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突然踹门进来。
沈聆妤吓了一跳,慌忙随便从架子上抓了条巾帕挡在身前。因为两年不曾来过,月牙儿也没准备,她正蹲在箱笼里翻找着月信时用的巾布。
谢观瞥见那盆血水,愣住了。他下意识朝沈聆妤迈步。
“出去!”沈聆妤急声。她皱着眉,将不高兴写在脸上。
这一刻,她在心里想若谢观不是帝王,她现在已经抓了顺手的东西往他脸上砸了过去。
谢观定定看了她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沈聆妤反倒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刚刚太凶了?他只是关心她而已……
过了一会儿,沈聆妤收拾妥当,坐在轮椅上被月牙儿从浴室里推出来。
沈聆妤环视,一眼看见谢观。
他正立在炉火旁,将火焰搅得更旺,整个寝殿烧得暖烘烘。
太医已经到了,低头垂眼地候在门口。
谢观放下炉钩,朝沈聆妤走过去,将她抱起来放在圆床上,令太医过来给他诊治。
太医仔细给沈聆妤诊过脉象,又询问了一些情况。一听沈聆妤两年未曾来过月信,太医不禁皱眉。
谢观瞧见了,冷声:“如何?”
“禀陛下,”太医站起身来,“皇后凤体虚寒,需要好生调养。只有调养得当,才不会影响日后子嗣。臣开几道调养的方子。”
谢观随意地点了点头,仿佛心事重重。
太医又询问了沈聆妤现在治腿伤都用什么药,开了些不相冲的药。然后他又开了几道补膳,提醒皇后需要补血。
“补血?如何补?”谢观询问。
太医一一解释,开的调养方子里有补血之物,膳食中亦可以补血。解释完之后,太医生怕药效慢被责怪,赶忙再补充一句:“这调养补血是个天长日久的事情,并不能一蹴而就。要慢慢来,对慢慢来……”
谢观交叠的两条大长腿不耐烦地上下换了下次序,问:“那直接喝血可能快些?”
他又若有所思补一句:“畜生低贱,人血更有用?”
沈聆妤坐在圆床上,正在喝月牙儿递给她的热水。闻言,她呛了一口水,一阵阵咳。
陛下不会要杀人放血吧?
沈聆妤连连摇头,赶忙说:“我不喝人血……”
太医也在一旁急声:“陛下,补气血不是粗暴的饮血,人血无用。”
谢观“哦”了一声。
他想割血喂沈聆妤的机会就这么泡汤了。
谢观心里竟有一丝淡淡的失望。
不过,午膳之后,宫人将沈聆妤的药端上来时,谢观还是背着沈聆妤将先那碗汤药截下来。
他用小刀割破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坠落进褐色的汤药里。他微眯着眼,看着自己的血如何融进汤药之中。不敢兑进去太多鲜血,怕沈聆妤尝出来。
他依依不舍地挪开了手,拿着小勺子轻轻搅了搅汤药,转身送进殿内。
沈聆妤倚靠在床头,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屋子里很暖和,她已经不冷了,可月牙儿还是坚持给她穿厚衣、盖棉被。
“终于来了!”月牙儿脸上挂着笑,“虽然来了又疼又麻烦,可一直不来,实在不是个事情。”
沈聆妤看见谢观走进来,轻咳一声,示意月牙儿别再说。
月牙儿立刻站起身,退到一边去。
“滚下去。”谢观端着药在床边坐下。
月牙儿望了沈聆妤一眼,默默退下去。
谢观将汤药递给沈聆妤,沈聆妤双手接过来,谢观又拿了两个软枕垫在沈聆妤的后身。
他坐在一边,盯着沈聆妤喝药。
沈聆妤尝了一口,立刻蹙起眉。
“怎么了?”谢观发问。
“有一点烫。”
谢观顿了顿,才“哦”了一声。他伸手将汤药拿过来,捏着小勺子又搅拌了一会儿,又低头轻吹。
沈聆妤悄悄抬眼,望向他。眼前浮现今日在路上,他毫不犹豫令车舆掉头回宫时的模样。
“可以了。”谢观重新将汤药递给沈聆妤。
沈聆妤目光有些躲闪,仓皇地垂下眼移开目光,接过谢观递过来的汤药。
“怎么像做贼似的?”谢观瞥她一眼,随口评断。
沈聆妤没吭声,低着头喝药。还是有一点烫,她小口小口地喝着。
谢观坐在一边,凝眸看着沈聆妤喝药。
看着她一口一口,喝下混着他的鲜血的汤药。一种不可名状且不可言说的愉悦快.感慢慢在谢观心里滋生,飘飘然。
沈聆妤将汤药饮尽,转过脸来望着谢观,斟酌了用词:“陛下,月牙儿既然已经受罚结束,我也该搬回坤云宫了。”
当初正是因为月牙儿被禁足,沈聆妤身边没人照料,才搬到了乾霄宫。
谢观面无表情地接过沈聆妤手里的那只空碗,说:“明天吧。”
沈聆妤拧眉,有点不愿意。若是往常还好,月事在身,实在不太方便。可听着谢观语气笃定,她也不敢再坚持。
整个下午,沈聆妤都窝在圆床上。时不时有宫人来禀事,每每谢观出去听禀,并没让宫人进来叨扰沈聆妤静养。
沈聆妤偶尔能听见谢观一两句不悦的斥责。
今日之事,确实不该。
沈聆妤攥着手里的袖炉,有一点自责因为自己耽误了事情。
睡前,沈聆妤有一点忐忑。可当真是天不遂人愿。
下半夜,湿黏的感觉让沈聆妤从睡梦中醒来。她小臂支撑着起身,掀开被子,见寝裤被染红。
她刚有动作,谢观便醒了。他坐起身望过去。
沈聆妤慌乱地去扯被子来遮。
“怎么还流那么多血?我看看。”谢观伸手去扯沈聆妤的被子。
沈聆妤心口怦跳着,慌乱间去拍谢观的手。清脆一声响,在宁夜里异常清晰。
她微怔,继而抬起一双湿漉的、受了惊的,又噙着难堪的眸子。
“有什么大不了?男子也会弄脏被褥。”谢观道,“女子至少规律些,男子却时常毫无预料。”
沈聆妤愕然,仿佛听见了惊天秘闻。
作者有话要说:
别的暴君:喝人血吃人肉
小暴君:偷偷把自己的血喂给老婆喝,好爽好兴奋啊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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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沈聆妤惊在谢观的这句话里。因为愕然, 她那双湿漉眸子里的难堪也被她暂时抛之脑后了。
一时之间,沈聆妤竟是没能分清谢观这话是真还是假。
月事向来是女子专属。难道男子也有月事?如谢观所言,不是每月都来, 毫无征兆来一次?
她这回就是毫无征兆, 打了个她一个措手不及。
“若男子每次都是毫无征兆,那岂不是太惨了些……”沈聆妤呢喃般。低柔的声线飘进谢观的耳中。
“也……不算完全没有征兆。”谢观说。
沈聆妤明眸轻转, 她望着谢观,压不住心里的好奇, 又觉得不该过问这样的私密事,拼命压着好奇, 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谢观瞧她这样子好笑, 突然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颊。
可惜她脸上没什么肉。
谢观起身下床。沈聆妤急忙说:“我自己能处理好。”
她挪着身想要下床坐进轮椅里, 却尴尬地发现又将褥子蹭上了血污。
“别下来。”谢观走到一侧的桌子旁, 在一个盒子里面翻找着。傍晚时,他看见月牙儿将沈聆妤要用的东西放在这盒子里。
谢观背对着沈聆妤, 沈聆妤望着他在那个盒子里翻来找去, 脸上不由烧起来。
当谢观转回身,沈聆妤看见长条布袋子搭在他修长的手掌中,她的脸彻底烧熟。
谢观却并没注意到沈聆妤的脸色,他正低着头打量着手里的小玩意儿。他停在床边,没急着把女子的月事带递给沈聆妤, 而是指腹轻轻抚了一下上面的莲花绣纹,说:“还挺好看。”
沈聆妤局促地用力攥了下被子。
谢观摩挲着布袋子上的绣纹,皱了眉, 诧异问:“这针脚不会磨吗?”
沈聆妤突然欠身, 伸手从谢观手里将东西抢过来,又飞快地扯下床幔。
谢观愣住了。这可是他第一回 看见沈聆妤动作这样快。
这乾霄宫寝殿里的床是圆床, 床幔一条条坠下来,并不算严丝合缝地遮拢。
垂坠的白色幔帐后,传来沈聆妤闷闷的声音——
“不雅,陛下避讳,不要乱看。”
谢观觉得沈聆妤有点莫名其妙。
他又不是没看过。
她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他哪里没见过?
谢观缓步转身去衣橱,给沈聆妤重新找了一套干净的寝衣,隔着幔帐缝隙,递给她。
沈聆妤将自己收拾好,看着弄脏的裤子和褥子有一点犯难。她一手掀开床幔,一手拿着褪下来的脏裤子,悄悄瞥一眼谢观,小声说:“我很快就能收拾好……”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拉轮椅。
谢观大步朝她迈出一步,直接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放进轮椅里。
沈聆妤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谢观没有唤宫人,而是他自己手脚麻利地换了被褥,再从她手里拿过褪下的脏裤子,扔进浴室里。
两个人重新躺在圆床上,谢观将沈聆妤捞过来,嵌在怀里抱着。沈聆妤的脸迈进谢观的胸膛,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到屁股后面,不安心地整理了一下。
沈聆妤觉得身上不方便,住在谢观这里更是不方便。她小声说:“陛下,明天我就搬回坤云宫吧?”
沈聆妤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应。她琢磨着谢观应该是睡着了。确实不早了,沈聆妤也闭上眼睛慢慢睡去。
第二天,沈聆妤找机会又向谢观表达了想要搬回坤云宫。
沈聆妤坐在床上,谢观背对着她立在桌边。沈聆妤看不见他的表情,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问:“好不好?”
谢观正在割手,他垂眼看着鲜红的血珠从伤口里涌出来,再坠进汤药里。一股愉悦满眼开来,他缓声道:“天寒不能吹风。月事期过了再搬。”
沈聆妤一下子苦了脸。若月事过了,她就不急着搬走了呀!
谢观拿起一旁的纱布,慢条斯理地在手指上轻缠几道止血,然后端起汤药递给沈聆妤。
沈聆妤目光在谢观缠着纱布的手指上凝了凝,她接过汤药,低着头喝起来。
谢观立在一旁,微眯着眼欣赏着。他盯着混着他血液的粘稠汤药沾上沈聆妤娇柔的唇。想象着他的血液贴上她的唇齿,流进她的细颈,再被她吞入腹中。
他们两个人好像短暂地融为了一体。
好像……还不够。
沈聆妤喝完了。她抬起头,抿了下沾着一点药汁的唇。她眼前突然笼罩下来一片阴影,紧接着她的脸便谢观抬了起来。
他吻上来,去吻她充满苦涩的唇舌。
谢观动作突然,沈聆妤毫无准备,微微惊诧之余,手中捧着的空碗跌落,清脆一声响,摔得几瓣。
可谁也顾不上一个摔坏的碗。
谢观捧着沈聆妤的脸,用力地去索吻。片刻后,谢观又将沈聆妤压在圆床上,他将舌探入沈聆妤口中,低声:“咬我。”
沈聆妤懵懵地,依言轻轻地咬了一下。
谢观用力吮了一下,再命令:“用力咬。”
“再用力!”
沈聆妤紧紧闭着眼睛,直到感觉到口腔间的甜腥味儿,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将谢观的舌咬破了。
她睁开眼,整个人呆住。
谢观却唇畔扯出一抹笑来,他极尽温柔地亲一亲沈聆妤的唇角,再摸一摸她光腻的脸颊,低声:“沈聆妤,你快点好起来。”
沈聆妤心口怦怦跳着。
谢观贴在她耳畔说话,他的气息烫着她的心跳。
又过五日,沈聆妤这次突然降临的月事终于结束。她挪着轮椅到书案后,去批阅堆积成山的奏折。
谢观并不在乾霄宫——他今日终于肯去上朝了。
沈聆妤翻阅着奏折,很快发现许多折子里都在说同一件事。大臣们借着上元节将至,劝陛下选秀纳妃,早日拥有皇嗣。
沈聆妤沉思良久。她知道自己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她默默将提到选秀纳妃的折子放在一起。
朝堂上,臣子们委婉地表达大年初一的祭天,陛下的行为不是那么完美,应该有所弥补。
谢观懒洋洋靠在龙椅上,帝王冠珠帘轻偏,珠帘的影子落在他心不在焉的冷峻面容上。
进谏是臣子的本分,对暴君的每一次进谏何尝不是硬着头皮冒着性命危险。好在今日陛下似乎心情不错,至少没杀人。
既已谏过,臣子们亦不敢再多说。
“说完了?”谢观站起身。
魏学海赶忙提声宣退朝。
诸臣跪地,恭送陛下穿过长殿。
早朝散去,朝臣们没有及时离去,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事。他们又将游宁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