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家伙？”意外地获得了什么信息，鬼灯挑起了一边眉：“难道那个妖怪是……”
女人古怪地笑道：“除了他，还有谁能让我可爱的水蛭子那么在意啊。”
“在意也没错吧？”鬼灯真的怀疑女人有病：“他们俩相识那么久，早已是朋友关系，要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他也不会去投胎，水子大人更不会……”
“更不会什么……！！去追随他吗？”女人狂躁地尖叫了起来：“她怎么敢？怎么敢爱上那个家伙？那个人是谁啊？是七福神之一，是让许多男仙和女仙都爱慕的智慧之神和战神，这么一个身份尊贵的家伙，身边从来不缺那些个男男女女，水蛭子爱上他不就是在自|取|其|辱吗？”
鬼灯真觉得女人有病，再怎么说源玖纪都是跟随她身边，陪伴数万年的人，自|取|其|辱这个词从她口中吐露，更为悲哀。明明平时看着很正常，可一旦碰上与爱情相关的问题，她就会变得十分病态，就连源玖纪也不放过。
“或许从来就不是爱，是您误会了呢？”鬼灯甩开手里的狱卒，眉头紧蹙。
“她自己承认的，她说她爱上毗沙门天了，她希望他……”女人表情扭曲道：“毗沙门天不会爱上水蛭子的，那孩子长了副什么模样，心里没数吗？若真爱，相处千年怎会一点点情谊都没有，你知道高天原那帮家伙都怎么说她吗？说她没有自知之明，说我们地狱出来的就是不|知|廉|耻？你觉得我能不……气吗？和那个混蛋一样！”
“所以您让她追随毗沙门天去现世，就是为了让她死心？”
“死心不好吗？回地狱乖乖做她的神祗，与毗沙门天，与天界那帮神划清界限，开开心心回到以前，不好吗？她和毗沙门天本就不是一类的，从来就不该有交集。”女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扭头看向了鬼灯，此刻她的面容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张绝美的面容，长长的头发编成了两股发辫，垂在胸前，看上去还有点小可爱。“爱情这种东西，从来都是骗人的，没有好看的皮囊，谁会承诺誓言给你呢？我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吗？”
鬼灯盯着女人，想说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伊邪纳岐一样的，但他知道有些事说不通，需要伊邪那美自己去想通和看穿。
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鬼灯道：“他们俩还是生者，长时间停留在没落之地会死的。”
伊邪那美浅浅一笑：“没那么容易死，她也……呵，你明日再去带他们出来吧。”丢下这话，她也不看鬼灯一眼转瞬间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伊邪那美消失后，鬼灯暗啧了一声。
果然是个疯子。
鬼灯是没伊邪那美的眼力，能看到千里之外的雪洞，他只是收起狼牙棒，转头往下走，边走还边嘀咕道：“……麻烦得要死。”显然，这次突发事件让他十分糟心。
雪洞内，源玖纪就这样抱着杀生丸面无表情地盯着洞壁，她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回忆完那些记忆，大概过于痛苦，源玖纪决定不去回忆，压下这些记忆，她选择盯着洞壁发呆。
发呆总比不高兴要好，不是吗？
真想去讨一杯汤，喝下去，全部不记得，有时候做凡人比做神开心多了。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被她抱在怀里的人开始转醒，当那双金澈的眸子与她的深幽对上的一刻，她慢慢放开了抱着他的那只手。
与杀生丸重新拉开距离，源玖纪面无表情道：“你既然醒了，那就换我去休息，我已经用灵鹤去给鬼灯传信了，不知道能不能传到他那边，总之，还是先在雪洞内等等吧……”说着，她也不管杀生丸会有什么反应，起身走到最里头的位置，蜷缩着躺了下来。
在源玖纪合眼躺下后，杀生丸将目光慢慢落在了她身上。
身体里的寒意被驱散了，那种彻骨的冷意被一股纯净的力量裹挟住，慢慢消散在自己体内。那是灵力……和妖力完全不一样的力量，本是完全相斥的两股力量，却……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这只手在刚才被一双温暖的手包裹着，而此刻那只手的主人已经离开。
气味，她的气味在雪洞内，十分清晰，甚至消散不去。
眸子往下一垂，他的视线偏移，看向面前那堆还在燃的妖火。洞外狂风大作，雪伴着风吹入雪洞，在雪洞口堆积起厚尘的雪，额前有些许刘海垂落，将那双毫无情绪的金眸掩藏其中，似乎也将他那细微到难以察觉的情绪一并掩藏，唇微微抿着，与过去毫无区别。
在意识被压制期间，他看到了她和自己父亲的相处模式，可以说非常融洽，与他相处时比较起来，她似乎更喜欢他的父亲。
但为什么，她说她爱他呢？
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和他之间又有着什么联系？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明明过去没多久，却仿佛藏了一个巨大的谜，让一切都扑朔迷离起来。
刚才，在她放开自己，与他拉开距离，躲得那么远的一瞬，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涌起一丝不舒服感，这种感觉就像一条细细的丝线，紧紧缠绕在心头。
他搞不清楚这种感觉。
杀生丸不认为自己有心，更不认为这短暂的相处时间能让他对一个人类女人起兴趣。
可是……
为什么在她说……
『我不会爱他了。』六个字就像一个诅咒驻扎在他脑海里，直到现在都还在，明明不该去在意了。
就如初见，她说……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爱上你。』
他们到底有着怎样的渊源呢？
杀生丸心中有太多疑惑，只是这个疑惑无人可以解答，除了他自己去探寻外。
不过，在此之前他觉得还是回去比较重要，他不想一直留在自己父亲身体里，这样做什么事都不太方便。
睡梦中的人似乎睡得不是太|安稳，她发出了轻微的噫声。
抬头朝她看过去，见她面色苍白，额上有清晰可见的冷汗，杀生丸蹙着眉走了过去，并在她身侧坐了下来，还将自己身上的长毛盖在了她身上。
或许连杀生丸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出现了一些改变。
本对人类冷酷无情的他也生出了怜悯之心，无怜悯自然是挥不动天生牙，更不要说发挥它的能力。
但他在救玲的时候，的确发挥了天生牙的力量。
他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生出了怜悯之心。
如果邪见在的话，或许能更加快速的发现杀生丸的变化，要知道他可是相当了解杀生丸的。
但就算发现了，邪见也不会说什么的，他大概会担心，担心那个曾经强大的杀生丸会因为有了怜悯之心而变得弱小。
源玖纪在发抖，她身体蜷缩，双手环抱着自己，微微颤抖着。雪洞内当然是冷的，有妖火在，洞内的温度也是非常冷的，她四肢早就没了知觉，身体也被冻得麻木无感。就算有长毛盖在她自己身上，那种冷还是没有驱散多少。
杀生丸看着她，静默地看着她，过了片刻，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将这个女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两人的躯体又靠在一起，身体的温度传达给对方，仿佛冷意一下子便驱散开来。
盯着怀中不再颤抖的源玖纪，杀生丸将目光移向了雪洞外，那大雪风飞的世界与此刻的雪洞形成了两个不一样的空间。
“人类，果然很脆弱。”
第77章 第七十六章
洞内的温度逐步降低，就算有妖火在，也依旧抵挡不住洞外吹进来的狂风暴雪。
就算是杀生丸自己都已经冻到全身麻木，自身的妖力根本无法抵挡这寒气，只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去硬抗。这个没落之地非常邪乎，凭他是无法安然离开，更不要提这里还有一个……源玖纪。
杀生丸不知道源玖纪是如何穿越在这片雪域之中，将他拉入这个雪洞内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他们俩都会死。
低头看了眼面色已经开始发青的女人，杀生丸下意识把她搂得更紧。两人的拥抱已经不在温暖，甚至带了点冰凉，本来已经不哆嗦的身体又在微微颤抖着，这是身体带给她的本能。
雪，再次扑入洞内，那些银屑在空中打着转儿，慢慢落在了燃起的妖火上，不到片刻，妖火便被扑进来的雪扑灭。
洞内的温度霎时降到了冰点，杀生丸拧着眉头，金澈的眸子里含着一丝不输于洞外的冷意。
意识在一点点被冷意吞噬，杀生丸抱着源玖纪的手慢慢攥紧，他在用自己的意志去抵抗这样的冷意，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冷意就像蛰伏的蜘蛛，一点点蚕食着被困的猎物。
在黑暗降临前，杀生丸模糊中看到洞外有什么人在接近，他努力去看，可最终还是败给了黑暗。
此时，出现在洞外的不是别人，正是来救他们的鬼灯。
鬼灯哈着气，鼻头被外头的风雪冻红了。他就站在洞外盯着洞内的两人，脸上写满了不悦，不是对他们俩，而是对伊邪那美。
走进洞内，他快速来到源玖纪和杀生丸面前蹲下，也不知道在地上划拉些什么，接着便从怀里掏出一袋东西，往地上那么一洒，然后伸出手一手拖一个，把杀生丸和源玖纪拖入他撒东西的位置，最后嘴巴里嘀咕了一下，接着一道光闪过，他们便消失在了雪洞内。
没落之地，风雪交加，曾经有过的痕迹很快就被大雪掩盖，再一次陷入无人的寂静。
伊邪那美殿内，有两个人并排躺在一起，他们看似很近，其实隔着两床被子的距离。他们的面色都不好，双目紧闭着，看上去虚弱至极。
除了他们俩，还有一个人手里拿着块白色的巾布，这巾布沾了冷水，拧干后先是贴在一人额头上，再接着扭身去挤第二块，贴另外一人的额上。
“还没醒？”鬼灯走进来看了眼两人，询问道。
照顾源玖纪和杀生丸的是一名少女，少女长得秀美，一头艳丽的长发宛若一团火，她之前是众合地狱的狱卒，后来在源玖纪去现世后被分配过来照顾伊邪那美，可以说是除了源玖纪之外，最了解伊邪那美的人。
“是的，水子大人的烧已经退了，而这位公子依然发着烧，没有要退的痕迹……不过，情况来说，还是水子大人的情况要来得严重，她现在毕竟是人类之身……”少女说话温温柔柔的，和源玖纪有点儿相似，都是骨子里带着温顺的人。
能被派过来照顾时不时跟疯子一样的伊邪那美，那都必须有一颗强大的包容之心和温柔之心。
“我明白了。娜娜，你要好好照顾他们，醒了通知……伊邪那美大人。”本来想说“通知我”的，可想到来之前那位说的话，鬼灯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捏了下自己的眉心骨，烦躁又头疼。
这位一回来就不省心。
“是的，娜娜明白了。”她叫娜娜，本来没有姓，是阎魔大王给了她一个姓氏，因她出生在南边郊野，得南野姓氏。
南野娜娜是个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的人，她从来都知分寸。
鬼灯的话，她只管听从就是了。
“别让任何人进来。”鬼灯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
“是。”南野娜娜点头。
鬼灯离开后，南野娜娜继续照看着源玖纪和杀生丸。
屋子里燃着幽火，这些火有驱散寒意的功效，只是要完全根治后续可能要去趟桃源乡，求白泽大人一些药才行。
鬼灯来到伊邪那美殿外，盯着那个叫阿落的小鬼，冷冷道：“就算你一直跪在这里，也进不去。”
“我只想陪在翠子姐姐身边。”阿落倔强地抬头看向鬼灯。
鬼灯面无表情道：“她的事和你无关，等结束了，她就会送你回现世的。”
阿落道：“翠子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她会一直陪着我的，她答应过我的。”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一直以来跟着女人的都是他自己，对方从未给过任何承诺。
松下梨子在阿落身后右侧，淡淡瞥了眼阿落后，她重新看向鬼灯，恭敬地点了下头后，询问道：“翠子姐姐没事吧？”
对松下梨子，鬼灯还是和善许多：“嗯，就是有些发烧，主要在没落之地待太久了，寒气入体的关系，她本来就是人类，身体比较脆弱。”
松下梨子蹙眉：“那会不会……？”她担心对方是否会为此落下病根。
“伊邪那美大人不会让她有事的。”虽然那个女人时不时会抽风一次，可源玖纪的真实身份她一直是知道的，自己的孩子总归是用来疼的，再怎么不满，也没丧病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松下梨子点点头：“那，那我后面再来看翠子姐姐，如果她好了，劳烦鬼灯大人知会一声。”
鬼灯道：“知道了，你去吧。”
松下梨子鞠了躬，然后转身离开了伊邪那美殿。
她和阿落的执念不一样，她希望对方好好的，但也知道留在这里等待是没有任何结果的，她能做的只有祈祷。
而且，有鬼灯他们在，自然是会安然无恙的。
松下梨子离开了，阿落却不肯离开，他执拗地想要第一眼就见到源玖纪，可在鬼灯看来，这个小鬼就是在自找麻烦。即便没有杀生丸，亦不会有他的位置，她本就不是那种会生出情爱念头的人。若不是一个执念，若不是跟着去了现世几世轮回，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执着和自己无关的人，势必会入魔，别让她对你失望。”鬼灯丢下这句警醒从阿落身边离开。
而阿落在听了这话后，瞬时低下了头，额前的刘海落下，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包括那对执念的疯狂。
什么叫无关？从她伸出手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可能摆脱他了。
先伸出手的人是她，她别想逃离，和他划清所有界限。
就算这是一个游戏，那该说停的只能是他，而不是她。
殿内一直照顾着源玖纪和杀生丸的南野娜娜忽然发出一丝轻微的讶声，只见一直昏睡着的源玖纪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黑黝黝的顶，再然后是浅淡的松香，那是伊邪那美殿中独特的松香气味，她曾经闻了数万年，早已习惯。
侧过头，她对上了一双温暖的眼眸，那是个长相秀美的少女。
“水子大人，您醒了。”她看上去十分拘谨，要不是因为额上的两只小小犄角，她看上去很人类无异。
“你是……”慢慢坐起来，源玖纪全身都疼，那是冻着之后重新舒展开来的疼痛，非常难受。
南野娜娜见源玖纪要起身，连忙凑过去扶她，并回道：“属下叫南野娜娜，之前在众合地狱当狱卒，在阿香姐姐手底下做事，现在被派来伊邪那美殿专门照顾伊邪那美大人。”南野娜娜笑起来很温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众合地狱的女性狱卒。
“谢谢。”被扶坐起来，源玖纪冲她笑了笑，随后扭头看了眼躺在另一侧没有醒的杀生丸：“他……如何了？”就算不想去关心，可看到他此刻的模样，她内心还是止不住要去担心他。
“大人可放心，这位公子只是体力透支，加上在雪洞内待得时间有些长，导致发热，只要烧退了很快就会没事的。”南野娜娜说着，有些担忧地看着源玖纪：“比起他，大人您的身体……”源玖纪的情况比对方差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