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精神空间里，【精神】的下降不如以往明显，时间也长了整整一倍，但疼痛感依旧，只是从剧烈变成了隐隐的锐痛。
“我没事，我再进游戏里看一下。”
黎真说着，要往全息游戏里走。
骆晶连忙拦住了她：“老板，等一下，您先别进去！”
黎真回头。
“您这样子进去，先不提知道您的人，”骆晶委婉道，“游戏内的玩家也会轰动的，您最好还是改个形象再进去。”
骆晶的恭维含蓄又真诚，黎真对能在院长嘴里听到这句话颇感命运无常，她低头看自己的样子，样貌没怎么变，头发长到了腰部，穿的是星际今年最流行的抽褶暗扣风衣，从衣服的材质和款式就透露着股与众不同。
要换一个形象，最好不要用“内测期”出现过的人物模型，黎真根据熟悉程度构建“人物”，出现在眼前的――
是《钢铁之城》里的{凯特}。
反正米欧文不会穿越来问她要版权费，黎真换好熟悉的外型后，朝着游戏里走去，第一站便是紫禁帝国内的{戏楼}……
以“红色”为主色调的小楼，穿插的是科技感十足的陈设，清晨人声依旧鼎沸，夏之瑶这个点不在，华夏影后成虹颖也不在，她们应该在一个剧组拍戏。
黎真百无聊赖地环视一圈，没找到有趣的人。
而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低调了，但不知换上{凯特}的外貌后，更加引人注目，就像星际人反复赞美的――Y神有种独特的气质，艳丽的凯特放大了这种气质。
有一个偷渡进“紫禁帝国内”的玩家笑嘻嘻地跑过来跟她搭话：
“美女，你是外国人吗？”
黎真不想理他，但看见一个令人震惊的数据后，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
“我不是。”
“那你是混血吗？”他笑的露出了一颗小虎牙，“我是混血哦，虽然国籍不一样，但我有1/4华夏的血统，你呢？”
骗子。
哪来的华夏血统，黎真一眼扫完了他所有的数据和小真调查的背景――欧洲多国的混血，在华夏做过一年的交换生而已，身份是欧洲某国情报局的间谍，其他四维的数据普通，唯独【体质】。
【体质5】……
人类版打不死的小强？
黎真给了他一个重点标记，见他还在喋喋不休地试探，直接道：“我的衣服不是买的，是隐藏任务的奖励给的。”
隐藏任务？！
别说正在勾搭大美女的{佛洛里安}了，连旁边偷听的围观群众都满脸激动，然而他们再震惊，也没人敢挤上来多搭话。
大概也是全息游戏与现实极其相似的原因，大美女的气势既冷又酷炫，简直像是电影里的美女杀手或者黑寡妇一类的人物，尤其是她望过来的眼神，佛洛里安作为欧洲情报局的搜查员，只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内被看透了。
她绝对有特殊的地方，是哪边的人？
她在游戏里又是因为哪方面的“特长”被外星人看上了？
现在全息里的势力和外面的论坛都太混乱了，佛洛里安很难判断。
――叮。
【[隐藏任务]：你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她和你一样来自“帝国外”……紫禁帝国的叛逃者们，帝国外与帝国内，分属的阵营却有同样的东西，到底是谁在制造这样的分歧？
为此，你决定一探究竟。】
佛洛里安朝大美女看去，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带出的危险令他有种被“盯上”了的感觉，既刺激又隐隐的着迷，心脏一瞬间悸动，佛洛里安都不知该归于她过于优越的颜值还是遭遇捕食者了。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黎真轻瞥过来。
佛洛里安接受到了，走前他做了一件事情，但是――
【对方拒绝了你的好友申请。】
“美女姐姐，为什么呀？”
黎真颔首：“等你通过任务再来找我吧。”
佛洛里安笑出虎牙：“好哦，到时候见。”
他快速朝着[隐藏任务]提示点跑去了。
一个现场编写的任务链，试试【体质5】值不值得培养。
接着黎真顶着张“生人勿进”的脸，从容地坐在了观众席最好的位置，周围都没什么人来坐，既是因为她气质冷，也因为台上正在表演京剧[长坂坡]的节选片段，受众面小的剧种，在人数本就不多外国人还占了一半的情况下，也只有5个机器人评委满脸认真地听着。
但台上的沈绍华唱得挺开心的，那句赵子龙的独白尤其响亮，背上插着几面flag来回自转，转走了余下的路过的观众。
而台下唯一一个坐到最后的小姑娘，敷衍地给了三下掌声。
演出结束，沈绍华一键取消了[妆容][服饰]，带着年轻时那张勾的隔壁校花主动表白的俊脸，坐在ID为{**}的女娃旁边，但也有可能是男娃，也有可能跟他年纪一样大。
全息游戏模糊了一切，他做出会被老太太打的举动――
“这出戏怎么样？”
“不好听，”黎真说英语，“你看起来水平一般，三颗星到头了。”
外星科技完美翻译各种语言，气得想要“夸夸”的沈老头脸都撇歪了：“那是你不懂华夏的文化！这曲目可是系统专门布置下来的经典，讲的那是赵子龙七进七出单骑救主，再过两出剧目我就是四星的[京剧演员]，系统认证。”
“哦。”
黎真用一个字气死他，顺便给出官方回答：“你太业余了，很难到四星，系统不会认证的。”
“可笑！”沈绍华才不信，给了她一个“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眼神。
黎真不高兴，她说的是实话。
这老头也很普通，每天上线就来唱戏，早知道不给他名额了。
而戏台上的剧目无缝衔接，夏之瑶上线了，她的ID{夏}出现在旁边的报幕屏上，台下的观众一时间多了起来，黎真也一副迷妹的样子给夏之瑶鼓掌，然后给了沈绍华一个“我不是来看你的，你不要自作多情”的表情。
沈绍华：“……”
他不熟练地用全息方式给在线的大孙子发短信，让他过来跟外国人“讲道理”。
但《蓝星》的拥有者能看见所有她想看的东西，临时给她的[匹配者]加任务，愉悦地看着沈绍华的脸愈发生气了起来。
在这个背景音越来越热烈的剧目里，台下的观众安静地观看。
黎真头越来越痛了，懒得跟他说话。
沈老头的身体也气痛了，不想跟她说话。
两个人“不说话”的表情有种微妙的相似，但披着虚拟的外衣，没人能从外表下的真实面容中，揪出相似的地方。
……
直到多坐了五分钟，那个年纪小的突然加了个好友，被年纪大的拒绝。
黎真生气：“喂，你年纪很大了吧，所以脾气这么大！”
沈绍华一甩头：“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话这么没家教。”他又问，“我不懂这个是要手动点还是口令？”
“脑动就可以了，”黎真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看到他的ID，嫌弃，“{沈帅}，你觉得这个游戏怎么样？”
“哼。”老头子不搭理她，嘴硬回道，“一般般吧。”
“哼！”黎真用力起身，她身体晃了一下站直，大跨步往戏楼外走。
“――等一下，”沈老头跟着起身了，他喊她的ID，“真理！等一下！”
黎真转头。
“你这是什么个狗脾气，非得挣个面子的好看，喜欢就喜欢，装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沈绍华总觉得她没来由的亲切，而台上能瞧见小姑娘目不转睛的眼神，心里也难免有了几分国人的自豪。
“喜欢京剧吧，我明天还是这个点来唱，想学的话可以来华夏，报个班。”
黎真盯着他看了几眼。
她拒绝来看，只说了声“再见”。
她跑回星际了。
第125章
星际。蓝星。
黎真的手指弹动了一下。
距离她穿越过了一个小时零九分钟, 比预计的时间超了很多。
他们约定好的时间是50分钟，而每隔十分钟，远在星际的蓝星意志会加大“庇佑”, 作为黎真在星际的道标，牵引她回来。
但k在50分的时候没等到黎真，在60分时已经急到整个球冒泡――指火山爆发, 后面在持续呼唤她，到69分钟的时候, 蓝星意志语速比平常高，还快了20％！
【黎真！你可算回来了！我以为你被困在蓝星了！】k慢悠悠又急冲冲的样子, 【中途金斯利来找过你，以为你出去了。还有阿克斯, 他20分钟前和10分钟前各来了一次，你没有回应，他没敢打开舱门，萨拉和罗纳德也要来的，但因为火山喷发, 他们开着机甲去救安托万了！】
可黎真连眼睛都睁不开，她没想到会这么疲倦, 在蓝星她还觉得自己可以继续呆下去，现在的反应却告诉她――那可能是因为“全息空间”带给她的错觉, 这种以全息空间存放“精神体”的方式，拉长了停留时间, 却令她失去了对自身的掌控。
如果她再晚一点，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黎真其实有点后怕, 但她不敢表现出来让球儿知道, 她听见了源于【精神】的嗡鸣, 把自己蜷起来。
蓝星意志急得又窜烟了，正在抢救新育种幼苗的萨拉・沃特感叹着最近黄星的火山喷发有点多啊，却不知这颗星球在努力控制着力场想给最后一个地球人送到气囊床上去，或者打开人工智能的“控制键”。
【黎真，再等我一分钟――】k突然说道，【――阿克斯在你门口。】
“――丽珍，我进来了！”
阿尔卡斯先斩后奏，在撬开舱门后说，而他下一眼看见了脸上毫无血色的黎真，头发汗涔涔地黏在颊侧，眼睛紧闭。
他脸色大变，黎真感觉到熟悉的精神力强势给她缩水的精神捞起来，轻轻包裹住，跟着进来的亚历山大，又放出装载的医疗接驳器以隔空的方式检查，一条条列出来的数据让阿尔卡斯的脸色不太好看，蓝星意志心情更复杂。
【我想我不能让你再进行精神穿越了。】k清楚看见报告上“精神损耗”那一项。
黎真觉得头不太痛了，她不悦：“谁让你进来的？谁准你用精神力探查我的？谁让你给我做体检的？”
阿尔卡斯灰绿色的眼神像笼罩着层极冷的雾霾，又瞧她因为三连反问说得太急而干呕，他因为“重力场”进退不能，闭了下眼睛，再睁眼，隔着几米的距离，道：
“离这最近的火山爆发了，我检测到还有几处也在喷发状态，刚疏通的河道水流流速也在加快……情况太离奇了，我来跟你汇报。”
“出去。”
“……丽珍，你刚才屏蔽了小哎72分钟――”
“――你在监视我？”
阿尔卡斯顿了顿，终究说了实话：“抱歉，上一次走之前，我在给小哎植入的病毒里增添了一个监控模块。”而知道这件事的菲莉丝没有任何举动，仿佛希望阿尔卡斯获知情报一般。
黎真神色愈发冷，连线罗纳德：“过来给我修一下光脑。”
“他修不好，”阿尔卡斯看她的动作，不知为何笑了一下，“我也不会删。”
“我不会删，我要知道你的…情况！”
他的呼吸声一瞬间急促了起来，连话都像说的咬牙切齿，眉峰因为这越来越强大的压迫力紧皱――这是来自星球意志的警告，或者说是她的警告。
警告他闭嘴，警告他离开。
但阿尔卡斯在往前走。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呼――也知道你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知道…星球意志，知道你的…游戏员工……”
那是她刚刚来星际的时候，身上的疑点即便想隐藏都隐藏不住，阿尔卡斯大胆假设了一个不可能的结论并验证。
他每往前一步，骨节都摩擦着发出声响，□□几乎是在被力道碾压着，然而这只是痛和艰难，只要忍得住，就不影响一点点前进，直到精神力里感知到了她的杀意，脚步戛然而止。
她想要杀了他。确确实实的。
……为什么？
她想要杀了我。因为我知道了她的秘密。因为她厌恶我。
“亚历山大。”
阿尔卡斯突然唤道，跟着溜进来的人工智能清楚主人的每一个指令，它开启了“反重力”，可这敌不过星球的意志，但仅仅是短暂的间隙，已经足够身体素质被压到极限的阿尔卡斯走完这剩下的几步，大胆地用手臂环住了女孩的腰和背，手掌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像哄一只脾气特别差特别差的猫。
“丽珍，”阿尔卡斯抱着她先道歉，“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是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你更不要讨厌我。”
怀里的人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因为蓝星意志“打赌胜利”，拿走了所有的【力量】和【敏捷】，黎真只能被猫包困住，挠了好几下没成功。
她生气地不反抗了，用力地掐他！阿尔卡斯对比了一下“用力”的力道，闷笑着抱紧她，在发间落下一个微不可知的吻，感受着她的脸靠在自己温热的脖颈上，很冰，身体也很冰，手也很冰。
他愈发把怀抱收拢，精神又在安抚她：“你的头还痛不痛？”
黎真晃脑袋，抬起脸：“放开我。”
仰头时的距离更近了，阿尔卡斯的耳朵红：“你不生我气了我就放开。”
“放开，你力气太大了，弄疼我了。”
阿尔卡斯半信半疑地松了点力气，露了条缝的猫包令小猫咪又一次疯狂挣扎，即便没什么力气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阿尔卡斯怕弄疼她，只能脸上脖子上挨了好几下，看她往灯座最里面缩过去，然后，用【力量4】踹他一脚。
看来她和星球意志能够通过“精神语言”交流，阿尔卡斯无奈地想。
黎真将小哎砸给他：“把监控删掉。”
阿尔卡斯接住：“不删。”
“删掉！”
“……不删。”
“你删不删？”
黎真冷冷看他，阿尔卡斯承受不住，投降道：“这只是一个安全监察装置，用来判断光脑拥有者的生命体征，我刚刚是通过亚历山大，才发现小哎关机超过一个小时。”
“你在捉弄我？”
“不是的，”阿尔卡斯把小哎放旁边，握住了她的手，“其实也是能监控的，但需要亚历山大突破小哎的程序模块，我不太敢…我怕你生气。”
黎真用力捏他的手。
阿尔卡斯痛得嘴角嘶了一声，但一副痛死也不放的姿态：“你别生我气，等事情结束后，我就把它拆了。”
黎真冷笑。
“黎真！”他喊对了发音，“等我回来，你，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黎真笑容没了，她抽回手：“我不想跟一个死人聊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