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延伸出去的手臂又伸回来:“江小姐?怀雪?”
助理回答:“他是这么说的。”
谢重延拧眉:“让他上来吧。”
秘书很快就把人带进办公室来。
谢重延打量了一下这个其貌不扬的人,让秘书先退了出去。
“你是谁?有什么跟怀雪有关的事情?”
这人顶着谢重延的目光,没有半点不自在。
“谢总,我只是替丰总来送请柬的。”
谢重延纳闷:“请柬?什么请柬?”
不是说是跟怀雪有关系吗?怎么又变成帮丰厉送请柬?
这人答道:“是丰总和江小姐的请柬。”
他微微一笑:“丰总说,江小姐命中注定跟他是天作之合,今天就是他与江小姐喜结良缘的日子,特邀谢总前去赴宴。”
谢重延遽然色变,他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丰厉有病吧?搞这种恶作剧?
这人掏出一个红色外封的请柬,放到谢重延的桌子上:“请柬送到,那我就先告辞了。”
谢重延紧绷着脸拿过请柬打开一看。
上面双方姓名写的正是丰厉和江怀雪,时间是今天晚上六点,地点是一个xx胡同xx号。
谢重延一把揉乱请柬,给江怀雪打电话,却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他从怒意中勉强挣脱出来想了一会,才想起江怀雪今天好像和阮父约了见面。
约的地方是……
谢重延愣住。
江怀雪提过一次阮老夫人的地址,他有点印象。
那个地址,是不是就是丰厉请柬上的位置?
谢重延后背一冷,立刻意识到不好。
他马上给公司的司机打电话:“安排一下,我现在要用车!”
第180章 新的婚事
下午四点三十五分。
江怀雪踏进阮老夫人的四合院,身后大门合拢,眼前院落安静。
她回头看了一眼门,按了下手机屏幕。
突然没有信号了。
这明显不正常的处境,反而让她一直鼓噪的心跳平稳下来。
走进来之前,她有所犹豫徘徊,但走进来以后,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江怀雪来过一次,知道待客厅就是主屋。
越走近越寂静,她先前在电话里听到的吵闹声、尖叫声、怒吼声,统统消失了。
耳边只有风声吹过干枯的树枝时发出的一点碰撞声。
江怀雪停在主屋门口,轻轻推开了门。
门内的人一起抬头看她。
江怀雪扫了一眼屋内的大圆桌和围了一圈的人。
阮父、阮母、阮如曼、阮老夫人。
阮家的人都到齐了。
她目光重点在垂眼拨弄佛珠的阮老夫人身上停了停,见她衣着发丝整齐干净,不像发生了什么意外,悄悄松了一口气。
阮如曼原本神色不安,见到她更是惊诧:“江怀雪?你怎么会过来?”
江怀雪觉得好笑,她也真的笑了。
她看向低着头不说话的阮母和面色难看的阮父:“怎么?你们叫我过来还是背着阮如曼的?”
阮父和阮母不答话。
阮如曼沉着脸看向他们俩:“她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今天是来确定遗嘱的吗?为什么要叫她过来?”
她说完也反应过来了:“原来刚才说等等,就是在等她?”
江怀雪挑眉:“确定遗嘱?谁的遗嘱?”
明明在场的人年纪最大的就是阮老夫人,谁要立遗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江怀雪却像是真的很疑惑一样:“是阮老夫人?还是阮先生?”
出乎意料的,这大逆不道的话却没能激怒阮父和阮母。
阮母头微微一动,似乎想要说话,又没有说出来什么。
倒是阮父,眉毛一竖,像是想发怒,又生生忍了下来。
“怀雪,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江怀雪沉默一瞬,她看着阮父,慢慢道:“你想要的是我好好说话?还是无条件服从?”
阮父皱眉:“有什么区别吗?”
江怀雪笑了一声:“对你来说是没有什么区别。”
她这话说的颇有点阴阳怪气。
阮母忍不住道:“怀雪,我知道你怨我们,但是你也要体谅我们啊。”
“我们就一个孩子,需要这个孩子争气一点,好让咱们家更好地发展,曼曼各方面都比你强,我们也是没办法的。”
“其实我们也想过好好对你,但是曼曼毕竟在阮家待了这么多年,她当时有那么多固定的圈子,还有那么好的婚约,我们当时没有见过你,又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怕你融不进这里来,让你早点嫁人也是为了你好啊。”
说着说着,阮母还委屈上了:“倒是你,你回来阮家后也没为阮家做过什么啊,我们好歹帮你操劳了终身大事,想给你找依靠保障,虽然我们对曼曼不薄,但对你也很不错了啊。”
江怀雪还没说话,阮如曼先跳起来。
她捞起一个碗摔在地上:“呸!对我不错?你们也说得出口?”
阮如曼大声冷笑:“你们不过是觉得在我身上花了这么多年的精力和钱,觉得我长大后是最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才舍不得放弃罢了。”
“富贵时我是你们的好女儿,家里出现问题我就是可以随便利用的工具了不是吗?”
阮母皱眉:“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过去也没真的要你给阮家牺牲过什么。”
阮如曼还要争吵,江怀雪手心向下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
“停一下,我不是来听你们扯这些家长里短的。”
江怀雪看向阮父阮母,只一针见血道:“所以你们是觉得我亏欠了你们,今天叫我来,想让我为阮家做点什么?”
阮父阮母面色有些不自然:“也不是让你做什么……”
江怀雪:“哦?”阮母道:“我们听说你和谢家还迟迟没有确定关系……”
江怀雪:“所以呢?”
阮母:“所以我们又给你安排了一桩婚事……”
阮如曼愕然一瞬,随即大笑出声:“好!好!真是好样的!”
她胸中郁气一扫而空,一边鼓掌一边畅快道:“公平了!大家都是这对利欲熏心夫妻的工具,谁也没比谁高贵!”
她琢磨了一下阮母之前说的话,忍不住笑了又笑:“看来是哪个有钱有势的大家族了?才让你们这么痛快地卖女儿。”
江怀雪暼她一眼。
阮如曼被她这么一看,顿了顿,头脑一凉,猛地扭头看阮父阮母:“既然是嫁她,找我做什么?”
阮母眼底闪过一抹心虚,殷切地握住她的手:“曼曼,也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做……”
阮如曼立刻甩开她:“你休想!不管你们什么安排,我绝不会听你们的!”
阮母说:“不是什么大事儿……”
阮如曼怒道:“所以你们说什么立遗嘱让我回来,根本就是骗我!你们有阴谋!”
阮父不悦道:“什么阴谋不阴谋的,话说这么难听,我们养了你二十年,要你点血怎么了?”
阮如曼双眼通红。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话!
“养你二十年”!
如果可以选,谁要这样的父母养?!
阮如曼推开椅子,正要大吼,却忽地一怔。
“你……刚刚说什么?”
阮如曼扫视着阮父阮母,难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她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叫要你点血?”
“要谁的血?”阮如曼又惊又疑,“我?”
阮母被她甩开也不介意:“就抽一点,曼曼,你放心,我们不会真的伤害你的。”
她竭力做出温柔神情,像是想像过去一样,哄住阮如曼心甘情愿地听从父母安排。
阮如曼却半点不觉得温情,只觉得恐怖。
她虽然蠢了一点,但听到对方要抽她的血,她立刻后退一步,想去拿自己的包。
阮母拖住她的胳膊:“你不能走!”
阮如曼用力挣脱:“放开!你放开我!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阮母死死拉着她:“你报警没用的,曼曼,你就再为爸妈考虑一次,曼曼,曼曼……”
阮如曼也急了,披头散发地低头去咬她的手,阮母吃痛松开,阮如曼拿上包就想跑,阮母却匆忙拽住她的头发。
阮如曼惊声尖叫。
阮母惊慌失措:“你不能走,我跟你爸答应了……”
江怀雪瞬间抬眼:“答应了谁?”
阮母顿住话头,无措地望向阮父。
阮父避开江怀雪和阮如曼的眼神。
“是……丰总。”
阮如曼不明所以:“谁是丰总?他为什么要我的血?”
江怀雪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丰厉?”
阮父默认了。
江怀雪:“所以他就派你们来?他自己不来吗?”
这未免也太看不起她江怀雪了。
这次不用阮家人回答,门外已经响起略微熟悉的温润嗓音,带着笑意。
“不知道怀雪这么惦念我,早知如此,我应该一早就在此迎接。”
门被推开,丰厉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墙上的老式钟表发出轻轻的“哒”的一声。
正好下午五点整。
第181章 做神(高能预警)
丰厉走进来时,一直坐在角落默念佛经,拨弄珠串的阮老夫人动作一滞。
她脸上的皱纹抖动了一下,但是没有人注意到。
丰厉带了三个人,江怀雪只认识一个,就是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丁易林。
阮如曼见到丁易林大惊失色:“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丁易林看都不看她,只怀着深切怨恨瞪了一眼江怀雪。
江怀雪的眼神从丁易林和另一个人身上掠过,径直停在一个老者身上。
她叫破对方的名字:“白纯常?”
白纯常人老眼神却不老,一双眼睛鹰隼一样锐利。
他上上下下把江怀雪打量一遍,进屋时的轻蔑态度收敛了不少。
“你就是破了我法术的人?”
真人看起来倒是神光内蕴,不容小觑,不像他想的那样可能是靠好运气。
江怀雪礼貌微笑:“实在不巧,被我恰好遇上了。”
白纯常不客气道:“算你有点本事。”
江怀雪淡定道:“不算太强,但应该是比您老强点。”
白纯常:“你说什么?!”
他上前一步,却被丰厉伸臂拦住。
丰厉轻声对白纯常道:“你打不过她。”
白纯常眼神阴鸷,面有不甘,忿忿一甩手。
旁听他们对话的阮家人这时才察觉异样。
这跟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怎么丰厉带人来了以后净说些什么法啊术啊的,丰厉不是喜欢江怀雪吗?
“什么法术?”阮母有点胆怯的看向江怀雪,“怀雪,这是怎么回事?”
江怀雪看她一眼:“我记得我从回到阮家第一天,就替阮如曼看过面相。”
阮母呆了一下:“那不是闹着玩的吗?你……你难道真的会……”
丰厉带过来的三个人全都把眼神转到她身上。
白纯常对江怀雪冷笑一声:“蠢货一个,这是你妈?”他当面侮辱,阮父阮母也不敢反驳。
江怀雪睨他一眼,做了个拈花的手势,冲他轻轻一弹。
白纯常下意识侧身想要躲开,没想到江怀雪根本就是预测到了他躲避的方向。
他肩膀锐痛,情不自禁“嘶”了一声。
丁易林慌张扶住他:“师父!”
江怀雪漠然道:“我的事情,其他人最好不要随便多嘴。”
丰厉目不转睛盯着她,看她如此,不但没有因为自己带来的人受伤而发怒,反而颇为欢喜道:“果然是怀雪,在这个世界也能精进到如此程度。”
江怀雪注视着他,慢慢重复道:“这个世界?”
丰厉温和一笑。
他不忙着回江怀雪的话,却转头看向阮家人。
“你们是不是以为这个丢失多年的女儿生长于山村僻野,除了一张脸外全无用处?”
阮父和阮母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丰厉斯文地点点头:“白纯常说你们蠢确实是事实,现在也就你们还被瞒在骨子里了。”
“你们知道她就是千山集团的创始人吗?市值千亿的千山集团,真正的幕后老板就是她。”
阮老夫人手指颤了颤,她似乎下意识想要去摸什么东西,但又停住了。
阮如曼失声道:“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阮父嘴唇动了动,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怀雪。
阮母呐呐道:“千山集团……?”
除了丰厉的助理外,丁易林和白纯常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一时间各种目光全都聚焦在江怀雪身上。
江怀雪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看也没看他们。
大开的房门处吹进冷风,残留的日光映在她身上。
乌发雪肤,眉眼沉静。
她的确美貌绝伦,也的确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孩子。
但是她怎么会是千山集团的老板?
众人震撼不已,却也清楚丰厉没有说谎的必要。
丰厉继续道:“不止,她还是当世首屈一指的玄学大师,假以时日修炼圆满,可以动摇世道气运。”
他似笑非笑看向阮父阮母:“是不是出乎意料?”
“你们想解决阮家的困境,想让阮家更上一层楼,其实根本不用讨好外人,想着去借助外人的力量,只要讨好她,她随便洒洒手,漏出一点汤就够你们吃一辈子了。”
阮家人说不出话来。
在场没有人能说出话来。
丰厉把众人的神态尽收眼底,突然哈哈大笑。
“你看到了吗?”
他指着这些人,对江怀雪说。
“多么可笑多么滑稽多么丑陋的嘴脸。”
“怀雪,你看,跟这些人同处一个世道有什么好?”
丰厉凝视着她,眼神缱绻温柔,乍一看去满是爱意。
“他们全都觊觎你的皮相、你的能力、你的身份地位,觉得你有用时,他们牺牲你,觉得你没用时,他们还是会牺牲你。”
“前世今生,诸般此类的事情还少吗?”
江怀雪静了一下,反问:“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