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秦对阵法的知识基本还停留在传送阵焕生阵和扶光的那个绝杀阵法,在扶光的指导下磕磕绊绊把结界打开,两人一猫悄无声息地就潜入了。
小猫再次认识到扶光的深不可测,姜秦则属于无知者无畏，只觉得扶光懂好多。
城主府十分奢华,三步一景,行走往来的侍从多为貌美的低阶女修和女妖，整体透露着奢靡的味道。也许是三合城主真是个草包,也许是对防御结界有信心，总之府内的防护十分松散,没一会儿姜秦和小猫就找到了一处地牢，在里面发现许多被关押的男女。
这处地牢很特别,布置了大型的聚灵阵，里面的男女都在打坐修炼,乍一看像是宗门弟子聚集在一起上课，仔细看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姜秦和小猫贴着隐身符观察了一会儿，看到一个管事模样的筑基巅峰走进来，忽然抽出鞭子鞭笞其中几人,嘴里骂道：“废物！这个聚灵阵就算是在大宗门也只有内门弟子才能使用,你们竟然这么久还未突破！”
遂把这几人抽个半死,其余人也从修炼状态中出来,习以为常又惊恐地看着同伴被打,等管事警告一番离开后,他们又争分夺秒地继续修炼。
姜秦哑然,这群人都是炼气期修为，而且看着天赋也不是特别出众，只是容貌十分出色，用这种高压管理方式逼迫他们修炼，或许能在短期内效果明显，但进入筑基期后就容易受心境影响而导致修为停滞不前。
她一时想不通这种杀鸡取卵的方式是为什么，扶光抚平姜秦眉间的褶皱，建议道：“想不通就多看看。”
姜秦直觉扶光已经知道答案了，她犹豫了下没直接问，而是和小猫一起又找到一处地牢。这个地牢也是布置了聚灵阵，灵气浓郁，只不过在这里修炼的都是些炼气期的小妖，这些小妖无一例外都是人形，容貌或美艳或清冷或纯真无辜，各有千秋。
小猫看了会儿也懂了，感叹一句“真会玩儿”。
姜秦一脸迷惑，来到了第三处地牢。这里依旧布置了聚灵阵，但阴风阵阵，鬼影幢幢，在这里修炼的都是面容苍白的炼气期美貌鬼修。炼气期的鬼修情绪一激动身体就溃散，过好一会儿才能慢慢聚拢，出现这种情况的会被管事打一顿杀鸡儆猴。
“下一个不会就是魔修吧？”
姜秦也明白这是在培养低阶炉鼎了，她如今的修真界知识储备愈发丰富，知道魔修与其他三界修士不同。人修、妖修、鬼修都是用灵气修炼，魔修则是用魔气，魔修能直接采补灵气修士，无需特意培养魔气炉鼎。但总觉得三合城主搞这么大阵仗，缺了魔修简直逼死强迫症。
扶光笑道：“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一猫很快找到第四个地牢，进去后果然发现魔气冲天，一群或人或妖或鬼的低阶魔修在修炼。魔修性情残忍好斗，这么多聚集在一起让他们时不时就分心，有的不能克制本能打起来，管事也不管，而是等他们打完了，把还活着的也打死。
比前面三个都凶残。
虽然四界集齐了，姜秦却依旧觉得不对劲，觉得魔修这个地牢有点画蛇添足，但如果三合城主有强迫症那就没问题了。
“三合城主培养这么多低阶炉鼎，他自己肯定用不完，如果都拿去送人情，那他在四界的关系网得多大啊。”
姜秦认真思考，“我感觉这些炉鼎是炼魂宗要用，城主府只是出了场地。但是低阶炉鼎所能起到的作用有限，他们一定也养了高阶的，只是我们还没找到。”
但他们已经把城主府找一圈了，也许高阶炉鼎不在这里，毕竟炼魂宗屹立不倒数万年，总不能鸡蛋都放在一个笼子里。
扶光不说姜秦的猜测是对还是错，完美扮演着旁观者，闻言只问她还要不要查下去，反正发现的这些已经够给三合城主定罪了。
姜秦想了想，“先把三合城主解决了，这样一来别的地方也许会乱了阵脚。”
她看向扶光，“我去给地牢布上阵法免得城主府杀人灭口。”
阵法不能用杀死楚宗主的那个，因为它敌我不分，只要踏入阵法范围就会被攻击，要不然之前姜秦也不用在战斗圈外飞来飞去，控制着那些仙门弟子别误入了。姜秦在扶光的指导下，布了他在炼魂宗地牢用的阵法。
这种阵法不难，就是需要细心。姜秦全神贯注，等完成四个地牢的阵法后已经是累瘫状态，变成小鸟钻进扶光怀里，哼哼唧唧撒娇。在他们离开后，人类修士的地牢里，一个俊美少年褪去孱弱畏缩的神情，饶有兴致地笑了，“小妖怪这么快就化形了。”
离开城主府后，扶光垂眸看着衣服上的一小坨，给她输送灵力缓解疲惫，让她快点睡着。
小猫瞪大眼睛盯着扶光，冷不丁说：“她还小呢。”
他曾跟姜秦胡说八道过扶光跟她父女情深，但他心里一直认为扶光对姜秦图谋不轨的。只是一开始小猫根据常识认定姜秦是扶光的童养媳，还能大大咧咧地喊出来，后来意识到扶光看姜秦的眼神中有情、欲后反而不敢再咧咧，就怕影响到姜秦的判断和感情。
而现在，对扶光越了解，小猫越知道他的偏执和疯狂，如果他真要对化形了的姜秦做什么，这谁能拦得住！
扶光懒懒地瞥了小猫一眼，在他戒备的姿态下笑了，慢悠悠道：“我也还小呢。”
确切说，扶光只比姜秦大一天，他们一破壳就在一起长大，妥妥的青梅竹马。
小猫被笑得毛都炸了，狗扶光就是个只会在姜秦面前装高岭之花的魔鬼，只要她睡着他就原形毕露了！小猫的注意力都在防备扶光随时可能的攻击上，根本没余裕思考扶光想表达什么意思，勉强想说姜秦都化形了就别在揣怀里了，男女有别懂不懂，就看到扶光玩味一笑。
扶光：“去看看那些名门正派在搞什么把戏。”
小猫踌躇了一下，转身跑开了。既然姜秦睡着了，他才不要跟扶光同行。
姜秦醒来的时候，扶光正坐在树上，他倚在树干上，一条腿踩在树枝上，一条腿垂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朵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风流少年，看得姜秦心跳慢了半拍。
“醒了。”
姜秦晃了晃脑袋，飞到扶光肩膀站好，习惯性蹭了蹭他的脖子，“有点饿。”
扶光从袖子里掏出灵果喂给她，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显得他冰冷的神色有几分温柔。姜秦吃一颗灵果，看扶光一眼，看着看着就看呆了，鬼使神差地说：“扶光，我们现在算是多大了？”
妖的外形不仅和年龄有关，还会随着修为而改变，就比如姜秦和扶光，破壳年龄才半年，但看外表都是十几岁的样子。而且他们俩一个有前世的记忆，一个有传承记忆，心智和神魂年龄都不是稚童，这才没出现“十几岁少年少女流着口水牙牙学语”的情况。
而且妖的修为不仅和时间有关，还和种族有关。
就比如，高阶妖族豺狼虎豹，三百年内能达到金丹期化形，人形是十八岁左右。而根脚是植物的妖，比如桃花妖树妖，至少千年才能积攒到化形的修为。还有特殊的，比如人参精，千年化形，却是化为三四岁孩童。
所以，姜秦就有点搞不懂妖的年龄怎么算。
“妖的年龄不像人类那样重要，人类在不同的年龄会有不同的身份和责任。妖是看修为，修为足够了，什么都可以做。”
姜秦看向扶光，发现他嘴角微翘，心情很好的样子，没忍住八卦道：“那你现在就可以成亲生孩子了？”
“你也可以。”
姜秦楞了一下，她也可以啥？她不可以！她还是个宝宝。
扶光把肩膀上的小鸟抓下来捧在手心，仔细打量着她越来越红的羽毛，若有所思道：“最近总是问我这些，是要发、情了吗？给你找只鸟妖怎么样？”
姜秦猛摇头，扶光自顾自地说：“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鸟？赤橙黄绿青蓝紫都有，还有几种颜色混着的，白色的喜欢吗？说出来，哥哥满足你。”
“哪种颜色都不要！”
姜秦气得扑腾起来用翅膀捂住扶光的嘴，却发现他眼眸含笑神情揶揄，就这么静静注视着她。不知怎么的，姜秦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老老实实落在扶光手上，低着头不看他，气呼呼反击，“你化形后比我大，你才是快要发、情了吧？”
扶光淡定点头，“突破元婴后。”
本是随口一说的姜秦猛地抬头，“那你准备怎么解决！”
扶光深深看了姜秦一眼，“到时候再说。”
“怎么能到时候再说呢，”姜秦无意识地扒拉扶光的手心，烦躁道：“你压着修为随时有可能突破，你如果想找人帮你，现在就该确定人选！难道你只想睡一次不负责？”
好像除了某些原形是一夫一妻制的种族，妖对性的态度很随意，看对眼了陌生人也能来一发，如果扶光随便找个人解决……
姜秦飞到树杈子上，不想跟扶光有任何身体接触了。
“为什么生气？”
“我没生气。”
扶光凝视着她，那双冷冽的眸子像是藏着雪山上的温泉，“妖不练童子功不用守身如玉，秦秦，你总不是要哥哥当一辈子和尚吧？”
第29章
姜秦心头憋闷,直愣愣地瞪着扶光，眼中是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我还以为你是修炼狂，别的事都不感兴趣。”
扶光挑了下眉,飞出一抹肆意的光,声音清冷冷的,“不是特别感兴趣。”
在姜秦双眼一亮的时候，扶光慢悠悠地说：“但也不是没兴趣。”
“……”
姜秦烦闷的同时,有种扶光在捉弄她的错觉,坏坏的，像是那个她只见过几次的“第二人格”,她迟疑道：“哦。”
扶光有些哭笑不得，这小怂货。他把小鸟抓在手里,假装没发现她的紧张，似是期待似是惆怅地叮嘱,“快点长大。”
“为什么？”
扶光的回答像个老父亲，“你不在我面前长大,我不放心。”
姜秦没明白这有啥因果关系，又“哦”了一声，不太敢跟这个疑似被“第二人格”主导的扶光近距离接触，左看右看试图转移话题,惊喜地发现赵怀缨等人就在窗户正对着这棵树的房间里。她赶紧说：“扶光,他们在说什么,布了结界我听不见。”
扶光轻轻拂过小鸟的脑袋瓜儿,“现在可以了。”
姜秦心不在焉,本以为只是仙门大能聚在一起联络感情,然而在几次听到他们提起扶光的时候,她猛然意识到这些人真的在商议机密，仔细一听，还是关于怎么干掉扶光的。
整个过程由赵怀缨主导，以扶光过于肆无忌惮心狠手辣、未来极有可能为祸修真界的理由，说服其余门派大能出手，联合围剿扶光。
很显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商议此事，现在只不过是战前总动员。但因为最近扶光比较沉寂，玄天宗的清澜长老不以为意地说：“怀缨，你太紧张了，扶光再有天赋手段，也不能从我们的联手围攻下逃脱。”
赵怀缨扫视一圈，“炼魂宗禁地的龙骨被扶光偷走了。”
“炼魂宗真的有龙骨？”
几位大能都表示震惊和质疑，“听闻炼魂宗禁地位置隐蔽，阵法严密，危机重重，万年来无人能找到并成功进去，扶光如何能偷走龙骨？”
就算是如今的炼魂宗，他们也没能发现禁地在哪，这个扶光有点东西啊。
赵怀缨笑眯眯道：“所以，诸位不要轻视扶光。”
众人神色严肃的点头，隐约觉得事情有点棘手了，但更想为修真界除掉威胁以及得到龙骨。
清澜长老问：“你怎么确定扶光一定会出现？”
“因为姜秦在这里。我原以为姜秦会在炼魂宗遇到危险，引出扶光来救她，没想到她不仅毫发无伤地揭露了炼魂宗做的恶事还杀死了楚宗主。”赵怀缨丝毫没有计划被破坏的不悦，“不过，我们还可以引她去城主府。”
姜秦不可思议地扇了扇翅膀，下意识忽略了“她有危险可以引出扶光”这个诡异的关系，“我掺和炼魂宗的事，明明是因为猫猫太闹腾了，赵怀缨怎么说的像是她设计好的？”
但她没怎么纠结，因为就算没有小猫和赵怀缨，炼魂宗也不会放过她和扶光，她几乎是一定会因为炼魂宗遇险然后召唤扶光救命报仇。
而且，“城主府有什么危险吗？”
“到时候就知道了。”
姜秦撇撇嘴，觉得扶光今天很敷衍她，不过扶光即将面临破壳以来最严峻的考验，她就不计较了，忧心忡忡道：“你就不担心吗？这些人都是化神期，你现在神魂还一分为二了，万一真的打不过怎么办？”
“打不过就等你来救我。”
“那你别指望了，我救你那是葫芦娃救爷爷，而且我觉得赵怀缨对你恶意很大，可能不会生擒你。”
“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你死了我就没靠山了，你说我伤心不伤心！”
姜秦心头冒出无名火，“你就不能对自己安危上点心？好好活着不好吗！”
扶光垂眸看着跳脚的小鸟，鬼使神差道：“修道路上，总是有很多意外，也有很多命中注定。”
就像他，不过是一个化身分魂，看似独立自由，其实生死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下，等回归本体后，他连独立的意识都无法保留。扶光不会认命，凭什么化身只能任由本体宰割，他就要做第一个反噬本体的化身。
但命运，真的不可捉摸，让人无法反抗。
姜秦莫名觉得此时的扶光有点颓废茫然，好像失去了目标和方向，她近乎本能地说：“可是修道不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吗？如果真的有命中注定，那大家都不用努力了，像演戏一样走剧情不就好了？‘命中注定’只不过是人无法改变一件事时的自我安慰。”
无畏的话被用懵懂的语气说出来，像是一股狂风卷过扶光，带走他满腔的暴戾和杀意，一直沉闷阴郁烦躁的心情也明朗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多更
第30章
扶光浅浅的笑了,声音罕见的温和，“你倒是通透。”
“嗯嗯，我人间清醒。”姜秦语气诚恳，大脑疯狂搜索适合场景的鸡汤,尽量自然地观察着扶光的神情,不敢刺激他敏感的神经,“最近发生的意外比较多，你的一些计划没能顺利进行,你想散散心吗？”
“先在妖界逛一逛。”
“好。”姜秦犹豫了下,难得真心地说：“我陪你。”
扶光却笑了，“不用,你去上清宗。”
姜秦算是知道扶光对上清宗的执念了，不高兴地抖抖翅膀,耐心道：“我有点担心你，你没发现全世界都把你当敌人了吗？”
“你不怕跟着我危险了？”
姜秦嘟嘟囔囔,“我又不是冷血……”
“我会努力活着。”
扶光保证了一句，转移话题,“你去了上清宗，要记着仙门中并不是每个人都风光霁月，要对别人保持警惕心，如果自身安全受到威胁,不用顾忌对方的权势身份。不要被别人的甜言蜜语骗了,也不许做舍己为人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