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这一切后,大仓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了出来。
原来是这位大佬。原来一切都在大佬的掌控之中,这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布子,让大仓身上都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剧院的主演出于私心自导自演了一出戏,v的人利用此想要追捕刻意露出行迹的夏目大佬,大概也是怕把温和派的人得罪死,所以先募集了一批炮灰进行试探。夏目装作被害者,导演了这一切,实际上只是为了促成“银狼”和江户川乱步结成更深的羁绊。
江户川乱步是“千里眼”的儿子,“千里眼”当年和温和派走得很近,帮助温和派解决了不少难题。他的遗孤,又是拥有如此天赋却和世界格格不入的天才少年,温和派的人不可能不管。而“银狼”虽然作为政府的暗杀者杀了不少人,却是个地道的理想主义者,当年为了尽快结束战争才出手暗杀主战派的成员,又在成为刃的过程中心生迷茫,舍弃了“银狼”的称号干起了保镖的行当,大概内心深处还是想“保护”什么吧。
一个心软有责任心却有些迷茫的武道高手,将一个让人无法放任其不管的雏鸟一般的少年托付给他,对两人来说,都是再合适不过的组合。
如果让v的人知道,他们大张旗鼓搞的这一切,不过是大佬为了给故人的儿子找个教导者而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不知道会不会吐血。
而这两人的组合,今后会发挥多大的威力,大仓也忍不住心生期待。这两人在夏目大佬的心中,大概还会有更大的作用吧。
而且,这幕大剧还不止如此。
大仓又看向对面的红发少年:“织田君,可以告诉我,昨晚你的暗杀任务是怎么接到的吗?”
“啊。”织田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大仓道:“那个身手很好的大小姐。”
大仓无语地顿了一下。原来你才认出来啊天然君。要知道大仓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年龄和样貌,只是换了一套装束而已。
织田终于明白过来的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也是你的任务对象吗?抱歉。”
大仓略感疲惫地摆了摆手:“没关系。这都不重要了。问题是他是怎么成为你的任务对象的?”
“是猫咪先生。”
“猫?”
“嗯,昨天中午走在路上,正想着要吃什么,被猫咪先生带到了一家咖喱绝赞的店里,吃完饭发现碗底压着东西,是一张写着任务对象的纸条和本店的一年不限量免费卡。回去稍微查了一下,任务对象是个专门贩卖小孩的人贩子,大概因为是个人渣所以在黑市上有悬赏,看到有同行已经领了任务,就和他商量了一下,对方很客气地把任务让给我了。”
不用想这里的商量可能不会那么友好,但是夏目大佬应该很是了解织田这个人,所以下任务的方式很对他的胃口,让他效率颇高地积极完成了任务。
大仓不由得想起那条温和派大佬斡旋才让激进派放过织田的传言,问织田道:“那么你听过夏目漱石这个名字吗?”
织田摇了摇头。
也许他本人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放过了,以为只是运气好。大佬卖这个人情只是一时兴起的惜才之心吗?还是织田的存在另有其他作用呢?
起码在目前看来,织田这颗随意间保下的棋子,就在不知不觉间发挥着作用。
大仓要去救那个无效化少年,有人要杀她任务的关键人物,这是要阻碍她完成任务,夏目大佬阻止不了或许也不想阻止那个人渣被杀,所以暗中将动手的人换成了自己的“熟人”。
他将织田安排到大仓面前,为了传递情报是肯定的,至于是否有其他的深意,大仓一时也想不透。
而且织田本人是不知道大仓想要的情报的。他所知道的那几个v的据点,只是外围组织用作拷问的地方,和他们的核心实验室所在相去甚远。
那么,情报到底会以一种怎样的形式,传递到大仓的面前呢?
这个时候,审讯室里的内部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条野接起电话,听了几句,挂了电话走过来走大仓耳边说道:“‘银狼’来了,要求会见织田作之助。”
啊。原来如此。
叮地一声,就像最后一块齿轮归了位。
原来送情报来的人是福泽。
大仓让市警的人放了行,同时提出要求福泽会见的时候要自己在场。
听说是猎犬的人,福泽在犹豫了一下后同意了,大概是想起了和福地樱痴的交情。
福泽来找织田是为了获取他所知道的关于v的那几个据点的情报,因为乱步少年以身犯险,所以他急着去救他。
织田在听了他的问题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了大仓,显然把主动权交给了她。
福泽这才明白过来面前这个看上去如此年幼的少女才是话事人,她竟然能在短时间内让这个目光空虚的杀手少年信服了她,于是他不由重新打量起她来。
这一看,福泽的目光不由严肃了起来。一开始因为年纪下意识忽略了她,没想到这竟是一个不在自己之下的武道高手。那种高手之间的呼应竟让福泽一时之间按捺不住想要勃发的气势。
大仓朝福泽友好地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经常听队长说起您,今天终于见面了。”
福泽点了点头:“我也听说福地那家伙有群不错的部下,没想到会如此优秀。”
大仓笑了笑没接话,转而解释起来:“我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我正在做一个重要任务,这个任务暂时遇到了瓶颈,而直觉告诉我,织田君会带给我线索,但是我没想到,原来织田君会把您引过来,同时您还会把我需要的情报也带过来。”
“我?”福泽怔了一下,他一瞬间想到了乱步,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不是也看中了乱步的能力。
“不是早上那个天才少年哦。”仿佛看穿了福泽的想法,大仓笑着打消了他的疑虑:“即使是那个少年来找,在情报不充足的情况下,想必也要找很久吧,不一定赶得及哦。我的情报,此刻应该已经在你手中了。”
夏目大佬既然在剧场现了身,肯定会留下什么,而福泽他们三人此刻在冥冥中的指引之下汇聚到了一起,而且是在保密程度相当不错的特别拘留所的审讯室里,简直是绝佳的交换情报的场所。
福泽身上,一定有某种东西,是在他无意之中,带进这个审讯室的。
听了大仓的话,福泽显然也想到了什么,他犹豫了一下,拿出了一根手杖。
“这是那位先生遗留的手杖。是双重底的,里面有一个需要特殊仪器才能读取的内存卡,是政府的证人保护计划才会用到的特殊物品。”
既然是政府部门才能读取的,而眼前的少女又恰好的军警,福泽不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说不定那位西服男子就是在借他的手传递情报。
眼前的少女眼神明亮,对自己的任务并不避讳,而且能够让那个杀手少年折服,福泽还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的,所以略微思索过后,就把内存卡递给了大仓。
大仓接过来看了一眼,直接递给了条野。
条野手腕一翻,内存卡就不知道被他放到哪里去了。
虽然还没有读取里面的内容,但大仓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肯定,只需要回去拿到特殊的情报读取器就行了。
这是白送上门的情报,大仓也不好再为难福泽,对方救人如救火,大仓朝织田点了点头,织田就没怎么犹豫地对福泽说出了他想要的情报。
福泽火急火燎地去救人了。
大仓也准备回去拿读取器了。临走的时候,他问织田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去,织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她的提议。
大仓看出他对跟着自己去救人这件事还有些迷茫和犹豫,大概想趁着拘留所的安静环境好好思考一下。
织田表示他随时可以走出拘留所,当然大仓能够帮忙打招呼改善一下牢里的伙食最好是顿顿咖喱那就再好不过了。
大仓无语地看了这位重度咖喱控一眼,点了点头,也带着条野走出了拘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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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这个时候还在当杀手,所以还没有遇到夏目大佬,没被点悟。
这里私设夏目大佬曾经在他不知情的前提下帮过他一把,布局的时候发现了顺手落子,在福泽和织田接触后发现他良心未泯,才去试图点拨他走上正道。
第7章 保险
因为屯所在郊外的山里,要回去已经有点晚了,所以大仓带着条野来到了猎犬位于横滨市内的某个用作情报中转的秘密据点。
因为是情报站,当然会配备特制读取器,所以大仓直接问办事员要了一个,然后就领着条野去了自己的房间。
在沙发上坐下后,大仓伸出手问条野要内存卡。
然而刚刚还在充当优良辅助的条野又开始作妖,并没有爽快地交出来。
“唔,怎么办呢?一不小心被我弄掉了。”
大仓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别闹了,快拿出来。”
“如果我说真的弄掉了,会得到怎样的惩罚呢?”
察觉到条野语气的不同寻常,大仓揉额角的动作顿住了。她神色深沉地看着对面仿佛变得陌生的少年:“条野采菊,你想干什么?你要知道有些玩笑开不得。”
见大仓变了脸色,条野假笑着开口道:“副队长不要这么严肃嘛,开个玩笑。”说完手腕又是一翻,手掌摊开,掌心正式那张薄薄的内存卡。
大仓缓和了神色,伸出手正准备拿过内存卡,却猝不及防地见条野突然猛地合上手掌,变成了粉末的内存卡从他的指缝落了下来。
一瞬间,任务开始以来种种疑点闪过大仓的脑海,她一跃而起,伸手猛地抓住条野的衣领,然后用力一抡,直接把人怼在了墙上。
条野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背后的墙面也出现了裂痕。
大仓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条野,你这家伙想背叛吗?”
同时大仓脑中迅速闪过之前一直不愿去想的怀疑,为什么条野要有意无意地阻碍她完成任务?
他是背叛了猎犬,还是只是背叛了自己?
条野的脸色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面对大仓的质问,他只是冷漠地保持着沉默,既不辩白,也不解释。
大仓见他如此抗拒的态度,有些恼火地把人用力甩到地上,然后直接上手卸了他的胳膊,让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关节滑脱的疼痛让条野的脸色更白了,但他依然紧闭着唇一言不发。
大仓作为猎犬里的刑讯专家,在过去的几年里,已经见过很多人的表情。背叛者,忠诚者,殉道者。
每个人都想在她面前竭力伪装自己,但在她的手段下,都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她看着少年故作冷硬的神情,那不是一副要背叛的脸,而是一张准备为她去死的脸。
大仓目光沉沉地盯了他半晌,终于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她放开条野,退到沙发上坐下,努力压榨着今天有点使用过度的脑仁,试图找出条野这么做的理由。
她努力回忆着从接到任务后,条野一言一行的所有细节,在略作整理之后,她有了初步的猜想。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把地上条野提起来怼到了桌面的台灯下。尽管条野已经失去了视觉,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光感,光源直接照射,还是让他不适地皱起了眉。
大仓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把刑讯这一套用到自己的部下身上。她知道条野不会开口,但有时候不是不开口,就不会透漏情报。
“你不想让我接触无效化少年。”大仓用直截了当的口吻陈述着她的判断。
尽管条野竭力控制表情,但有时候大仓在拷问方面的经验不是初出茅庐的他能比拟的。
大仓从他微表情的变化迅速地判断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是】
“你觉得我的异能被无效化后,恢复真身会发生危及我生命的事。”
“......”【是】
“你暗中调查过我当年异能暴走的真相。”
“......”【是】
“我接触无效过少年的过程,你被要求做见证。”
“......”【是】
“有人告诉你接触少年会让我的异能暴走得到恢复。”
“......”【是】
“最后一个问题。”大仓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确认房间内不会有监控,也没有人有偷听的可能,才把嗓音压得极低,在条野耳边说道:“是队长要求你这么做的。”
这次条野的表情有明显的震动,甚至不需要读微表情,大仓也能得出肯定的结论。
排除所有可能后,剩下的可能性即使再不愿相信,那也是真相。
为什么我如此尊敬队长,却会被他试探呢?大仓心里生出微的怨怼。但这丝怨怼很快如无根的浮萍般消散了。
仿佛隔了一层玻璃的假象,如果尊敬是出于自我暗示,那怨怼自然会不够有力。
此时此刻,大仓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必须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睡眠,她才有可能搞清楚事情的全部真相。
她一贯相信自己的直觉,尤其是带有如此强烈暗示意味的直觉。
至于就这么睡过去后的安全问题,有条野这家伙在,她并不担心。
把条野的胳膊装回去后,大仓一言不发,没有任何交代地就直接走沙发上睡了过去。
条野缓了一会儿,才忍着疼痛爬起来,摸索着走过去,把人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他不知道大仓会有什么办法的,但除了静待她醒来,他也做不了其他的事了。
说实话这次的局,除了条野自己去死,或者大仓身死,或者两人都去死,他已经找不到破解的办法。
三年前,欧洲爆发了吸血鬼事件,大仓随福地队长到欧洲平息乱局,期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仓受了一次重伤,失去大部分记忆,从此只能维持幼/女的形象。
队长解释是病毒导致的异能力暴走,人是他救回来的,之后大仓副队长也对他表示出了绝对的尊敬。
虽然大仓已经忘了,但条野还清楚地记得,四年前,她是如何踏着清晰沉稳的脚步,来到自己的身前,毫不嫌弃地将满身伤痕的孩童从污泥中抱起。
她捡回了一条目盲的野犬,将他抱在怀里,握着他的手摩挲着书籍,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
她教他知识,教他体术,教他人情世故,给了他活在这世间的底气和勇气。
为了不给她丢脸,他拼命地学习和锻炼,才终于成为了猎犬的一员,来到了她的身边。
然后她忘记了这一切,对他表现得如此陌生,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同僚。
条野迫切地想要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开始暗中调查。还没等他查出什么来,突然队长就把他叫到了办公室里,告诉他这次的任务对象,那个无效化的少年,也许可以消除大仓身上的异能力暴走的残留问题,但是具体会发生什么情况,不临到头也不知道。因为无效化少年的身份敏感,之后不知道还有不有接触到的机会,所以让大仓当任务人,而她最信任的他,可以一起任务,到时候接触无效化少年的一瞬间,可以帮她盯着点,免得出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