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把做好的羊汤,烤馍,烤肉端上了桌,又拌了几个清爽小菜。
“初春还冷的紧,吃羊肉正好。”三人坐在一起用饭,林夏把白天的事慢慢说给了周叔听。
“新皇登基,那男子多半是犯官家眷,既已拿到身契,便无碍。”
“至于他的伤,留五日瞧瞧吧。”
“那便叨扰周叔了。”
是夜,驴子身上林林总总的东西被卸了下来,林夏大致瞧了瞧。
她所住的大河村在府城的东北方向,到府城一趟便是坐牛车都得一整天的功夫。
村子里的人倒是经常去镇上,可也多的是人一辈子也不来一趟府城的。
男子的身份应该不是什么麻烦,林夏皱着眉,那几个女人是能把人逼死的狠角色,三五年间,若无大事她不准备再来府城了。
掂着手上的一百两银子,林夏打算把要买的东西一次买齐。
接下来的几天,宛如末世即将降临一般,林夏开始疯狂囤积物资。
她给银子,周叔必是不要,林夏懒得费那个事,索性瞧着周家少了的顺便多买了一份添置上,全做医药费了。
各式植物的种子,牙粉,胰子等清洁用品,治疗伤风感冒的药材,厨具耕具等铁器,盐糖各式调料,还有好些调料倒是在药铺子得了来……
因着成衣太贵,干脆又买了几匹棉布,和不少的针线,冬季刚刚过去,皮毛的价格降了许多,碰着便宜的,林夏也买了不少。
巷子里有人家孵出了不少小鸡,林夏去瞧了瞧,嫩黄嫩黄、毛茸茸的,母鸡能下蛋,养大了自然更有用些,可林夏分不出性别只得随便挑了几只瞧着皮实的。
没几日,周叔家不大的院子便堆得满满当当的了,叽叽喳喳的,分外热闹。
周叔瞧着家里慢慢多起来的东西,几番推辞,奈何林夏是个一意孤行的,索性也任她折腾了。
等到动身回家的时候,林夏手头的银子也只剩不到30两了,壮实的黄牛拉着一车东西哞哞的叫着。
正是卯时,天色还暗,林夏打听到城中商贩要往清水镇送货,安全起见,跟掌柜的打了个招呼一并过去。
“林姐,路过镇子上的时候再买些碳,买几只猪仔子羊仔子什么的,我瞧着你十几年都不用出村子置办东西了。”篱落调笑着。
那男子的伤恢复的不错,第四日便有醒来的动静,可一直昏昏沉沉的,没个清醒时候,倒是能咽下去东西了。
林夏给周家添置了不少东西,来的时候正是集市热闹的,四邻下也没什么人,自然也没人瞧见两人的狼狈。
邻里瞧着只当是周叔的亲戚来看望,如今要走了,不少人出来帮忙。
林夏不欲生事,给男子带了帷帽,抱进了马车里。
“这是你夫郎吧?瞧着就是个文静的,这几日也没见出门走走。”
“多谢各位叔叔抬爱,他身子不大好,也不爱说话。”
同周家道了别,林夏赶着牛车出城了。
清晨,天还雾蒙蒙的,小鸟在树梢叽叽喳喳,路旁的柳树出了新芽儿,嫩绿嫩绿的瞧着喜人,刚出的府城的路由青砖砌成,倒也不算颠簸。
马车里男子依旧在昏睡,林夏瞧着路边的美景,心头郁气消散了些她是秋日的时候穿越来的。
从一个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穿越到了女尊男卑的古代,从一个大学生,穿成了忍饥挨饿的古代农人。
并不是方便快捷的生活过久了,偶尔去农家乐体验游玩,秋天穿越过来的林夏首先遇到的难题便是食物。
五亩地的收成并不能保证三口人度过严冬。
她穿越的这人与她同名,但貌似是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之人,没人敢借粮给她。
思来想去,林夏到府城各处瞧了瞧,最快的来钱方法,林夏把自己卖给了段家作了仆人。
银子不多,但一家三口总算能平平安安的度过寒冬。
林夏在段家干的不错,知道她能读会算,偶尔有些需要识字的活儿便交给了她,林夏没敢接太多,怕到时甩不脱手。
段家家大业大,林夏想着日后能有条饿不死的路,借着段家认识了不少做生意的掌柜。
将近半年的时间,林夏卖了小吃方子给饭馆儿,卖了花样图纸给绣坊,卖了润肤露给胭脂坊,卖了话本子给戏班子……
林林总总,林夏攒了不少银子,又忒没安全感的换了不少金子。
摸了摸胸前沉甸甸的金子林夏心里总算踏实了不少,不出意外这些钱够她们一家人舒舒服服过个几年了。
三月里,冬日的寒意还未散尽,坐的久了,丝丝寒风要渗进骨头缝里一般。
林夏棉裤捂着却依旧抵挡不了寒风带来的冷意。
篱落有一句话没说错,虽然不多,但她还真准备了碳。
林夏从箱子里拿出小手炉,将点燃的银霜碳放了进去。
手炉称不上精致,表面毫无纹饰,但瞧着干净利落,银霜碳无烟不熏人,林夏把一个放到了男子的被子里捂着,一个自己抱着。
暖意丝丝缕缕的环绕,林夏冰凉的双手终于缓过来许多。
发芽的草木极少,周围的景色看久了也只剩单调的枯黄,路上偶尔碰到赶路的行人拦车,出城后的第三日,林夏停车捎上了独自赶路的女人。
“多谢姑娘帮忙,我姓刘,刘济青,是清水镇的捕快”,女人不大爱笑,头发用黑色丝带固定住,眉间三道印痕,瞧着不大好说话,面色苍白,身体似乎不舒服。
“姐姐叫我林夏便是,相逢即是有缘又算是老乡,我也是看姐姐面善想着搭把手。”说着,林夏把怀里的手炉递了过去。
“姐姐快暖暖手,这天儿实在冷得紧。”瞧见林夏认真的模样,刘济青倒是没再客气。
“那我就托大叫一声林妹了。”
“我瞧着刘姐身体似乎有不适”,林夏摸摸鼻尖,瞧着有些不好意思,“我勉强会些医术,简单病症也能瞧瞧。”
“那有劳林妹,此番执行公务可真真是受罪了。”刘济青伸出手。
林夏心里倒是有个大概,又问了是否有食欲不振,睡眠不佳,盗汗畏寒等情况。
刘济青仔细回想,一一作答。
“刘姐放宽心,只是水土不服”,林夏拿出小瓷瓶递给女人。
“这瓶子里装了正气散,是我配的,最是对症,姐姐回家后用热水送服,睡上一觉便能大好。”
“既然已经姐妹相称,我也不与妹妹客气”,刘济青接过药拱手道,“日后能用的上刘某的,小妹尽管开口,刘某定竭尽所能。”
随后的路便有意思多了,刘济青是个严肃认真但风土人情所知甚广的人,林夏疑惑之事都能在她处得到解答,两人聊的甚是投机。
转眼间天色微微擦黑,清水镇到了。
守城之人挨个儿查看,轮到林夏时,那人瞧见了刘济青,两人倒是熟识。
拖刘济青的福,林夏的牛车没被搜查,两人约了下次出来喝酒,林夏继续赶车向村子里走了。
月亮升到半空之时,林夏终于瞧见了石块上“大河村”三个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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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河村◎
大河村依山傍水,村落从辛树山脚绵延而上直至半山腰,一条长河从山上蜿蜒而下将村子分成两半,河水清浅莹润,冬日里也不会上冻。
月上柳梢头,整个大河村都披上了一层朦胧别致的银纱,林夏无暇他顾,赶牛往家中走去。
灯笼能照见的不过方寸之地,土路走起来艰难,林夏家建在半山腰,从村口回去约摸走了一刻钟。
村子安静极了,只林夏经过时传来狗叫声,有的人家亮起了油灯。
林夏没管,索性跳下牛车,拉着牛往家中去,她是个孤儿,魂穿异世令她最开怀的,便是自己也能拥有家人了。
能见到家人的迫切让林夏连夜赶了回来。
低矮的木门上贴着一对门神,对联依旧红通通的瞧着喜人,围墙以枯枝石块磊成,大约到人胸口的高度。
林夏皱了眉,想着回头把院墙休整休整。
“咚咚咚”,林夏敲门的力气不大,原想着大约得多等一会儿,没曾想不多时房子里便亮起了油灯。
拴在牛车后的黑驴“啊嗷啊嗷”叫起来。
等了没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儿,男子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谁呀?”
“爹,是我,林夏。”
过了会儿,男人拿着一盏油灯走了出来。
男人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长相清秀,穿了一身灰布棉袄,黑亮的头发整整齐齐绑在脑后。
林氏站在院墙前,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瞧了瞧林夏,弱弱的红了眼眶。
“爹,快给姐开门呀!”
林氏身后,大约十岁的小萝卜头跑了出来,他生的瘦弱,可五官精致的像个年画娃娃,他是林夏的幼弟林秋。
“哎!哎!”林氏连声答应,把手里的油灯递给了林秋,颤着手打开了门。
“爹,小秋,我回来了。”林夏一颗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心终于落了地。
离家半载,回家之时只有满满的幸福和踏实,林夏笑的开心极了,她有家了。
左邻右舍听到了动静,出门子瞧了一眼,同林夏打了个招呼,半年不在家,林氏、小秋二人得了邻居不少照拂。
此番林夏穿着整洁,身后又拉着黄牛,毛驴,瞧着多少事赚了些的,邻居直言林氏苦尽甘来。
“你爹不容易,既然回来了好生孝敬孝敬他,别再学那起子混不吝。”
说话的是听见动静赶来的堂姐夫,林夏看着他藏到了身后的擀面杖,笑的勉强。
大晚上的,村民很快回家休息了。
林夏把牛车赶到院子里,车上的东西趁着夜色搬到了堂屋。
出去一趟发了笔小财,村人也不过当件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趣事说一说。
可若瞧见她买的这些东西,只怕明日一觉醒来,她这本就不好的名声也不知得抹黑成什么样。
她也不欲招惹一些地痞流氓来家里闹,毕竟冬日刚过,大家存粮见空都不富裕。
只很显然,这些东西先镇住的,便是她家里的两个男人了。
“姐,你发财了是不?”林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在灯光映照下格外可爱,林夏不禁摸了摸他的头,小男孩脸蛋儿红扑扑的。
林氏到底是个成年人,不似小秋单纯,再加上林夏毕竟是有前科的,他显得忧心忡忡。
“爹放心吧,女儿保证这些东西来路都没有问题”,解释了一通,又把手头仅剩的二十多两银子递了过去。
听到林夏为着这些东西花了将近八十两,林氏心疼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总算不再追问了。
林氏把东屋的炕烧上,从堂屋抱了被褥过去铺好。
林夏不在时,东屋没人住,时日久了难免有虫子老鼠的,林氏担心被子被啃坏了,索性一并放在了堂屋。
“前些日子不是捎了信儿要回来吗,这被子褥子都是刚拆洗干净的,蓬松暄软,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好生歇歇。”
说着,林氏又打算去厨房煮些面给林夏垫垫,出门饺子回家面,他还记着呢,林夏去年离开时的那顿饺子都没吃到。
按了按眼角的泪花,林氏有些伤感,自家闺女这样懂事,赚的那么多银子肯定没少遭罪。
然而……才出了东屋,林氏就瞧见自家懂事的闺女从牛车上抱下来一个人,看那身段多半是个男子。
“……”林氏有些头晕,他赶紧插好院门返回了堂屋,想了想又紧紧关上了房门。
把男子放在堂屋的炕上,雪白的脸上,微蹙的双眉展开,男子睡熟了。
回头一瞧,木桌旁坐着的,一个忧心忡忡,一个满脸好奇,两张相似的脸看的林夏莫名想笑。
林氏是个爱操心的,若说了实话只怕今天晚上谁也别想睡了。
林夏只得编了几句瞎话搪塞过去,又告知二人,和村里的人就说这男子是远嫁的叔祖的孙儿 ,是他们家远亲。
林氏安下心来摸黑煮了碗面端来,手擀面简单用醋、香油和盐调味,里面烫了几根青菜做点缀,还搁了个荷包蛋。
林夏坐在凳子上,津津有味的吃着,香喷喷的味道让守在一旁的林秋眼巴巴的直咽口水。
白面这东西不年不节时,家里极少会做。
“爹,我也想吃。”
“爹就留着这么些面条,明儿给你做啊”,林氏瞧着炕上的人有些为难,“夏姐儿,那男娃娃咋办呀。”
“咕咚咕咚”喝完汤,林夏长叹一口气,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一会儿去蒸个鸡蛋糕吧,他一天没吃东西了,对了”,林夏拍拍脑袋,镇上有家糕点做的不错,她经过时特地买了些,差点忘了。
“呀,点心”,林秋眼睛都亮了。
“你跟爹爹一人吃两块,剩下的明天吃,大晚上的,仔细积食。”
“哇偶,姐姐真好!”林秋欢呼着抱住了林夏的腿,挺瘦弱的小孩儿脸颊挤起来倒是肉嘟嘟的。
另一边的火炕上,男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清冷的、淡漠的眉眼被油灯的光亮晃了晃,最后又迷失在温暖的初春,沉沉睡去了。
一轮明月高悬在窗外,倾泻一地银华,寒风阵阵,枯黄的枝丫随风摇摆,很快,屋子里的油灯熄了,大河村再度陷入一片静谧的黑暗中。
林夏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鼻尖是有些潮湿的泥土味道,沉浸在温暖的睡意里,林夏恍惚着不愿醒来,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叫声不断,孩童的欢笑声透过窗缝传来。
“小点儿声,疯小子,要玩儿出去玩儿,你姐好容易回来,别吵她休息。”林氏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说起来你这也算苦尽甘来了”,院子里似乎坐了不少人,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话。
“夏姐儿自小聪明,如今能一门心思过日子,不愁这日子没盼头。”。
“那牛还有那驴都是夏姐儿弄回来的?哎呦,真是好姑娘呦,开春了,借我们家使使呗。”
“我记得夏姐儿过了年,现在也十八了吧,这年纪不小了呦。”
“是呀,咱们村子里这样年纪的女娃娃孩儿也生了好几个了。”
“夏姐儿想寻个啥样的夫郎,你跟我说说,我一定给她瞅个合心意的。”
“……”一群已婚男子的话题不知为何从林夏出息了渐渐变成了催婚。
若是以往,林氏定然要拜托村人给林夏寻个方方面面合适的夫郎。
上了年纪的人不知为何,总有套强盗逻辑。
自家闺女不定性是因着还没成家,成了家还不定性,那就是娶得夫郎没本事,栓不住人。
早些年林氏就已经在发愁林夏的婚姻大事了,那时林夏是个混不吝的,十里八乡哪家敢把男子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