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婧钰碎碎念地小跑回屋,早已忘记当初的自己为了能嫁进寿王府都做了什么蠢事,她何尝不虚荣?又何尝没有错?
她们母女俩当初抱着何种心态她们最清楚,只不过是愿望落空跌落神坛的悔恨与责任推卸罢了,说到底,她们心中只有自己。
“嘭”地一声,屋门隔绝了赵婧钰的碎碎念,留下三个丫鬟面面相觑,她们心中明白,主子又犯病了。
是夜子时,夜黑风高,乌云半遮月,透着点点光亮,给这座小城增添了几分神秘。
赵婧钰的小宅子一片静谧,四周友邻也全部进入梦乡之中。
突然,一个黑影翻墙而入,小心翼翼打开了宅子大门,门外颀长的身影就这么背手缓步走进来,直奔正房而去。
迷烟袅袅,经细小的竹管四散开来,原本还迷迷糊糊,提心吊胆发疯的赵婧钰彻底睡过去了。
而后屋门被推开,黑影再出来时肩上多出一个麻袋,几人沿着巷子往外走,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翌日红阳升,三个丫鬟轮流敲门都不见里面有反应,便以为赵婧钰病了,忙推门而入,三人当即都傻眼了。
屋内被褥早已凉透,哪还有赵婧钰的身影?
她们遍寻小院,依旧没有找到赵婧钰,却意外在正屋窗上发现一个小洞,以及掉落在窗下的小竹筒,顿时心生警惕,隐隐想到一个可能性。
“秋菊,你昨日在哪里看见定北王了?”
“在……在客栈。”秋菊抬眸看向夏桑,磕磕巴巴回答。
春夏秋冬四个大丫鬟,就属夏桑最沉稳,最有主见,故而赵婧钰才安排夏桑先离开寿王府出来置办产业,给自己留后路。
秋菊、冬梅也一直将夏桑当主心骨,遇事都下意识看向她,指望她。
“那你现在立马去客栈求见王爷,就说咱们姑娘不见了,很有可能是寿王的手笔,求他出手帮忙,我与冬梅继续在城中四处寻找。”
寿王之事还未了结,作为他的王妃,赵婧钰本应该在天牢中才对,朝廷对外消息也是如此,故而赵婧钰如今重获自由,但还不能办到新的户籍身份,尚且不能大喇喇出现在人前,即便失踪也没法正常报官,不然就该被官府列入逃犯名单里了。
夏桑几人深知问题根源,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楚琰身上,求助于他。
……
平南县米林巷一处破烂的宅子中,赵婧钰悠悠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破败景象,杂草丛生,残垣断壁,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明明在新宅子里睡觉,怎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赵婧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她有意识地想动一动,却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浑身动弹不得,这一刹那时间里,迷糊的脑子彻底清醒过来。
她,不在家。她,好像被人绑了。
“夏桑,秋菊,冬梅……”
赵婧钰声音微哑,心中还存了几分侥幸,颤颤巍巍连喊几声,回应她的却是一派寂静还有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野耗子,将她最后那点期望浇灭了。
“哟,王妃醒了?”
就在赵婧钰努力平稳心绪之时,寿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说话间,人已经走到了赵婧钰面前了。
他居高临下,饶有兴致地盯着赵婧钰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白皙的脸庞,看着她变化不断的神色,露出一个诡谲笑容,幽幽说道:“王妃真是好本事啊!”
“本王损兵折将,又东躲西藏好几日才勉强逃出来,就连提前安排好的住所都不敢贸然住进去,王妃倒是厉害,不仅先于本王逃出京城,还住进新宅子中,三个丫鬟环绕在身边伺候,日子竟过得比本王还滋润,当真令本王刮目相看啊!”
赵婧钰别过脸试图躲开寿王胡乱触摸的手,心里恶心得不行,想嘴硬回怼寿王一顿,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现下的处境,到底还是选择了闭嘴。
“王妃怎么不说话,你这张嘴先前可是厉害得很,今日怎么哑巴了?还是说王妃见到本王不高兴?”
寿王对待自己人一向专断,又视赵婧钰为自己的附属品,眼里容不得沙子,如今虎落平阳如同丧家之犬四处逃跑,躲避楚琰的追捕,曾经那些支持他的人也换了一副嘴脸,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
因此,他更在意其他人眼光,接受不了任何一点异样眼神,一旦发现一点点背叛亦或是鄙夷苗头,他就要立马出手扼杀,绝不放过。
赵婧钰刻意忽略,咬牙隐忍的表现令他心生不快,当即沉了脸,蹲到赵婧钰面前,抬手用力捏住赵婧钰脸颊,逼迫她直视自己。
“王妃若对本王不满大可说出来,何必憋在心中作践自己?”
寿王咬牙说出这句话,下一瞬,他便一巴掌扇到赵婧钰脸上,将她连人带椅子打倒在地,醒目的巴掌红印明晃晃出现在眼前,赵婧钰的嘴角也缓缓渗出血迹来。
“你……”
赵婧钰匍匐于地上,不可置信地仰头看向寿王,反绑在椅背上的手隐隐刺痛起来,她想起身,但是不管怎么挣扎都没有用,而且一挣扎就浑身痛,煎熬不已。
“王妃可是想起来?也不是不可以,你求本王啊!你开口求本王,本王就帮你。”
寿王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赵婧钰,心头无端涌起一股难以忽略的兴奋,那是丧家之犬重新找到优越感的变态感受,赵婧钰看起来越惨,他就越高兴。
“呸!”
赵婧钰用力吐了一口,鲜血混着口水喷向地面,然而,这个微小的抗议表现却再度激怒寿王,她连人带椅被扯了起来,下一瞬,巴掌再度落到她的脸上。
“贱人,你在傲气什么?不会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受蠢货追捧的第一才女吧?”寿王嗤笑,用力捏住赵婧钰的脸颊,自神情到言语都满是嘲讽,“本王事败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丧家犬,你作为本王王妃,只会比本王下贱。”
“你现在还有什么?那处宅院,几个丫鬟,还是你赵婧钰漂亮的脸蛋,亦或是这副勾人的身子?”
寿王的话越说越过分,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将赵婧钰的贵女尊严按在地上肆意践踏,而后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混蛋……混蛋……滚开……”
“对,本王确实是个混蛋,还能更混蛋。”
说着,寿王大笑出声,开始撕扯赵婧钰的衣裳,继续侮辱她。
“好钰儿,绳子碍事,本王除掉它可好?”
寿王的笑越发变态越发肆无忌惮,赵婧钰挣扎反抗越厉害,他就越来劲,紧紧将人压在身下肆意妄为。
不到两刻钟时间,赵婧钰精疲力竭,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她脸颊红肿,脖子上有明显掐痕,身上的红痕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触目惊心。
“钰儿,钰儿……”
赵婧钰晕死过去没了动静,寿王也失去继续的兴趣。
“如此禁不住事,想来你离开本王的日子也不好过。”
寿王自顾自的说话,抬手轻轻撩开赵婧钰散落的头发,露出她红肿的双颊,咬牙恶狠狠道:“这就是背叛本王的下场,你放心,这还仅仅是个开始,本王……”
“嘭!”
寿王话还没说完,外面一声巨响突然传入耳中,随即刀剑碰撞的声响侵袭而来,快速而且激烈。
“主子,主子,我们行踪暴露定北王追来了,您先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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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落幕
◎寿王夫妻双双殒命,楚琰回府◎
寿王闻声顿时怒火中烧, 连自己身上的衣裳都尚未穿好,便下意识捡起赵婧钰的外衣盖到她身上,随即阴鸷地盯着前来回禀的心腹侍卫。
“楚琰可是亲自来了?好好好, 来得正好,本王今日便与他不死不休。”
“主子,您先走。”
心腹侍卫知道自家主子在发疯, 但是情况紧急, 容不得他慢慢劝。
“走?真是可笑。”寿王上前两步,一把揪住心腹侍卫的交领, “你是觉得本王怕了他楚琰不成?还是说你也要背叛本王?”
“属下不敢,主子,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啊!主子三思, 您先走。”
寿王与心腹四目相对, 从心腹眼中看出了恳切, 明白其不会背叛自己,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
“主子,您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快走!”
心腹侍卫满心焦灼,奈何寿王像没事人般看看地上的赵婧钰,又朝外头看了几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子……”
没等主仆俩达成一致意见,小院外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随即两个黑影迅速飞过来撞到岌岌可危的柱子上,落地时口吐鲜血咽了气。
下一瞬, 楚琰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身后跟了二十多个王府侍卫, 步步紧逼,将所剩无几的黑影也全部逼到了寿王身旁,两相对峙,破院内瞬间变得安静诡异起来。
良久后,楚琰才沉声开口,道:“出逃多日,大势已去,你该收手了。”
“呵呵……”
“大势已去?”寿王明显不认同楚琰这个看法,笑得格外癫狂,“本王活着一日,大势便一日不去,迟早能逆风翻盘,你们楚家不过是看门的狗,有什么资格与本王谈大势?”
寿王依旧一副高姿态不可逆的模样,没将楚琰放在眼里,侮辱性言辞脱口而出,似乎要将自己多年的隐忍与不满一次性诉诸出口般,尖声道:“你今日追来又如何?还能要本王命不成?本王的好父皇恐怕也不会同意吧?”
“寿王殿下若是想下黄泉,本王也不是不能成全。”
看着寿王肆无忌惮的癫狂笑容,以及不绝于耳的羞辱言辞,楚琰依旧神色淡淡,反倒是他身边的侍卫一个个涨红了脸,恨不得上前撕了寿王。
许是没想到楚琰会这么回话,寿王神情有一瞬间凝滞,而后像是明白什么似的突然嘶吼起来,大骂晋元帝与太子,双方对峙的平衡刹那间被刀光剑影打破了。
双方实力相当,谁也不退让,楚琰与寿王则在后方安安静静注视着对方,谁也没有要下场的意思。
正在此时,躺在地上早已被众人忽略的赵婧钰渐渐苏醒,她视线模糊,脑子晕晕沉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兵器相撞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回荡,她用力闭眼又睁眼,终于看清楚自己所处环境,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极尽的恨意盖住了她所有的理智,支撑着她一点点爬向不远处散落的刀。
她衣衫不整,眼神狠辣,嘴角还勾着浅淡笑容,如同地狱前来索命的玉面罗刹,双手提着刀跌跌撞撞走向寿王。
院中人都自顾不暇,没有人提前发现她的动作,还是她靠近寿王之后,对面的楚琰才注意到她,当即蹙起眉头,身形也不自觉站直了。
“主子,小心。”
寿王的心腹侍卫一转头,正好看到赵婧钰提刀发狠朝寿王后心刺去,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来不及多想,便大喊出声,整个人也朝寿王扑去。
然而,一切都晚了。
赵婧钰想要寿王的命,所以动手时没有半点犹豫,发狠地将刀尖没入寿王体内,又不知道她哪来的力道,用力一推,刀便贯穿了寿王身体,而她自己也随之被寿王心腹踹飞,撞到墙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报应啊报应……”
赵婧钰大笑,鲜血自她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她身上轻薄的布料,鲜艳刺目。
“死吧,都去死吧!哈哈哈……”
她嘴里念念有词,胸膛起伏不定大口大口的喘气,说话间,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众人都震在了当场,甚至连打斗都忘记了。
“贱人……贱人……”
寿王被心腹扶着,一手扶着刀柄,一手按着自己伤口,也在大口大口的喘气,刚骂两声,鲜血便顺着嘴角滑落,染红了满口白牙。
他垂首盯着腹部长刀,事到如今也无法相信自己会栽在一个女人手上。
“滚,滚!”
许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寿王一把推开心腹侍卫,凭借最后那口气愣是冲向赵婧钰,与此同时拔出腹部长刀,鲜血瞬间喷涌而出,下一刻,那刀便插在赵婧钰心口上了,而寿王也因流血过多,体力不支倒在了赵婧钰身旁。
“主子!”
心腹侍卫一声嘶吼,三两步跑到寿王身边,失去主心骨的寿王党如同一盘散沙,很快就被王府侍卫控制,只留了两个活口。
楚琰的人动作很快,转眼间院中动静便消停了,楚长风当即命人清理现场,做善后的安排,楚琰则缓步走向眼前双双倒地的夫妻俩。
方才那一出他看得很清楚,赵婧钰一个闺阁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虽奋力给了寿王一刀,但到底能力有限,位置找得并不算特别准,故而他猜测寿王只是尚且晕过去了,性命尚在。
而赵婧钰自己明显没有那么好运,那把刀现下还扎在心口,不可能活命了。
思及此,楚琰神色一凛,反手抽刀快速给寿王补了一下,轻嗤低喃一句:“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到底夫妻一场,如此你们夫妻在路上有个伴也好。”
“长风,让那几个丫鬟进来。”
寿王乃是逃犯,是死是活都得带回京城交差,至于赵婧钰的身后事,便只能交由几个丫鬟来办了,楚琰可没有时间忙活小姨子的身后事,况且这个小姨子与自家王妃还不对付,能走到这一步已是仁至义尽,不可能再帮其他。
随着这场打斗结束,寿王一党总算正式落下帷幕,余下的小喽啰只要不犯蠢,都翻不出风浪来。
是日晌午一过,楚琰直接带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并在天黑之前进宫复命,将寿王的尸体以及两个活口.交给太子,后续事宜,就让宫中那父子俩自己折腾吧!
说到底,皇家父子家的恩恩怨怨,既是国事,也是家事,楚琰是臣,故而要兢兢业业办差,但他也是个外人,不该掺和皇家家事。
他公私分明,心中向来有成算,绝不逾越。
从皇宫出来,楚琰仰头观望天边绯红的云霞,暗色与艳色照相辉映,比起晨起朝阳的明媚,更多出几分经事之后的沉稳韵味,如同垂暮的睿智老者,有种别样的美感。
他不禁长舒一口气,面上带着浅淡笑容,随即翻身上马,驱马小跑离去。
京中繁华,弯弯绕绕也多,他还是早些带芊芊回西北吧!
……
定北王府苍松居,赵锦芊刚用了晚膳,正扶着彩珍的手慢悠悠在院内消食,走了四五圈才消停。
许是怀孕的缘故,她格外容易犯困,坐下歇脚没一会儿,便开始打起哈欠来。
“娘娘,可要现在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