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楼上推开房门,果然看到阮如曼正坐在她床上玩手机,听到她进来,头也不抬,没有一点在阮父阮母面前的乖顺。
“回来了?衣服在床上,试试吧。”她态度轻慢,“反正都是我穿着不好看的颜色,算便宜你了。”
上次在车里发生争吵后,阮如曼确实被江怀雪吓住了,但时间久了,她无事发生,再重新琢磨,又觉得自己是被江怀雪骗了。
江怀雪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本事,她能忍住不害自己?
她难道不恨自己这个抢了她身份地位和父母宠爱的人?
阮如曼将心比心,觉得不可能。
上次的事情,她更倾向于是意外。
那几天她诸事不顺,连她一向努力去维持关系的米家大小姐米萍不知道怎么都突然疏远了她。
这难道是江怀雪能做到的吗?阮如曼嗤之以鼻。
人有时候就是会倒霉,这很正常,江怀雪只是趁机在她倒霉的时候说了两句似是而非的话,给她造成了心理暗示。
这么一想,阮如曼对于差点相信江怀雪的自己感觉十分丢脸,这几天私下碰见江怀雪都没什么好脸色。
江怀雪瞥了一眼床上放着的礼盒,淡淡道:“不用试了,你拿走吧,我会自己准备衣服。”
阮如曼嗤笑:“不用试,你穿什么?你到时候不会打算穿着衬衫牛仔裤去参加宴会吧?”
她翻开礼盒,拿出一件深绿色露背礼服和一件藏蓝色针织条纹单肩连衣裙。
这两件衣服从颜色到款型都很一言难尽,她刚一看见就觉得灾难,故意跟阮母说要把衣服共享给江怀雪,阮母看都没看就答应了。
再漂亮的脸遇上难看的衣服,都要被拉低美貌值。
想到江怀雪到时候在订婚宴上被人嘲笑讽刺,阮如曼就心情舒畅。
她有意挑衅江怀雪,半真半假的轻蔑一笑:“哦,忘了你以前在山里长大了,应该除了在电视上以外,都没见过礼服吧?”
“不过有些东西,电视上可不会告诉你,比如这件……”她指尖挑起那件深绿色礼服,“你知道它后背需要交叉绑起吗?我五岁就学会了。”
“这件衣服出自设计师威廉修斯之手,他是帝京太太名媛圈最受欢迎的设计师,他老师是国内外都知名的克里斯薇安……哦,说这些你也不清楚。”
“直接说价格吧,这件价值十九万人民币。”阮如曼仿佛怜悯一般,“我知道怀雪姐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更没见过这种衣服,不要紧,我来教你。”
她把衣服递给江怀雪:“呐,拿着试试吧。”
江怀雪对她施舍一样的态度语气感到迷惑。
“我记得我一进门就说了我不需要,你为什么还说这么多,你是斑马脑袋吗?”
阮如曼直觉不是好话,但还是问道:“什么意思?”
江怀雪道:“头头是道。”
“你!”阮如曼气得猛地站起来,把礼服摔在床上,“给你准备衣服是为了你好,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谢谢,我不用人抬。”江怀雪轻飘飘一抬手,引向门口,“劳烦您大驾,从这个房间移出去。”
“行,江怀雪你好样的!我倒是要看看你到时候穿个什么东西过去,丢脸可别说是阮家没给你准备。”
阮如曼冷笑一声,抬脚就走。
“等等。”
她走到门口时,江怀雪叫住她,把床上的衣服放进礼盒里塞到她怀里。
“你把你衣服拿走,留在这我嫌擦桌子不好用。”
阮如曼一顿,深呼吸一口气,道:“没看出来啊,来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善言辞呢,原来伶牙俐齿很会说。”
江怀雪谦虚道:“承让承让,主要是看人表演杂技,不给点反应感觉不合适。”
阮如曼咬牙:“好,好一张利嘴。”
她充满恶意地压低声音:“真希望你将来也能这么会说。”
等你跟谢家订婚,等你发现自己要嫁的是个快死的人,等你发现我们真正的差距,等你在订婚宴上见过我的风光和我的未婚夫,等你发现这十几年来,我在你的位置上到底拿到了多少东西……
江怀雪,希望你还能高兴的起来。
“我将来高兴不高兴就不劳你操心了,倒是你……”
江怀雪握着门把手,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人的五官中,眼下部分代表感情,阮如曼的眼睛下方微有粉意,略带桃花,说明她有一段正在恋爱中的感情。
但她眼角发尖,桃花携煞,说明跟她谈恋爱的那个人似乎对她不是很真心啊。
想到阮父阮母口中提到的那个风评不错的谢轩,江怀雪心情微妙:“希望你好运吧。”
阮如曼感觉她目光古怪,说话更是古怪,但认定她不怀好意,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对了,还有一件事。”江怀雪想起什么。
“听说那裙子是给你量身定制的?你刚拿起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对于我来说胸围小了腰围大了裙长短了,恐怕只有你穿才合适哦。”
“还有,请你以后在我面前不要说这么多话,我会误以为你是住在敦煌而不是住在帝京。”
说完,江怀雪微微一笑,关上了门。
阮如曼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江怀雪是说自己胸小腰粗腿短,她气得耳鸣,刚要敲门吵架,又想起她最后一句话,迟疑着拿出手机搜索。
——“别人说你家住敦煌是什么意思?”
热门高赞回答:壁画(逼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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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谢三爷:老婆你从哪儿学的骂人?
江怀雪把手机上的游戏对话页面给他看,上面有两个人正在友好交流,上面那个人说“上帝把智慧洒满人间,却给你撑了把伞。”,下面那个人说“你好像青青草原上的美羊羊,三千多集找不到娘。”。
谢三爷:……
第31章 三不收
江怀雪其实懒得和阮如曼计较,前提是阮如曼不要招惹她。如果阮如曼非要上赶着送上门来被她羞辱,那她也只能浪费点时间打发一下了。
她关上门后,依旧是就地打坐,用刚从谢重延那里吸到的紫气修炼。
这次修炼结束,洗筋伐髓的进度条便已经刷完三分之二,她再折腾两回,体质就能得到彻底的改变,可以重拾上辈子的功法。
江怀雪往谢重延所在的医院跑的更勤了,谢重延住的那层楼的保镖们都跟她熟悉起来,见她来还跟她打招呼。
“江小姐来了。”
“江小姐好。”
“江小姐中午好。”
有一个保镖满脸严肃,一边跟江怀雪说话,一边把手伸进衣服里摸索,就像早些年港片里要动手掏家伙的前奏。
然而他摸了两下,却没摸出什么热武器,而是摸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双手递给江怀雪。
“谢谢您上次给的符,我老婆已经好多了,我们俩都特别感谢您,我们知道您肯定不缺钱,但是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小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能在这层楼里站岗的都不是普遍意义上的常规保镖,他们与谢家的关系很复杂,相应的,也就知道更多的秘密。
他们都清楚江怀雪的身份,但没想到江怀雪也会注意到他们。
前两天江怀雪从谢重延病房里出来后,经过一个保镖面前,突然停下脚步问道:“你老婆住院了?”
保镖一愣,下意识答道:“是……您怎么知道?”
江怀雪在他脸上看了看,折回病房现写了张符,叠好递给他。
“回去在家里的西北方向把它烧了,灰尘不用管,你老婆马上就能出院了。”
保镖依言做了,第二天傍晚,一直反复低烧的妻子就彻底痊愈出院了。
安保团里跟他关系好的兄弟们知道来龙去脉后,都大为惊叹,还在轮休时谈论此事。
“太神奇了,就一个小小的符,这么快就见效了,这是什么原理啊。”
“看江小姐很年轻,想不到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在外要多听多看少说啊,这世界上高深莫测的事情和人都多得很。”
“她第二次来了以后,谢三爷不就醒了吗?”
背后非议主家的事情不好,他们提了一句,又很快转开话题。
“一般懂这方面的人都拽得二五八万的,江小姐明明是真高人,却还愿意主动帮人,当真是慈悲心肠。”
保镖也和老婆说了这事儿,老婆听后啧啧称奇,知道他手上没有私房钱,还特地给他转了账让他取出来交给江怀雪。
江怀雪接过红包,没有打开,直接放进包里。
她笑吟吟道:“钱的一半会转给慈善机构,另外一半我收下了——你可不要觉得心疼,我们这行有规矩,只有三种情况下才不收费。”
楼道里听见他们说话的人都悄悄竖起耳朵,听她讲话。
“第一种人是阳寿将近者,也就是人要不行了,我们不收钱,是因为活人不收死人钱,第二种人是大祸临头者,这种人将有大难,收了也不能为人家逆天改命,有损功德,给多少钱我们都不收,还有一种人是霉星高照者,此类人余生再无好运,永无福气,收钱不好。”
“所以呢。”江怀雪挑眉一笑,“有时候能把钱花出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一众偷听入迷的人不由得齐刷刷点了点头。
江怀雪弯了弯唇角,玩笑道:“好了,各位好好上班吧,不然回头谢先生该说我带歪优秀员工,不许我来了。”
楼道里响起一阵不好意思的轻咳声,随后很快恢复如常,江怀雪也转身进了病房。
谢重延正倚在床头看书,听见她来,抬头冲她一笑。
他轮廓立体,五官也比一般人深邃,鼻子高挺,唇又薄,本来是非常冷峻的长相,但一笑起来,那双眼尾上翘的丹凤眼稍稍垂下,收敛起过于黑沉的眸色,就又显出几分温柔来。
床头柜上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瓣雪白,还带着一点水珠,映照在他身旁,给人一种格外静谧的美好感,任谁看了都要心动。
但江怀雪却视若寻常——她每天都照镜子,对美色这种东西早已形成免疫力。
她坐在病床旁边跟谢重延聊天。
“今天情况看起来还不错?”
谢重延放下书:“等下还要做复健。”
他最近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上半身基本恢复了,就是下半身还需要调养,目前只能坐轮椅,每天都要按照治疗计划做复健活动。
“到时候让复健师去家里指导方便吗?”
“方便,我已经都安排好了。”谢重延顿了顿,又道,“姑姑说碧涛院那边也都准备妥当了,我们可以随时入住。”
“那就等我爷爷到帝京。”江怀雪检查了一下最近的日程,“正好能参加完阮如曼的订婚宴。”
“阮如曼?”谢重延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在脑海里搜索了片刻,“就是阮家那个抱错的孩子?”“是她,她订婚对象还是你们谢家分支的一个青年才俊。”江怀雪戏谑道,“谢大总裁,你再不快点好起来,外面的支持者都要跑光了,小心到时候等你回公司一看,你的竞争者都上位了。”
谢重延失笑:“我的竞争者?靠联姻小家族获取支持的竞争者吗?这种人拿来和我比,是不是有点埋汰我?”
江怀雪睨他一眼。
瞧瞧这个男人,态度再平易近人表情再温和文雅,也掩盖不住骨子里的骄傲恣意。
她问道:“你不生气吗?这阮如曼一开始可是阮家计划嫁给你的。”
谢重延想说,跟阮如曼有什么关系,明明跟我订下娃娃亲的是你。
但是这话有点暧昧,他想了想,觉得这么说不好,转口道:“不生气,毕竟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如果去年我没病倒,婚约也早就解除了,你今天不提起她的名字,我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个人。”
说完以后他一顿,觉得怎么还是有点奇怪,倒像是在跟女朋友澄清感情绯闻一样。
果然是因为他现在和江怀雪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所以导致很多话听起来就不对劲吗?
谢重延暗中忖度,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要早点跟家里人说清楚。
第32章 兄妹之约
江怀雪吸够紫气离开后不久,谢慧丽照常来探望谢重延。
两个人聊了几句谢家的情况后,谢重延便提起他和江怀雪的事情。
“虽然我和江小姐对外宣称是未婚夫妻,但私底下不能乱了规矩,免得有人冒犯了江小姐。”
“江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不如我托大,问问江小姐是否愿意和我认作兄妹,以后等事情都解决了,她就是咱们谢家堂堂正正的大小姐。”
谢慧丽一愣。
“你的意思是让老爷子认怀雪当孙女?”
谢重延说:“只要怀雪答应,爷爷那边肯定会同意的。”
谢慧丽犹豫了片刻。
一方面,她觉得江怀雪和谢重延郎才女貌,又有婚约在身,简直般配得不行,她由衷希望这两个人能在一起。
另一方面,她这几天观察下来,也确实发现江怀雪和谢重延双方都没有什么意向。
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无论是谢重延也好,还是江怀雪也罢,都不是外人能摆布的。
谢慧丽遗憾地叹口气:“好吧,我原以为……那我今天回去和老爷子说,老爷子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
谢老爷子果然一口答应,当晚就给谢重延打了电话,跟他说这主意不错,让他问问江怀雪。
“你问问怀雪,如果她能愿意,那这是咱们谢家的福气,我们要写进族谱里的。”
谢家这把滔天富贵捧上还怕人拒绝的态度,如果让外人看了,估计要哭着喊着放着我来。
要知道,谢家是百年世家,更是帝京里第一豪门,跟外面那些暴富起来再声称名门世家的家族可大不相同。
起码要三代人积累财富,五代人传承绵泽后,才配称作世家望族。
他们的底蕴像大树的根须,深埋在无数个领域里,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唯有到关键时刻时,才会发现他们究竟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谢重延给江怀雪说这件事时,江怀雪前一天刚跟阮家人聊完她和谢重延的婚约。
阮父阮母在为阮如曼订婚宴奔波的间隙里,拜访了谢老爷子,商讨谢重延和江怀雪的娃娃亲事项。
他们不知道谢重延已经苏醒,更不知道江怀雪早已见过谢家人,并和谢家人达成了“暂时维持婚约”的约定,忐忑不安地进了谢家大院。
谢老爷子听了他们的来意后,不动声色地试探了一下。
“这个娃娃亲是老阮还在世时订下的,其实也算个玩笑话,我孙子的情况大家都清楚,现在躺在那人事不知,你们真的愿意履行婚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