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二月尾巴上的一天，停课的一周快要结束了。
水野遥围着厚厚的熊猫样式大围巾，抱着一踏文件走在落雪的高专青石路上。
这里建筑废墟只是围起来，还未清理，显得有些荒凉。
水野遥正头痛着秤学长和绮罗罗学姐的事情，那两位热血上头的前辈，因为理念不和，在京都跟保守党的老头子们打起来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五条老师搅搅浑水就完了。问题就出在，他们打架的时候，米歇尔失踪了。说是失踪，更有可能是死了。对方身份敏感，哪怕当初来的时候那边信誓旦旦说着都没关系，麻烦也不小，等消息压不住了，欧洲十有八九会乱成一锅粥。
这可是笔糊涂账，老头子们不想惹的一身腥，巴巴着想靠胡搅蛮缠把锅扣到学长他们头上。
水野遥初初入局，能量小的几乎可以不计，只能夹在中间尽力斡旋。
麻烦一波又一波，不胜其烦。那边战场残局还未平息，老头子们倒是有精力和人手来给他们找麻烦，烂橘子啊，啧。保不齐两位学长就要被退学，愁死人了。
“遥！噗嘶噗嘶――”旁边的门里探出一只黑底白色羽毛球，满脸压不住的傻笑。
不知道五条老师又在抽什么风――啊，下意识地，又变得不优雅了一点呢，怎么想都是老师的错。水野遥进去，一路左转右转，跟着五条悟走过暗门，来到了地下室。
一进门，就是端坐在沙发上，单手捧着马原认真阅读的夏油杰。
水野遥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又觉得好像没那么离谱。
“你……”
“额……”
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气氛非常尴尬。
胡乱点了点头权当打招呼，是她最后的礼貌，水野遥别过头去。
“……什么情况？”
五条悟肉眼可见的开心，脸上傻乎乎的笑一直没下去过：“不是遥说的吗？打晕了灌个无量空处～我把那一书架都塞进去了哦，今天刚醒过来。你看，效果超棒哒。”
老师你看，现在这个气氛，我好意思告诉你那只是个修辞吗？
那跟说你不如收拾收拾把自个儿埋了吧有什么区别？
第一次体验“被迫思考人生”，被无量空处物理说服的夏油杰的表情变得精彩起来。
硝子小姐也知道了吧，遥看向夏油杰完好无损的左臂。那……应该问题不大。*
五条悟自己轱辘到一边傻乐去了，水野遥扯上无情的商业微笑，温声道：“夏油先生，您想聊一聊吗？”
……
夏油杰的大业在水野遥看来荒谬至极。即使暂且不说人情伦理的问题。也不谈衣食住行供给不足、社会秩序无法维持，单就说他的出发点――让所有人类都进化出咒力，就错的离谱。咒力和人口是平衡的、咒术师和咒灵也是成一定比例的，人口减少势必会导致咒术师同比例减少，最后，让一切一同坠入深渊。
――明明，他一开始只是希望值得的人都得到幸福啊。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冥思苦想，结果想着想着就歪了的夏油杰被无量空处强迫解除了自我催眠，又灌了一脑袋文史知识，曾经的迷惘一一解开。现在比起人生，很怀疑自己是不是那时候撞坏了脑子。
那些逝去的生命，他曾经的罪，死不足还；只有活着，痛苦着，拼尽全力，才能弥补。
他应该想不开。
关于人生意义的探讨告一段落，以夏油杰真挚的道歉和为加倍为社会做贡献的坚定保证做结。
“五条老师，别玩那个杯子啦。你没看到它都快要碎掉了吗？”水野遥走到外面脊背紧绷的五条悟面前：“比起这个，还是去准备跟上面交涉用的报告比较重要吧！”
五条悟听到，手下顿时一送，被他搓的满是裂纹的杯子啪叽一声落在小几上，碎成一片片细渣。
“是吗？太好啦。”
“居然会为写报告而开心，老师恐怕真的是傻掉了。”水野遥沉痛地摇头。
“G――让杰自己写嘛。”五条悟又是一副无忧无虑的乐天样。
水野遥无语望天，眼神已死。
“你还好吗，水野同学？”看起来不太妙，夏油杰压面前放下尴尬之心，站起身关切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思考，如何把避免五条悟老师在自己把这件事搞成“五条悟包庇战犯”，然后把你们整整齐齐送进去。”她觉得就老师现在这个傻不愣登的状态，干这事的概率不低。
“说什么呢，英明神武的五条悟才不会犯这种错误！杰你点什么头，知不知道我想揍你很久了!”
看来是真的，五条悟二话不说就一拳揍了上，看那边打成一团，夏油杰只防御不还手的状态，估计一会就能结束。水野遥默默缩回刚刚五条悟待的角落。
那碎掉的杯子，花纹还蛮精致，看起来很贵的样子。
水野遥驱动鎏金散，指挥着碎片慢慢拼起来。可惜一些微小的粉尘早就不知道随风飘到那里去了，修补不成原本完好无损的模样，，留下了些许斑驳的痕迹。
不过，水野遥拈起瓷杯，对着明亮刺目的白炽灯缓缓转动，这样倒也别有韵味。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空隙。
―――――――――――
遥是被老师拉过来验货哒。
其实遥说那句话的时候潜台词是杰哥路走绝了，没救了。老师估计够难受了，尽量说的委婉点。没想到五条悟当了真，阴差阳错居然真的成了。
（每次看到这种三观清奇又可惜可叹反派都想一个课本拍上去，你是年轻的时候忙着拯救世界看不起义务教育吗？【doge】这次算是成真了――虽然是五条动的手。
）
杰哥这把可不好捞……不过，
Every saint has a past while every sinner has a future.
第34章 番外拾玉-冬
1.冬装
日本没有制作冬季校服的习惯。
那就感谢秋天的自己吧！
2.冬炊
百鬼夜行平息后的某个周末，一年级众人约好一起去吃中/华料理。
大冬天的，人比较容易困。最近大家都很忙，非公务出行的话，不好意思麻烦辅助监督送他们，众人大清早就出发，是一路从山上走下来。
体术派没有问题，忧太的黑眼圈变得更明显了一些，不过跟大家一起出行的兴奋盖过了疲惫，很期待地开始研究菜单。
“麻婆豆腐、木须肉、凉拌菜……看起来都很好吃呢……啊，到底选哪一个好呢？”
“这种天气吃什么凉拌菜啊，我要炸酱面。”
“那就……麻婆豆腐吧，看起来好像是热乎乎的那种。”
水野遥完全顶不住了，靠在熊猫软乎乎的毛毛上开始犯困。
“遥，你呢？”
“诶……原来是分餐制的吗？”遥懒得看菜单，歪在熊猫怀里，眼睛睁开一条缝：“今天好像是冬至，那就饺子好了。”
“好的，那就齐喽。”
狗卷把遥摘下来，真希熟练地把熊猫塞到桌子底下，按铃。
“服务员，点单！”
“这个糖醋里脊套餐真好吃，又脆又甜。”杂食动物熊猫愉快地朵颐着。
“鲑鱼！”
“麻婆豆腐也不错，就是有点太辣了……”乙骨忧太脱下围巾，红着脸嘶嘶地喘气，忍不住灌了一大口冰水。
甜辣冷热混杂，水野遥单是看着，就觉得肚子已经幻痛起来了。
“这个好像是加的猪肉粒诶。话说，麻婆豆腐好像还有一种叫做熊猫豆腐的做法呢。”
熊猫耳朵动了一动，听罢，惊恐地往远离她的方向缩去。
不是你想的那样――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若无其事地微笑道：“我下次做给大家吃吧！”
熊猫抱起碗筷就跑。
“阿诺……这个应该不是认真的吧，哈哈……”
“外面好像有人在吵架诶。”熊猫贴到包间门边，侧耳听到。
不用他说，那声音越来越大，大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卷心菜馅！卷心菜馅的饺子，蘸料是醋和胡椒粉！居然还要陪米饭一起吃！你们这算哪门子的中/国菜！哪门子！”
那声音中气十足，震得杯盘都在颤动。却渐渐哽咽了，熊猫把门推开一条小缝，却发现听不懂那人的自语了。
是中文吧，熊猫看向遥。
“就是在骂饺子难吃喽――这里的做法跟种花的差别很大呢。”水野遥戳戳煎饺的脆底：“饺子是在重要的节日会吃的食物，往往跟家人团圆联系在一起，会寄寓强烈的情感也不奇怪。”
“那遥没有生气吗？”
“开在异国的料理店做些改良也是无可非议的嘛。而且我之前吃速冻饺子的时候比较多，其实刚刚还在想：原来还有这种做法啊。”
家吗？团圆吗？怎么想都跟一个人匆匆忙忙吃着水煮速冻饺子的孤寂夜晚无关啊。
水野遥放下筷子：“不过，难吃就是它的错了。”
3.冬住
在五条悟把上面搞定之前，夏油杰不得不窝在那间小小的地下室里，继续接受精神洗礼。
不过，某个家伙似乎对与挚友一起在阳光下行走过于期待，以至于忽视了此刻的时光。
把资本论读到第三遍的时候，夏油杰实在是无法无视自己空空荡荡的肚子和发酸的衣服了。
虽然生命力顽强，但咒术师也会饿死的。
悟，不会是故意的吧？想让他体验人间疾苦，理解普通人在世界中的重要性吗？
他懂了，他真的懂了。
“唔，这个时候，老师不在食堂，那应该是在夏油先生那里吧。”水野遥出行归来，拎着带给老师的伴手礼，超贵的奶油起司蛋糕。
当她推开地下室的门，看到一副落魄贵公子模样靠在墙边上的夏油杰，可是吓了一跳，赶紧把点心推给他。这里条件的确简陋，水野遥乘着术式之便，用水汽帮忙稍微清理了一下。
正逢五条老师回高专，发现学生在这里，就滴溜溜地转过来了，毫不客气地夺回一半的奶油蛋糕。
“啊，是这样啊。”一边吃蛋糕一边听学生报告的五条悟转向夏油杰：“抱歉啦，没有注意到。”
“不过，杰居然差点抢走了我可爱学生带给尊敬是老师的伴手礼。好过分！嘛，看在杰的份上，一笔勾销好了。”
夏油杰再也维持不住矜持的笑意了，满脸都是想要物理超度的佛光。
（未来的虎杖悠仁：谢谢您！夏油先生！如果没有您的经验在先，我真的会饿到死掉的……）
4.冬行
自从发现大脑算力可以人为锻炼之后，隔一段时间吃一个无量空处已经变成了水野遥的必修课。
“这次去那里呢？”五条悟翘着二郎腿，无聊地翻着旅行杂志。
为了减少无用的重复信息，他们每次都会选择差异很大的环境。现在已经去过南极看企鹅，也去北极看过胖达亲戚；上过九天，也下过深海了。
“去个暖和点的地方吧。”水野遥捧着一杯热可可，没什么干劲。
“嗯，那就……”
一眨眼间，地方已经换了，五条悟从背后抱着少女，静静立于天空之上。
“运气不错，正好是跨年夜哦。”五条悟蓝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是烟花啊，在身边炸开的绚烂烟花。
“无量空处。”
无穷无尽炸裂的火花在思维深处涌现，热量和碎屑通通被无下限隔开，遥靠在五条悟宽大的怀里，安然地沉溺于那光怪陆离的景象中。
很璀璨，也很温暖呢。
5.棒棒糖
看着五条老师铁树开花般递给她的一盒棒棒糖，水野遥再次露出了“你是五条悟吗”的表情。
世界上最好的五条老师表示很受伤。
“所以，我昨天的态度是不是真的很糟糕啊。”――毕竟连五条悟都感觉到她的坏心情了，水野遥含着糖果，含含混混地问。
“没有哦，遥的风度还是很棒的。”五条悟摇摇手指：“不过谁叫我是最厉害的五条老师呢？小朋友们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讨厌某个人是很正常的情绪，老师我也有超级讨厌的家伙呢，会为此感到愧疚的话……”
“也太傻了吧！”
6.警察署
“硝子小姐，你冷静一点。”
“……这种话不应该是悟在说吗？”
“最后去捞人的是我。”
“好了，他可以罪加一等了。”
7.咒灵
“待会吃什么？”站在废弃大楼天台上，五条悟问。
“怀石料理？”水野遥答。
“这个时节哪里来的新鲜食材啊，猪骨拉面怎么样？”
“不要，吃面的过程中一直要注意保持吸溜吸溜的声音也太累人了。”
“是嘛，这样的确没办法好好享受美食呢。那不如吃天妇罗好了……”
“咕噜咕噜……”被无视的任务对象，弱弱地发出声响。
“安静点！”（齐声）
“话说，咕噜咕噜的话，”五条悟干脆利落地祓除掉咒灵，水野遥撤回保护建筑物的术式，想起什么地开口到：“寿喜烧怎么样？”
“好像不错哦。”
8.真相
狗卷棘插着口袋从五条悟面前经过，往自动贩卖机那边走去。
五条悟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口。
“遥，你穿成这个样子是想潜入男生寝室吗？”
“木鱼花。”
“不要负隅顽抗了，口音都不一样哦。”
“狗卷棘”放弃治疗，任由五条悟在她脸上戳来戳去：“老师是怎么看出来的，明明连咒力都模仿了，就算有瑕疵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那是对别人来说～五条老师就是能认出来啦。”
到底是为什么呢？
9.规则
越接深入越敬畏，遥虽然有洗脑别人的能力，却反而更加注意距离。
水野遥是那种“即使不认同你的观点也会誓死捍卫你思考和发言的权了”的人，她本人平等地尊重每一个生命个体。某种意义上也导致了她束手束脚，优柔寡断的弱点。
夏油杰的思想很离谱――但是她绝不会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试图轻慢地干涉一个成年人。这跟暑假部分给小混混和吉野顺平提供一个转变的机会不能同一而论，前者是傲慢，后者是指引。
审判可以，杀死可以，劝导可以，唯独扭曲不行，除非作为唯一挚友的五条悟赋予了她这个权力，并且认为利大于弊的。
将逍遥极乐境融入体内的她才是真正意义上最自由的人，像反向天与咒缚，甚至天外之人，世间一切的束缚对她统统无效，一切的结界全部形同虚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