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姐儿今年也十八了吧,哎呦这年纪不小了,该寻夫郎了,你爹咋也不上心咧?”
林夏正想着怎么跟云安对口供,便听着这位南姨父话题一转,说起了自己的亲事,接着,这位南姨父便开始说起自家的表弟。
长得俊秀,身段好,厨艺好,刺绣功夫也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男人在一旁滔滔不绝,马车上,林夏笑着没说话,似乎还听的挺认真,云安表情依旧淡淡的,只眼神不自觉的瞟了一眼驾车的女人,正襟微坐。
回到大河村,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林之南在村口提着灯笼等着。
萧瑟的初春晚上,寂静的村子杳无人烟一般。只余“嗦嗦”的声响,一盏红灯笼在夜色里幽幽亮起,时而迎着风飘几下。
一轮明月高悬,却依旧无法拯救的恐怖氛围。
林夏摇摇头,把脑子里的恐怖片经典场景移出脑海。
“妻主”,男人跳下车,南姨赶紧接着人,跟林夏道谢,又硬塞给她一个背篓后二人相携离开了。
红色灯笼逐渐远去,身后的云安淡淡的瞧了一眼,紧攥着的手有些发白。
林夏把背篓放到身后的马车里,一股草木的香味弥漫着。
“我听过一句话,说你害怕的每一个鬼是另别人朝思暮想却再也见不到的人。”
回了村口,黑色的毛驴似乎知道该怎么走了,林夏松松的握着缰绳回头看向异常的人。
莹润的月光下,女人乌黑的长发被缓缓吹起,象牙白的皮肤仿佛在发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就那样微笑的,柔和的看着马车里异常紧绷的男子,仿佛她的世界里仅此一人。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云安骤然间似乎手足无措,红着耳尖垂头喃喃着,“没有吧,朝思暮想之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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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是我的◎
“怎么说呢?当了鬼不来找心系之人,偏盯着无辜之人吓,着实有些过分。小朋友就要有小朋友的样子嘛,朝思暮想什么的,长大了就有了。”
家里,林秋已经睡下了,林氏给两人留了清粥,林夏一边吃着,拿出一两银子递给林氏,只说是今天赚的。
林氏吓得直喊阿弥陀佛。
第二天一早,清水镇上的赵师傅就过来了,瞧了瞧林夏盖房的土地,把预备的图纸拿了出来。
赵师傅没有在院子里留下任何栽种作物的地方,有一座竹制的木屋、凉亭,旁边还有一座简易的灶台,晾晒的地方颇大。
围墙旁似乎标注了什么,听师傅的意思,那儿要种一种植物,蚊虫见了都跑的远远的。
休息的房子有五间颇大了,每间都做了火墙和火炕,两面火墙中间便是林夏要的一年四季都能洗澡的浴室。
院子另一头准备挖菜窖和林夏要的水井。
很简洁干净的院子,很方便生活的院子。
林夏很满意,却见赵师傅欲言又止。
以为是有什么难处,林夏让赵师傅尽管开口。
“并非有难处,而是若按照图纸修建,院中便无任何作物”,赵师傅咬咬牙,“要不我再改改,起码能种些菜。”
林夏连忙制止。
村子里蚊虫本来就多,夏季在院子里见到蛇蚁更是常事,无法杜绝,林夏只能尽量避免,种菜难免施肥,那个味道她不喜欢。
“那成,日子我瞧过了,后天就是个破土动工的好时候。”
“师傅,还有个事,我这儿得找几个帮工的师傅,最近农忙,村里人怕是顾不上,房子又得在清明前盖好,看到师傅帮我找几个有力气又肯干的,银子我按市价给。”
赵师傅离开后,林夏直接去找族长。
后续要做那点心生意,少不得村里人帮忙,眼下林夏想借着盖房子这事寻摸几家“供货商”。
“夏姐儿来了,快过来”,族长招招手,“是为着房子的事吧?”
林夏点点头。
“这几天我也跟村子里的人说过了”,族长沉吟片刻,林夏以前名声实在太差,眼下虽改好了可一时半会儿,村里人也不大热心。
“多谢族长奶奶挂念,人我都找好了,最近农忙,村里人若是顾得上便过来也能吃个便饭。”
族长拿起旱烟抽了一口,叹了口气,“过了清明基本就是雨季,一个多月得盖好”。
林夏摸摸下巴,“劳烦奶奶,我在镇上再找几个人,满打满算一个月肯定能成。”
“你有成算再好不过”,顿了顿,老太太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先前做事混账又不与村里来往,不在村子里久了,村民难免不大信任,以后日子久了便好了。”
林夏挑挑眉,村民怎么看她,她还真不在意,不过老太太一番好意,林夏到底是心存感激的。
出门时,族长的大女婿大林氏正进来,林夏把最近自己要收鸭蛋、豆沙和黑芝麻的消息说了。
男人倒是挺感兴趣,“多少钱收?”
“都按着市价走,鸭蛋两文钱一枚,豆沙要细腻绵软6文钱一斤,黑芝麻白芝麻都收10文钱一斤。”
林夏补了一句。
林氏瞧着挺高兴,毕竟马上就要春耕了,旧粮食能卖个高价实在不错。
村里日子都不宽裕,族长家也只比旁人强一点,可若能贴补一点自然没人会拒绝。
“正好家里边去岁收的红豆和芝麻都不少,都是又大又饱满的,一股子香味,是再好不过的,叔去拾缀一下过两天给你送去啊。”
“至于鸭蛋,滋味实在不好,村子里家家户户也就养个三五只,你去村子里林瘸子家找找她家住河边,养了不少鸭子。”
说着,门口走进来一个拎着篮筐的男子,一双灰色的眸子神采奕奕,见林夏在院子里站着略微有些局促。
林夏点头致意回家了,没瞧见身后男子有些好奇的张望。
“阳阳瞅什么呢?篮子里的鸡蛋要掉了。”大林氏偷笑着说。
陈旭阳连忙回身捞篮子,却见篮子静静地放在地上,仿佛在无声嘲笑。
他进门的时候就把篮子放在了地上来着。
“姨夫~”,陈旭阳不死心,又瞧了瞧身后,林夏的身影已经不见。
“唉,咱家的阳子也想出嫁唠!”大林氏到库房里清点往年的红豆和芝麻。
“姨夫你别乱说我听说她家里住了个男子,说是远房亲戚,不过谁知道呢。”
陈旭阳站在库房门口,噘着嘴语气有些酸,一片接一片地揪着门口慢慢褪去红色的对联。
大林氏自己只得了两个闺女,对这个小外甥一向宠爱,“你以前不是最瞧不上她的嘛?那话咋说来着?白瞎了一张脸?”
“以前是以前,这会儿是这会儿。”陈旭阳一吐舌头,转身跑进屋了,剩一个大林氏无奈的紧,想着过几日探探林夏爹爹林氏的口风。
林夏家里,林氏正和林秋一起把裹满了盐粒的鸭蛋放进大缸,云安虚坐在一旁,无端的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林夏挑挑眉,四处张望,发现了墙角打碎的蛋壳……大概有三个吧?
云安醒来之后,倒是挺积极的帮林夏一家做家务,可很遗憾的,林夏也瞧得出他的认真,可在这方面,他似乎完全没有天赋。
洗碗摔碎,洗衣服扯破,烧火冒烟,更别提做饭,浓烟滚滚的一度叫人以为林夏家里失火了……
对此,林氏颇有微词,瞧着林秋小心翼翼的小眼神,眼下可怜的云安大约是被孤立了。
林夏无奈的紧,林氏总觉得她花了冤枉钱,眼下云安又什么都做不了……
“爹爹咋样,腌了多少了?”林夏笑着打招呼。
林氏擦擦手,瞧着有些为难,“村子里养鸭子的不多。”
“这个不用担心,我下午再去带一批回来,麻烦爹爹和小秋帮我腌好。”
咸鸭蛋的方子,林夏已经教给了二人,因着之前她拿出来的一两银子,林氏对家里的生意很上心。
“云安过来,你不是识字又会算数吗?帮我盘一下账。”
男子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林夏,缎子似的头发被一根麻绳扎在脑后,瞧着有些可怜巴巴的,他站起身进了堂屋。
“对不起”,云安站在火炕边看起来很着急,“我会,我会……”会唱曲子、会跳舞、会杀人……
男子似乎想给自己辩解,却不妨左思右想后竟像是认下了,“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好,要不……”
“好啦”,林夏连忙阻止男人未尽之言,“哪有人生来什么都会的?你能读书写字,他们会做饭刺绣,互相学习嘛,接下来每日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教林秋读书,好不好?”
又是那样复杂的眼神,像在疑惑又似在压抑,“好。”
林夏笑笑,没忍住,揉了揉男子的脑袋,缎子似的头发手感实在不错,麻绳系着有些委屈了。
“林夏”,正要迈步出去的林夏被叫住了,第一次被叫名字,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像雨滴在敲击玉质器皿。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男人平淡的模样不见了,眼里是单纯的疑惑,瞧着怪怪的,却显得年纪小了许多。
林夏挑挑眉,院子里已经收拾干净,林氏正在厨房里做饭,林秋大约是出去玩儿了,不见了人影。
“你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云安,“你是我的!”
林夏无奈纵容,“别闹”
……
林夏,“你是我的!”
云安理所当然,“我知道。”
林夏,“……别闹”
第十章
◎烤肉◎
林夏本想说你是我买的,却总觉得这样说仿佛云安成了一件器物,实在奇怪的紧。
她下意识不肯说出这个字,结果一句话说完,林夏皱了眉头,更奇怪了。
“……”该怎么圆回来,不过严格来说好像也没毛病吧?
尴尬到摆烂。
身后的男子没有言语,屋子里有些暗,林夏看不清他的神情,正打算出去,却不妨身后传来一声,“好。”
隐隐约约的,大约是自己听错了,林夏摇摇头往东屋去。
云安坐靠在铺盖上,方才局促不安的模样消失不见,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瞧不清思绪。
手指习惯性的拨弄着腕上的玉珠,摸了个空后云安回神,锐利的眸子看向窗外的女子。
敷衍了事也罢,随口一说也罢,她说了,他认了,便谁都不许反悔。
云安垂着眸子,又神经质的看着院子里的大缸,他给林夏唱曲跳舞的话,林夏会继续这样有趣吗?
抠弄着白玉一般的手,云安很苦恼,他不想唱曲。
并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林夏跟林氏交代了最近有活儿指派给云安的事。
林氏稍微气顺了些,拉着林夏打听云安的事。林夏抱头,然而嫌麻烦撒的谎只能靠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圆。
“咱们庄户人家,读书写字有什么用,不当吃不当穿的,还是寻个针织女红,做饭洗衣都能上手的男子,以后日子才过得好。”
平日里是个闷葫芦的林氏大约是憋的很了,“当然了,也能帮爹爹分担家务。”
林夏挑挑眉,对此颇不认同。
她这夫郎都还没娶,她爸就仿佛预定了一个仆人……
这个世界,女尊男卑,男子生来就是伺候女子的,前几年男子地位更是低到可怕,夫郎同牛羊一般都是通买卖的。
林氏就这么过了半辈子,价值观已经定型,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
作为这种价值观的既得利益者,林夏说什么都感觉自己像个伪君子,又实在不爱做家务,索性想着下次到镇上再看看买个人回来帮工就是。
借口出去谈生意,林夏才摆脱了林氏的价值观输出攻击,擦擦头上的汗,林夏想着跟赵师傅商量一下再改改院子的模样。
距离产生美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尤其对于两代人。
族长的大女婿大林氏口中的林瘸子家在刚进村口的长河的另一头。
林瘸子本名已经渐渐被村里人忘记了。
据说她年轻时候在十里八乡都是极出色的姑娘,却是看上了镇上混子的未婚夫。
当时男子因貌丑被镇上的女人退了亲,林瘸子上门求娶被女人知道了,那人竟是不由分说带了一帮混子来打人。
亏得族里的女人们帮忙,林瘸子保住了一条命,却是瘸了一条腿落了病,已经不能下地了,于是便养了许多鸡鸭过活。
平日里镇上或是十里八乡的若有什么喜事,便拿了粮食来换些鸡鸭,如此,日子倒也过得不错。
眼前是一座茅屋,枯枝围成的篱笆,里面鸡鸣声鸭叫声不断,有种不太好闻的味道。
林夏站在屋前高声喊了几句,茅屋的门开了,穿着厚厚冬衣的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大约四十岁的样子,倒不似“传说”中的貌丑无颜,若要林夏说的话,这男子长相便是前世的硬汉形象,对于好这口的人来说,简直天菜。
这个林瘸子可能就喜欢这个款儿的,林夏默默八卦。
“你是夏姐儿吧?回来了?”声音倒是清脆,林夏喊了声叔,说明来意。
鸭子不好烹饪,即便是便宜些,人们也更倾向于买鸡,因此林瘸子原本鸡养的多些,最后院子里的鸭子却是比鸡都多。
不得不说,林夏这趟来对了,林瘸子听着林夏给的价,挺高兴,当即就要交货。
“除了鸭蛋,再要两只鸡,两只鸭子。”
毕竟也不好要一个行动不便的长辈送货。林夏直好说明日带驴子过来拉货,不妨林瘸子却是直接叫了人来。
“丰姐儿,丰姐儿,过来一下。”
伴随着叫喊声,年纪大约二十左右的女人走了进来,她四肢粗壮瞧着很有力气,林夏笑着点点头致意,却不妨女人瞪大了眼睛热情的迎了上来。
“夏姐,你回来啦?”
林夏顶着满脑门的问号浅笑着应和。
是了,原主有个叫林丰收的青梅来着。
“丰姐儿,好久不见。”
因着以前的林夏总爱捣乱恶作剧,村子里的孩子几乎都不跟她玩,这丰姐儿就是个例外,也不知林夏是哪里投了她的缘法。
即便因着林夏的关系挨了骂照样笑嘻嘻的拉着林夏玩儿,林夏穿越那回差点被淹死,就是林丰收跳下去救上来的人。
寒冬腊月的,林夏一命呜呼,异世之人穿越了过来,林丰收也结结实实生了场大病,她与村里人接触的少,并不知道林夏回村的事。
因此,林夏许久不见她。
眼下,林丰收轻轻松松拎着地上的鸭蛋,示意林夏往出走。
林夏拜别了林瘸子一家,又约定好了下一批鸭蛋的时间便跟在林丰收身后离开了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