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掌声热烈。
“欢迎新同学!”
辅导员是文学老师,正赞赏地看江怀雪写在黑板上的名字——这女孩子写字点画清圆,看似端丽,但回转收笔时形疏意豪,如果正经写起书法,肯定情态超逸,神采艳发。
他想得出神,江怀雪说完后看了他好一会儿,他才惊醒。
“啊?你就说这一句话?”
江怀雪笑了笑:“说再多也不如慢慢相处,时间久了,大家自然就会了解彼此。”
辅导员看了看时间:“行吧,那你随便选个座位先坐,第一节 是西方经济学,老师马上过来。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我办公室。”
江怀雪客气地道谢:“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辅导员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看黑板上的字,夸奖她:“字写得不错,下回学校有什么活动比赛,你必须参加哈。”
江怀雪:“……”
大意了。
辅导员一走,教室里就像一滴水落入油锅里,蹭一下沸腾起来。
“怎么开学一个月了,新生才来报到,是不是为了逃避军训啊?”
“咱们学校校花是不是要换人了?”
“肯定啊,赶紧论坛发帖,咱们金融系发达了啊,从此战胜艺术系了。”
“校花坐这坐这!”
……
大学的教室都很空旷,空座位很多,江怀雪却毫不犹豫地走向倒数第三排,敲了敲桌面。
“同学你好,请问你这里有人吗?”
聂豫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大美女直奔自己来了,他旁边没人,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下意识以为她是想要自己的座位,连忙站起来。
“你是要挨着窗户吗?我可以……”
江怀雪按在他肩膀上,轻轻松松把他按回去:“不用,我就坐你旁边。”
她一进教室就注意到了,这个男生的身上,竟然有几缕发黑的紫气。
紫气这个东西还是很稀奇的。
传说西周有一士大夫,名叫尹喜,喜欢观测天象,某日发现紫气东来,预测将有圣人自西而来,后来果然遇到老子骑着青牛过函谷关,尹喜随老子修道,后来升天成仙,尊号文始真人。
因此有了“紫气东来”这一说法。
从古至今,紫气就是祥瑞的象征,甚至在封建王朝中,往往与真龙之气相随而行。
聂豫周围的紫气并不是从他自己身上飘散出来的,更像是长期跟在某个人身边被不小心沾上的。
江怀雪前世今生所见过的人中,身具紫气的并不多,紫气能浓郁到沾染给别人的更是屈指可数。
况且这紫气还并不纯粹,想必那人如今处境一定很是艰难。
江怀雪若有所思,打量了一下聂豫,轻声问:“你家里可是有人遇难?”
第7章 加个好友
聂豫睁大眼睛,脱口道:“你说什么?”
他心里十分惊骇。
这个出奇漂亮的女生见到他的第一面,竟然问他——“你家里可是有人遇难”。
难道他跟表哥的关系被人曝光了吗?
不可能啊,他藏了好几年都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子连刚来的新生都知道了。
聂豫连忙上校内论坛搜索了下,确定没有人聊到自己,长舒一口气。
他这才对江怀雪否认道:“没有,没有的事情。”
停顿片刻,他又问:“你从哪里听说的,是不是听错了人?”
江怀雪侧头看他一眼,轻飘飘道:“你在我面前说谎没有用。”
她流利地报出聂豫前面的人生。
“你出身富贵,父母感情不错,喔……还有个早夭的姐姐。你小时候身体弱,6岁时落过水,那是你命里的一劫,虽然迈过去了,但仍然算不上康健。但9岁时应该搬过家?换了城市,遭逢贵人,命格这才有了变化,你遇到的这位贵人,应该跟你有亲缘关系,大概是……”
聂豫听得目瞪口呆,眼看就要被她说破,赶紧求饶:“姐姐,祖宗,求求您别说了,再说我家底都要被你揭穿了。”
江怀雪止住话头,如他所愿,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似笑非笑道:“不要在我面前说谎,你在我这里是透明的。”
聂豫稍微凑近她一点,小声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你家里是那种什么特工情报组织吗?轻轻松松就可以查人那种。”
“不,我不需要查。”江怀雪淡然道,“我会算。”
聂豫茫然:“算?算是什么意思?”
江怀雪沉吟片刻:“用你们的话来说,应该叫玄学。”
聂豫不敢置信,他看了看江怀雪美到炫目的脸,磕磕巴巴道:“玄、玄学?一般玄学大师不都白发苍苍吗,难道你已经有几百岁了吗?”
江怀雪懒得跟他计较:“谁说玄学大师就一定要岁数大?每个行业每个学派都有天才,一日之功抵得上别人几十年。难道你没见过这种人吗?”
天才,聂豫还真见过,但他见过数学天才、物理天才,乃至于商业天才,却唯独从来没见过玄学天才。
不过他看江怀雪的样子不像说谎,而且刚才说他幼年时的事情基本都中,便问:“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一日进度等于别人几十年的那种人吗?”
他以为江怀雪会一口承认,没想到江怀雪笑了一声,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说:“我不是。”
聂豫:“啊,那你是……”
江怀雪悠然道:“我是一日之功抵别人几百年那种。”
聂豫:“……”
这个玄学大师仿佛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聂豫还想再问,西方经济学的任课老师已经来了,他只好打开课本开始上课。
只是一想到江怀雪方才说过的话,他就坐立难安。
其实他不太相信玄学这种事情,因为自从表哥出事、医院说没办法后,他表哥家里也请过不少所谓的大师。
那些大师,有些号称得道高僧,有些说自己是某某仙君在人间的徒弟,还有人一进门就掏出各种协会认证。
他们又是开坛祭天,又是请神拜佛,香火一束束地燃,符纸一沓沓地烧,但最终都没能解决表哥的情况。
若说一开始他还对这些玄之又玄的手段抱有希望,那么现在他的希望早就被磨没了。
可是……
聂豫看了看正站在讲台上讲解内容的老师,用余光偷偷瞄了眼江怀雪。
从来没有人像她一样,一个照面就能说出那么多东西。
虽然她看起来过分年轻,也过分美丽,但是他不得不说,她说话时给人一种很强的信服感。聂豫犹豫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的二维码页面,从桌下悄悄递到江怀雪那边,用气声问:“我们可以加个好友线上聊吗?”
第8章 谁错了?
江怀雪发送好友申请后,聂豫火速通过。
他发了个表情当作开场白,打字问江怀雪:[你刚才问我家里是不是有人遭难,也是算到的吗?]
江怀雪:[是。]
聂豫有意考考她:[那你能算出是我家里哪个人吗?]
他眼角余光看到江怀雪的手指顿了顿,打下一行字。
片刻后,聂豫收到回答。
[五服之内,表亲或者堂亲,从你面相来看,应该是男性表亲,表哥?表弟?]
聂豫一呆,赶紧问她:[既然你知道他遭难,那你知道怎么解决吗?]
江怀雪:[我需要见到人。]
聂豫犹豫不定,好一会儿才回复:[这件事我不能决定,需要问一下家中长辈。]
江怀雪没回他。
聂豫想了想,又给她发:[你刚才有一点说错了,我没有姐姐,我都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次江怀雪回得很快。
[我没错,回去问你爸妈。]
聂豫:“……”
这个大师未免有点太狂傲,居然这样都不承认自己错了,难道他一个他爸妈的亲生儿子不比她一个外人清楚吗?
聂豫被激出一点不服气的情绪,切换到和他妈妈的聊天页面。
[妈,我听说我有个早夭的姐姐,是真的吗?]
他想,等他妈妈一回复他,他就截图给江怀雪,以便证明她的错误。
结果他等了半晌,等到他妈妈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聂豫差点跳起来,他倒吸一口冷气,被呛得猛地咳嗽起来。
台上正讲课的老师关切地看过来。
“同学,你没事吧?如果生病可以请假去医务室的。”
聂豫连忙道歉:“没事没事,就是有点感冒,不好意思,影响老师上课了。”
等到任课老师的视线移开,他才跟他妈妈说:[是一个玄学大师说的,我原本还不相信……]
聊天页面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聂豫有点紧张,担心他妈妈觉得他在胡说。
——[空了给我回个电话。]
聂豫一看,就知道他妈妈有重要的话要跟他说,下课后第一时间冲了出去,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聂母就径直问道:“大师都说了什么?”
聂豫将江怀雪同他说过的话一五一十的重复了一遍:“她一见面就问我是不是家里有人遭难,我否认后,她就说我说谎,然后报出我小时候的事情……”
他接着说:“妈,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六岁落水的事情我知道,九岁我爸工作变动,咱们从淮州搬回帝京,我从那以后身体变好也是事实,但她说我有个早夭的姐姐……”
聂母叹了口气:“是真的……这件事除了我和你爸没有人知道,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看出来。”
聂豫本想问那个孩子是怎么没的,但是听聂母讲话时语气惆怅,想来至今仍然没有释怀,他便懂事的没有多嘴,反而主动岔开话题。
“之前您跟我爸总说我是换了城市换了水土环境后才健康起来,如果按照她说的,其实是我遇到贵人,那这个贵人是说我表哥吗?”
“妈,我看她好像本事不小,要不让她去看看表哥……”
聂母为难道:“你知道的,你表哥不是谁都能去见的。这样,我先问问爸,他要是说行,你这周末就请人来。”
聂母口中的“爸”是谢家的老爷子,聂豫的姥爷。
聂豫知道事关表哥,家里肯定谨慎,点点头:“好,那到时候再说。”
等他回到教室,坐回自己的座位,江怀雪似乎知道他干嘛去了,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问:“确认了?到底是谁错了?”
聂豫不好意思地笑:“我错了我错了,实在是我以前没听我妈提起过。”
江怀雪不以为意:“早就说了,你在我这里是透明的。”
聂豫再次听到她说这话,有点发怔,目光古怪地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江怀雪说:“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这幅样子是做什么?”
聂豫咳了一声,尴尬道:“你说你看我是透明的,那是什么都能看到吗?”
江怀雪断然道:“当然,你的过去未来,姻缘五行,前程运势,在我这里都是一览无遗。”
“那……”聂豫声音更低了,脸色略微发红,“你看到的我是穿了衣服还是没穿衣服啊?”
江怀雪:“……”
她大怒:“聂豫!我是天眼,不是透视眼!”
第9章 为什么回阮家
江怀雪被脑洞大开的聂豫问得又是好笑又是恼怒,她低斥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整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聂豫嗫嚅道:“我……我就是突发奇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鬼迷心窍问出这种问题来,这会儿再想起来简直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幸好江怀雪没有真的要跟他计较的意思,此时第二节 课也马上开始,聂豫慌张找课本,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第二节课下课后,有一个比较长的课间时间,是方便学生们更换教室的。
学校内除了专业必学课程外,设置有校级必修课和学生自选课,其中校级必修课一般安排在上午或者下午的后两节。
聂豫想问江怀雪选的校级必修课是什么,又觉得自己之前犯了蠢,正在不好意思,就听到门口有女生问:“你们班有刚来报到的女生吗?”
前排正在收拾书本的同学回答:“有啊,怎么了。”
门口的四个女生交头接耳。
“哎,找到了找到了,在这个班。”
有个短发女生说:“把她叫出来,我们找她有事。”
门口就有人喊:“今天新来报到的美女,有人找你!”
聂豫奇怪道:“你不是刚来第一天吗,怎么会有人找你?你在这个学校有认识的人?”
江怀雪微微一笑:“或许吧。”
她放下东西,走出教室:“谁找我?”
门口有人“啊”了一声:“你是……我早晨碰到的那个问路的女生!”
江怀雪看向她,还记得她的名字:“米萍?”
米萍有些惊喜:“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眼看两个人一副要叙旧的架势,旁边有人连忙打断。
“等等,你就是今天刚报到的新生?”
江怀雪说:“我是。”
四个女生看了看她,小声嘀咕。
“好像找错人了,这个不像啊……”
“这人太漂亮了吧,不知道是哪家的,萍姐你认识?”
“可是我们每个班问过来只有这个班有新人来,难道那个村姑今天其实没来?”
“问问不就知道了。”
几人是瞒着阮如曼来的,也不知道江怀雪的名字,但都觉得眼前这人相貌气度惊人,不可能是阮如曼家里那个从山区回来的村姑。
短发女生试探着问:“你认识阮如曼吗?”
江怀雪挑挑眉:“如果目前同住一个家里算认识的话,那我应该是认识她的。”
四个人愣住,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
米萍震惊道:“你就是那个被抱错的阮大小姐?”
“别这么称呼我,我不喜欢。”江怀雪淡淡道,“我叫江怀雪。昨天我在阮家就说了,我跟阮姓没有缘分,怎么,阮如曼没有告诉你们吗?”
她对阮家的态度是毫不掩饰的生疏,甚至提起时都神色清冷,倒显得整个人越发难以接近。
几个人原本还打算在这位回归的“阮小姐”面前炫炫富,高高在上讽刺几句,结果没想到先被对方容貌震慑,又被对方态度碾压,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
江怀雪懒洋洋问:“还有事吗?没事我要换教室上课了。”
“等等。”短发女生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既然你说你和阮姓没有缘分,那你为什么还会回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