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话是放了,面对谢唳的时候她却泄了一点不安来,“我的招不会对他们没用吧!”
谢唳正在给草木灰里兑水,闻言看了她一眼,突然很想碰一下她写着苦恼的脸。
“有用,我保证。”
“真的?”
乔明月凑到他面前,准备把自己的规划再盘一遍,“第一……”
耳边吵吵嚷嚷的,谢唳隽秀清冷的脸上柔和万分,弄完草木灰洗了手,给她倒了一杯水。
自从上次她来山上之后,自己就给这里添了瓮,能让她喝上凉白开了。
“明月,先喝口水。”谢唳道。
“哦。”乔明月确实觉得渴了,接过杯子,捧着搪瓷缸喝了两口。
谢唳一直看着她,等她不再喝,就把杯子接了过去。
他看着乔明月,眼眸沉沉,又重复了一遍,“不担心了,有用的,我保证。”
被这样认真地看着,他的话像有魔力一般,让乔明月略显浮躁的心倏然平静下来。
她好像对谢唳有一种无条件的信任,他说有用,那就会有用。
而且,现在可是两人第一次正式的约会,她傻了么注意力都不放到自己对象的身上。
这可是个看谢唳脸红的好机会!
“谢唳,我想给这里做门帘,穿草珠子穿得我手好疼。
”乔明月无痛生痛。
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谢唳牵了过去,“被针扎到了?我看看。”
柔若无骨的一双手被掌在自己手心里,指如春葱,润泽,纤细,没有丝毫有损美感的外力瑕疵。
“骗我?”谢唳的声音很沉。
乔明月的呼吸已经凑了过来,眼含无辜,“可能是里面伤到了。”
这话是那天晚上自己装作崴脚时,谢唳给自己检查后说的。
乔明月见谢唳下颌一动,明显也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笑意更重。
她故意往谢唳那边偏了偏,“谢唳,你那天晚上就看出来我脚没崴是不是?那为什么没拆穿我?”
谢唳视线闪躲,乔明月偏要逗他,“我们小谢先生,口嫌体直。”
“……明月。”谢唳的耳廓如她所愿染上一抹红。
这样的谢唳,可怜又可爱,是独属于她的风景。
她想起上辈子总是透过那副被人占据了的躯体想念他的谢唳,又想起这辈子最初不敢触碰她的谢唳,心中庆幸无比。
还好,上天垂怜,让她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乔明月一点一点地靠近谢唳,在他的眼眸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谢唳,多笑一笑吧,你笑起来很好看。”
她又覆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谢唳脊背都是僵硬的,乔明月玩心渐起,一把将他推到了门板上。
“我又不会吃了你,说句话呀,小谢先生。”
行了,撩拨到这就差不多了,乔明月轻笑一声,刚想退开,下一秒,少年炙热的掌心就握住了她的手。
天旋地转,她和谢唳的位置调了个个。
谢唳一手掌着她后颈,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完全禁锢。
视线里只闪过谢唳漆黑深邃的眸,他的唇便压下来。
带着毫不收敛的侵略感。
乔明月被吻得几乎窒息,手慌乱间在他腰间抓了两把,换来片刻停顿。
而后,便又继续。
半昏半醒间,乔明月只有一个想法。
狼崽子,亲人怎么这么凶!
第50章 拖拉机风波
亲人是这么亲的吗?啃得她嘴生疼。
凶,技术还差。
下山后嘴都仿佛还是麻的。
乔明月整个人扑在自己的床上,头埋进枕头里,耳朵里回响的全是谢唳重着喘息问的――“还闹吗?”
就闹,就闹。
下次大不了跑快点。
第二天一早,乔明月和刘雪梅准备去镇上,凑巧,赶上了队里去拖肥料的拖拉机。
到的时候拖拉机后斗已经坐上了好些大妈大婶,她们一来,视线都挪了过来。
虽然知青跟社员向来来往不多,但刘雪梅下乡好几年了,队里的面孔大多能对上,照着姓氏一一打了声招呼,乔明月就一葫芦画瓢,跟着她喊。
大多数人都挺好说话,打招呼也有回应,除了一个皮肤泛黑、体型宽大的女人。
从乔明月出现在拖拉机附近时,一双被肉几乎遮住的眼睛看向她就没什么善意。
乔明月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恶意感到莫名其妙。
自己没招惹过她吧。
刘雪梅凑到她耳边悄悄提醒她:“那个很胖的女的,就是肖伟民在队里娶的媳妇。”
多的不好现在说,刘雪梅跟乔明月换了个位置坐下,悄悄把两人隔开了。
“人已经坐满了,满坨,可以出发了。”一个长脸的婶子对着拖拉机头吆喝道。
“好嘞,婶,大家都扶稳了。”名叫满坨的拖拉机师傅是个挺年轻的后生,皮肤黑黑的,长得挺憨厚,以前搭拖拉机的时候都不是他开,乔明月没见过。
他的视线往后斗里一扫,又加了一句,“知青同志,你们也扶好。”
一群大娘都是人精,顿时哈哈笑着打趣道:“满坨,今天话挺多,咋,到年纪,想娶媳妇了?”
名叫满坨的青年顿时眼睛都不知道朝哪看,一张脸黑红黑红的,转头把拖拉机突突突地启动了。
拖拉机声音大,婶子们的嗓门更大,长脸大婶道:“满坨,你这开拖拉机的本事学出来了,确实也是时候找婆娘了。婶子是过来人,可先告诉你啊,要是看上哪个姑娘,脸皮
只管厚一点,大男人的,哪有那么多面子里子,娶到喜欢的姑娘才是正事。”
几个大娘一看就跟这个叫满坨的家里关系不错,其他人也附和道:“就是,胆子大一点,你们家条件不错,别说是村里姑娘,就是配知青也配得上的。”
叫满坨的小伙子没吭声,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装作没听到。
如果说乔明月刚开始还只当成是打趣在听,那当几个婶子有意无意开始跟她搭话的时候,乔明月就彻底知道,这火是烧到自己身上了。
“你就是乔知青吧,早听老张家的提起过了,长得确实是俊。”
“你还是听老张家的提起来的,乔知青刚来,老徐家就恨不得敲锣打鼓上喇叭里说她家里这个闺女有多漂亮孝顺哩。”
“乔知青,你家里是干什么的,这么标致个闺女,也舍得让下乡?”
“下乡了再想回去就难咯,你这看着娇滴滴的,索性在咱乡下头找个好人家嫁了,有中意的后生不?你看满坨咋样?”
几个大娘大婶热心得乔明月心里警铃大作,刚想说什么,刘雪梅就已经帮她道:“大娘大婶,明月年纪还小,不急,她干妈那边也舍不得她。”
听这么说,几个大娘大婶有些讪讪。
王三妮的名声在整个大队那可都是有名的,惹上了没好果子吃。
还是算了算了。
几个大娘歇下了,那个一直没吭过声的黑胖女人倒是说起话来。
阴阳怪气的。
“人家城里来的知青,在大队里有人护着,现在还当上了咱们大队学校的老师,怎么看得上乡下的泥腿子,真是恭喜你啊,乔知青。”
陈雄娇目光怨毒。
伟民都跟自己说了,他根本没有跟人乱搞,是这个姓乔的女人陷害他。
对的,伟民那么喜欢自己,宁愿受伤都要给她摘金银花,怎么会跟别人乱搞呢。
她娘又说这个女的被选为了大队的老师,一合计,就更有陷害伟民的理由了。
众人虽然都不怎么喜欢陈家人,但这话一下也引起了她们
的注意,“啥,她当上咱大队的老师了?”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往年从没有没成家的知青当老师的先例,这姑娘还怪有能耐。
拖拉机上一时寂静,顿时只听得见突突突前进的声音。
刘雪梅护崽的母鸡一样要替她说话,被乔明月安抚地拉住了手。
她看着陈雄娇,笑道:“谢谢你的恭喜,我接受了。”
“你!”陈雄娇没想到这个长得狐狸精一样的女人这么不要脸,她一拳打在软棉花上,气得想发飙。
乔明月懒得管她,看了一眼大妈大娘,适时说道:“队里还给了我一个任务,这个暑假给孩子们补补课,顺带管着他们别下河游泳,这不,我这趟上镇上,就是给孩子们买东西的。”
车上好几个大妈大婶家里都有调皮崽子,闻言立刻道:“哎哟乔老师,这可真是辛苦你了,我们家孩子就拜托你好好看着,不听话打也行,就是别让下河。”
长脸婶子把陈雄娇往里面使劲一拨,转头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乔老师啊,你要买的东西重不,我们去给帮忙。”
刘雪梅目瞪口呆,不由得朝乔明月投去敬佩的目光。
说话间,镇上到了,乔明月朝大家笑了笑,“我会尽好自己的职责的,东西就麻烦各位了,就是如果等回我们回来晚了,拜托大娘们给留个位置。”
她朝陈雄娇看了一眼,犹豫道:“毕竟……”彡彡
“明白,你只管去吧。”大娘们热情道。
陈雄娇气得几乎吐血,等她要下拖拉机的时候,不知是谁一动,把小踩凳踢开了。
“哎哟!”陈雄娇脚下踏了个空,肥胖的身躯整个扑倒在地上,下巴都磕破了。
地震了两震。
“连站都站不稳了,少吃点吧雄娇。”几个大娘一副担忧的样子,却没有一个人扶她,对着乔明月她们摆手,“乔老师,你们赶紧去吧。”
刘雪梅忍笑忍得快把自己胳膊都掐紫了,走了很远才和乔明月一起弯腰哈哈大笑起来。
还得是这些有眼力的大娘们!
第51章 废物柜子,不值钱
乔明月这趟上镇上要买的东西确实很多。
除了找队里批条要买的文具和书本,她还买了一些日用品和糖。
日用品是给谢唳的山间小屋准备的,糖则是用来收服小孩儿。
时间还早,刘雪梅留在书店里看书,乔明月去了邮局写信,一封寄给乔明川,一封寄给凤奶奶。
她在信里写了自己在乡下的生活见闻,并表示一切都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至于寄东西,现在天气热,路上时间又长,她准备到秋冬有干菜腊肉了的时候再说。
写完信,邮局的赵姐来帮她贴邮票盖戳,聊天中意外得知镇上竟然还有照相馆。
赵姐看着三十多岁,因为上次乔明月来写信的时候意外救了她被糖卡住了的女儿而对她态度格外的亲昵。
见乔明月一脸的惊讶,赵姐笑道:“小瞧了不是。”
小乔看着也不像是缺那照相钱的,她的手朝外面一指,“喏,就那条巷子,进去五十米就是照相馆,你可以上那拍张照,等洗出来了下次写信的时候给家里人寄过去。”
乔明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藏在小巷子里,怪不得自己没看到过,嘴甜道:“我知道了,谢谢赵姐。”
这个时候寄信本身不要钱,要钱的是邮票,不过不贵,八分钱一张,两封信不到两毛钱。
乔明月刚准备掏钱,赵姐就嗔怒道:“小乔,我可真生气了啊,你救娇娇的命,我们送礼也不收,不是说好以后写信不收你钱的嘛。”
不收钱倒不是免费,就是这钱由赵姐来出的意思,乔明月心里明白。
泉恩涌报,赵姐一家都是很感恩的人。
推辞反倒显得生分,乔明月从口袋里掏出个桃塞给她,“赵姐,那我就不客气了。”
“行行行,咱俩都别客气。”赵姐爽快道。
简单寒暄了几句,乔明月就从邮局离开往照相馆的方向去了。
赵姐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只觉得这姑娘自己怎么看怎么喜欢,人漂亮性格好,还会救人。
娇娇是她结婚五年好不容易才生的孩子,要真有什么事,自
己也就不活了,还好有乔明月,简直是救了他们一家人。
她不求回报是她的事,自己心里得过得去。家里好像还有几瓶罐头来着,下次小乔来了高低给她塞上一瓶才好。
……
乔明月到照相馆倒不是为了拍照,她是来问有没有胶卷卖的。
赵姐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她有照相机,海鸥牌,是妈妈在世的时候买的。
乔孟榛生性浪漫,给家人拍过不少照片,可惜其中有一些底片受潮发霉,再也洗不出来了。
自己下乡的时候一股脑把东西都收进了空间,照相机应该也在里面。
现在的照相馆基本上都是国营的,容市的两家一家叫“东风”、一家叫“红旗”,这里倒是不一样,叫“鼓屏”。
鼓屏照相馆里很冷清,贴在墙上的照片寥寥,东西也不多,一张盖着玻璃的桌子和一个堆满了杂物的破柜子,柜子是歪的,仔细一看才知道腿都瘸了一截。
一个年纪很轻的小伙计本来趴在桌子上,见乔明月来了像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这位同志,你来拍照吗?”
还没等乔明月回话,他就朝后面喊道:“师傅,有人来拍照啦!!”
乔明月惊了,听起来也太兴奋了一点吧?
很快布帘子后面就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看见乔明月,道:“就是你拍照?跟我过来。”
乔明月连忙道:“这位爷爷,我不是来拍照的。”
“不拍照啊。”小伙子萎了,又焉哒哒趴了回去。
老师傅的情绪内敛一些,但也看得出失望。
乔明月道:“我想来问问这里能不能换胶卷。”
这个年代不能说卖,只能说换。
小伙子又活了,“有有有,当然有。”
老师傅道:“胶卷是有,但是可不便宜,女娃娃,你真要?”
乔明月点头,“我要,相机是海鸥4b,您先给我拿一卷吧。”
一卷胶卷五块钱,能拍十二张照片,乔明月觉得不算贵。
钱货两讫,正要走时乔明月就听见小学徒声音兴奋,“师傅,这钱够咱们买新柜子了吗,买
了柜子,照相馆就不用关了。”
老师傅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刨去成本,这胶卷没赚多少钱,城里买柜子除了手工费还要木料费,最少要八块。
小学徒又焉了,“都怪我,要不是我嘴快,就没有这些事了。”
从他们的话里,乔明月大概能推测出照相馆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是效益不好上面的领导不乐意,这小学徒指定是在领导面前夸了什么海口,领导也就借坡下驴地想把照相馆关了。
真是挖坑埋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