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来,我最最爱的女儿啊~!”那人提高了嗓音,重新对我张开了双臂。
我朝杀生丸靠了靠。
“咳...仓那,他确实是你的...父亲......”
我看见问月从那个男人身后转了出来。
“我父亲死了,”我说道,“他是鄢陵。”
在我说完后,鄢陵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的母亲和你的父亲之间产生了些误会,不过你看,你现在有父亲了,不再是孤儿了!”问月的话让我怎么听怎么别扭。
“我说,问月,这人,不,这妖封印了你十七年,你不是一直想杀他吗?我这就助你一臂之力!”我说着便要提刀向前冲去。
“嗳,仓那你别冲动啊,这不都说了嘛...那都是场误会,要不是鄢陵刚好带着那把刀,我那时差点就魂飞魄散了...我那么宽宏大量的人都和他冰释前嫌了,你和他还有血缘关系,就原谅他吧!”不知为何,我觉着问月说出魂飞魄散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我从小便是母亲带着长大的,从来没有过什么父亲。”我转过身扯了扯杀生丸的袖子,示意要离开了。
“啊,鄢陵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我走了两步,终是没忍住回了头。
只见地上一滩触目惊心的猩红。
“一定是方才在幻境中鄢陵大人为你挡了一剑,现在被你冷言所伤又牵动伤口了!”倾倾的声音大的出奇。
“你胡说,方才在幻境是丸子救的我!”我对她喊道。
“在幻境中那把箭并未伤到我。”杀生丸说道。
“咳...如果在幻境中直接承受誓族的破魔之矢,恐怕他妖力再强也得灰飞烟灭......”鄢陵的额角冒着冷汗,样子看上去的确很虚弱。
“为什么?”我质问道。
“对不起...咳...当年汵絮怀了你我并不知情,我曾想与她脱离族群远走天涯,可她不同意...我一直身怀愧疚,没能陪伴你成长...你能原谅我吗?仓仓?”鄢陵柔声唤道。
“那么,筠颐会死,你知不知情?”我冷冷地问道。
“那个姑娘是被黥也拉入幻境的,而黥也将我与汵絮的过往编成幻境便是为了嫁祸于我,挑拨你与我之间的父女情谊!”他现在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就差挂滴泪了。
“黥也在哪?”
“那小子跑了!仓仓,给我一天时间,我必找出那个欺负你的小兔崽子!”鄢陵说得义愤填膺。
“我累了。”我叹了口气。
“倾倾,还不快给仓仓安排一间最温馨的房间!”鄢陵连忙说道。
“这孩子那么好骗可怎么办才好。”鄢陵在目送着他们离去后,低声呢喃道。
“恶不恶心。”问月说道。
“那小子走之前是不是瞪了我一眼?”鄢陵从单方面对女儿的溺爱中缓过神来,脑海中掠过不太愉快的画面。
“你以为你耍的那个小把戏,除了仓那,还能骗过谁?”
“真是让人不愉快的男人,趁他睡觉把他杀掉好了。”鄢陵自言自语道,那语气像是在决定今天吃什么一般轻松。
“劝你最好不要,你真要那样干了,仓那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你这混蛋。”问月说道。
“他对仓仓真有那么重要?”
“如果是我,我会把女儿交给像杀生丸那样连命都不要也要保护她的人,而不是像你这样阴险而又自私的人。”问月说道。
“多谢夸奖。”鄢陵唇角一勾。
作者有话要说:
(仓那:傻白甜竟是我自己??!)
爱是需要不断探讨的命题
第81章 爱我
屋内很静,静得只能听到她匀细的呼吸声。
“隔壁已为杀生丸大人安排了一间房,这里一有动静你就可以第一时间赶过来。”倾倾望着仍旧站在那个女孩床边一动不动的杀生丸。
“明天我就带她走。”回应她的是冷冷的几个字。
“那是自然。”倾倾微微欠身,作势要告退。
“你的归宿不在那个男人身边。”杀生丸说道。
倾倾停住了转身的动作,却是莞尔一笑:“传闻不近人情的杀生丸大人何时也开始关心起别人的事情了?”
“她的父亲是个怎样的妖怪,你该是比谁更清楚。”杀生丸低头望向床上女孩恬静的睡颜,眼眸中的深情显露无疑。
“杀生丸大人,你相信宿命吗?”
倾倾的脸上浮现出向往的微笑。
“我曾是个乐坊以卖笑为生的舞姬,有人夸我美若天仙,有人赞美我的舞姿婀娜曼妙,如秋雾中摇曳的红莲。我的每一天都像踩在云端一样,又如游走于炼.狱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替代,随时都有可能丢掉微不足道的性命。时间便是我的天敌。”
“那日,我跟一个舞姬争吵时,她用长而尖的指甲划伤了我的脸,但她却没有丝毫的愧疚,一边叫着‘永夜城第一舞姬终于要易主了’一边大笑着离去。恐惧,失掉所有名誉地位的恐惧让我只能在原地失声痛哭。”
“是何人伤了我可爱的小姐的心呢?”一道温和的男声在她的身后响起。
“别看!”她慌乱地别过脸,试图用乱发挡住那道抓痕。
“现在的表情比方才跳舞时好多了,”他温柔地替她将乱发挽到耳后,“笑累了哭一哭也好。”
“那是我,人生中除了出生以外的第一次放声大哭。他说我哭起来更美,他还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倾姬,他说,那我叫你倾倾好不好啊。我拼命地点头,生怕他就这样离我而去。他说他叫鄢陵,要带我走。”
“我相信,他便是我的宿命。”倾倾说道。
“其实,我还挺羡慕她的。跟了鄢陵大人那么多年,除了偶然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汵絮,便是这位,让他如此视若珍宝、爱护有加。”倾倾的笑中带着某种无奈。
“她和他很像。”杀生丸说道。
“比如?”
“不懂得如何去爱和接受别人的爱,”杀生丸说道,“她的母亲很爱她,却也没能教会她。”
“那么,你会教会她吗?”倾倾问道。
“不,”杀生丸执起她的手,“我会陪伴她。”
“她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孩,”倾倾咯咯地笑道,“能够人称‘大冰块’的杀生丸大人动情。”
“她值得最好的。”杀生丸说道。
“这是宿命吗?”
“不。”
第一次相遇时比起被救的那一方,作为救人的那一方,她显得更为慌张。
杀.妖灭口的意图太过明显,而她显然还不具备那样的勇气。
日复一日地絮絮叨叨,那些距离他很远的日常,透过她之口,似乎变得也没那么遥远。
宿命?
他从不相信这种虚有的东西。
那么那日他又为何要等她呢......
“你相信宿命吗?”
金眸缓缓睁开,漫天火光之中是少女奔向他的身影。
“命运只是安排了我与她相遇,那之后的一切都要靠我和她的各自努力。”杀生丸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8错 这一切都是辛苦追妻的杀殿应得的!(杀生丸:?)
哈哈 后面怎么有点像颁奖致辞呢
但是 意思就是这样
命运当然很重要啦
但是 足够优秀的话 就会让优秀的人同样也奔赴你而来
加油呀 各种意义上的
第82章 春越
似乎做了很长的一个梦,醒来后却将梦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
掌心递来丝丝暖意,我朝床边望去,才发现席地而坐握着我的手的杀生丸。
我微微俯身凑近了他,赞叹于他的睫毛作为一个男孩子来说实在过长了。
他就在此时睁开了眼。
我望着那双金眸,窘迫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早上了。”他的声音因着刚醒还有些喑哑,但竟让我觉得有些性.感。
“嗯......”本该顺着他给的台阶向下走的我,除了这句话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回应了。
“早。”
“嗯?”
我对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招呼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杀生丸再次将目光投向我:“早啊,丸子!”
“人类似乎都是这样打招呼。”他又说道。
“其实...我对人类也不是很了解...”我将头发挽到耳后。
“我在外面等你。”杀生丸说完便起身朝门口走去。
他走得太快,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人类?
丸子为什么要学人类打招呼的方式呢?
我歪了歪头,开始沉思。
难道——
不会吧?!!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套了件衣服便往外跑。
“不用那么急。”我刚跑出门口便被一双手按住了肩膀。
“因为你在等我呀。”我笑着说道。
“早上好啊,我最爱的女儿!”依然是熟悉的大张着双臂。
杀生丸:“......”
“早啊,夜王大人。”我说道。
“仓仓,为父非常伤心!”鄢陵做出了个抹泪的动作。
“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我记得是叫倾倾,今天怎么没有看见她?”我问道。
“倾倾啊,”鄢陵用手臂撑着下巴,望着我笑,“她抛弃我了,说是去追求真爱去了。”
“是吗?”我半信半疑。
“是的,”鄢陵眨了眨他极具魅惑性的桃花眼,带着某种虔诚说道,“追求爱情不只是人,也是妖之常情。”
“我要走了。”我说道。
我设想过很多种与我的生父再见以及告别的场景。
但真发生了,所有的一切都和我的想象大相径庭。
他风风火火地闯入了我的世界,而如今退场却是如此地平静。
他放下了手臂,坐在他的王座上静静地凝望着我。
我看不透,他褐色的眼瞳中是否是悲伤的抑或只是漠然。
他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稍顷,他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徐徐向我走来。
有风,吹起他黑色的长衣,卷起他黑色的长发,他的眼角渐渐染上了笑意,宛若抖落了最后一点雪的梅,迎面而来的,十里春风。
“那我就暂且将你交给这个小子了。”他说道。
“他叫杀生丸。”我说道。
“明明是抢走我可爱的女儿的大坏蛋!”
我竟觉得此时的鄢陵有些孩子气。
“仓仓,给你~”
我的手中被塞了一把刀。
“这是我最厉害的刀——烟宁,要是这小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杀了他,随时来找我。阿爸的怀抱随时为你敞开!”鄢陵说着又对我张开了双臂。
“我会用余生守护她。”杀生丸牵起了我另外一只空着的手。
鄢陵冷哼了一声,刚要说些什么。
我将烟宁交给了杀生丸,向前走了几步,迎上了他敞开的怀抱:“我会再来看你的,父亲。”
“嗯。”
他的手在我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似是安抚,又似是与某些事物的道别。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是 跨越春天的意思
无论经历了多少不开心 人生没有完美的 就算有也是别人的
所以呢 是与非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要的是 跨越千山万水之后 谁还在你的身边
第83章 夏羽
许是已过永夜城繁华的时段,走在街上,四周格外静。
却见那人斜倚在一株桃花树下。
月华落在他金色的短发上,光华流转,连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此刻也显得格外柔和。他仍着一身绯衣,双手抱在胸前,透着老大一股不乐意。
“问月。”我轻轻唤道。
“你的腿是筷子做的吗,本大爷在这等得腰酸背痛。”一开口果然老大不乐意。
“等我一起走吗?”我有些惊喜。
“不,”问月说道,“等你来了道一声别。”
“为什么?”我揪住了他的衣角。
“小鬼,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是妖,你是人,会相遇是因为我被封在鄢陵那小子的破刀里。我在那刀里也被封了十七年了,好歹我曾经也是差一点就当了夜族族长的人,要是再陪你这小鬼继续游山玩水的,也太屈才了。”
问月这一席话说的有理有据,让我一时连挽留的理由都说不上来。
“谢谢你。”我小声地说道。
“煽情这条路对我行不通。”问月半睁着眼睛说道。
“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说道,“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相信偶然得到的这把刀是有生命的。”
“它叫问月。”
没有灵力、没有射箭的才能、也不具备其他优势,这是我从很小很小的时候便接受的事实。
没有朋友,没有人和我说话。
母亲是个特别了不起的人,但了不起的是她,并不是我。
我并没有从她身上继承任何才能。
我的心里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她似乎并没有足够的耐心,也不常和我聊天。
直到那天,我从箱子里偶然翻出了一把刀。
老实说,他看上去很不起眼,就像我一样。
小小的心中开始藏着秘密。
我开始每天偷偷练着刀,手中握着的这把刀就像握住了某种小小的希望。
只要我手中还紧握着这把刀,我就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当时的我这样想着。
开心的,不开心的都会和它讲。
他似乎是我臆想出来的朋友,也是我不可或缺的意志的支撑。
“我很开心,原来从小就在一起的刀里面真的住着个人。”
“是啊,经常吵得我睡不着觉。”问月不耐烦地应道。
“虽然和你相处的时间不过一个月,但我却有一种这十七年来一直都与你形影不离的亲切感。”
“谢谢你守护了那个小小的我微不足道的梦。”我笑着说道。
“不是微不足道。”问月说道。
“我故意这样说的。”我吐了吐舌头。
“你这小鬼,”问月无奈地笑了,“现在找到了吗?和你同流合污,仗刀走天涯的人。”
“嗯!”我用力地点了点头,原本垂着的手被身后走来的那人轻轻牵起,十指交握。
“小子,听好了,要是敢欺负仓那,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问月对杀生丸狠狠地说道。
“随时欢迎。”杀生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