给朕招供出来,要不然的话,朕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郝婕妤一听丰庆帝狠厉的话,吓得浑身一抖,片刻之后才跪着往前爬了几步,来到了丰庆帝的腿边,叩首道:“皇上,皇上,求您看在妾身伺候皇上多年的份上,饶了妾身这一次吧,妾身当时只是脑子一热,就推了六皇子,求皇上饶了妾身这一次吧。妾身再也不敢了!”
丰庆帝听了郝婕妤的话,知道她是不肯说实话了,他的眸子一冷道:“来人,把二公主幽禁起来,没有朕的允许不得随意外出,张修仪降为张昭仪!郝氏直接杖毙,让皇后带领所有宫妃前来观刑。”
说完之后,他的心里觉得还不解气,又说道:“由二皇子赵瑾汌来接待。”
上辈子接待使臣的是赵瑾承,他在宴会上出尽了风头,燕国带来的算术大儒康恒,所出的题目是那么的难,竟然让他都答了上来,还有千斤举得那个千斤鼎,也被他巧妙的用那个什么原理给破解了,让他的声望在南华达到了高峰。
这次接待使臣的任务,说什么都不能再落在他的身上!
赵瑾秀听了丰庆帝的话,眸光微闪,让二皇子赵瑾汌来接待燕国来的使臣。
上辈子接待燕国使臣的是太子,因为太子赵瑾承为人会装,对使臣舍得花钱,得到了燕国使臣的一致好评。除此之外,他帮他破解了千斤鼎,和后面康恒出的算术题。
只是这件事每人知道,也都以为是赵瑾承想出来的。
现在赵瑾汌抢了赵瑾承的差事,那就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郝婕妤听了丰庆帝的命令,脸上的神色骤然聚变,她扒拉着丰庆帝的衣摆,大声的喊道:“皇上,饶命啊,饶了妾身这一次吧!皇上!”
她很快就被侍卫拖了下去,只余下一阵阵的哭喊声。
张修仪,不应该是张昭仪了,她扶着贴身宫女春晚的手,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一进门就听到了丰庆帝的话。
整个人吓得差点瘫倒在地上,她深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三两步的走到了二公主赵婉的跟前,抬手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脸上。
然后才噗通跪倒在地上对着丰庆帝哀求道:“皇上,都是妾身的错,是舍身没有教导好婉儿,求皇上饶了婉儿这一次吧,她……她……”
她想说赵婉不知道郝婕妤做的事情,但是郝婕妤推六皇子下水,害的六皇子昏迷了两天,这件事全皇宫都知道,没道理身为二公主的赵婉不知道。
她要想个办法,让赵婉的罪责最轻才行,想到这里,她对着丰庆帝哭诉道:“皇上是郝婕妤之前得罪过婉儿,婉儿才想着趁她落难的时候,对她下手的,她从来没有指使过郝婕妤去谋害六皇子啊,还望皇上明察秋毫啊!”
她绝对不能让她的婉儿就这么的毁了,要是被囚禁起来,她想要再出来的机会几乎是不可能。皇上厌弃了她,更不可能主动提起来,她又不得皇上的喜欢,到时候她一辈子可能就要在皇宫中孤独终老了。
这是她绝对不能看到的。
赵瑾秀看着张昭仪有些狰狞的脸色,此刻她的头发已经凌乱的披散在肩头,衣服上也多是皱褶,脸上的泪水早已经把她精致的妆容弄花,哪怕丰庆帝不开口说话,她还是不断的叩首哀求着。
丰庆帝看着张昭仪的模样,冷冷的对着一旁的二公主道:“把你母亲扶回去休息,她现在不适合出来。”
丰庆帝有自己的打算,张昭仪是皇后抬举的不错,但是这几年下来一直都被皇后打压,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她生下二公主之后,没有孩子降生。还一直是一个俢仪。
前两年他也提过要给张昭仪提提分位的事情,都被皇后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皇后虽然抬举了张昭仪,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恨着她的,恨她生下了二公主,恨她当初生子的时候没有血崩而亡。
赵婉听了丰庆帝的话,知道丰庆帝已经厌倦,要是她所做的事情按在她娘的头上,她娘可能就要被打入冷宫了。
现在她娘只是降为昭仪已经是她父皇法外开恩了。
她对着丰庆帝叩首,然后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张昭仪的跟前,轻声安抚道:“娘别说了,走吧。”
张昭仪闻言,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又看了看赵瑾秀那苍白的脸色,微微的用力扶着赵婉的手,脚步踉跄的朝着外面走去。
等人走远之后,丰庆帝才伸手牵着赵瑾秀的手往外走,边走边问道:“秀儿你说,郝婕妤为什么推你下水?你二姐姐为何想要杀郝氏,你觉得他们中间有关联吗??”
不管是谁指使的郝婕妤,在赵婉参与其中之后事情就变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而秀儿这孩子太单纯,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动动脑子。
要不然再被他的那些豺狼虎豹的哥哥给坑了。
赵瑾秀听了丰庆帝的话,眸光微微的闪烁,他明白丰庆帝话里的意思,只是他现在才七岁,是丰庆帝最喜欢的天真无邪,是什么都不懂的。
想到这里,他仰头看着丰庆帝,眨着那双清澈透亮的能映出倒影的双眼,犹豫了片刻道:“张昭仪说,二姐姐和郝氏有仇,。”
丰庆帝听了赵瑾秀的话,脚下的步子一停,看着他那天真无邪的模样,面皮不受控制的抖了两下,沉默了片刻才不断的在心里做建设,安慰自己,他才七岁,慢慢来,慢慢来。
第4章
赵瑾秀看着丰庆帝脸上有些抽动的表情,有些无辜的对着他问道:“爹爹,难道我说错了吗?”
丰庆帝闻言,看着他无辜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了心口的焦躁,他也是担忧秀儿再步入上辈子的绝路。
只是这辈子有他,他可以慢慢的教导他,让他长成一个合格的帝王。
想到这里,他伸手把人抱了起来,然后笑着摇头道:“秀儿说的不对,张昭仪这么说,那是向着你二姐姐的,她想让爹爹给你二姐姐的惩罚,放到最轻。但是你二姐姐杀郝氏却是为了自己,所以秀儿不要把人想的太好,免得自己吃了亏。”
赵瑾秀闻言,脸上的天真微微的一滞,片刻之后才用手抱着丰庆帝的脖子,有些瓮声瓮气的问道:“那郝氏为什么要推我下水?我也没有得罪她啊?”
丰庆帝闻言,伸手派了派他的肩膀,好半晌才回答道:“因为人性,因为自私,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秀儿这样天真无邪,更不是所有人都像秀儿这般,他对你好,你就十倍奉还。”
说着他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边走边说道:“秀儿,这就是皇家,以后爹爹会慢慢的教你的,别怕。”
是的,别怕爹爹以后都站在你的身边,手把手的教你如何的应对。
赵瑾秀闻言,垂眸看向丰庆帝刚毅的侧脸,眼眶有些发热,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父皇竟然从现在就想着让他看清后宫里的一切,想要把他从太子身边拉开。只可惜他那会儿完全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以至于害了自己,连累了至亲。
想到这里,他把头埋进了丰庆帝的颈窝里,掩饰自己心中的那一抹酸胀。
等他平复情绪之后,猛然间想起来,他二哥赵瑾汌,要去接待使臣的,他也要过去看看。
赵瑾秀趴在丰庆帝的颈窝处,有些瓮声瓮气的道:“爹爹,二哥哥去接待使臣,听说他们长得和咱们不一样。我能不能去看看使臣长什么样?我还没有见过呢。”
说到这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期待的道:“爹爹,我都好长时间没有出宫玩了?你让我去看看热闹,好不好?”
丰庆帝听了赵瑾秀的动作,心中那一点点的难受,也消失殆尽了。他转头看着他忽闪着的大眼睛,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秀儿还小,可以慢慢的来,今天给他看了这一出,又讲了一些从来没有讲过的阴暗。
以后再遇到的话,多少要动动脑子。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更加的温柔,伸手揉了揉他毛绒绒的小脑袋,笑得有些合不拢嘴道:“好,好,但是要让吴斌跟着你,要不然你那里都不许去。”
吴斌是他身边的大总管,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功夫也不错,有他护着秀儿的话,他也放心。
赵瑾秀听了丰庆帝的话,抱着他的脸亲了一口才对着他开心的道:“最喜欢爹爹了,爹爹最好了。”
丰庆帝听着赵瑾秀的话,忍不住的笑声更大了。
燕国的使臣来的很快,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就到了京城。
他们一进京就引起了骚动,只因为他们用一辆战车拉着一座重达千斤的巨鼎,这座鼎跟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满身肌肉,带着络腮胡子的男子。他的手搭在巨鼎之上,看着议论纷纷的百姓,眼中尽是平静。
赵瑾秀看着犹如一颗松树一般,立在战车上的人,心中突然冒出来了他的名字,千斤。
他们南华依武治国,崇尚力量,而现在燕国此举无意是打了他们的脸,这样的事情华京的百姓忍不了,一时间围观的群众都开始躁动起来。
要不是道路两旁都有侍卫拦着,定会有好多人上前挑战千斤。
吴斌这会儿也顾不得尊卑有别,他一把把赵瑾秀抱在了怀里,警惕的看着周围拥挤上来的人群,压低了声音道:“殿下,奴才在那边的酒楼里订了雅间,也能够看到这边的情景,而且视野十分的好,咱们去那边吧。”
他不明白,六皇子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雅间不去,非要在这里挤。
赵瑾秀听了吴斌的话,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端坐在对面酒楼里的赵瑾汌和赵瑾承。微微的摇头道:“不去,大哥二哥都在那里,看到你没得要多说闲话,还是这里好,接地气,看的更清楚。”
赵瑾汌被认命为接待使臣的人,面对着燕国的大力士和巨鼎,他的心中生出一股子无力,找遍他们华京也找不到一个能够举得动这巨鼎的人啊。这次的差事他怕是要挨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