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姜家来人
姜黎黎挑眉，挺聪明啊。
她随意撇嘴回道：“想什么呢，人家都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帮我通风报信。”
梁大娘听闻有些不相信，但却一点都不担心。
她环腰走近，抬着下巴和人说道：“没有最好，当初送你来的时候没带一分嫁妆，你爸妈狮子大开口要我们家二百块的彩礼，眼下受了灾，他们躲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带钱带粮来救济你。”
姜黎黎听得心头一梗。
80年代初，按照这会儿的物价，200块钱的确不少。
从王月嘴里得知的姜家，十有八九，那一家子也都是些极品。
当爸的好吃懒做，当妈的厉害精明，大哥是个二流子，两个弟弟也都调皮捣蛋。
总之，能把女儿嫁到这种偏远的地方，姜家就是看上这200块钱。
所以这老太婆说得对，姜家还真不一定管她。
姜黎黎被打击到了。
……
又过了一天，开着绿皮卡车的队伍又来了一波人。
经过测量专家观察，恐怕未来十天内还会有小幅的山体滑坡，所以受灾群众暂时还不能归家。
救援队便将众人全都转移到距离镇上不远的一个大村。
受灾的人数将近二百多号人，家在镇上有亲戚的都自行离去解决吃住问题，剩下的将近有一百五十多号人，暂时被安排在就近的村子借住。
为避免众人嫌不公平，分配人家都是采取抓阄的方式。
姜黎黎不想和梁大娘住，抓阄的时候故意和梁大娘错开了站位，为以防万一还和后面的一位大叔换了条。
最后成功和隔壁村子的一家带孩子的妇女婆婆分住到了一家，婆媳两人面相纯朴善良，怀里揽着的小女孩儿也十分乖巧。
救援队的挨家挨户放下二十斤的粮食补给，安排好众人离去。
――
又过了五天。
“咳咳、呕……”
姜黎黎捂着口鼻，从呛鼻子的茅房出来。
匆匆往外面的树下走，扶着树干恶心的干呕了几口。
她这几天呆的人快疯了。
一张炕上晚上躺着睡九个人，睡不下就上下颠倒着睡，人们呼噜磨牙声折磨的半夜总醒。
还有每天上这个茅房，简直是噩梦。
这家的茅房就是一宽口大缸放在曹子里，上面搭着两个细长的木板子，蹲下去木板晃晃悠悠很吓人，呛鼻的臭味能熏死人，上大号溅起来的粪水点子……
姜黎黎说起这些都是泪，因为这个，她天天晚上抱着衣服洗，趁着没人的时候还会偷偷擦洗身子。
梁大娘第一天来找过她一回，姜黎黎懒得应付她，张嘴就要钱买人家土鸡蛋吃。
梁大娘黑着脸甩袖子就走，自那再没来过，姜黎黎也乐得自在。
“小姜。”
一个头带蓝色头巾的妇女扛着锄头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小姜，村头好像是你娘家人来了，你婆婆正在骂人，你快去看看吧。”
这妇女就是个姜黎黎一起住的那个纯朴儿媳妇。
姜黎黎听闻，感激的拍了拍她，“唉，好，谢谢你梅子。”
随后匆匆赶往村头。
第29章 指责
姜黎黎赶到时，只见村头已经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哎呦，这两个婆娘一个比一个凶……”
“你个农拐子，当初说的多好啊！说会对我家丽丽好，我才忍心把人嫁到这种地方，结果呢？吃不饱穿不暖连她男人死了都没通知我们，我来看我的女儿，你凭什么不让见――”
“我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想空手套白狼做梦！她姜丽丽是我们梁家的儿媳妇，除非你还回来那二百彩礼，不然你见都别想见！”
“你才做梦！你管天管地，还管起我当妈的看女儿……”
姜黎黎没着急挤进去，而是跟随众人站旁边看里面的人。
和梁大娘争吵的那个妇女颧骨高高看着不好惹，眉眼间也十分精明，应该就是原主的妈。
后面还有一个中年男人，身材微胖，他扶着自行车蔫了吧唧的，看着争吵的两人也嚷嚷着：“女儿是我们生的，又不是卖给你们家，不让见小心我们报公安。”
梁大娘被公安二字唬住了，顿时声音小了几分，但依旧扯着脖子反驳道：“公安来了她是我们梁家的儿媳妇，我家军子没了，那她日后就得伺候我！”
姜黎黎看着姜家来人，脑袋空空对这些人一点记忆都没有。
这时，对面穿着蓝工衫的盘发妇女一扫眼，正好和打量她的姜黎黎对上视线。
姜黎黎心里一个咯噔，不等她移开视线躲避，那妇女立刻皱眉匆匆走过来。
“丽丽？”
前面的人群自动让开，姜黎黎佯装淡定的站着，然后拽着手指头轻喊了声：“妈。”
“你出来干什么！”
梁大娘面露警惕的大喊着，人追过来想拽姜丽丽。
王利凤气不打一处来的推开这死老太婆，恼怒的喊了声：“姜大强你是死人吗！”
“哎，来了。”
姜大强体型宽胖，跑过来一把将老太婆拽着，皱眉嚷嚷说：“这么大岁数还不安分，人家母女说话你还拦。”
“放开我！”
梁大娘哪里能挣开一个大男人，干脆一屁股坐地下耍泼，哀嚎哭喊道：“哎呦，不让我活了，这一家子是想要我的命啊……”
王利凤才不理会她，走到姜黎黎身边。
她死死皱着眉头，转圈打量着女儿。
看到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成了这副鬼样子，还有宽大衣裳遮着的腹部，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戳着女儿的脑门，怒其不争的喊道：“我养你这么大容易吗，上学白花了那么多钱，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这才多久就给弄成这副鬼样子。”
姜黎黎哪里想她会上手，这当娘的手劲像对仇人一样，她后退半步躲开。
无语的抬手揉了揉额头，特别想回怼：这不是托你的福吗。
当女儿的固然做的不对，怎么着也是她的亲骨肉，怎么能不闻不问，让人就那么绝望的死了。
王利凤看她不说话，还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没好气指着人低骂道：“当初你差点毁了咱们家，如今还给家里添乱，你和王月那个碎嘴子说什么说，她那一张破嘴一宣扬，整个筒子楼都知道你过的有多惨，你丢脸就算了，还要祸害老姜家的这么多人，你简直没良心。”
第30章 给不给
姜黎黎听着这些就笑了。
心里替原主伤心不值，当妈的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或许早就放弃这个女儿了吧。
心里那仅有的一点期盼消失全无。
姜黎黎不想浪费口舌和这个不称职的母亲反驳，淡淡的看着人，开口道：“不想我打扰你们也行，我要我的身份证件。”
王利凤听闻皱眉，看着一向胆小懦弱的女儿，拽着她走到一旁，语气不悦的问道：“是不是梁家这个老寡妇教你的？”
姜黎黎不着痕迹地挣开她的束缚，淡淡说了句：“没有。”
王利凤立马瞪了一眼她，这个死丫头，连谁是个亲的都不知道。
她一脸不耐烦看着看热闹的人，凑近压低声说：“不管有没有人教你，证件的事你别想，那梁军都没了你和谁上户去，你安分些在这熬两年，等那老太婆没了，到时候妈再给你寻个好人家。”
姜黎黎听闻这些话，简直是大为震惊。
这什么玩意儿？
这种时候能说出这些话，再找一户人家，不就是想再卖一次女儿。
姜黎黎被这种人恶心到了。
她退后一步和她保持距离，语气嘲讽道：“我肚子瞒不住了，你想我被梁家人打死啊，你们当爹妈的不给女儿活路，还不准我自己想办法啊。”
“你个死丫头怎么说话呢！”
王利凤不敢相信，一向听话的女儿会这么和她说话。
姜黎黎面露嘲讽，一字一句的开口说：“我以后就这么说话，我死里逃生心心念念想着爸妈，想着我是你们的女儿，对你们还有几分可笑盼望，可到头来呢？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你个死丫头小点声！”
王利凤吓得抬手就要去捂她的嘴，姜黎黎嫌弃的一把拍开，没好气说：“你就说给不给吧。”
“给给给，我真是欠你个死丫头的，当初生下来就该给你扔沟里……”
王利凤气的嘴里骂骂咧咧，实则心里也在算计。
这丫头挺个大肚子的确不行，眼下这梁军死了也好，到时候再找一户人家嫁过去，又能收一回彩礼，学文娶媳妇的钱就够了。
姜黎黎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她，乘胜追击开口说：“山沟村糟了水灾，正好我眼下没有地方住，我回家住两天，你去给我办身份证件，我多会儿拿到，多会儿就不打扰你们一家。”
王利凤听着皱眉，王月那个大嘴巴，嚷嚷的整个筒子楼都在议论他们家。
就丽丽这副模样回去，别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他们家。
再说多一口人就多一口粮，王利凤想明白这个关系，她立马换上一张笑脸，装着心疼的去拉女儿的手。
姜黎黎手背到后面，看着她没好气说：“我伤着胳膊了，你别碰我。”
王利凤忍着发作的怒火，只好放下手。
她精明的面容满是无奈，愁的叹气低声说：“丽丽，以往你是最孝顺的，你一定能体谅娘的难处。”
姜黎黎翻了个白眼，原身那么孝顺体谅都被卖了，她体谅她个鬼。
王利凤装模作样抹了抹了泪，语气沉重的开口说：“不是娘狠心，你大哥如今有了对象，那对象隔三差五的来家里，咱们家那么小的地方，眼下家里没你的床，回家你也没地方住。”
第31章 见钱眼开
姜黎黎扯了扯嘴角，笑看着她说道：“没事，我住咱们家阳台，反正又住不长久，再说人家王月和我说了，住不下上她们家住。”
筒子楼家家户户格局都差不多，她听王月说过，姜家当初运气好抓的那间外面有个十平米的阳台，出嫁回去即便没床，阳台也能将就的住。
王利凤被这些话噎住，王月那一家又不是个大方的，她竟然和丽丽这么说，看来诚心想看他们家热闹。
姜黎黎看她那样，凑近用仅二人可听见的声音说：“对了，我肚子里这个是高建鹏的，我回家也得问问他怎么打算的，不养孩子总得给点钱吧。”
从王月口里得知，高建鹏如今是知识分子，前不久还得了一份好工作。
虽然也还弄不清楚这孩子是不是他的。
但，眼下她得先回家才能弄清楚这些，所以不介意用这个噱头再给添一把火。
她就不信这女人不见钱眼开。
王利凤立马瞪大了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是又惊又喜。
这死丫头当初她打个半死都没说，哪成竟然是高建鹏的种！
激动过后，王利凤一把攥着她的手，压低声音问：“你、这死丫头，是不是真的？”
姜黎黎看她那激动的样，甩开她的手，随口应道：“自然是真的，你们天天见我，你还见过我追过别的男的啊。”
王利凤听闻这话，再没有怀疑，心口怦怦直跳，精明的眼睛转个不停。
高建鹏如今是厂里的正式工，学历高还管技术，日后必然是后劲十足，用不了几年肯定能被提拔上去。
丽丽要真跟了他，日后学文学武工作单位就有着落了。
王利凤眉开眼笑，亲昵的看着女儿说道：“可怜我的丽丽受了这么多罪，当初你要是早说，娘不就成全你们了吗。”
王利凤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把这蠢货骂个半死，要是当初把真相说出来，哪有这么多事。
她这么精明的人，怎么生了这么个傻子。
姜黎黎轻嗤一声，回道：“你当初不是不让我和高建鹏走动吗，你嫌人家穷啊。”
王月都说了，她这个妈对人家高建鹏没个好脸，甚至有时候都会当面骂人家。
这会儿人家出息了，她又这么巴结，什么都是她有理。
王利凤面色有些尴尬，皱眉看了眼女儿，大声说道：“行了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去和梁家那老太婆说，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咱们回家。”
姜黎黎没什么东西，但是段姐给的那双鞋子还在那户人家。
“嗯，我一会儿还在这等着。”
姜黎黎说完，转身朝村里走去。
王利凤翘着嘴角，仔细琢磨了一番，拍手朝对面还在闹腾的梁家老太婆走去。
“哎呦，亲家母快别闹腾了，我和我闺女这不说完了嘛……”
……
姜黎黎回去屋里，打水洗了把脸，收拾利索后把干净衣裳换上，穿上段姐给的那双鞋。
照旧把绿大衣披上，替换下的旧衣裳和男士冬靴放在了一旁，不准备带了。
第32章 回家
――
姜黎黎再返回村头时，王利凤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梁大娘脸色没那么难看了，站在路边一声不吭。
看到姜黎黎收拾打扮的出来，梁大娘嘴里轻哼了一声，面色有些不好看，不轻不重的开口嘱咐道：“我可只答应了两天，你快去快回。”
姜黎黎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她会放人，点头随口说：“哦。”
王利凤哈哈一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亲家母放心，答应你的事不会忘，我都把自行车压你们家了，自然是会放人回来的。”
这个老泼皮，张口就要那200块钱的彩礼，她哪有那么多钱。
这自行车虽说是厂里二手的旧货，那当初也花了他们家六十块钱，王利凤心都快要滴血了。
要不是看在高建鹏未来能给两个儿子帮上忙，她才舍不得低给她。
眼下，反正先用自行车先糊弄住人。
等回家看情况再说，如果能搭上高建鹏，大不了就是损失了这辆自行车。
如果搭不上，再把人先送回来，自行车拿回去后在想别的法子。
一旁的姜姜黎黎听后挑眉，原来是这么个情况。
这如意算盘倒打的不错啊，前路不行有后路，她怎么着都吃不了亏。
倒是梁家这老太婆，平常精的要死，今儿这么痛快答应下，难不成是没想到这茬？
梁大娘看着母女二人撇了撇嘴。
就这破旧的自行车撑死也用不了一百块，她这么大岁数又不会骑，放着也是浪费。
她之所以放人，是因为王利凤说邻居们说闲话，都骂她不管女儿，闹腾的他们两口子在工厂都干不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