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曦皱眉：“海怪？也是从裂缝里冒出来的吗？”
“不错。海怪非常庞大，实力很强，如果有一天，海怪爬上岸，那才是人类的灾难。爸不是什么英雄，但既然有这个能力，能除掉几个海怪，就除掉几个，这或许正是我存在的意义，也是我存在的乐趣。”
晏曦低声道：“爸，你的骸骨……”
“放心，爸爸藏得很好，我还想长久地陪伴我女儿呢。”
晏曦闻言放了心。
在晏曦离开后，晏则的水人陷入沉默，坐在海边长久没动，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默默走了出来。
他走到水人的边上，晏则轻哼一声：“小子，还在怀疑我的身份吗？”
宋伏衣道：“确认了九成。”
“你倒实在。”
宋伏衣看他：“和晏曦相处了几个月，你变得越来越像正常的人了。”
晏则刚冒出来的时候，无论性格还是行事，都和资料上的晏则很不一样，但现在倒是越来越像了，可能和女儿的相处，将他意识中的理性和真我慢慢唤醒了。
但也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一直在学习，学着成为一个人类，而现在，无疑是将这门技能掌握得炉火纯青了。
他没有证据证明眼前之人不是晏则，正如他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人就是晏则，真真假假，谁说得清？
晏则笑了：“像你这样的人，向来是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的。”
宋伏衣也没否认，但他也说：“一来，是要顾虑曦曦的心情，二来，也是真的没有能彻底灭杀你的能力。”
对方哪怕是只能控制近海处的海水，但对于人类来说，也是海中霸主，这样的存在，如何抗衡，又谈何灭杀？
无论是真的和平，还是假的和平，既然对方有意维持，那就维持下去。
他由衷地道：“我真心希望，曦曦找到了一个疼爱她的父亲。”
晏则也道：“我也真心希望，我女儿能幸福一辈子，为了这个，你也得一直活着。”
说着，一根触手从水里伸出来，又把宋伏衣拖进了水里，四面八方的海水涌过来，打磨他的身体。
晏则哈哈大笑：“小子，你怎么还是这么弱小。”
宋伏衣从海水里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模样十分狼狈。
晏则以为他要生气了，但他却只是慢条斯理地脱掉鞋子，然后像一条鱼一样滑进了深深大海之中。
晏则有点意外：“你这小子，倒是沉得住气。”
宋伏衣：“我也想多活几年。”
晏则就不再说话了。
夜色下，海面波涛汹涌。
……
几天后，晏曦和宋伏衣离开了海边，朝着陆地深处而去。
第105章 完结
“砰！”一个游戏商城重重倒地, 地面的桩子流出了浓稠乌黑的“血”，散发出一股可怕的恶臭。
晏曦收回刀，嫌恶地看了一眼：“每一次毁掉游戏商城, 我就觉得, 我像在锯什么东西的腿, 实在是太恶心了。”
宋伏衣刚刚被要求站在远处, 这会儿走过来，看了一眼商城根部流血的截面，说：“你别说, 这还真的像是某种身体组织。”
“是吧是吧, 你也这么觉得。”
宋伏衣道：“你有没有想过，游戏是什么？”
晏曦愣了下：“什么意思？你发现了什么？”
宋伏衣摇头：“只是猜测，游戏……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此刻就藏在地底，或者另一个次元的世界，而这游戏商城，不妨认为是它的触角。”
“我们的世界, 每多一个游戏商城, 就是游戏将一个触角刺入了这个世界，将两个世界黏合起来。当触角越来越多，两个世界会不会彻底融合成一体？”
到那时，怪物是不是不需要通过裂缝出现, 而是可以满世界乱跑？
那还有人类生存的空间吗？
晏曦脸色难看：“越说越吓人了，但……很有道理。”
她再去看那个被锯断的商城桩子, 越发觉得就是宋伏衣说得那么回事。
宋伏衣又说：“而且, 最新的统计数据显示, 没有游戏商城的地方, 比有游戏商城的地方，怪物出现的频率规模，都会略低一些。”
晏曦眼睛亮了亮：“如果将游戏商城彻底清除，怪物就会不再出现吗？”
“不知道，但可以试一试。”
两人拿出柴油倒上去，然后点火把商城给烧了。
那股脓水般的恶臭又染上了烧焦的气味，越发难闻了。
小水滴适时出现，在两人面前形成一个屏障，阻挡这些气味和烟尘。
晏曦道：“我想去明市平桥镇，那里有着最大的商城，实体游戏商城，那里已经废弃了，但那建筑毁不掉。”
如果那是最大触角的话，那附近住着的人，甚至整个平桥镇，都很危险。
晏曦面色严肃道：“我得回去一趟。”
宋伏衣点头：“是该回去。”
说走就走，等这里的商城彻底烧成渣渣，两人马上上车走人。
在他们走后，当地人才敢过来，看着被烧成渣的商城，他们哭嚎不已。
“商城被毁了，我们以后靠什么生活啊！”
这个地方比较偏远，虽然也听说游戏商城里卖的东西不是好东西，但谁让他们这里没有公厕，也没别的食物来源呢。光靠杀怪，能爆出多少食物啊，所以他们只能靠游戏商城。
都快活不下去了，谁还顾得上别的？
可现在，游戏商城被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给毁了！
就在人们愤怒悲号不已的时候，有人忽然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在前方，一大块平地荒土之上，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巨大光罩，周围则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金色光罩。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公厕！”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此时，车上，晏曦也听到了小水滴转播的，那些人发现游戏商城被毁掉之后的谩骂之语。
她面容没有多少波动，对小水滴说：“以后这些话就不要告诉我了。”
这两三年来，她和宋伏衣走了很多地方，在有公厕的地方，完全没有游戏商城发展的土壤，但在没有公厕的地方，游戏商城就是人们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之前甚至还发生过，有人组团毁坏游戏商城，但被当地人发现后，造成械斗的事情。
还有很多地方，当地人24小时不间断地派人守卫游戏商城，就是怕有人破坏商城。
搞得每一次她到一个地方，要对游戏商城下手，要么就要先放出公厕，要么就是把守卫的人引走或先打倒。
一开始她还生气，但后来也就淡然了。
说来说去，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
好在，她有公厕这个顶级替代品可以替代游戏商城。只要有了公厕，大部分当地人都会欢天喜地，分分钟把曾经的游戏商城忘到脑后，然后争先恐后地投入到垃圾回收、购买物资、分田分地当中去。
剩下还叫嚣不已的，基本都是从商城里购买了异能的人，那些都已经是游戏的死忠走狗了。
但那到底也只是少数，一旦发现有地方这样的异能者过多，宋伏衣会第一时间通知首都那边，那边会派部队来镇压。
随着一座座公厕在大地上绽放，这些地方和人民很顺利地回归到国家政府的怀抱，纵有顽固势力，也很快被瓦解，重整秩序、恢复生产、恢复基础设施建设、安居乐业，一切都慢慢走上正轨。
晏曦两人边走边投放公厕，在半个月后来到了明市。
作为公厕萌芽的地方，这座城市是最先恢复生产和稳定生活的，一进入明市，就仿佛回到了末世之前的世界。
公路宽阔，坚固高大的楼房鳞次栉比，行道树和绿化带弄得非常漂亮，因正值年下，路灯上都挂满了红灯笼，甚至还有广告牌。
仔细一看，那是家纺广告，海报上的明星是曾经一位家喻户晓的一线女星。
再过一段路，还有冰激凌广告、啤酒广告，甚至是护肤品广告、首饰广告，有的是海报，有的却是广场、楼房上的巨幅屏幕。
画面中的有老牌明星，也有晏曦叫不出名来的新人，应该是刚发掘出来的。
路过一个商业广场上，那里搭建着一个舞台，人头攒动，主持人高亢饱满的声音通过音响传出来，有点熟悉。
反正这个城市的繁华可见一斑。
在一个十字路口，正好是红灯，车子停下来，晏曦趴在窗口看着外面。
这是双向六行车道，路上有大货车、公交车、小轿车，不过全都是车门紧闭，而且那车子，一看就防御性极强。
忽然，前方路口发生异动，大地微微震颤，出现一道裂痕。
晏曦目光微凝，和宋伏衣对视一眼，盯着那处。
他们都没动，想看看这里的人是怎么应对这种情况的。
接着，他们就听到了鸣笛声，路口的交警做出手势，四个路口的车辆很熟练地往后退，接着几辆装甲车乌拉乌拉地开过来，将路口封锁……
反正仅仅十多分钟，问题解决，路口重新恢复畅通，地面上只留下残余的怪物血液和残肢，一辆像是清扫车的车子开过去，将这些东西清理干净，同时吸收掉溢出来的毒雾，还有一辆工程车很熟练地修补地上的裂缝。
前面车子启动了，宋伏衣也启动车子跟上去，开过这个路口，之后就一路通畅了。
路上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那种军绿色或者黑色的装甲车，他们到处巡逻，只要接到报警，就会立马赶到出事的地点，解决掉怪物。
晏曦道：“难怪这里大家都敢出门，这么做，安全性是大大得到保障。”
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平桥镇。
平桥镇基地已经扩大了很多倍，俨然成了一个县城的规模，不过为了纪念全国第一个基地的诞生，这里的名称依然没改。
在进镇的路上，一块竖立起来的巨大岩石上，赫然刻着龙飞凤舞的“平桥镇基地”五个字。
进了镇子，路上越发热闹，人来人往，每个人热情洋溢，风风火火，一看就是那种幸福感超高的地方。
这里和当初晏曦离开的时候相比，大变样，她也不认得路，但有小水滴这个全地图导航在，完全不用担心走错路。
只是快抵达那游戏实体商城时，他们被人拦下了。
“这里不能通行，请马上离开。”
一队全副武装气势强悍的人出现，拦住了去路，他们手里拿着枪械，也有的是能量枪，那是公厕推出的武器，看外表，是最新款的。
这种能量枪可不便宜。
再看对方，还是个熟人呢。
晏曦从车上下来，笑道：“李小山。”
对方一平头领队诧异地看着她，很快认出来了：“你、你是晏曦小姐？”
晏曦笑道：“是我。”
“哎呦，您回来了呀，我马上通知老大！”
李小山是苏良手下的人，一个土系异能者，当初还曾在晏曦这里学过几天异能。
这会儿见到晏曦是又惊又喜又紧张，赶紧就给苏良打电话。
晏曦当然不会干等着，就说：“我要去看看游戏商城。”
“游戏商城周边都被封了，不过您要去，那当然可以。”李小山赶紧说。
这些年晏曦名声赫赫，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她是公厕的代言人和建设者，满天下撒公厕的人就是她。
中央政府还给她的身份站台，给了她便宜行事的各种权利。
这么说吧，今天来的就算是个高官，那也得走程序，但来的是晏曦，那没事了，随便进。
不过李小山看向晏曦身边的人：“这位是……”
晏曦笑道：“我朋友，宋伏衣。”
宋伏衣看了她一眼，对李小山颔首。
“那也一起来吧。”李小山在前面带路：“这个游戏商城杵在这里，可碍事了，这一片都荒废了，本来第一公厕，多么威风，多么意义非凡啊，愣是荒在这里。”
晏曦一边听着，一边给宋伏衣解释：“游戏商城就在第一公厕边上，两者挨得很近。”
宋伏衣却没有作声，只是看着她。
晏曦：“？”
宋伏衣慢吞吞道：“朋友？”
晏曦：“……？”
“你就这么介绍我？”他声音低低的，隐藏几分幽怨。
晏曦目光游移：“也、也差不多啊。”男朋友也是朋友啊，而且她和李小山也不熟，又这么多年没见了，对着人家特意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哎呀，好像也没必要啊。
宋伏衣：“呵呵。”
晏曦：“……”这怎么还生气了呀。
……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座颇具异域风情的三层大楼前，只不过相比它刚出现时的流光溢彩，此时这栋楼显得陈旧又破败，透过积满灰尘的窗户，能看到里面一列列货架依然整齐摆放着，上面依然是满满的商品。
可是再好再大的商场，没有客人，那也注定要惨淡，这会儿看着，甚至有种阴郁诡异的感觉。
晏曦嘀咕：“这里头都可以拍恐怖片了。”
连带着这周围的街道和房屋，也阴沉沉的，好像盛世中的一片废土。
好在不远处就是第一公厕，里面有整齐的房屋，有人在那活动。
李小山介绍道：“我们看守这一带的人，值日的时候都是住在公厕里，在里头安全，而且什么都不缺，大家住得也放心。”
不然住在这里，也真是挺吓人的。
正说着，远处开来几辆车，车子一停下，就从里面蹿出来一个人，龙行虎步地走过来，一边哈哈笑着：“晏小姐，你可终于回来了，这些年，大家都可想念你了。”
这人不是苏良又是谁？
如今他统领着明市一半的武装力量，是有正式军职在身的，妥妥一军中干将。
和当初那个手底下只有小猫几十人，大老远运送尸体来卖的小小异能者，不可同日而语。
他惊喜地看着晏曦，展开手臂，就想跟晏曦来个热情的熊抱，然而一注视线却瞥了过来，生生叫他止住了步伐。
他看过去，只见晏曦身边，很亲密的位置上，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一身简单的衣着，长相十分出色，气质矜贵疏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像是哪里来的贵公子，但那双眼睛却又深又黑，淡淡地注视过来。
准确地说，是注视在他即将要碰到晏曦的双臂上。
苏良：“……”他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苏良这么大的反应，其他人都不是瞎子，都不由得把目光看了过来。
晏曦察觉到宋伏衣身上释放出去的气势，咳了一声，赶忙主动介绍道：“苏良，好久不见啊，这是我男朋友，宋伏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