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那人已经急红了眼,似是下一秒就要叫人乱棍打走无理取闹的白老头了,沈言即刻大声道。
“有有有!!!有证据的。”
“什么证据?”一不明真相的群众问道。
“我就看到正是这位老人家自己坐在地上赖着不起的。”沈言不慌不忙地从客栈走了出来,微笑地看着白老头。
“啊.....这。”
“不会吧。”
“真有此事?讹人的?”
白老头抬眼,对上沈言那极其礼貌又温和的笑意,他双眉一蹙,立即垂下脑袋,不知所措,一手握拳对着嘴咳嗽几声,转身正要离开。
见此,沈言快速冲了过去,一把捉住白老头的肩,将他拧了回来,故意大声道。
“哎呀!这位不是白道长吗!天啊,真的是你,刚刚我还没认出来呢,怎么一来就走不跟我打声招呼呢!”
说着沈言一脸真情实感地抱着一下白老头,随后又转身对着众人道,“诸位,没事了,这位是我故人,误会一场,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纷纷唏嘘一声,拂袖离去。
“你....”
沈言一手抓住白老头伸出的手指,“啧,你什么你呀,见到我是不是很高兴呀。”
“我。”
“来!”还没等白老头把话说完,沈言拉着他就往客栈里走去。
“这....”方才那店生还在惊异中,一时不知该不该拦。
“方才那是误会啊,这位兄台不要放在心上,白道长是我朋友,我请他喝酒,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给我们来五坛。”
“五坛?”
店生瞬间笑得合不拢嘴,立即赔不是道,“方才是小的有眼无珠,顶撞了这位道长,这位......公子,还有道长里面请,稍坐片刻,小的这就去给二位拿酒。
第48章 口是心非白老头
沈言没有给白老头拒绝的机会,把人拉到桌前,一把就按到座位上。
“你这个丫头!你干什么!”
“嘘!小点声,你想害死我。”沈言手指摁了摁鼻下胡须,小声道,“我现在是男儿身,你没看出来吗,叫公子。”
“二位,您的酒来了,五坛,请慢用。”
“谢谢啊。”美酒当前,白老头哪还有心思理会沈言,连忙七手八脚拿过一坛开封倒头就喝。
“白老头,你怎么回事!”沈言忍着嫌意,又摆手招喊,“小二!”
“来嘞,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来两份牛肉,一个白切鸡.....唉算了,把你们店的什么特色好菜都上一份。”
“好嘞公子,小的这就去张罗,马上就来。”
看着店小二一脸兴奋地跑开,沈言又将注意力放在白老头上,看他喝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满足的发出几声评价。
“好酒,不过时日不足,劲不够。”
“你得了吧你,快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云游潇洒去了吗,怎么赖在人家门口还讹人呢?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邋遢样,哪有半点仙风道骨模样,活像半路被劫匪搜刮了一圈的破烂老头。”
白老头抱着酒坛,一抹嘴上的白须,气道,“臭.....小子!闭嘴,翅膀硬了是不是,一见面就戏耍老夫一道,现在还滔滔不绝说教起老夫来了,一个多月不见,手脚功夫不见长,嘴上功夫倒是厉害了不少!”
沈言瘪了嘴,“还是你厉害,一眼就看出我功夫长没长。”
“快告诉我呀,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老头喝了一口手中的酒,悠悠道,“如你所见,诺,手在,脚在,身体硬朗,老夫好得很,谢谢关心。”
沈言不屑,挑眉一笑,“我明白了,你这是整天无聊得紧没事找事做啊。闲得慌来人家店前撒野,怎么,我不在这段时间没人陪你聊天,没人给你做饭,没人给你买酒,是不是很寂寞?很不习惯啊?”
“谁说的,你不在老夫自在得很,少个人天天给我斗嘴,老夫还能多活两年。”
沈言会心一笑,就知道白老头口是心非!
“再说了,老夫又不是不给钱,老夫都说拿一件宝玉跟他们换了,是他们不识货......”
“二位客官,您要的菜,小的都给你上齐了,这些都是我们店里最有名的菜,准保二位吃了满意。”
那小二把一道道菜摆好,一一介绍过菜名,这才退了下去。
“这么久不见,那你有没有想我呀?”
“没有!一点都没有!”
沈言扑哧一笑,把筷子擦了擦递给白老头,笑道,“不要紧不要紧,我想你就是了,这些日子我可想死你了!”
说得白老头老脸一红,快速夺过筷子,哼了一声,闷头夹菜就吃。
“这段时日不见,你臭丫头可以啊,哪来这么多钱?抢的还是偷的?”
沈言笑容一僵,突然觉得白老头是在这个世界里最了解她的人,她摸了摸胡须,扫了一眼四周,小声道。
“偷的。”
白老头继续吃菜,期间喝了一口酒,头也不抬道,似是司空见惯,道,“又是在哪打着劫富济贫的大旗,对哪家富商下的手?”
从前在跟白老头学仙术期间,作为条件,她是隔三差五就得下山给白老头买酒。买酒就得要钱,那么钱从哪里来?自然不指望白老头给她钱了。
是沈言打着劫富济贫的正义大旗,每逢深夜溜进大户人家的家里,干了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然后出来就有银子了。
劫富济贫,顾名思义就是劫了富贵人家的钱,去救济贫苦人家。然而,沈言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很穷,家中还有一位七老八十的老人,还是位嗜酒如命的老人。
不得了的是,如果不给他酒喝,他就会痛苦得死掉,自己还是个身无分文的流浪儿,简直是贫民窟里面出来的两个人相依为命的孤家穷人!
为了挽救一个老人,她不得不这么干!
从这方面考虑,沈言良心瞬间平衡了一点。
所以她劫的钱,往往都用在救济自己与家中那位嗜酒老人身上。
每干完一轮后,沈言都会在人家门口鞠几个大躬,说什么,“江湖救急,逼不得已,下不为例。”这边道了歉,这边就抛开一切给白老头找酒去。
真是罪过!
“怎么,不敢说了,被发现了?得罪人家了?”白老头一脸美滋滋地喝着美酒吃着香肉,话语间还带有几分落井下石的味道。
沈言一手扶额,依旧愧疚难当,耳朵一红,羞愤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老顽童!现在我可不干这种事情了。这次性质虽然不一样,但这危险程度比往时任何一次都高,我小命都差点不保,再没有下次了!”
白老头得意一笑,“呦,这还有让我们沈大公子后怕的人物,是哪位高人治得了你?说出来听听,让老夫好生佩服一下。”
沈言瞥了他一眼,垂眸有气没气道,“玉龙宫。”
噗――,白老头一口老酒喷出。
“怎么了?这么大反应,你认识玉龙宫宫主上明弈?”怕白老头再呛到,沈言着急地拍着他肩背。
只见他歪了歪嘴,淡声道,“不认识。”
“不认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白老头摆开了她的手,“行了行了,别拍了,这么用力没呛死都得给你拍死。”
见他神情不对,沈言一把夺去了他的酒,紧紧盯着他,“你看!撒谎都不会,我就知道你肯定认识,快说,你们之间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他一只妖老夫能与他有多亲,不多打过几场让他跑了。”说着他一脸淡然地又抢回了酒。
沈言半信半疑看着他。
不错,上明弈确实是一只妖,白老头一个归隐山林的老仙士,平日里无事就出去斩妖除魔。看他那一长脸,长得就像钟馗,满脸白须,妖见了都恨不得躲开几里,怎会与他亲近呢!?
想到这,沈言才信了他的话,继续问道,“那上明弈他到底是怎样一只妖?”
啪地一声,白老头放下酒坛,拿起碗上的筷子,往菜碟里挑来挑去,最后夹起一块不肥不瘦的肉,他白须捋动,下一秒,忙送进嘴里。
“好吃,肉质鲜美,和你炒的有得一比。”
“别吃了,我在问你话呢!”
白老头不以为然,似是漠不关心,继续一边夹菜一边道。
“妖就是妖呗,生性多疑,狡猾多端,你可千万别让他们外表蒙蔽了眼睛。妖能化作人形,模仿人的千姿百态,妩媚,俊朗,俏皮,可爱,外表俊美,那是为了迷惑你们,他们的皮一天能换几百张相。今日可以是乖张小孩,明日就可以是嗜血人魔。世间妖魔都是如此,上明弈自然也是了,你能在玉龙宫逃出生天,已是万幸,日后切记近仙门正道,远妖魔奸邪。”
“说得好。”
沈言一惊,抬头望去,那人一袭黑衣,腰间佩剑,正是凌旭。
第49章 男男也授受不亲!
白老头也跟着抬头,只扫了一眼,就继续埋头吃菜,漫不经心道,“这小伙子是谁啊?”
“哦,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新交的朋友,凌旭大哥。”沈言招呼着凌旭坐下,接着道,“这位是我的老朋友,白.....白道长。”
白老头惯例地审视眼前的男子,喝了一口酒,悠悠道:“不错,看起来确实一表人才,丰神俊朗。”他拿起鸡腿塞进嘴里,边嚼边说着:“这位小兄弟一派仙风道骨,不知师承何派,师出何名?”
“道长见笑了,在下一介游客,并未拜入任何门派,家师也不过一介游士,至于何名,在下受家师嘱咐,不得对外界提他的名字,所以恕在下无可奉告。”
“那就不要勉强了,来来来小兄弟,吃,和言丫头交友实属不易啊,别客气,吃吧,她请客。”
沈言瞪了白老头一眼,眉目微蹙,似在道,“什么叫和我做朋友属实不易?合着和我做朋友能缺胳膊少腿!?”
沈言一咬牙,恨不得在桌下狠狠给白老头一脚。而表面依旧保持着微笑,“是啊,凌旭大哥,这些天真是麻烦你了,别客气,吃吧。”
凌旭接过沈言递来的碗,面色不温不热,倒了半杯酒,递到嘴边,道。
“在下有一问,不知道长可否能解。”
“诶,不要客气嘛,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就是了,能为小兄弟解答,那也是老夫的荣幸是不是。”他抹了一把沾在胡子上的酒水,笑意盎然。
凌旭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目色温然,道:“方才道长说近仙门正道,远妖魔奸邪。不知,仙门正道与妖魔奸邪如何评判,这其中的标准又是什么?”
沈言一愣,不知凌旭他这话是何意。
她疑惑,凌旭自己是修仙之士,又怎会不知这其中的界限与评判的标准。
而白老头似是不以为然,依旧是悠悠答道:“这斩妖除魔,为民除害者,方为正道,这作乱人间,嗜血成性者,自然是妖邪。”
“结果如何?”
白老头把鸡腿骨从嘴里拿出,随意地丢在桌上,目色一沉,“人人得而诛之!”
“那要是,仙门中人也心怀不正,身为妖魔心亦纯良,一派仙风道骨却要祸乱苍生,而那人人得而诛之妖魔奸邪却也曾妄想为仙,这样,又何如?”
白老头放在桌上的手微握,只是瞬间又恢复自如,摆摆手,不耐烦道:“那就是罔顾天道,有违人伦!自己的路不好好走,非得反道而行之,怪谁?结果肯定是不好的,坏的坏的,坏得一塌糊涂。”
“若是.....”
“好了好了,你这个小伙子怎么回事,看起来长得挺顺眼的,怎么一开口问的问题如此刁钻,你没看出来老夫都快答不上来了吗,你还问。”
凌旭一沉眉,便没再发问。
白老头一甩白袍,拿出腰间的葫芦,把其余未开封的酒尽数扯开封布,拿起就把酒往葫芦里倒,动作行云流水,不过半刻,那三坛酒已被他全部收入囊中。
那葫芦是白老头身上的法宝,里面的容量可装千尺深海,收纳万物,平日里的用途自然是为主人装酒了。
只见他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赞道“好酒。”随后拿起塞子就把葫芦口塞好,重新挂回腰里,准备起身。
沈言见状,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白老头,你要走了?”
“是啊,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和这位小兄弟一起探讨道法人生?仙魔恩仇吗?老夫不干,走了走了。”
沈言哪里肯,她此次从玉龙宫里逃出,正想打听白老头的下落,好让他帮忙找找父亲,现在不巧正好撞见了,她怎么会轻易放走他。
“不行,你现在不能走!”
“不走?不走干什么?饭也吃饱了,酒也喝够了,葫芦也装好了,面也见了,旧也叙了,你还想怎么样?不会赖账吧,菜是你点的,你请。我可说好,我没钱。”
他一甩衣袖,双手紧抱,一副吃完饭翻脸就不认人的做派,胡子一哼,六亲不认。
沈言忙七手八脚把他摁了回来,“我请我请,你不想和凌旭大哥说话,那和我说呀,我还有很多话没和你说呢。”
把人拦下后,她又开始了软磨细泡,哄道:“你看,你这一身什么味啊,难闻死了,多少天没洗澡了?我呢,给您老人家开一间房,你舒舒服服去洗个澡,泡个脚怎么样?”
白老头这个人,沈言是最了解不过了,平日里行为怪异,看起来满脸白须,竹簪扎的白发歪歪斜斜,一副邋里邋遢模样。
实则不然,她知道白老头最爱干净了,出门一次回来就得换一身衣服,每次洗衣都要嘱咐沈言要在晾衣时放一些好闻的香花。
只是来来去去他的衣服就那么几套,洗得多了就出褶皱,磨出线他也不换,执着得很。所以看起来穿得松松垮垮的,要人看了就是一副糟糕邋遢样,实则那衣服干净得很。
这样一个爱干净的老头是最受不了别人说他脏,说他一股臭味的。
果不出其然。
白老头眉头一蹙,连忙抬手闻了闻自己,“很难闻吗?没有啊。”
沈言眉眼一喜,即刻道,“有!难闻,一股味,快臭死了。”说着,沈言很形象地捏紧了自己的鼻子。
白老头再仔细闻了闻,脸瞬间皱成一团,“肯定是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位挑粪的大叔了,和他聊了两句,这这,这定是沾上了那味!”
“那更要好好沐浴洗洗了。”话毕,沈言站起向柜台处招手,清清嗓子,道。“老板,烦劳再开一间上房。”
“好勒,一间上房!公子这边请。”
她一手抓起白老头,回头对凌旭道,“凌旭大哥,我有事便先回客房了,你慢慢吃,我请客。”说完把银子放在桌上,转身拉着白老头便往二楼走。
期间,白老头如往昔一样,对于沈言的拉拉扯扯,嫌弃极了,“你放开老夫,老夫自己走!男女授受不亲,小女子与老人更是不亲!你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