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也不说话,在他看来,小王妃就是脸皮太薄,多牵几次估计就能习惯了。
夫妻关系不同于其他关系,还是亲密些为好,若整日端着,中间夹杂一堆规矩,整日为条条框框所累,那样的关系还能叫做夫妻吗?
相敬如宾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两个没感情的人搭伙过日子,各自勉强罢了。
他可不想那般过日子,成亲了,便是与妻子组合一个新的家,要和和美美过自家的小日子。
至于外人如何说道,他管不着,也不会浪费精力去理会,可若是谁敢在外胡乱嚼舌根,让他们夫妻俩因为乱七八糟的言论生分了,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西北的王,可不是摆设,战场上勇猛,平日里依旧威严不减。
赵锦芊知道自己拗不过楚琰,又见四周乌漆嘛黑,除了身后心腹丫鬟,根本不会有其他人知晓,便也不再拘泥所谓规矩,乖乖由着楚琰牵。
许是楚琰在旁的原因,她感觉格外心安,两人交握的手掌也在不断传输彼此掌心的温度,牵扯着彼此的心,暖意融融。
这一刻,赵锦芊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内心,她一点也不抗拒,只是那点拘谨,那点难为情限制着她的反应与行动,让她开口便是那等口是心非的话。
她悄悄抬眸,却看不清楚琰面容,只能看到楚琰一半藏在暗影里的轮廓。
“想看便大大方方看,偷偷摸摸是怎么回事?你我可是拜过天地,正儿八经的夫妻,我人都是你的,哪用得着偷偷瞧?”
楚琰唇角微微勾起,心中愉悦无比。
多年的军旅生涯练就了他极高的敏锐度,看似专注于前路,实则也时刻注意身旁人的动静。
“我才没有。”
赵锦芊下意识开口否认,脸上的热度却是不断攀升。
“你我可没拜堂,若说拜堂的才算真夫妻,那我夫君应当是那只大公鸡。”
赵锦芊越说越小声,开口时并未觉得有问题,越说越感觉不对劲,竟开始心虚起来。
楚琰闻言,当即停下了脚步。
他依旧一言不发,思虑片刻之后,仿佛才想起当时的情况,突然道:“好像是这个理,但大公鸡身上挂的是本王的生辰八字,故而再怎么论,你都是本王王妃,也只能是本王的人。”
虽看不清面上神色,但赵锦芊通过楚琰说话的语气和自称也能判断他此刻不高兴了,一番话说得格外郑重,还透着难以言喻的霸道。
没等赵锦芊从心头的悸动中反应出来,她的身体便猝不及防地腾空而起,吓得她惊呼出声,紧紧搂住了楚琰脖子。
“走了,王妃,随本王回家咯!”
楚琰使坏目的达到,满意地哈哈大笑起来,抱着人大步往明远院走。
“你是故意的,你怎么这么,这么……”
“这么什么?这么坏吗?”楚琰轻笑接话,不要脸地继续补充:“还是说这么无赖?”
赵锦芊没应,显然是猜对了。
“芊芊骂人好没新意,要不我再教你几句,往后吵架也能多骂两句解解气,我保证不还口,你觉得如何?”
赵锦芊依旧不理会,她总算是明白了,外人面前正经威严的王爷实则内里无赖得很,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好施展,故而回到家中便彻底放飞,故意胡说八道逗人玩呢!
越理他就越蹬鼻子上脸,不理不睬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怎不吭声了?”楚琰随口问一声,没得到回应,也不再自讨没趣,脚底生风,加快了步伐。
明远院中,丫鬟婆子们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洗漱沐浴用具,处处妥帖。
楚琰在军营都是自己打理,从不用丫鬟,回到家中也如此。
夫妻俩分开收拾,忙活间,赵锦芊满脑子都是楚琰气人的模样,亏她刚嫁过来那会还如此怕他,实则是自己脑补过头了。
“王爷对您真好,怕您累着,都直接抱回来了。”
碧玉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看到什么就说什么,竟比赵锦芊这个主子还高兴。
“王爷跟您在一起总哈哈大笑,想必对您钟意极了,关看看就高兴。”
赵锦芊: ……
她真想敲开这丫鬟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东西?傻乎乎的,瞧着就容易被骗走,看来得叮嘱青玉她们,让她们盯着些碧玉,免得一不小心被哪个臭男人哄走了。
赵锦芊还未说话,旁边的彩珍便插嘴道:“娘娘,依奴婢看,碧玉这是想嫁人了,奴婢瞧殷磊侍卫就很不错,天天给咱们碧玉送东西呢!”
“就是就是。”彩珠也接话,揶揄地看了碧玉一眼,道:“今日送吃食,明日送个小玩意,还有来有往,碧玉花了三日做一个荷包,也不知道送出去没有。”
“你们别说了。”
碧玉没想到两个好姐妹会出卖自己,脸颊当即就红透了,赶忙扑过去要捂彩珠的嘴。
“哎哎哎,娘娘救命,这丫头要杀人灭口了,哈哈哈……”
因在主子面前,她们三人点到为止,很快就消停下来,继续认真伺候,赵锦芊这才得机会单独问话。
“殷磊侍卫确实不错,还是殷叔的侄儿,是门好亲事。”
赵锦芊饶有兴致地开口,笑盈盈望着碧玉,问道:“本宫若将你指给他,你可愿意?”
身边四个大丫鬟与赵锦芊年纪相仿,一块长大,感情与别的丫鬟不同,赵锦芊尊重她们自己的想法,无论是去是留,她都支持。
“奴婢,奴婢不要嫁人,奴婢就想陪您一辈子,现在伺候您,等小主子出生,奴婢再去伺候小主子。”
碧玉犹豫一瞬,但很快便表明自己的立场,嫁人会不会幸福她不知道,但是她明白娘娘觉不会亏待她,呆在娘娘身边肯定会幸福。
“你这话本宫不爱听,本宫嫁妆都替你们准备好了,未遇到钟意男子便罢,若是遇上,可不兴留在本宫身边当老姑娘。”
赵锦芊正色道:“不仅是你,青玉、彩珍、彩珠几人也是如此,若有心仪的男子便告知本宫,本宫替你们把关,然后让你们风风光光出嫁。”
几个丫鬟听完这番话,心中感动不已。
“娘娘待奴婢真好。”
碧玉红了眼眶,支支吾吾道:“殷侍卫也没明确说喜欢奴婢,再看看吧!若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就只能说明他是个懦夫,奴婢才不要嫁他。”
“嗯,是这个理。”赵锦芊暗暗记下此事,倒没再多问。
没一会儿,她便洗漱完毕,只留彩珍帮忙通发,其他三个丫鬟便让她们退下歇息了。
屋中烛火轻轻跳动,将里面人与物的影子都拉得老长,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楚琰大步走进来。
“本王来,退下吧!”
楚琰接过彩珍递来的木梳,一把摁住想起身行礼的赵锦芊,尽心尽力做起梳头丫鬟的活计来。
就是梳着梳着,屋内气氛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粗重的呼吸越发靠近赵锦芊耳畔。
“芊芊,歇了吧!”
“嗯。”
赵锦芊应声刚出口,整个人腾空而起,转而夫妻俩就双双躺到柔软垫子上,床帐垂落,摇曳生姿,迟迟不肯停歇。
作者有话说:
努力再肝一章,我慢慢调整双更的节奏,过几天习惯双更就好了,时间会慢慢调到傍晚,大家晚安,明早起来再看。
第35章 清算
◎揪内贼,钓大鱼◎
夏日有风, 自炎炎烈日底下吹拂而过,带着阵阵热意穿堂入屋,惹得人汗流浃背, 不想动弹。
赵锦芊接连三日睡醒已日上三竿,整个人浑浑噩噩,提不起精神, 总觉得自己耽误了不少事情, 可一回想,却发现根本没什么事需要她自己做。
“唉!都怪王爷。”
她忍不住叹气, 嘟囔一句,越发觉得自己在虚度光阴,活得像条咸鱼。
“娘娘怎么了?怪王爷什么?”碧玉好奇问道。
赵锦芊瞥了碧玉一眼, 懒洋洋回道:“没什么。”
她嘴里说着“没什么”, 实则心里暗暗吐槽了楚琰好几遍, 吐槽他不知节制, 在家三日,便没完没了缠了她三日,烦人得紧。
不过, 话说回来,赵锦芊突然灵光一闪,侧头笑盈盈盯着碧玉看,总算想起自己要做什么了。
光想没用,还得行动起来。
于是, 赵锦芊便拉着碧玉问东问西,开始给几个丫鬟物色合适的夫君人选, 将楚琰抛之脑后。
与明远院和乐喜庆的气氛不同, 樊城外西北军主帅营帐中人人面色凝重, 隐隐含着怒气。
因事情未公开,此时楚琰只召集了知晓内情的几个人,张良张义兄弟,以及楚长丰与苏云轴。
“王爷,证据确凿,抓人吧!”张良见楚琰还在犹豫,忍不住开口提醒。
人是楚琰要他去盯着,也是他与楚长丰一起调查此事,一件件一桩桩地调查,真相完完整整浮出水面那一刻,直接颠覆了他对于军中兄弟的认知。
都说朝堂之上勾心斗角,暗流涌动,特别是文官,一个个都是老狐狸,可他没想到往常义薄云天,互相交付后背的军中兄弟也有那种奸滑之辈,竟在背后捅刀子。
他能接受自己死在战场,死于敌人刀下,却不能接受被自己人捅刀子,光想想就觉得憋屈,也不知道鲁大壮九泉之下会不会难受?会不会气得大闹阎王殿?
一个“利”字,一个“欲”字,害人不浅啊!
“人自然要抓,但不是现在。”楚琰全程黑着脸,看得出他在极力忍耐什么。
“此时不抓更待何时?王爷,此等害群之马就该早些铲除掉,以免更多兄弟受他毒手。”
张义支持哥哥的提议,也觉得此事拖不得,早日处理,也能给那些枉死的兄弟们一个公道。
“自是等待背后那条大鱼,光凭一个王深,再厉害也不可能将一整年的抚恤银全部贪墨,也没能力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勾结蒙国,况且,尔等调查之时,可查到他手中有大量财产了?”
张良几人闻言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
“回王爷,怪就怪在此处,王深与鲁大壮一样,都是普通农户子弟,能做到正五品安众将军皆是靠军功一点点积累,家中确实全部的富裕,末将查过,他与其家人名下皆未见多余产业,至于现银,未得搜查其家中,尚且不知。”
先前光顾着愤怒,倒是忘了这一茬,细想来竟漏洞百出,明显还不可了结。
张良沉默了,他几度欲言又止,想不出什么有用的话,干脆就闭了嘴。
“这就是本王现下不让抓人的原因之一,王深就是那钓鱼的饵,本王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将手伸进本王的地盘里。”
楚琰眸色一凛,瞬间迸发出浓浓的杀意。
“你们都过来,明日这样……”
楚琰目光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安排接下来的部署,张良几人边听边颔首,随即纷纷领命退下,开始展开行动。
转眼间,营帐内便只剩下楚琰与苏云轴。
战时,苏云轴帮忙医治伤员,忙得脚不沾地,现在战事已了,除去重伤士兵医治,没什么地方用到他,便也闲下来了。
楚琰不赶他走,他便赖在主帅营帐中喝茶,甚是悠闲。
“苏公子就没别的事要做了?”楚琰埋头看军报,耳旁不停传来苏云轴各种小动作的窸窣声,想忽略都难,“本王记得昨日你还抱怨忙得没时间去找红颜知己,今日得闲又赖在这做甚?”
“这您不懂了。”
苏云轴顿时来了兴致,坐直身子,叹息道:“您都说了是昨日的事与今日何干?”
“知己另有蓝颜便不能再称之为知己,苏某不才,却也不是那种死皮赖脸上赶着的人,这个知己没了,改日重新物色一个便是了。”
“歪理。”楚琰轻嗤,知道他只是嘴上花,便也懒得再理会。
林县因战事整体毁损极大,房屋毁损,商铺损失,有些老百姓经营一辈子到最后竟什么也没了。
如此情况单靠老百姓自己,想重新将日子过好谈何容易?
他们身无分文,原始积累也毁于一旦,即便有力也不知该往何处使,就只能寄托于官府帮扶,起码先让他们能吃饱饭,能养活家中老小。
接下来好几日,楚琰每日都召见林县县令议事,亲自监督每一项恢复事宜的开展,包括赵锦芊领头各家夫人所捐赠的财物,他要求用出去的每一项都必须有账可查。
就这么盯了四五日,一切都慢慢进入正轨,他便放手让林县县令自己去忙活。
与此同时,张良张义兄弟俩紧盯王深七八日终于有了新进展。
“昨日王深休沐回家,午时一过就悄悄从角门溜出去,还特意换了府中家丁的衣裳,末将手下人一看,便猜测有猫腻,速速回禀。”
张良将昨日探到的消息一一禀告,不错过任何细节。
“王深乃斥候出身,末将担心手下人经验不足露马脚,从而打草惊蛇,便亲自前往跟踪,一路上左拐右拐未见王深与其他人接触,而后跟着他去了北城莆巷,亲眼看到他进了一处宅院。”
“末将让人探查,乃是韩宅的后门。韩家乃是当地有名的乡绅,家主时常做善事,百姓中风评极好,且里面打手护卫不少,末将不敢轻举妄动。”
楚琰闻言点点头,他食指轻轻叩了叩桌面,若有所思,半晌后,他突然开口问道:“韩宅旁边住的可是曹阁老?”
张良一愣,老实地点点头。
“呵!”
楚琰冷笑,睥睨的眼神投向营帐门帘处,悠悠道一句:“连这老东西都插一脚,看来,京城有人坐不住了。”
“王爷的意思是……”张良意会,留半截话未说出口,等一个确认答复。
“继续盯着,除了王深,恐怕还有别的糊涂蛋,绝不姑息。”楚琰未正面回答,可什么意思只一眼便明确了。
曹阁老在朝时就不如黄阁老功绩高,家中子侄皆不成气候,他一告老,曹家便算是没落了。
听闻前几年,曹家嫡长女嫁给了二皇子安王做续弦,靠裙带关系勉强维持家族荣光,曹家算是跟安王绑在一起了。
如今晋元帝正值壮年,精力旺盛,皇子们明面上不敢太放肆,实则内里暗流涌动,朝臣们纷纷战队,想拼一个从龙之功。
即便是中立不参与党争的定北王府,相隔千里,暗中也收到不少拉拢示好,楚琰不为所动,专注于西北治理守卫。
“记住,西北的立场永远在天子身上,尔等是本王心腹,本王希望你们能拎清楚,莫要关键时刻犯糊涂,否则别怪本王不念多年情分。”
“王爷放心,末将兄弟俩只忠于王爷,忠于圣上,绝不做那等不忠不义之事。”
张良张义对视一眼,双双表明立场,继续跟进内贼调查事宜。
西州国与蒙国求和,楚琰第一时间将求和书快马加鞭送入京城,另走密信渠道,言明内贼一事,请示晋元帝若有大鱼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