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话,自是不可说。出事后,太子来了几次,每次带来的御医都是一样的话,他们也只能硬撑着。
……
第二日,一如既往的大雪,孟宁思吃完早膳,还去院中走了走,雪越来越大,连年长的长玉也说,“这雪越来越大,明年开春后的小麦一定好。”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本来是没错的。但是开春后,云朝却迎来洪水,农民颗粒无收不说,满目疮痍,还引发了朝廷内乱。
不过,这对于现在想赚钱的孟宁思来说,倒是一个时机,不过得用心筹谋,毕竟,一介女子,如何能窥得天机?
大寒时节,是孟宁思的及笄礼,孟夫人来信,说给她和孟宁稀准备了及笄礼,让她回去。孟宁思回头摸索着写了一封简短的信让人送了回去,说山路难走,如今在道观中一切都好,雪大压山,难以寻路。
孟府早先传出去的话,也只是说她去观中祈福养病,但是孟宁稀和孟夫人长得如此像,京中早就传开来了。
她如果回去,无名无分不说,还让大姐姐的及笄礼过得不开心,所以连着长玉长月都在这山中过了。
她是异界来的,十五岁对于她来说也就是个平凡的日子,但是对于原主可不是,这个世界的女子都是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弱冠。
长玉长月两人似乎也看出她不想回府的心思,早早地起来给她梳了个发髻,孟宁思不知道她们在倒腾什么,只觉得今日梳洗时间更久。
云铎尘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看出了神。
长玉给小姐穿戴好新衣后,十分满意,若不是自家小姐在小时便因眼疾束在府中,京城中的第一美人非她莫属了。转头看去,那猫儿眼睛一动不动盯着。
“噗嗤~”长玉长月两人一声嗤笑打破了沉寂。
孟宁思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
“小姐,那猫儿刚刚偷看你被我们抓个正着,这只坏猫!”
被长月一通揶揄,云铎尘连忙奔出了门,他觉得现在他急需要雪地去躺着,要不然心中总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也幸好他现在是只猫,若是个人,必定从耳根红到脖子,脚趾抠地三千尺。
只是他自诩见过京城的女子从闺阁小姐到艺房姑娘无数,还没有一个有这孟小姐的那般仙气。仙气中又带着丝弱柳扶风,直叫人心痒痒……
他出来时,那门后还传来几人“哈哈哈哈哈……”的笑声,想他一世英名,竟然毁在此处,他第一次后悔跟着来到这道观。
“喵……”一声懊悔的猫叫声后,只见一只黑猫噗的一声将头埋在了雪地里。
第7章
大寒一过,日子快了几分,到除夕前几日,孟安学亲自打马上山,接她回府。
等到了大门外,孟宁稀早就在门口眼巴巴等着,脖子伸的老长。一见到府中的马车,提裙飞奔而来,“妹妹!”
孟宁思的车帘被人拉开,一阵冷风袭来。听着姐姐的声音,孟宁思也是一阵快意,“长姐。”
冷不丁的,孟宁稀下一句话便是,“妹妹好似长高了些。”
可不得长高嘛,没了孟府的约束,孟宁思想吃什么都让长玉去买回来,然后按照自己的做法,放多点调料,又香又好吃。加上她有意锻炼身体,所以连感冒都少了许多。
那怀中的猫又想起入口即化的软烂炖肉,吸了吸口水,唔……虽然奇怪孟府的小姐怎么做好吃的吃食,但是也不影响他蹭吃蹭喝。
孟安学下马来,“你怎么出府来等着了?要是母亲在,刚刚必定又要说你了。”
孟宁稀对他做了个鬼脸,拉着妹妹入府去了。不过孟宁思看不见,只觉得自家哥哥对姐姐的话语中亲近不少。
两人在前面走着,听得后面的孟安学隐隐约约传来“没规矩”三个字。两人心领神会得笑的更大声了。
孟宁思照旧去拜见了双亲,孟敦忠老样子,连客气话也不说了,让去孟夫人处。不过她也不在意,孟大人在府外装的是清高自傲,但京城哪有什么秘密。
去到孟夫人处的路上,孟宁稀千叮咛万嘱咐,万一母亲说她,可得帮她求情。
孟宁思笑道:“姐姐若是该骂的地方,我自然是帮母亲的。”
孟夫人一见到她,便问了好些,问过得好不好,习惯不习惯,人找到没有,平常吃什么……孟宁思都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转眼半柱香过去,孟夫人又说起旁边孟宁稀的事来。
“早前我让她同那孟宁秋一起上女学,一起的还有其他几家女儿,哪曾想她直接在学堂处跟人打起来了。”
孟宁思疑惑到:“哦?是为什么?”在她眼里,自家长姐虽在郊外长大,礼节差了点,性格大大咧咧的,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伤人的。
孟宁稀说到这个可就来气了,她大声辩驳到:“还不是她怂恿外人欺负我,说我什么都不会,又说妹妹你族谱没下,挑拨我们的关系。这我才……”
孟宁思拉拉她的手,她知道自己姐姐是好心,但是生性冲动的她必定是斗不过孟宁秋的,“她说那些话,就是等着治你一个罪,你还上赶着去?”
孟夫人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可不是,我说过几次,可就是不改。”
孟宁思转头又对母亲说到:“不过,姐姐虽鲁莽了些,心事好的,父亲不必说,自是偏向她们的吧。”
孟宁稀委屈到:“嗯,明明是她先挑起的,却只罚了她月钱,关了我禁闭不说,还要我抄书。要不是母亲,我今天还不能出来见你呢。”
孟宁思点点头,要说这孟敦忠有多喜欢那陇氏,却不见得,因为在外面的风花雪月场所,他一样没落下。他不过就是与孟夫人赌气罢了,你不待见的人,偏偏宠着。
孟宁思以前没去上过女学,眼睛看不见,不方便出府,往往都是长月在一旁给她念书。她好奇问道:“不知去哪里上的?”
孟夫人无奈到:“本来伯府那边有个上好的夫子,但是你父亲没让去,安学厚着脸去求了陈府的陈老,将宁稀送了进去。”
孟宁稀说到这个就更气了,“本来说好是让我一人去的,父亲非要将那孟宁秋一起送过去。”
“你还说,让你去读书,你还去人家府上打起来了!幸好陈老以前教过你哥哥,没说什么,若有下次,你就给我在府中读!”
孟宁稀听着母亲的气话,也不敢说话了,站到妹妹的后面,企图让孟宁思挡一挡。
陈府,孟宁思仔细想了想,若是她猜的不错,便是礼部尚书陈老,早离朝颐养天年去了。不过他在朝中德高望重,以前在翰林院当过值。
她对其他人也不是很熟悉,只记得陈府后来发展不错,如今在朝为官的嫡子,和在学院上学的孙辈都是有礼有节的人,后面成为太子登基的过程中的朝中大将。
若是长姐在他们府中上学,那必定是好夫子。
等到除夕夜,全家围坐在正堂中吃晚膳,这是孟宁稀回府的第一次过年,她没意思极了,一直在给孟宁思传述外面的除夕夜多好玩多好玩,若是原主在此,必定不会心动,不过孟宁思不是原主,因为她真的见过。
在自己的世界时,她也爱出去玩,除夕夜真的如孟宁稀所描述的那般好玩,所以她也蠢蠢欲动,现在就连父亲说些什么她也没听了。
“咳咳……”许是她们俩的动静太大,孟安学在一旁看不过去,咳嗽了两声才止住了孟宁稀的话。
陇氏平时装的是一副小鸟依人模样,此时见到正房的几人,免不得有些酸,自己虽现在得宠些,但终归是没有儿子傍身。只能喝女儿相依为命。
所以孟宁思才吃了两口,就听到一声软语,“老爷,这年过了,正月便是秋儿的及笄礼了。”
孟敦忠瞧了眼孟宁秋,大女儿才回府,没有一点礼节不说,还与他不亲近,二女儿不是亲生的,眼睛瞎了,废人一个,更不能为之所用。
“嗯,过完年,秋儿的及笄礼可以张罗起来了。”
孟夫人刚想回话,那陇氏又说,“秋儿及笄后在府中的日子便不多了,妾身斗胆,想求老爷将及笄礼交给妾身办,这也算是妾身为秋儿做的为数不多的事了。”
孟宁思听到此处,便蹙了眉头,这话说的毫无破绽,难怪能在手段强硬的孟夫人手下安稳许久。
果然,孟敦忠听到她如此说,便让孟夫人拨人和财银给她。
除夕夜散去后,孟宁思在院中逗了逗猫儿,问长玉,“刚刚你见着父亲去了谁的院子?”
长玉觉得有些奇怪,小姐一向是不管长辈之事的,但是既然小姐问到了,也按实说,“我瞧着,老爷是去了烟林院。”
烟林院,是陇氏的院子。
第二日一早,元日清晨,孟宁思裹的严严实实的,朝孟夫人的院子去,她的院子离主院有些距离,又走的慢,自然到得也迟。
孟宁秋和孟宁稀都已经在里面坐了好一会儿,孟夫人照例给了她一个装着银两的香囊,相当于红包。
“看来我还是学二姐姐去那道观中住下好了,反正都有吃有喝的,二姐姐在道观中住一段时间,精气神都好了些。”
孟宁稀见着这人在新年第一天就阴阳怪气的,免不得生气,“你……”
孟宁秋不在意哼了哼。
此时平静又悠扬的声音响起,“那是自然,若是妹妹想去,我去同父亲说,必定带上你。既然你叫我二姐姐,且族中没有将我的名字从族谱划掉,那就代表孟府中我还是二小姐,什么有吃有喝的这种话,妹妹还是不要说了,父亲最是在意府中门楣的,难不成一个小姐去观中养病,还能不给银两买五谷杂粮了?”
孟宁思笑道:“若是传出去,成笑话不说,怕是御史台的弹劾,父亲就有好些受的。父亲不好,自是孟府不好。”
孟宁秋不过是十五岁的小女孩,被这话一吓,瞬间脸色发白,背心冒冷汗。此后不再说话。
等到她一走,孟宁稀笑着过来,“妹妹,你说的真好,瞧她刚才吓的那样,好笑死了,哈哈哈哈……”
孟宁思有意吓吓她,“谁说我是吓她的,这话你也听着,出去若有不快的地方,能智取的,便不要动武,到时候伤你自己不说,还给别人留下话柄。”
孟宁稀恹恹的,“哦。”
孟夫人看着以前那个总低着头听训的丫头,此时一脸严肃说着话,觉得有些发酸。
孟宁思又想起昨晚的事,叮嘱到:“母亲,若是那陇氏要大摆宴席该如何?”
孟夫人也有些愁,“她那人,是想在这次捞点东西呢,给自己和孟宁秋多存些钱财,宁稀的及笄礼都只请了熟悉的亲朋,难道她还想越了宁稀去?”
孟宁思思索到,“除此之外,只怕她还有通过这次及笄礼将孟宁秋的名声做大,将来好嫁人的想法。另外也是想告诉别人,不管孟府几个女儿,孟宁秋永远是最好的那个。”
孟夫人叹气到:“这又能怎么办,你父亲都发话了。”
“自然,只是母亲需要担心的事便是及笄礼之后的事。”
“之后?”孟夫人有些不明白。
“她要人去,若有人投靠她,以后在府中为难你的管家之权该如何?她要东西,若是不还回来,说坏了、丢了该如何,若她取了钱财,取多了又没用完该如何?”
“这……”
早先孟夫人只觉得她要什么给她便是了,被自己的女儿这一说,她觉得这事变得复杂了起来。
孟宁稀在一旁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
孟宁思听着母亲没出声,倒是在意料之中。出嫁前是庶女,不管家,出嫁后孟府脱离伯府,人少简单,管起来不费事。而且因为孟安学,之前陇氏一直都比较安分,专心将心思放在孟敦忠身上。
虽说陇氏不一定想到这些,但是孟夫人却不能不想。
孟宁思对她正色说到:“母亲该和那陇氏将要用的东西和账本先摆出来看了之后再办礼。若是借的东西,坏了要赔偿,若是买东西,总有定金全款之说,找个信得过的人和她找的人一起去,像是厨房,掌事这等重要的人,都得安插自己信得过,能拿捏的人进去。”
“她拿的东西,借的东西,一应物品钱财都单独记下,免得最后到父亲处说不明。”
孟夫人也严肃地点点头,“好。”
不过她也有些疑虑,“宁思,这些事谁教你的?”
孟宁思手指微顿,“这……自然是在话本里看来的。”
说到这,孟宁稀就来精神了,“什么话本?”
她在道观中和女道一起读书,学的是经书,在府中学的是正经的诗书,以前买不起话本,现在是据在府中,不能买。
“自然是好看的话本,只是姐姐现在需用功读书,不宜看。”
“啊……”
…………
等到初二,孟宁思启程回道观,满车的小零嘴,全是孟宁稀给的。路过一处街道,孟宁思不经意问道:“我记得这里有个钱庄?”
长玉回着:“是呢,以前我都是到这里来换银票的。”
“那停一下吧,我将手上收来的东西拿去换换。”
长玉叫停了马夫,见自家小姐拿出惟帽真的打算下去,便说:“小姐,外面冷,还是我去吧。”
“无妨,下车走走,活动活动。”
那猫寸步不离地挨着她,她也只好抱着它下马去。
外面因着新年,人听着比以往还多了些,时常有衣服擦过,长玉和长月在一旁护着她,免得她被撞着。
等到门口,踏过门槛,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夹杂着算盘的拨弄声传来,“小姐要换银两还是当东西,亦或是取东西?”
孟宁思抚摸着小猫的手顿了顿,清晰地回到:“落地茶。”
此时店中没有其他顾客,算盘的拨弄立马停住,一时寂静。连街上的行人声响似乎都远了些。
怀中的猫尾瞬间翘起,身上的毛发变得有些刺人。
第8章
那店家从里面出来,看了看旁边的长玉,低头拱手到:“原来是品茶人,不知姑娘是卖茶还是喝茶?”
“卖茶。”
“若是姑娘不嫌弃,请随我上二楼包厢。”
说罢侧身示意上楼,长玉以前受孟宁思的指派,前来换过银票,从来没听说这钱庄还能喝茶或者卖茶的,况且小姐的东西一向是她在收拾,根本没有什么茶包。
不过她还是小心地扶着孟宁思上到二楼,坐在包厢里面。
掌柜看了看长玉,又看了看这带着惟帽的人,开口道:“说来,我记得这姑娘以前来过这里。”
孟宁思自然知道是在说长玉,“难为掌柜的还记得我家丫头。”
人来人往,每天人头攒动,这掌柜的记忆力还不错,可见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不过,茶乃珍贵之物,不见第三人……”话锋一转,赶起人来倒是不兜兜转转。
“长玉,你先去门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