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云铎尘在昨晚后彻底清醒,只是昏迷了有些时日,需恢复一阵子。石一扶着他走一阵后,又坐下休息。他的额头上早已满是汗珠。
“让你带的话,你带了?”
“属下昨晚听从主子的吩咐,见了太子府的接应,亲手将密信交过去了。”
云铎尘听完没说什么,手提杯盏,灌下一杯茶水,生气到:“扶我进去沐浴。”
这不中用的身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全好。
等到洗漱好,外面传来传话,说三皇子和七皇子正往这边赶来。
云铎尘听完不禁想起那日骑马的事,后面听说皇上下旨彻查,什么也没查出来,只能将那发疯的马斩杀了。
云铎尘闲散地靠在榻上,有些脸面无光。
“阿尘,你可好些了?”
三皇子温润有度,一进门便上前关心,云铎尘不紧不慢回着:“劳烦三皇兄了。”又转头瞧见旁边那似笑非笑的人,“七弟。”
“哈哈哈哈哈哈哈……云铎尘你也有今天!”七皇子云铎章终是忍不住,笑得有些猖獗。
云铎尘当即就要站起来打人,好歹被石一和三皇子云铎廷拦下。
“七弟,阿尘才刚醒,你就别惹他了。”
“活该!京城的风流世子也是个骑马都摔跤的毛小孩。”
云铎尘当即回嘴:“你住嘴!那是……那马儿发疯我才摔下来的,等你哥哥我好了,与你一较高下,让你看看什么是马上英姿!”
“切!还英姿呢,我看啊,能保住你这条命已是上天恩赐了……”
云铎尘现在瞧见他就烦,“滚滚滚,云铎章,我不愿见你,你给我等着,总有天我笑话你的时候。”
三皇子在中间笑着,一派是管不了的模样。
“阿尘你好好养病,下次骑马可不许如此鲁莽了。”
“就是就是,你病了不要紧,我俩可被你害惨了。我们被父皇关禁闭不说,还罚抄经书。”
还有这等事,云铎尘笑道:“听到你过得不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三皇子正色到:“还得多谢和亲王,若不是他像父皇求情,我们害被罚着。”
“就是就是,虽然我有点怕他,但是这次他可是救了我,没有自由就如同要我性命啊!”
云铎尘听着,心中有了知晓,嘴上却不饶人,“哦~既然七皇子如此感恩我父王,那七皇子便留下来住几天。将我这世子这几天没尽的孝道你都帮我尽了,如何?”
“三哥,我们快走,这狗嘴吐不出象牙。摔了一跤后心肠更坏了。”说着便拉着云铎廷要走,怕是真遇到和亲王。
“七弟……”
眼见着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三皇子最终是和云铎尘辞别了。两人急匆匆来,又急匆匆走。
石一送人回来,随口说着:“这七皇子看起来和三皇子的感情却比和太子的感情还要亲密些。”
云铎尘摸摸好久没刮的胡茬,“一个小孩罢了。去拿刀具来,我这胡茬被那云铎南看到,又该笑话我了。”
第10章
孟宁思这几天倒是忙起来了,正月过后接着便是立春。这十几日都是暖和的太阳,有时烈阳高照,竟像是春末一般,人们开始种蔬菜,早一点的都在播种稻谷了。
孟宁思让长玉去院子后面看看有没有不牢固的地方,毕竟洪水一来,接着就是泥石流。
长玉问原因时,孟宁思也多说了句,害怕下大雨。
那时长玉笑她到:“小姐有所不知,最近天气渐暖,那后面山上的花都早开了点,每天太阳热烈。而且即使下雨,春天的雨能有多大?”
在孟宁思强烈要求下,长玉还是去看了,在后面的瓦楞上架了几根长梁。
那边云铎尘和太子坐在院子中的石桌旁,抬头看着这艳阳高照、风和日丽的天气。
太子说起自己初三去长公主府的时候收到的纸条,问到:“阿尘,你觉得可信否?”
云铎尘翘着二郎腿,微眯着双眼,一派享受,“不管如何,宁可信其有。”
太子将纸条从袖口中拿出来,“我曾派人查过,竟然没能查出是何人送的消息。”
“你呀,就是想太多,说不定是那神仙送来的,毕竟你是太子,身负使命,你知道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云铎南疑惑问道。
“说明天佑云朝。”
说罢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云铎南。
云铎南将纸条扔过去,“你这小子!小心祸从口出!说真的,你也查不到是何人传的?”
“殿下。”云铎尘从石凳上下来,站直后装模作样地作揖,“你真是看得起老弟我诶!我也只有个钱庄能传消息,这消息是从你马车上下来的,又不是从我钱庄出来的。”
云铎南看着他不正经的模样,又不好多说什么,思索片刻后起驾回宫去了。
云铎尘看着他走,眼神沉着,看着这春光灿烂,他也很想知道,这雨到底还能不能下来。
若是不下,就当是他报她的救命之恩了吧。
眼看着立春便要来,长玉长月两人早就在山中转悠了几十回了。都说“闹市出佛,贫市出道。”这话此刻倒像是有半分真的。
这坐山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道观,平时收不了几个香火钱,只能自己种点瓜果蔬菜吃,平常还下山去卖点吃食、经书维持生活。
整座山似乎与世隔绝,少有人烟。孟宁思倒是喜欢这样的生活。想她前世做博主的时候,也常常一个人在寥无人烟的地方,一呆就是几个月。
“从正月开始天晴这么久都没下雨雪,似乎是天有异象,你们最近就别出去了。”
长月疑惑到:“小姐,你是不是听到道观的人说什么了?”
孟宁思听到这话更不清楚了,“说什么?”
长月回到:“就是最近京城小孩口中传出的童谣啊。”
“立春到,立春到”
“雨点大,雷声小”
“洪水来,挡不了”。
“什么时候传出来的?”孟宁思心里的石头终是落下,这太子不管信不信,终究是为百姓着想的。
长玉那日听到自家小姐说下大雨,还有些不信,但是最近整个京城都在传。她有点害怕,这山中,只有她们三个弱女子。
“就前几天开始,京城中不知从哪个角落开始,在小孩口中传出来,如今整个京城都在说这件事。小姐,要是真的,我们要回府去吗?”
孟宁思笑道:“不用,如果是真的,我们在山腰,况且这座山在高处,山顶又稳固,不会有事。”
她想了片刻,又问长月,“百姓信吗?”
长月想了想,说:“大多数还是信的,只是有一些人是不信的,毕竟云朝没有哪年是在春天涨水的。”
是啊,都说瑞雪兆丰年,哪曾想天有异象呢。若只是小部分人不信,那还好,至少朝廷在救助灾民时没有那么麻烦。
立春这日,如往常一般,夺目的太阳照常从东边升起,甚至今日气温比以往更高些。
附近的百姓看到后,有的后悔听了小儿的传声,有的觉得无所谓,防一下也没有什么。而有的原本不信的人又没做准备的人此时尽情地嘲笑着别人。
云铎尘抬头看着外面的烈阳,刀锋般的眉头皱成一条直线,嘴角紧闭着。
“世子,太子来了。”石一的声音在后面想起。
屏退左右后,太子才艰难开口,“阿尘,看来我们被三皇子设计了。”
云铎尘转头,“皇上为难你了?”
“今早在朝中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我骂了一通。说我浪费时间和国力做的防范,随意听信谗言。他如今可算逮住我的错处,可不得拿捏一番?”
“我倒是觉得,这天气有些古怪。你的防洪堤坝现在还不能撤。三皇子若是做了,我们长久之后必定能查出来,但是就怕撤去后洪水来袭,百姓遭殃……”
云铎南点点头,“我也是如此在朝中说的,皇上只许了我三日。三日一过,便让工部撤下。”
“什么意思?”
这件事开始就是太子管辖,再怎么样也该由太子善终的。
“皇上夺了我的参政权,一个月。”
云铎南说完,轻笑一声,也觉得十分好笑,他这个父皇,年轻的时候征战四方,有勇有谋,临老变得多疑不说,还越来越糊涂,搞平衡那一套。
又转头对云铎尘不在意地笑到,“走吧,世子,今日我可是专门出来陪你游山玩水的。”
云铎尘故意吊儿郎当回到:“游山玩水有什么好,得去那风月楼,一番潇洒快活!”
“你啊!”太子用手指了指他,这人在世人眼中尽是一番风流样,却不知心思深沉,不见底的坏主意。
最后两人骑马出了城,不经意间来到山下。
“这松山如今算是清净,渺无人迹。”
云铎尘听到这话,似是无意问到:“要不要上去看看?我记得上面还有个道观。”
由此,俩人都想到了那段往事。
如今的圣上在年轻时,算是驰骋沙场的长胜军,顺利坐稳皇位,国号为京昭。十几年前五皇子舅父谋逆,意欲篡位,被当今圣上射杀。
包括五皇子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株连,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无一幸免。当时京城人心惶惶,很多官员的亲眷都到这京外的寺庙和道观住下。
“太子听说了吗?前段时间的趣事儿,孟府在那场事故中被换了亲生女儿。”
云铎南疑惑看向他,“哪个孟府,忠勤伯府?”
他一向是不去打听这些官员家门私事的。
“不是,是工部营缮司外郎,孟敦忠。”
云铎南左思右想,实在没想起这号人。
云铎尘着急到,“就是孟安学的父亲。”
哦……
云铎尘看到他终于眉头舒展,“据说他们那之前养的女儿就搬到了这里来住。”
“安学能同意?”据他所知,孟府小姐怯弱了些,孟安学还是挺喜欢他这妹妹的,从书院回府,必要带点女儿家爱吃的零嘴。
就是听说,几年前伤了眼睛。
“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话间,俩人已来到道观门口。
幽林间,只剩俩人的呼吸,云铎尘着实想进去看看,伸长了脖子观望里面。
太子见状,笑他,“阿尘,我看啊,你的心思怕是飞到那孟府小姐身边了。”
“你知道什么,这观口没人,反正我俩无事,就在这吃个便饭如何?”云铎尘也不否认。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云铎南!走走走……”
说罢,拉着太子就往里走去。
“我说,阿尘啊,即使人家小姐住在道观,也住在后院,隔得老远了。”
云铎尘心想,这还用你说,这儿他比谁都熟悉。
等到了里面,与观中道士一起吃了个饭,俩人便如同无事般逛了起来。
太子知道,这人性情爽朗,在京中虽有个爱玩的名头,但也不会真正地失了礼节。但是这人是孟安学的妹妹……
他不知前头这人已经见过孟宁思,叮嘱到:“你可别因为和安学的矛盾,为难一个小姑娘。”
云铎尘大脑停滞了几秒,要说他这太子皇兄能欣赏那还未考取功名的孟安学,这脑子里莫不是装的全是四书五经?
“我说,我这么热衷地想去见一个姑娘,你就不能往我喜欢人家的方向去想?想我欺负一个弱女子……真是!”说罢,撩起外袍,向前走去。
太子见他这般无所谓的模样,“要说,我还真想看看,你喜欢一个女子时是什么模样。不过现在,我瞧着,你不像个好人。”
“切!”云铎尘难得跟他说那么多,沿着小路走到了孟宁思的小院,像是第一次来一般,“看,好似就是这里。”
俩人在外面,孟宁思在屋里,倒是出来的长月看到了,连忙止住俩人的步伐,“两位公子,这是道观后院私家住宅,劳烦止步。”
太子有些不好意思,“失礼了。”又向前两步,看到前面那人兴致勃勃,“走吧,人家都出来赶人了!”
那云铎尘倒是见惯了长月的,“怕什么。”
又说:“今日天气好,我俩是来这观中闲步,才走到这里的。”
“两位快回吧。”长月顺从说着,小姐的安危最是重要。
哪知那云铎尘似乎想要畅聊,旁边的太子拉不走,长月也赶不动。
里面孟宁思早听到外面有陌生男子的声音,又不想出门去应酬,惹上麻烦事儿。毕竟自己眼睛看不见,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
叫来长玉,让她去说。
长玉走到外面,便见到两位带着贵气的人,气度不凡。
她对俩人行一礼,说到:“马上要下雨了,俩位还是赶紧回吧。”
太子听到这话,倒有些兴致,“姑娘怎知要下雨了?”
“最近京城传出童谣,加上中午鸟飞低,燕归巢,这是下雨的征兆。”长玉将孟宁思的原话传述开来。
云铎尘俩人听完,不好久缠,一是他俩又不是真的登徒子,二是万一真的下雨,怕来不及下山。
随着俩人快速离去后,不一会儿,天边传来一声雷鸣,先是嗡嗡的声音,到这边时已是轰隆一声……
随着雷声来的,还有突然的大雨,似花生米般大,溅到人脸上,也觉得生疼。
“皇兄,这……”云铎尘下意识看向太子,雨就噼里啪啦落到俩人头顶,瞬间湿透。
“回京。”
第11章
这场暴雨连下了十几日,洪水从西北方向来,幸而太子下令,堤坝做得牢固,百姓损失了些才种下的种子和苗木。
有些本来准备种早稻的,也及时止住了。只有一小部分百姓,觉得不可信的,才同以往般种庄稼,最后自然是颗粒无收。
等到暴雨过后,春季似乎才正是盼来。花香四溢,微风徐徐,在冬季还未出芽的各种树都发出新芽。
孟宁思带着长玉上了街,去买点种子种在院子周边,这样,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新鲜的瓜果蔬菜了。
最让她惊喜的,便是这里有番茄,要知道在她原来的世界,番茄时从西方国家传入的。但是在这里却世世代代生长,只是产量不多。
仔细问了长玉,才知道,番茄在这里名叫六月柿,一般是农户种植后,供给宫中或朝中大臣的府邸,算是一年一季的水果。就这样,一株上也结不了几个,就算是富贵人家,也才吃一两次。
今日,她便想着让长玉带她出来采买这六月柿的种子,她在孤儿院长大,吃穿住行都靠自己,偶尔还去帮别人干农活挣钱。她还不信,这种番茄能有什么难的?
走到北尘钱庄处,孟宁思下马前去,踏进门槛,便听到熟悉的声音,不过比上次,倒热情许多,“我一直在等姑娘,谁知姑娘今日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