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聂豫听了,突然想起她上次买的那个平安扣,买之前混沌粗糙,到她手里以后就变成宝贝,该不会是她真的有什么仙家妙法吧?
如果江怀雪知道他的想法,怕是惊讶他这回猜的竟然八九不离十。
她有的不是仙家妙法,而是修真功法,只是这修真功法如今在她手中形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也就只能倒腾倒腾玉器了。
按理说,她上一辈子生于古武世家,天资奇高,修行堪称一日千里,这辈子就算身体资质不行,也可以凭借上辈子的经验做个普通修行者的。
但难就难在,这个世界灵气衰竭,她没有足够的灵气可用于修炼。
有些古董珍宝自带灵气,但要么气流混乱,比如那天她买到的那个平安扣,因为气流混乱而看起来像个劣质品,她梳理后才呈现出本来面目,要么灵气有限,她吸收了也收效甚微,还不如用来护理法器——她那柄玉如意就是她用了不少灵气养出来的。
想到这里,江怀雪幽幽地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男人,对他周身紫气着实眼馋。
如果她要是有这气运,她都可以升天了。
江怀雪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将一枚符咒贴在谢重延眉间,拿起几根香凭空一抛。
“唰”一下,那几根香竟然在半空中无火自燃,还牢牢定在半空中,纹丝不动。
其余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完全不科学的一幕。
聂豫过往所有接受科学教育形成的唯物主义观点刹那间被击碎得连渣都不剩一点。
他喃喃道:“这不合理……地心引力呢?牛顿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没有人理他,大家都紧紧盯着江怀雪。
江怀雪却闭上眼睛,指点眉心,然后以指为笔,飞快在半空中画起符来。
此时正是日光最盛之时,房间里本来明亮异常,但她动作之间,屋里突然就暗了下来。
起初聂豫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用力揉了揉眼睛,却发现是真的暗下来了,而且越来越暗。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江怀雪低声速念,手下快出残影。
谢家人只觉得她此时的声音与平时格外不同,听起来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但又奇异地笼罩住整个房间。
每一个字都清晰而遥远,像神明在九天之外垂首轻语。
“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门窗紧闭的房间里忽然起风了,江怀雪放在桌上的符纸哗啦啦飘起来,在空中舞动。
聂豫下意识往前一步,想去抓住,却被谢承勋按住肩膀,沉声道:“别动。”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把那些狂舞的符纸逐次整理排序,它们围绕在谢重延上方,微微颤动,如同夜里摇曳的烛火。
立于半空中的那几根香燃得越来越快,眨眼间就已烧完一半。
“五炁腾腾,金光速现……”
江怀雪收手,霍然睁眼,轻喝一声:“破!”
“轰”
震天雷响,疾风骤起,立香和符纸瞬息化作灰尘,江怀雪原本在半空中书写的空气处浮现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字符。
那字符摇摇晃晃几下,被江怀雪一推,就破碎成万千光点,悄无声息消散在谢重延身体里。
谢家人只见谢重延眉间黄符发出一道刺眼的紫光,直冲江怀雪而去,而江怀雪就像被人大力撞了一下似的,砰一下倒在谢重延身上。
“大师!”
“怀雪!”
谢家人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想要扶起江怀雪。
江怀雪却摆摆手,艰难地撑着床,自己爬了起来。
她刚刚支起上半身,还没完全起身,就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似乎有些疑惑,声音嘶哑地问她:“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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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谢重延(疑惑):你是谁?
以后的谢重延(自信):你是我老婆!
江怀雪:pei!
第24章 背后之人
“重延!”
“表哥!”
谢家人这才发现谢重延醒了,纷纷围上来。
谢慧丽扑到他床前,眼泪立刻止不住了:“重延,你终于醒了,我们差点以为……以为……”
她握着谢重延的手臂泣不成声,聂豫的父亲上前安抚地揽住她的肩膀:“好了别哭了,重延这不是醒了吗。”
谢老爷子的眼眶也红了,但他到底年纪大,还把持得住,说了句“醒来就好”,便郑重地向江怀雪鞠了一躬。
“怀雪今日对谢家之恩,谢家人铭记于心,没齿难忘,日后但有所需,谢家无所不从。”
江怀雪手指一抬,一股气流涌出,轻柔地阻挡住了谢老爷子的动作,没让他弯下腰。
“相遇本是缘分,不必行此大礼。”
谢老爷子一惊,不知道她如何拥有了这样的异能。
他连忙回头看了一眼谢家人,见他们都在谢重延病床前说话,才长舒一口气。
虽然江怀雪此前表现出的内容已经玄之又玄了,但他觉得这种超乎人力的举动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怀雪,为什么我表哥还是很虚弱?”聂豫着急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做?”
谢重延虽然睁开了眼睛,但只能慢吞吞说几句话,手指动了动却抬不起来,更别提其他身体部位。
江怀雪过去看了看:“别人给他下的咒已经解开了,他现在这样多半是后遗症,是身体机能问题,你们回头找医生过来看看,不出三个月应该就能好。”
她略通医术,基本情况还是能看出来的。
而谢家人被她这么一提醒,也从谢重延苏醒的惊喜中稍稍冷静下来,想起她曾经说过,谢重延陷入昏迷不是医学难题,是有人暗中操作。
谢慧丽擦了擦眼泪:“我记得大……怀雪上周六来看重延时提到过重延是被人所害,不知道怀雪有没有线索?”
几个人瞬间都看向江怀雪。
江怀雪沉吟片刻:“谢先生中的咒其实本来叫九鬼移运,这种咒就是将中咒人的好运转移到固定人身上,但因为谢先生命格特殊,再厉害的人也没办法从他这里转移运道,所以施咒人改变了原有的下咒方式,只为搅乱谢先生的命格,而谢先生本身的命格……”
她顿了顿,知道谢家人都明白,就含糊地一句带过了。
“……所以谢先生才会昏迷不醒,我听聂豫说过,谢老先生之前也请过不少玄学中人来看,却都没有解决,原因正在这里。”
“施咒人道行很深,而且应该很有天分,没有一味遵循固定下咒方式,相当于自己结合旧知识新创了个咒法,才会让许多大师束手无策。”
她见谢家人似懂非懂,便干脆举了个简单的例子:“比如初中生数学课都要学导数,但是要到高中以后才学微积分,虽然导数和微积分之间有非常大的联系,但一个属于初等数学,一个属于高等数学,不在一个等级上。”
说到正经的学术教育上,大家顿时懂了。
这就好比一个普通初中生遇到大学教授,那些玄学大师只会解初中数学求导题,没想到大学教授出了道微积分,于是懵逼了。
“那大学教授……不是,那下咒人这么厉害,他会不会卷土重来?或者会不会报复你啊。”聂豫忧心忡忡。
“不会。”江怀雪肯定道,“他没见过我,不知道我是谁,现在估计已经遭受反噬了。而且纵然他天分再高,对谢先生下咒本也不应该那么容易得手的,如果我没猜错,他手里肯定有谢先生的贴身物品。”
她侧头看向病床上静静聆听的谢重延:“谢先生,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多年携带,但是在出事之前丢失了的?”
谢重延干燥的嘴唇动了动,还没说话,聂豫就抢先道:“有!表哥有个翡翠的观音吊坠!莫名其妙就找不到了!”
谢重延低低应了一声:“我后来想起,当时只有堂叔来过我的房间……”
谢重延的堂叔,就是谢老爷子的侄子,谢德勇。
谢家人脸色都很难看,谢承勋更是冷哼一声:“狼子野心,他以为谢家这么好管吗?”
一个大家族的掌舵人何其难做,固然谢重延是商业天才,如果是一个人也要呕心沥血,他之所以还能游刃有余,和谢承勋也脱不开关系。
谢承勋身份特殊,和谢氏相辅相成,他又和谢重延是亲兄弟,自然齐心协力。
但谢德勇算什么东西,他就没有想过,等他上位,谢承勋如何会甘心扶持他?
江怀雪点头道:“我猜也是你们自家人,因为不是自家人很难拿到你的生辰八字,贴身物品和毛发血液这一类东西。”
想了想,她又对着谢重延有点歉意道:“在我刚刚和那人斗法时,你那个观音吊坠应该已经毁了,我听说你那个吊坠挺贵的,不好意思。”
何止是挺贵,她还记得聂豫说那个翡翠吊坠在四五年前就估价五个多亿,而且开过光的玉饰从小戴到大,必然是有感情在的。
谢重延还不太适应流畅对话,吐字很慢:“没关系……应该谢谢你……救了我。”
江怀雪弯唇一笑。
谢老爷子看见幺孙现在虚弱的模样,心痛难忍,已经有了决定。
“怀雪,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江怀雪道:“谢老先生但说无妨。”
谢老爷子:“拜托怀雪不要将重延已经醒来的事情告知外人,我们想先处理一下谢家内部的问题。”
江怀雪了然,这是要清理门户,担心打草惊蛇。
“没问题,我今天就是来探望一下同学的家人,什么也没做。”
“对了。”江怀雪笑眯眯道,“为了防止外人说出去,我顺便也一起帮你拦一下吧。”
她捡起那会从谢重延眉间掉落下来的符咒,走到窗前,念了几句话,符咒立刻自燃成灰,从窗户飘了出去。
……
“呕。”有人在遥远的苏省郊区别墅中,再次吐出一口血。
他身前的地面上,散落着快碎成渣渣的翡翠玉片和几乎要干涸的鲜血。
他刚刚正要打电话质问谢德勇,就感觉破咒人再次出手了。
“同行中人,竟……赶尽杀绝。”这人捂着胸口,痛恨道,“不要让我知道你是谁,不然……噗……”
鲜血喷溅而出,他彻底昏过去之前,勉力给在外行走的弟子们发出一条消息。
——师门有难,速回!
第25章 同居邀请
谢家人见到江怀雪的动作,隐约猜到了她在做什么。
谢慧丽感激道:“谢谢怀雪。”
谢承勋也说:“重延能醒来,全靠江小姐费心,江小姐日后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
聂豫赧然道:“从今天起,你就是、你就是我姐!我叫你怀雪姐。”
江怀雪瞟他一眼:“我认你当弟弟,也不知道是谁占便宜。”
聂豫悻悻道:“……怀雪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老话说得好,吃亏是福嘛。”
房间里的人都笑起来,连谢重延黑曜石一样的眼眸里都闪过一丝笑意。
江怀雪感受着身体里依旧充盈的力量,思索片刻:“其实我现在还真有一件事……”
谢老爷子一听有能帮到她的地方,精神一震:“怀雪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江怀雪看了看谢重延,有几分犹豫,跟谢家人说:“这件事需要先单独跟谢先生说,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几个人一愣,互相看了一眼,都连忙往外退。
“方便方便。”
谢慧丽一边把满脑袋问号的聂豫拽出去,一边笑眯眯道:“怀雪有什么需要的再叫我们。”
病房门关上,谢慧丽表情一变,抬高手臂在聂豫头上敲了一下。
“你怎么整天呆子一样?看到怀雪有话要说,还站在那欲言又止。”
聂豫委屈地揉了揉头:“我就是觉得奇怪,怀雪姐之前跟表哥也不认识,想问问她要干什么。”
“她要是方便跟你说还用单独跟重延说?要你问。”谢慧丽瞪他。
不过……
谢慧丽小声道:“不会是因为娃娃亲的事情吧?怀雪这么着急解除娃娃亲?重延刚醒来就等不及了?”
聂豫的父亲之前也听她提过这件事,闻言道:“现在的年轻人确实都不喜欢老一套的东西,这种长辈订下的婚约他们不承认的。”
谢承勋沉声道:“不管如何,一切遵从江小姐的意愿便是,她是谢家的恩人。”
谢慧丽遗憾地叹口气。
病房内,江怀雪确实和谢重延在讨论两家婚约一事。
但和谢家人想的不一样,江怀雪并不是要立刻解除婚约,而是要谢重延以婚约之名,住到自己家里来。
饶是以谢重延冷静自持的性格,都没忍住瞳孔一缩,缓慢而吃惊地反问:“江小姐……刚才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因为身体还没恢复,听力也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从这位容貌清艳气质尊贵的江小姐嘴里听到这么离谱的言论。
江怀雪重复道:“我想等你身体稍微好一点以后,就搬到我的房子里住,以我未婚夫的名义。”
谢重延:“……”
他竟然没听错,刚才这句话是真实存在的。
他沉默片刻后,问道:“江小姐……是有什么……用意吗?”
江怀雪看了看他几乎要爆皮的干燥双唇:“忘了你是病人了,稍等。”
她起身倒了杯水,又从床头柜里找到棉签,用棉签蘸水给谢重延润了润唇。
润唇时她离谢重延稍微有点近,江怀雪自己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谢重延现在躺在床上除了眼睛和嘴巴都不会动,没比植物人好多少,感觉就是举手之劳。
但是谢重延却被眼前放大的精致面孔和骤然逼近的浅淡香气搞得呼吸一顿,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江怀雪关照过病人后,这才重新坐下。
她先是详细地告知了谢重延关于他命格的事情,又说了当初对谢家人说过的那番话,最后才道:“我今天想到了一种新方法,但这也只是一种尝试,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江怀雪帮他润了一下唇,谢重延说话流畅了许多。
“江小姐说我的命格是活不过三十岁,那这种尝试,是指帮我多延续两年,还是有可能更多年?”
“更多年。”江怀雪补充,“之前我跟你家里人说的延续两年,是在我今天发现新方法之前,今天发现新方法以后,可能会帮你活到七八十岁也说不定。”
她在心里暗暗道:一百岁也不是不可能。但这个话听起来有点夸张,就不往外说了。“我能冒昧问一下,是什么方法吗?”谢重延轻声问,“或者是,会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伤害到江小姐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