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儿拳头早硬了:“我来查,我来判。”她摸了摸皙皙的脑袋,“我来行刑。”
在果果和青青看来,这不是皙皙一个人的事情,如果那个人,那样的人不得到十倍百倍的惩罚,以后受伤害的小姑娘会越来多,死在某个阴暗角落冰冷河沟里的,会是她们自己,会是她们的姐妹,她们的孩子。
如果你能呐喊,请宣之于众,如果你能审判,请公正严明,如果你手握屠刀,请将他们送入地狱。
有各路朋友帮忙,白果儿很快弄清了前因后果,涉事人等。拐带皙皙进镖局的是副总镖头邓二,就是他虐待皙皙致死。邓二先天畸形,胯.下之物无用,偏又是个窝囊废,不敢和一般大的姑娘说话,只敢欺凌孩童。
他表面是个谦逊和善的人,话不多,但内心极其自私记仇,阴狠恶毒。十几岁还在书院念书时,同窗好友与他分享新婚的喜悦,被他理解成炫耀,以及对他天生疾病的嘲笑。但其实那位同窗根本不知道他有那种残疾。
他蛰伏了数日,毒死了好友自小养大的两只狗,看到好友苦闷垂泪,他才觉得舒坦。自那之后,他心有不快就会折磨猫狗,这几年变本加厉,虐杀了四名女童,他身上的戾气重到镖局里的老鬼都不敢惹他,纷纷离开,另择别处居住,那里的恶鬼只剩一个邓二。哦,还有邓大,邓二的手下李四,王五,他们是看客,更是帮凶。
一个星高云淡的夜晚,白果儿将知县从被窝里揪出来,一路拽进镖局,扔在庭院踏道上,台阶之下绑着邓二,邓大,李四和王五。
知县还不太清醒,白果儿过去一巴掌一巴掌拍着他的脸颊:“清醒了吗?”
“你你你是谁?要干什么?”
白果儿从县衙顺了惊堂木,在地上拍了几下:“升堂。”
院里人眼看不见的几个鬼齐声叫着“威武”。
白果儿撩袍坐在知县身边:“白家女童失踪落水案是你判的吧,孩子娘亲是你抓的吧。”
知县又如何不知那案子有蹊跷:“非是本官不查,白家小童尸身腐烂严重,即便费时去查,也难找到凶手。”
“所以就干脆不查了?把喊冤的嘴巴捂上,那孩子就是失足落水了?那我告诉你,凶手就是你眼前这个邓二,他以极其残忍的手段虐杀抛尸,并且这已不是他第一次作案,镖局后院还埋着更多女童的尸体,你该当如何?”
知县抬袖擦拭额上的汗水:“本官自当,查明真相,严惩不贷。”
白果儿冷笑,起身拍了拍衣服:“邓家每年都会给知县大人一笔岁钱,到今年,一共是六千七百两,邓二一共杀了四名女童,知县大人您从中拨了一百二十两抚恤女童亲属,还说,就是立契卖去,也不值这么多钱。”
白果儿走到邓二身边,他的嘴巴被她用针线缝起来了,没法儿用嘴巴呼吸,鼻腔发出急促且颤抖的喘息声。白果儿用匕首划开他嘴上缝的线:“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邓二咬着牙,他抖得像筛子,仰头盯着眼前人:“别,别杀我,求你。”
白果儿把绑着他的绳子也用匕首挑开:“她们不想活吗?她们,没有求你吗?”邓二松了绑,挣扎着向远处爬,白果儿看他像蛆虫一样,抬脚踩断了他的小腿,能听到咔嚓一声,跪在不远处的邓大李四王五,叫得和邓二一样惨。
“别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白果儿一脚又踩着他的背把他的胳膊拎起来,研究着他的手腕:“要把你这手腕转一圈,还就不容易呢。”她两手一转,像拧抹布一样把他的手腕拧开,但因为骨肉经脉相连,手掌没办法彻底翻转过去,她眼神更冷,“你把小孩儿手掰断了,还一直压着?”
邓二已经疼得晕死过去,白果儿把他这边的胳膊撂下,又去拧另外一只。
知县和院中另外三个都想跑,但怎么都爬不远,他们知道这个少女一定不是凡人,或许难逃死劫,但还是想逃。
第129章 却邪卫真
那边白果儿不再摆弄邓二腌H的身躯,走到一早就支好的大锅面前,蹲下生火。在这儿看热闹的众鬼怕明火,不敢凑上去,都躲远了些,白果儿笑着看他们:“怕什么,又不烧你们,谁想当知县的,来和我说说,我把这知县的魂儿勾出来,让你们上。”
有几个蠢蠢欲动,但又十分顾虑:“女君有所不知,咱们要附在人身上,对人不好,对咱们自己也不好,想做归想做,只怕不得长久。”
白果儿扒拉着柴火:“既叫你们考虑,自然是有法子。”
那边一群鬼魂讨论开,最后推了秀才和虹娘出来,毕竟她俩识字多,就是真做了知县也不会露怯。
秀才和虹娘相视一礼,走近站到白果儿身边,她俩查案时就帮了白果儿不少忙,彼此也算熟了:“我只考你们一个问题,今日之事,明日当如何处置。”
秀才自信满满:“明日应当将小白的娘亲从监狱中释放,按照她的状诉重新验尸查案,顺藤摸瓜,邓二便是畏罪自杀,其余人等可为呈堂证供,草菅人命,行贿官员,各治其罪。”
虹娘听完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白果儿轻笑,抬手示意她说,虹娘道:“依我之见,女君不会留那几人的性命。”这时候知县扣着门板想逃,口中呜呜呀呀地呼救,但发不出什么声音,邓大在不远处看着弟弟,似乎已经放弃抵抗,李四王五吓得不轻,都哆嗦着往远处爬。
虹娘扫了他们一眼继续说:“杀了干脆,留着费事,他们这样的男人留着也是祸害。镖局一夜之间死了四个人,其中还有东家和镖头,且,手段残忍,恐怖至极,必定能引起全城恐慌,也就是全城关注。我只需等着镖局的人去报官,然后大查特查一番,在此案查明真相前,小白她们的事情会先水落石出,制造舆论,宣扬四人死有余辜,最后将镖局的命案安到山贼头上,合情合理,镖局与山贼是天生的仇家,而太行这一带大大小小的山寨不少,具体是哪个山头的来寻仇,杀人的又姓甚名谁,并不重要。”
白果儿点头,虹娘所说与青青说的更像,两个谁更适合做知县,高下立判。白果儿问秀才:“我选虹娘,你服不服?”
秀才张了张唇:“在下,敬服。”
大锅里的水烧着,白果儿走到门边把知县又拽回来,从他身上扒了件衣服下来,在他脑袋上裹了一圈,遮住眼耳口鼻,只露出天灵盖,然后一掌拍在他头盖骨上,口中念着咒将他的魂魄一点一点抽出来,那知县整个人先是挣扎癫痫,渐渐面目青灰,表情狰狞惊恐。
白果儿像甩手上的水一样,将知县的魂魄甩在踏道台阶上,又在手心画了道符伸手拍实,这样知县的魂魄便就与阶石相融,踩踏的人越多,融得越实在。
旁边知县的身子无意识地最后抽搐了一下,白果儿赶紧招手叫虹娘,虹娘有些雀跃地跑过来,白果儿让她躺进知县的身体,然后一手按着她的天灵盖,一手抬指念诀:“液炼神思,元丹神心,津引神牛真卫邪却,存常气道,急急如律令。”
等那知县再睁开眼,内里已经换成虹娘,傻兮兮地看着白果儿笑:“女君,我一定好好当这个知县,不辜负您的厚望!”
白果儿站起来:“玩儿得尽兴就好。”
大铁锅里的水开始咕嘟咕嘟冒泡,白果儿站在铁锅边上,腾腾蒸汽熏得她脸颊发烫,莫名心中一阵悲凉,这么烫,得多疼啊。
就是这片刻的出神,被躲在柱子后头的邓大察觉到,大概是他天生骨骼奇异,邓大原本绑在背后的双手翻到前面,手中握着廊下石砖下藏着的铁杵,他咬着牙冲过来,刺向那不知是人是鬼,阴狠可怖的少女。
求生的本能让他快如闪电,但就是再快,也快不过白果儿的眼睛,快不过她的手。
白果儿看都没看他一眼,甚至没有慌张或躲闪,精准地掐住邓大的脖子,一把闷入滚开的铁锅:“煮一下,仵作就验不出什么时候死的了,这话是你说的吧,你懂的可真不少啊,她还没断气你知道吗?你急什么,告诉我你急什么!”
当邓大停止嚎叫不再挣扎,庭院里一片寂静,除了铁锅里咕嘟咕嘟的水声,人鬼都不敢发出响动。
邓家镖局的事最终如预想的那样落幕,李四王五头被埋在土坑里窒息身亡,邓大的尸身在铁锅中煮烂煮干,四肢横斜,面目狰狞,邓二趴在地上,全身多处骨折,致命的是□□插进的一根木棍,内脏出血。
第一个发现院中惨状的镖局管事直接吓疯了,见过大场面的衙役仵作吐了个遍。
这案子衙门是按强盗仇杀结的案,但民间又流传出一种说法,太行来了个杀人不眨眼,半人半妖的魔头,城里恐慌了一阵,但此后魔头陆陆续续杀了不少奸恶之辈,大家又改口不说是魔头了,还传出个阎罗门。
白果儿借着阎罗门的名声杀人赚钱,本来瞒着青青,但偶尔受点伤,就瞒不住了,青青虽然不是很赞同,但也没阻拦,只是让她把每次的前因后果讲给自己听,给她出谋划策,好事半功倍,尽可能避免受伤。
所以大家口中神秘莫测的杀手组织,开始只有一个人,然后两个,现在白果儿要拉公孙{入伙,青青不同意,两个人各执一词,都不能说服对方。
这会儿,青青在白云寨给寨子里的小孩儿写字帖,这两年孩子渐渐多了,一两本不够分。
皙皙还是五岁时的样子,坐在书案边研墨:“阿姐,其实果果想的也不错,公孙大哥武功虽说比不上她,但也不错了,北契的活儿交给他干也不是不可以呀,有钱干嘛不赚?”
青青抬笔舔了下墨:“你以为这碗饭是那么好吃的?你果果姐姐,天生神力,灵智超凡,就是她也不敢讲万无一失,遇到狠角色照样会受伤,杀人是会上瘾的,尤其公孙氏与北契有世仇,公孙{一旦入彀,必然沉迷,他不是果果,没有绝对的实力保护自己的性命,他可是果果的亲哥哥,还是活得久一点比较好吧。”
皙皙点头:“道理浅显易懂啊,她怎么不听?她不是最听阿姐的话了。”
青青想想就皱眉头:“还不是为她那些歪理邪说,什么生死有命,公孙家没有孬种,我说怂恿别人做能力以外的事就是不行,何况送死,我知道她心里还存着告诉她二哥,让他自己选的心思,就叫她一个字也不许说,她赌气,说会憋死,我就让她不憋了再来找我。”
皙皙乐了:“那她这口气可够长的,再不来,咱们都别理她了。”
青青笑笑:“今儿该来了,她也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呢。”
“要我说,果果也就是天生神力,论聪明还是阿姐聪明。”皙皙心想,要不是阿姐行动不便,必定天高海阔,随心逍遥。
青青又如何不知她内心的想法:“以前我也会想,如果我能走路就好了,如果身体再好一点就不会成为果果的负担,直到我们来了这里,进了古灵山,我看到山寨里很多老弱妇孺,她们会跑会跳,能哭能笑,也还是被困在小小的山寨里,我才想起,我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能回到这里可谓历尽艰辛,有时候人不用做得太多,不需要太多成就,只要活着,心胸开阔通达,便就是对命运最好的抗争了。”
皙皙撑着脑袋看青青:“阿姐太静了,果果又太好斗,均匀一下就好了。”
“均匀一下,她就不是她,我也不是我了。其实这件事儿果果也有她的想法,她们曾因匪盗流落,如今却也成了盗匪,果果定是看出她二哥心中失意,想给他找点事情聊以慰藉。再看看吧,她二哥如今的功夫,实在差了些。”
功夫实在差的公孙二哥,此时正在一群人的欢呼声中凯旋,他带着一小队人马,劫了临县一个大奸商的镖,这会儿正在外头散钱。
众人的簇拥和恭维并不能填补他内心的空虚,将马交给身后的人,他便从热闹的庆典中抽身离开。
表弟乔谨跟在他身后:“二哥,你怎么不高兴?”
公孙{笑笑:“他们说我们是少年英雄,你说我们是吗?”
乔谨摸了摸脑袋:“我还差点儿,二哥你应该算吧,你是我们山寨功夫最好的,在我心里你就是英雄!”
公孙{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青姑娘回灵泉观了吗?”
乔谨一笑,凑到表哥身边调笑:“哦~我说表哥怎么不高兴呢,是不是觉得青青肯定回去了,看不到你英武的样子?别担心,她指定听见了,人还在呢。”
公孙{眼睛一亮:“还在?果果没来接她?”
“谁知道呢,兴许怕二哥你受伤,专门等你回了再走呢。”
公孙{脚步快起来,回头瞪了表弟一眼:“不许乱说。”
少年的春心荡漾是藏不住的,他才往后去,与他相熟的婶子已经在玩笑了:“公孙呐,去看青娘子吧,只有她在你才会笑得这么开心呢。”
少年不说是不是,红着脸笑了笑,继续往后走。
青青抄完书,正裁装订册,字帖是用比较耐磨的木浆纸抄的,事先打了孔,这会儿用竹环穿上,不会松散也好翻页。
公孙{屏息站在窗外,看着她仔仔细细地干活儿,青青手指芊芊,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皙皙早就看见他了:“那呆子又偷看阿姐。”
青青干完手上的活儿才抬头:“公孙,怎么不进来?”
公孙{这才进屋,天气很闷热,进了这里却有一种凉爽的感觉,他将佩剑放在桌上,座下自己倒茶喝,假装不经意地问:“果果不是不喜欢你留在寨子里嘛,怎么没来接你回去?”
青青转了转滚椅朝向他:“她去别的山寨盘查,据说看到了当年洗劫乔家村的人。”
公孙{愣住了,这件事他当然也没有忘,午夜梦回依然愤恨,舅父舅母死于非命,他和妹妹分离,都是从那件事开始的:“应该带上我和阿谨,果果总是一个人行事,我很自责,也很担心。”
青青同他说话一向直言不讳:“带上你们,她放不开手脚,等她探清,自会告诉你们。”
公孙{点头,总觉得在两个妹子面前矮了一头,怎么追都追不上:“上次,我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青青抚摸手腕上用麻布做的腕套,她手腕上的胎记,时常会疼,遮着不见光才好些:“公孙,我觉得没必要用咱们年纪还小这样的借口搪塞你,我们虽然都不大,但心智很成熟,我对你没有过多的感情,此时此刻是这样,以后也不会改变。”
公孙{心头苦涩,他再招寨子里其他姑娘喜欢有什么用,他只喜欢青青啊……
“可是,总得有人照顾你,果果大了,她总会成亲,有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家庭,那个时候谁来照顾你呢?”
青青沉默半晌,扭头看向窗外:“我也会成亲啊,我也会有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家庭。公孙,你在我眼里就像孩子一样,比果果更像个孩子,你不是我等的人,我很清楚。”
第130章 前世记号
青青这一出神就呆了好久,每次发呆都觉得脑海中风起云涌,可回过神来,又空空荡荡,白白茫茫。
皙皙忍不住唤她:“阿姐,别想了,再头疼。”
青青回神:“好久没头疼了,大约已经好了,公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