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寒惊奇录——糖果抽屉【完结+番外】
时间:2023-04-14 14:47:36

第50章 试探
  “阿娆,”他看着千娆的眼神飘忽不定,“我记得你说过,要找叶云泽就要先来岿山城,叶云泽是住在这岿山附近吗?”
  千娆想着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点了点头。
  叶寒川的神色凝重起来。“那天,”他又问,“你为什么突然跑出客栈?”
  千娆想着就因自己乱跑害川哥哥受了这么重的伤,心里早已愧疚万分,此时听他问起,更是惭愧,说道:“都怪我眼瞎,我以为……看到了我哥。”
  “叶云泽?”南秧娘脱口而出。
  “真是云公子?”阿陶也问。
  “阿娆,”宣沛说,“你还有个哥哥呀?”
  而龙嫣,若有所思地低下了眉眼。
  “肯定是我看错了,”千娆嘟囔着说,“我只是看到一个背影。――不过当真很像,要不然我也不会乱跑了……”
  叶寒川的神色愈发凝重,看向千娆的眼神甚至多了丝怜惜的意味。
  “哪一位是大夫噢?”这时一个苍劲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老翁和一位老妇并肩走进院门。两人一般的银发苍颜,满脸褶皱,却腰杆挺拔,行动处无半分老态。那老妇更是浓妆艳抹,前凸后翘,竟如个年轻姑娘一般;而那老翁一对皱巴巴的眼皮下一双眸子精光忽闪,似非凡人。
  千娆乍一眼便觉得这对老头老太好生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南秧娘走上前,说:“我是大夫,两位……是来问诊?”
  “非也,”那老翁道,“老夫也是医者,何需问诊?只是老夫缺几味药,因而求药来了。”说着将一张方子递给南秧娘。
  “你买药材不去药材铺,来我这儿干嘛?”南秧娘接过方子一看,只见上面草草写着“柴胡、桑叶”之类最为常见的几味药。
  此时那老翁已将一对皱巴巴的小眼睛盯向了叶寒川,嘴里说:“小伙子,你这脸色不太对噢!来,老夫给你号号脉。”便不由分说地去捉叶寒川的腕子。
  叶寒川往后避过,那老翁手一长,径直抓来,好像早知叶寒川会避开并且恰巧避到这个程度一般。叶寒川拂手再避,那老翁的手又紧跟着探了过来,浑无停顿,好像叶寒川的一举一动早在他的算计之中。
  这样的身法难缠至极,但对叶寒川来说却熟悉至极。他不再回避,抚上了身旁的锈剑,按剑不动。
  就像风止时颓然落下的扬幡,老翁顿时收住手。
  叶寒川一手按剑,一手翻转露出腕子,问:“前辈还要号脉吗?”
  “呵呵……”老翁考量地摸着胡须,笑而不语。
  这时,一旁的老妇指尖微动。叶寒川看得明白,已见她指间暗捏着一枚短针。手中的剑瞬时间翻起又按下,因为那老翁笼住了老妇的手。
  “诶!”南秧娘怒道,“你这怪老头,说什么求药,是存心来我这儿抢生意呢?”
  “老头子,”那老妇的声音有些尖细,她说,“你还说做大夫老了好,可打脸了吧。你看这俊俏小伙看不上你哩,还是喜欢这年轻貌美的大夫。”
  “是老夫又多管闲事了噢,”老翁道,“老了果然不好。――小姑娘大夫,你可有这几味药吗?”
  “不巧,”南秧娘没好气地说,“老娘这儿也缺药!”
  “没有就罢了,”老翁道,“老婆子,咱该走了噢!”
  “走了罢!”老妇附和着,两人一起离开了。
  “真是一对怪人。”南秧娘说,“今天都来了些什么人!”
  “这两人,”叶寒川说,“必然与叶云泽有关。”
  千娆闻言,这才猛可里想起来:这是曾给哥哥治过病的那对老头老太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好像一点也没有变?
  南秧娘神色微变,问:“他们来做什么?”
  “试我的伤。”叶寒川摩挲着手边的剑,说,“我终于知道叶云泽为什么这么喜欢使剑了,有把剑在手上真是好生方便。”
  南秧娘皱起鼻子,啐道:“这些人真是讨厌至极!”
  千娆知她连同自己的哥哥一道骂了,虽心中不痛快,却也不好说什么。
  这时,叶寒川皱了皱眉,朝院外看去。
  “又有谁?”南秧娘问。
  叶寒川没有说话,起身大步走出院门,南秧娘几人连忙跟上。
  叶寒川的声音紧接着从院门外传了进来:“别来无恙,阿泽。”
  南秧娘做了个止步的动作,其余几人便停在院内静静地听着。
  “我来带娆儿走。”另一个声音传过来。南秧娘又恨恨地皱起了鼻子。
  千娆猛提一口气,一颗心顿时“砰砰”乱跳,这是叶云泽的声音。自娘亲横死之后,这二人终于碰了头,当面较比,千娆不由得喘起来。
  她扶着墙,稍稍探出去,看到叶寒川单薄的背影,以及地面上叶云泽修长的影子。
  “那为何不进来?”叶寒川说,“怕我给你下套吗?”
  叶云泽发出一声冷笑,说:“就你现在这样,能给我下什么套?看你气息不圆,身行沉重,受的伤不轻吧?”
  “既然知道我受伤,”叶寒川说,“不如趁现在就把我扳倒了?”
  “我何必急于一时?”叶云泽的语气阴恻恻的,像是在讲诉一个不祥的预言,“你已经卷入漩涡,往后只会每况愈下。――亏你身怀无极丹,却弄成这副德性,受着重伤,一事无成。无极丹若是由我得之,岂会如此受辱?不过,还是你这种懦夫更需要它。”
  “你却想做成什么?”叶寒川说,“有我在一日,你也成不了的。”
  院外突然卷起一阵阴风,忽然充盈的杀气连千娆都能轻易察觉。她再也忍耐不住,冲了出去,寻见叶云泽清瘦的身影,唤了一声:“哥!”
  令她意外的,这个叫她日思夜想的哥哥看上去异常眼熟,不像往常重聚时有种阔别的感觉,而是好像几天前才刚见过。
  叶云泽早知千娆躲在院里,并无半分惊讶,只是听到千娆说话时,他的嘴角勾出一个隐秘的笑来。
  “哥,你不要那样说川哥哥,”千娆着急地说,“他会受这么重的伤,全是为了救我,他的心窝子都叫人捅了!”
  叶寒川皱了皱眉,瞥了千娆一眼。
  而叶云泽嘴角的弧度更诡异地勾起来,几乎沁着恐怖,连千娆看了也不寒而栗。她何曾想到,自己这温文尔雅的哥哥,也会有这样的神情。
  她这才惊觉失言,心中直恼,想:哥哥方才虽指出川哥哥受了重伤,但也不过是些猜测罢了,他心里终归还是忌惮,那对老头老太因而要来试探。现下可好,被我一句话全捅破了,我真是笨死了。哥哥若要趁机替娘报仇,那如何是好?
  “呃……”她连忙尝试补救,“或许说得夸张了些,但确实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受了点伤。”
  “娆儿,”叶云泽微笑着说,“来,跟哥回家。”
  千娆看看叶寒川,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此时若离川哥哥而去,难保哥哥不会找机会折返来寻他报仇,他现在受着伤,恐怕禁不起折腾。――不过今天那宣湛也没讨了好,或许折腾不起的是哥哥也未为可知。――哎!真不该一时嘴快把川哥哥受了重伤的事情抖出来,搞得现下这局面如此两难。哎!我怎么就这么蠢!
  她盘算了好一会儿,才说:“哥,我今天还有些事要处理,你要不先回去?”
  叶云泽十分爽快:“好,那我明日再来接你。”说完微笑着望叶寒川一眼,扬长而去。
  南秧娘走出来,有些难以置信地说:“就这么走了?”
  “走了。”叶寒川低声说。
  “诶!”南秧娘立刻冲着千娆大声责备,“你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往外抖啊?你是不是成心的?”
  千娆正想争辩,宣沛已抢先回护道:“阿娆怎么可能是成心的?那个也是她哥哥嘛,她心里不设防也很正常啊,是不是阿娆?”
  千娆到底心虚,被宣沛这样一维护,越加心虚,反倒说不出话了。
  “阿娆,”宣沛又说,“你是要跟那个哥哥走么?别跟他走了行吗?”
  千娆心烦意乱,不睬他。
  而龙嫣,她此刻方才听说叶寒川受了这样的重创,望着叶寒川的一双眼几乎要滴下泪来。
  叶寒川似乎已用尽了所有精力,神色中满是难得一见的疲惫,他默默地走进屋里,回到诊间。
  千娆讪讪地跟进去,说:“川哥哥,你也以为我是成心透露你的伤势的,对不对?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绝对不是成心的!我就是嘴快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你的气。”叶寒川说。他当然相信千娆是无心的,不过,这才麻烦。
  “当真?”
  “你说过你会站在他那边,我也说过不怪你,不是吗?”
  千娆这才想起自己还说过这样的混账话,心里愈是难受,说道:“川哥哥你放心,等我到了我哥那儿,我绝对不会再说任何一句不利于你的话,任凭他怎样问,我都不会说的。他若要伤害你,我也决不答应的。”
  叶寒川望望她,无话可说:她这样理所当然地打算跟叶云泽走,他还能说什么呢?
第51章 腿上旧伤
  若是平日,他未必轻易就放她离开,可如今情形已然不同。他尚能靠巧取击败宣湛,但叶云泽却决不是这样容易就能对付,此时的他已没有能力与叶云泽抗衡。而把千娆送出又无异于将自己的软肋双手奉上。
  他知道,他的处境岌岌可危。
  “不过,”千娆又说,“你若是要伤害我哥,那我肯定也不能答应的。”
  “你放心,”叶寒川道,“我伤不了他。眼下,我宁愿对付十个宣湛,也不想碰一个叶云泽。”
  千娆听他言下十分忌惮自己那个温顺和善的哥哥,颇有些意外。她咬咬牙,问:“到现在,你还是不肯说出我娘自杀的原因吗?”
  “你相信我,”叶寒川无力地说,“即便宋简心的死与我没有半分联系,叶云泽也不会放过任何打垮我的机会。”
  “为什么?”千娆匪夷所思地问。
  叶寒川凝视着她,几次欲言又止。终于,他问:“你认为我腿上的毒伤已有多久?”
  千娆想了想,说:“那显然是旧伤,或许有半年了吧?”
  叶寒川摇了摇头,说:“已有两年之久。”
  “两年?”千娆一阵心疼。
  “你认为这是谁伤的?”叶寒川又问。
  “我曾听人说,是宣湛伤的,这人好生歹毒,竟然在剑上喂毒,亏他还长一张正人君子的脸。”
  “那你认为,以宣湛的身手,伤得了我吗?”
  这倒是,千娆心想,宣湛根本不是川哥哥的对手,如何伤得了川哥哥?
  她摇了摇头。
  “这毒伤,”叶寒川道,“与其说是宣湛伤的,不如说是叶云泽所伤。”
  “啊?”千娆一惊,“为什么?”
  “那是两年前,”难得的,叶寒川叙说起了往事,“一日我偶尔经过启城,就在启城的大街上遇到了叶云泽。那还是我出谷以来第一次见到他。”
  “你们好歹是兄弟,碰巧他乡偶遇,发生了什么他要把你伤成这样?”
  “一开始他很客气,见了我就迎过来,与我寒暄,接着就提起了你。”
  “我?”千娆有些意外,“提起我什么?”
  “他说你中毒失声,非常消沉。我再追问时,他却避而不答。”
  “哎,”想起那段苦闷日子,千娆有些不自在,说道,“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身边还有个同伴,”叶寒川接着说,“就是启城宣家的长子宣湛。宣湛是个武痴,很想与我结交,我却没这个兴致。当天我没有离开,在城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他们又来找我。叶云泽称宣湛是他的好友,想要送宣湛一件礼,只是这件礼只有从我手里送出去,才珍贵。他又提起你,说一半留一半,言下非要我送了这件礼,才肯明说你的情况。”
  “宣湛那个固执鬼,”千娆忍不住说,“我哥干嘛跟他处一块儿?还要送他礼?还神神秘秘的非要从你手里送出去?要送给宣湛的到底是什么礼?”
  “要送给这个宣家长子的礼物是,与双绝山庄少庄主端木不尘同等的威名。”
  “啊?这怎么送?”
  “我也问他,”叶寒川道,“怎么送?叶云泽就邀我在静僻处说话,将我引到城里一处荒院,我便在那里见到了他现在的妻子。”
  “什么?!”千娆近日连受惊吓,却没有哪个惊吓比这个更甚,“我哥什么时候成的亲?跟谁成的亲?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和我哥是怎么认识的?”
  “她叫作南宫珉儿,”叶寒川说,“是叶云泽的同门师妹,虽说身手远不及叶云泽,但有一项绝技。”
  “同门师……哎!我哥又什么时候拜了师父?那这个南宫珉儿,她有什么绝技?”
  “暗器。”叶寒川说,“她的暗器使得精妙不凡,虽力道稍逊,胜在拿捏时机精准。我初见她时,还当她是个娇弱的小姑娘,没想到她身怀这般绝技,更没想到我会在她身上栽了跟头。”
  凭着少女的直觉,千娆问:“那个南宫珉儿,她漂亮吗?”
  “若说有多漂亮却也不是,”叶寒川道,“只是看上去十分温存。”
  凭着少女的敏感,千娆又问:“你臂膀上的抓痕就是她弄的,是不是?”心里想:原来川哥哥思念的是哥哥的妻子,活该哥哥讨厌他。
  叶寒川一愣,摇了摇头。“并不是。”他说。
  千娆这才察觉自己这一问太没来由,问:“那你在她身上栽了什么跟头?”
  叶寒川接着说:“叶云泽将我引到那处荒院,里头大大小小几个孩子正在拣石子玩,其中有个小姑娘就是南宫珉儿,只是那时,我并不知他们是一伙的。叶云泽巧舌如簧,要我许诺不将此事泄漏给他人知晓。我许诺于他。他又要我击掌为誓,我便与他三击掌。
  “当我们击出第三掌时,一个玩石子的小姑娘突然向我投来一道暗器。我一来防着叶云泽,二来防着宣湛,万没料到那不起眼的小姑娘竟会出手。若说威力,这暗器其实不足为惧,只是暗器射发的时机极巧,我只被掠去一瞬注意力,而叶云泽的第三掌恰巧到达。他这第三掌已然灌注内力,结结实实打在这里。”叶寒川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千娆“啊”地一声低叫,道:“你说我哥他暗算你?”
  “是。”
  “不可能,我哥这样谦谦君子,平白无故的,为什么暗算你?”
  叶寒川并无任何争论、解释,只是接着说:“他一掌击出,抢得先机,接着施展开一套剑法,对我步步紧逼。那剑法真是――叹为观止。想我此时惯用的身法,多半还是那日跟他学的。而那个南宫珉儿在一旁窥机观变,又适时发出五道暗器,道道分毫不差,与叶云泽的剑法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两个心意相通,这一番合璧,真是精彩绝伦,前所未闻。南宫珉儿每道暗道打来,叶云泽就抢得一分优势,前后六道暗器下来,我节节败退,几乎就要死在他剑下。”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