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什么，他害怕林苏云看向自己，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林苏云倒也没看大长老，只是盯着二长老看了一会儿。
“二长老，我可以让。”
二长老一喜。
“但是我的让法不在于分利。”
“……什么意思？”
“今后无论开采出怎么样的灵石，我都只要7成，这就是我最大的让步。”
二长老有些气急败坏：“你这孩子！今后的事情谁能说准呢？下一层只有下品灵石，再下一层万一是石头呢？”
林苏云盯着他：“那承担后果的不还是我吗？”
“你们有任何损失吗？”
二长老一愣。
“好了！”
大长老终于坐不住，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他沉声道：“林苏云说得对，保持现在的分成，就算是下一层是石头，我们也不亏。”
“就这么决定了，待会儿我去找掌门，跟掌门说明这件事。”
二长老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大长老制止住：“好了师弟，??x?你且跟我去见掌门吧。”
林苏云目送着两人离开，没说什么重新坐了下来。
洛师弟小心翼翼地挪过来。
林苏云抬头看见他动作，不由一笑：“你怕什么呢？”
洛师弟见林苏云一如往常，松了口气，也笑了：
“我还以为林姐姐生气了呢。”
林苏云：“没什么好生气的，各自为各自的利益罢了。”
她抬头望向敞开着的顶窗，小小的四方窗框住蓝白色的天空。
上辈子，她也坐在过这里。
同一个房间，同一个位置，同一个四方窗。
只是框住的景色不一样了。
任凭她再怎么努力，都不一样了。
不过也有好处。
至少她现在有能力可以在不损害灵草宗利益的前提下，弥补上辈子欠他们的债。
洛师弟小声说道：“林姐姐，你别怪师尊，师尊也是不得不为玄无派着想……”
“我不怪，”林苏云抿起一抹浅笑，“大长老对我已经够好的了。”
虽然她努力想拥有上辈子一样的感情，但最终还是做不到。
林苏云也没什么可怪的。
洛师弟松了口气：“其实我也觉得林姐姐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是不敢说的。”
林苏云：“你是玄无派的人，自然要为玄无派说话。不过你放心，姐姐跟你说实话，我是绝对不会坑害玄无派的。”
洛师弟连连点头：“我相信林姐姐！”
两人说了会儿话，大长老便回来了，二长老这次没有跟在他后边。
洛师弟连忙问：“师尊，掌门怎么说？”
大长老笑了一下：“同意了。”
“太好了！”
洛师弟十分害怕因为这件事处理不好导致林苏云以后不会再来了。
大长老倒没有过多关注洛师弟的情绪变化，他注视着林苏云：
“你跟我来。”
林苏云乖巧地跟上大长老，两人走在山间，一边散步一边说话。
“苏云啊……今天的事，确实不是我一个人能控制的。”
“没关系大长老，您对我已经够好的了。”
林苏云停下脚步。
“这件事你做得很正确，没有必要向我道歉。”
大长老摇了摇头。
刚才二长老咄咄逼人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还移开了视线。
他知道，自己害怕看见林苏云求助的眼神。
后来林苏云说服二长老之后，他再也忍不住拍板喊停，马不停蹄地去找掌门，一路上不由思绪万千。
他自诩疼爱人才，也自以为一直以来都把林苏云当自家人看待。
因为林苏云对自己的喜恶简直了如指掌，乖巧懂事又独立，他看到林苏云这些优点，就像看着有亲缘关系的后代一样，让自己忍不住跟着引以为傲。
以致于他都快忘记了一开始林苏云就是跟玄无派有利益牵扯的。
直到今天，他突然看穿了自己所谓的感情。
竟然抵不过纠缠着的一分利。
“苏云啊……”
“大长老，我当时选择玄无派，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崇敬您的清风峻节，这是您的优良德行，但您不能让它约束到您。”
换成别人，怎么可能因为没帮林苏云一个外人说话而自责呢？
他还是他，只是林苏云出现的不是时候罢了。
林苏云望着大长老，眼神真诚。
“您肯相信我的让利是真心实意的，我也理解您的迫不得已，这没什么的。”
“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若是一味自责，岂不伤了感情。”
听着林苏云如此说，大长老感慨万分。
他在这方面还远不如林苏云想得开。
“好孩子，是我狭隘了。”
他拿出契约，林苏云接过来读了一遍。
这份契约延长了开采年限，而续约的年限是……
空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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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无期限 ◇
◎落寒◎
林苏云投来不解目光。
大长老温和一笑：“我跟掌门讲了这些事, 又说了你平时的为人处世方式。掌门听完之后很相信你，他也觉得你不会欺骗玄无派。
所以他拟好契约，把年限空出来, 让你填写。”
“你填多少, 我们就合作多少年, 绝无戏言。”
林苏云知道掌门与其说是相信她，不如说是相信大长老的看人眼光。
想到这儿，林苏云不免有些动容。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长老帮了自己很多。
“那就直到这个矿开采结束。”林苏云说道，“此外还要再添一条。”
她拿出笔, 唰唰几下添上一条新的条件。
“无论下面是不是普通石头，开采成本的八成都由我来承担。”
两人相视而笑。
这样各自退让一步，才是做生意的长久之道。
两份契约, 两边各执一份。
他们收起契约，大长老说：“还有一事。”
“灵石矿肯定是瞒不住的。几个月前问天宗派那个沈清风来问的时候，你找了倚月派的人来搪塞他，现在总不能让我们再找倚月派。”
“万一倚月派假戏真做，真的管我们要分成怎么办？”
林苏云闻言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倒不是她不相信褚烟，可倚月派毕竟不是褚烟的一言堂，就算褚烟不想, 但万一倚月派里有人动心思了呢？
上辈子她没怎么接触倚月派，就算上辈子有联系, 也和现在没关系。
“所以……你怎么想？”大长老问道。
“我想, 是时候了。”
“灵草宗是时候该出现在大家视线里了。”
“再给我半年, 大长老, 我只需要的半年时间。”
林苏云斩钉截铁道。
“这半年间, 我会让万妖谷接手这件, 您不用担心隐瞒不住，万妖谷会负责的。”
大长老点点头，又试探着问道：“半年之后……是百宗大选？”
林苏云笑而不语。
大长老没有选择继续追问。
两人又聊了几句，林苏云转身离开，赶往万妖谷。
大长老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小姑娘在半年之间做了这么多。
她真的只需要再半年，就能直面问天宗了吗？
大长老不知道。
但是他很期待那一天。
.
林苏云回到灵草宗，第一件事就是找江楚缨。
江楚缨正在跟小灰狐一起吸纳天地灵气，不过小灰狐明显的不走心，趁着江楚缨闭目养神之时偷偷啃咬地上的青草。
啃得正欢呢，头上突然被敲了一下，小灰狐吓得四脚离地飞起来，又嗖地一下钻到江楚缨怀里。
江楚缨睁开眼，便见林苏云站在他面前，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师妹。”
江楚缨讷然。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她说着这样的话，眼神却看向他怀里的小灰狐。
江楚缨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抿了抿唇。
“你要找它吗？”
“不是我，是万妖谷，谷主和少主都想它了，想让它回去住两天。”
“正好我有求于人，就答应了。”
“所以师兄你这两天收拾收拾，准备去万妖谷待几天吧。”
江楚缨没说话，安静地点了点头。
林苏云见他一直低着头，好意关心道：“师兄你不高兴？”
江楚缨顿住。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林苏云也顿了顿。
“我也说不好，师兄之前虽然沉默，但和现在的沉默却又是不同的。”
说着林苏云拿出一袋灵石塞进他怀里，小灰狐不情愿地挪了挪地方。
“喏，师兄拿去花。”
江楚缨看着怀里的灵石：“我不要，宗门正是需要灵石的时候……”
“现在不是了，”林苏云眉开眼笑，“以后我们只会生产灵石，不会再缺灵石了。”
紧接着林苏云把玄无派灵石矿的事情告诉了他。
江楚缨也真心实意地为宗门高兴。
“太好了！”
只要是修士，谁不知道现今灵石的重要性？更别说拥有一条矿脉了！
他本以为灵草宗还要发展好多年，现在有了灵石矿，他们就能直接站起来了。
林苏云笑眯眯：“当然好啦，所以师兄不要不开心了，这些灵石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修炼随便用，不够直接找道青长老要。”
江楚缨点头，没有再拒绝。
林苏云朝他摆摆手：“我走啦，我还要去看看万霜林。”
江楚缨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还没等他挥几下，林苏云已经匆匆离开了。
江楚缨愣了一瞬，缓慢放下手。
他是真切地为林苏云和灵草宗高兴，但在高兴之余，心头却总有种散不开的焦虑情绪。
大家都在进步，灵草宗在不断发展，可是……他跟林苏云的距离，好像越来越大了。
江楚缨抱着小灰狐站起来，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不能差更多了……我们都要努力。”
小灰狐感知到江楚缨的情绪，抬起头蹭了蹭他的下巴，又伸出爪子拍了两下他的手臂。
.
“当然了，你还不相信我吗？”万霜林挺直了腰，满脸骄傲。
说着她一把揽??x?过身边的甘锦山，拍着他的肩膀，朝林苏云仰着脸：“你是不知道我们甘师弟有多威风。”
“几句话就怼得对面说不出话来，老老实实交代了到底是谁指派的。”
甘锦山羞涩地低下头：“还、还好啦。”
万霜林继续说：“林苏云，要说我虽然你平时也很是能说会道，但说话的时候还是太谦逊太有礼貌了，必要时刻就应跟甘师弟学一学，骂的他们抬不起头直不起腰！”
林苏云十分配合地点头：“说得对，我也这么想的。”
“甘师弟这一美好品德值得我们去学习。”
只是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林苏云接触都是近乎大佬一般的人物，就算很讨厌对方、迫不得已要怼对方，也要采取相对委婉温和的方法。
见林苏云也夸了甘锦山，万霜林这才满意地放下手臂。
林苏云又说：“我让甘师弟跟你一起去就是这个目的，你也要学习一下甘师弟的口才。”
万霜林一愣，紧接着轻咳了一下，“……我努力。”
“对了，我和甘师弟找到那群找茬的人，”万霜林赶紧转移话题，“他们说是受其他客栈的掌柜联合指使的。”
其他客栈看陈拂的客栈跟如意食肆合作之后生意兴隆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他们，心有不甘，便叫了那几个修士赶在装潢时去砸场子。
“那你们怎么解决的？”林苏云问道。
“我和甘师弟带着那几个修士，把每一间参与客栈的掌柜都找了个遍，让他们当场指认是不是对方指使的。”
“那几个修士也都是些个软蛋，被指着鼻子骂一通之后一点脾气都没有，也不反抗，每个都指出来了。”
“有些掌柜认下，给我们赔礼道歉，我们便让他们签订协议，从此以后再不搅合客栈和如意食肆的合作，如若再有这种情况，我们便不客气了。”
甘锦山接着说：“他们见过霜林师姐曾经带着万妖谷的人去集市好多次，所以知道霜林师姐跟万妖谷熟识。”
于是万霜林说的“不客气”，听去他们心里自然是万妖谷会出手的意思。
“还有些死不承认的，”万霜林眯了眯眼，“我就说‘那等我回去查一查好了，万一再查出一点别的事情，别怪我有意传播出去咯’。”
这些人精都活了百岁，谁能没有点见不得人的秘密往事，虽然他们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谁也保不准万妖谷就没有他们的相关消息。
被这么一吓，他们也只能认栽。
万霜林最后拿出来厚厚的一摞“认罪状”，每一篇都有各家掌柜的亲笔签字，承诺以后不再找陈拂客栈的麻烦。
如果伺候客栈发生了什么事，万霜林第一个找的就是他们。
“有了这个，他们以后不仅不敢再欺负咱们的客栈，还要时刻盯紧、护着我们客栈呢！”
林苏云笑了：“不错，霜林你这次做得很好。”
“那当然，不能拖你后腿嘛！”万霜林冲她挑眉，“以后这种事就交给我吧，我带着甘师弟一起出门，绝对所向披靡！”
甘师弟也被鼓舞起来，连连点头：“对，大师姐你放心，以后处理这样的麻烦就交给我们好了！”
林苏云点头：“我相信你们。”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林苏云看向褚烟所在院子的方向：“落寒道友还没回来吗？”
“我去问过了，”万霜林回答，“褚烟说……落寒要去的地方比较远，需要一段时间，让我们不用担心。”
“不过……”
万霜林轻轻叹了一声，“他自己却已经好久都没有笑了。”
说不让别人担心，他自己却是最放不下心的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