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对啦~你猜对啦~”
用宽大的背组成了一座桥!
狐狸扭着猫步从桥上走过,徐毅不知哪里来的胆量,跟在后面也踏了上去。那鸟儿再大,对于人类来讲也还算小,桥身并不宽阔,两面都是不见底的深渊。鸟儿的叫声在山谷里回荡,巨大的音响,奏着心颤的入阵乐。
前方,月亮那么近了。
一片光明,皎皎的光明,洒遍辽阔的黑土地。鸟儿从他身后飞走,狐狸在他身前狂奔。四周,白雪皑皑的山,枯冻如霜的水,鱼儿棒槌型的身躯涌动在河底,那高大的松柏尖头,启明星冉冉升起,把高天映得月白。这大面积的色彩斑斓混在一起,交织在他的黄皮肤上。
这是他生活了三十余年的家乡啊!
一滴冰凉的泪从脸颊滑过,徐毅蓦然发现自己在哭,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心底太过震撼。
“人类,你的心灵到底是什么做的呢?”
狐狸轻声感叹,他默默等着男人拭去泪水,剩下的虚妄之情在夜色中点点风干。
他们接着跑。
……
“啊——嚏!”
早上起来,一名穿着工作服的队员打了个清脆的喷嚏,忽然被两个冒出的人头吓了一跳。
只见铁轨旁边的草棵子中,站着一男一女两人,衣服凌乱,灰头土脸,形容疲惫。他以为是偷情的男女,骂道:“不能去旁边开个青年旅馆?”之后他发现女人穿的是警服。
“同志,你在执勤呢?”他挠头问。
柳蓼也挺不好意思的,自己一睁眼睛就在这里,身边还有个盛开。不过这是哪里?好像和昨晚旅馆周围的环境完全不同呢。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们……迷路了。”
“秦皇岛103段铁路啊,”那人说,“我们是应急救援队的,奉命搜寻沿线K203列车的踪迹。你们是?”
柳蓼:“……”
刚睡醒的盛开:“……”
“啥?秦皇岛?”
队员看向不远处,怎么还有个人呐?这位更可怜,外套都没穿,看着要冻僵了,鞋子也破破烂烂的,可能是流浪汉吧。
“你又是谁?说清楚身份,出示证件,四周都有警示牌和警戒线,你是怎么躲掉搜查进来的?交代清楚。”队员严肃道。
“流浪汉”一掏兜,真干净啊,连根毛都没有。队员叹了口气,对着对讲机道:“队长,这里有三个可疑人员,你看是谁给送去派出所……”
从一个晚上跑马拉松,竟然从安图县跑到了秦皇岛的徐毅:“……”
作者有话要说:
π日快乐!
第43章 白无常与法术
16日是个周一,“关塔那摩亚”家族送葬的日子,当众人踏进陵园的那一刻,关家宝终于潸然泪下。
“人终有一死,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能记得他们的只有活着的人。让这些人开心,他们就多记你些日子。我们的生命唱着歌来,也唱着歌走。”
关蕴梅的这套理论向来说服不了他,他相信死后的阴间世界,经商这么多年,更相信了一报还一报。正因此,他低声跟儿子说:
“把你妈的墓挪去沈阳吧。”
关强万万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个,前面,赵乐善他们还在问殡葬服务员接下来的工作。
“待会儿就那只公鸡,把盒子放下去,盖上之后用白酒盛三碗,磕头,把公鸡放了往外飞,越高越好。这是引魂,让她魂魄升天早登极乐。”
“往哪边飞?”赵乐善在寻摸,“这边宽敞一点,在过道弄吧。”
“我听说有些地方会放鞭炮,挂白帛,不需要吗?”白桃提前查好了一大堆东西放在文件夹里,昨天她刚回家就发烧了,喝了两袋感冒冲剂,今天穿得厚厚的。
“还是坟前,要不谁知道这是谁的魂儿啊?”那服务员笑了,“哎呀,意思意思得了,咱铁岭这么多家搞殡葬的,每家的礼仪都不一样。这玩意,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是这么个理。”赵乐善看了眼白桃,“辛苦你。”
“这算什么呀,都是……最后一程了。”
她眼眶有点红,赵乐善看出来了,如果她在自己面前哭出来估计得记一辈子,记到她下葬,还是赶紧离开……她招呼侄子:“邈啊,多多找你。”其实多多在谢广芬那儿。
赵邈跑过来给爱人做心理安慰,其他人忙活着,赵乐诚捧着骨灰盒。他是长子,大部分事情都要他做。
“儿子摔盆,女儿买花。”这是习俗,赵乐善酒捧着一束鲜花,有百合,玫瑰,满天星,还有最近韩剧里很流行的幽灵兰花的复刻版,这个是关蕴梅点名要求。幽蓝色的小花,滴着新鲜的露水,一点都不诡异,大大方方的美。
赵乐毅就问:“我干什么呢?”
最后他负责发烟。由于葬礼只留了亲属参加,很多同事和朋友都没能来吊唁,在这些人的强烈要求下他们来看下葬,也算尽尽心意。陵园防火,不能抽烟,拿到烟的同志有的习惯性放在嘴边一叼,被赵乐毅咧着大嘴程式化警告:“保护山林,人人有责。”之后在这些人“不能抽烟你发什么,诱惑我吗?”的疑问中扬长而去。
毕氏兄妹拎着酒,毕德夕的身影摇摇欲坠,看得人胆战心惊。毕德朝试图用“大姨在天上看着呢”吓唬她,这个前几天管用,今天已经没用了。赵乐善跟赵邈悄悄说别让多多离小夕太近,怕她触景生情,实际上毕德夕一看见多多就露出怀念的表情,还要伸手抱,早给白桃吓得完完的了,巴不得离她远点。
仪式终于开始了。众人整整齐齐地跪在地上,钟梦茜觉得自己似乎在参加什么大典,姥姥这排面满分。
司仪喊词儿:“今天,我们在这里送别关蕴梅老人,老人一生善良,对儿女慈爱养育,对弟妹关爱有加,对工作尽心尽力,对排球热爱一生。如今她去了,我们在这里团结地送别她,希望她来世幸福!”
司仪一声“孝子摔盆!”然后跟赵乐诚说:“跟着我念——妈!”
赵乐诚跪在地上大喊:“妈!”
“西方大道,来世再相见!”
“西方大道,来世再……”
赵乐诚念到一半,心里怪怪的,犹豫了一下:“……相见!”
司仪心里也怪怪的,这儿子是不想和妈相见吗?怎么如此不情愿。再看一旁,女儿的脸上也怪怪的,外孙女跪在后头趴在她背上哭。
钟梦茜上气不接下气。
“姥姥根本不相信来世啊……”她的眼泪不要钱一样滑落,她知道所有台词都是姥姥亲自准备的。
在临终前的最后日子,癌细胞慢慢侵蚀整个身体,每天都在疼痛中入睡的关蕴梅,她忽然想抛弃自己的所有信仰,求得一个来世。在少有光照的小屋里,那张不属于自己的床上,她听着门外家人的喧闹,用笔一个一个字地写下自己的告别致辞。
“我们来世再相见。”
……
摔盆,磕头,一束花——真好看!
“一个,两个,三个……咦~她来干什么,烦死了。这个事儿精。老彭上哪去了?哦对,他上个月没了。这老小子。叮咚和隋风呢?”
关蕴梅坐在墓碑上边数人头,怎么数怎么差俩,她怀疑自己老糊涂了,但身体都变回年轻时的样子了,脑袋也该变了吧?她可不想在阴曹地府里还当个老太太。
她重新认认真真数了一遍,绝对差他们俩。这俩人呢?看着小夕的脸色跟哭丧似的,哦,对对,他们就是在哭丧。
可能是叮咚太小了没抱来,那隋风总不能不来吧,德朝德夕俩人的媳妇,那是特殊情况,人家不爱掺合,隋风可挺爱参与他们家这点子事的,每次都借口照顾孩子在一旁偷听。
大家站起来了,开始飞公鸡。这大公鸡威风凛凛,头冠真漂亮,她记得刚结婚时,他们家新房门口种了一片鸡冠花,她把那花摘下来戴头上,说自己也是大公鸡,还叨人,小伙伴在前头跑,她在后头追,那时候她的弹跳能力就好,怪不得日后会打球。
公鸡飞得不太高,大伙儿都有的沮丧。关蕴梅想跟他们讲,其实和鸡没关系。刚要张嘴,公鸡就瞪着她“咯咯咯”叫了起来,她心道,这玩意真有阴阳眼啊?
她摸了摸鸡头。如果她活着可不敢摸,现在是灵魂体,摸了不怕啄。公鸡听话地不叫了,于是流程顺利进行……大家鞠躬,她站在最高处说“爱卿平身”,可算过了把瘾。
墓碑是新做的,不过墓穴是老的,和她老伴合葬。赵老头的名字已经蒙了一层灰,她的还是新的。这就是岁月,岁月是开往死亡的甩站车。
她听见乐善的声音:“……说是抓了三个小流氓,他们自称见过火车,还在顿顿的开呢,速度贼快,上面的牌子正是K203。”德夕道“车上的人呢?”乐善说“开得太快了嘛,没有看到人。”
K203是什么啊?她完全不清楚,她已经好几天没看头条新闻了,听到这里就准备去找一找,一搜,嘿,手机给她埋墓坑里了。
她只能接着听乐善说,说是隋风和叮咚都在车上,车是10号上的,人是10号下午丢的,今天16号了……
今天16号了?
这几天她都干了什么呀?关蕴梅悔死了!她刚一咽气,就看见面前站着两个人,一黑一白,一胖一瘦,她问你们是谁?这俩说:
“黑白无常,你不道啊?”
她不信,这俩人废了半天口舌给她解释下面的状况,暗示她把自己前几天新买的一个玉镯子送他,关蕴梅不干,这俩人拽着她走了。不一会儿到了一个白不呲啦的地界,灯火通明,他们把她往地下一扔,说地府到了。
关蕴梅此时早已信了,她就赶紧爬起来找阎罗王,听说这人长得像包青天,身边还有个小官管着生死薄,谁死谁活全凭他一个做主,永远不死的齐天大圣就是这么来的。她到处乱走,过一会儿黑白无常又来了。
“干嘛呢?去那边喝汤。”黑无常指着不远处一个老婆子,关蕴梅一看她那汤都馊了,怕闹肚子,就说“不喝”。
“这老太太烦人呢,喝了你啥都忘了重投胎了,还管啥肚子啊。”黑无常急了,拖着她就要走,关蕴梅一个暴扣!
她给黑无常帽子扣翻了,四处跑来很多差役,她戴着帽子低头猛跑,幸亏认路,一路冲着来的路线跑,最后天光大现,她竟然跑回阳间了!
在她的感知中,这只是几分钟的事,没想到已过了许多天,果然,天上一天地下十年,古人诚不欺我。
一出来,她就看见自己的骨灰被深埋地底的激动一刻,之后,听说了叮咚的消息,反而踏实。
在地府,她并没有看到成群结队的人下来,这几天客流稀少。看来K203上的乘客还活着。
身后,有声音响起。
“关老太太,该走了!”
是白无常,没想到他还是追到了阳间,经过相处关蕴梅发现老白比老黑要和气一点,她跟他商量:“看着底下这一群人了吗?”
白无常点头,“你有福,子孙都孝顺的,这么一大家子。”
“不是让你看这个,”关蕴梅说,“给我把他们的名字划了,我就跟你走。”
白无常气笑了,“你真能啊,要是人人都这样我们地府还开门不开。”
“你们不开门,除了你们全天下都高兴。”关蕴梅毫不退让,“快点的,一手交名一手交命。”
白无常头摇得像拨浪鼓,关蕴梅想了想说:“那算了,还有一个事求你,做完了我就走。你听说过K203火车没?”
“啊,”白无常不摇了,“挺奇怪的,有辆车子,上面的人名单在生死薄上一闪一闪的,我们领导一直犹豫要不要派人去接。你说的是不是那辆车?”
“你带我过去,我解决一下,让这些人出来,也算减轻你们工作负担。这件事我必须做。”关蕴梅跟他讨价还价,最后价码提升到一个手镯外加赵乐毅剩下的唯二两包好烟,白无常驾着祥云,载着关蕴梅向秦皇岛飞去了。
……
“真热闹哦。”
关蕴梅看着眼前的景象——一辆列车开在白雾之中,里面人影闪动,外头,有各种动物,天上飞的,地下跑的,还有各种植物,飞来飞去的松果,以及Q版小人,长翅膀的爆炸头天使,空气中闪动着紫色的法术闪电,还有一个单独开辟的异空间,里面来来回回跑着一群人,不知在做什么。
“老太太,这怎么办哪?”白无常怔着。
“你是白无常我是白无常?我咋知道?”关蕴梅叉着手,原本以为是什么生死搏斗的激烈场面,现在看来不但激烈,还涉及到了她无法操控的领域,这是魔法,绝对的魔法。
“哎呀,”她看了一会儿说,“看不出好懒,你们派点鬼手吧,把列车护住,然后问清他们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不要伤害到人质。哪拨人是为什么打起来的,谁愿意投靠组织,擅长什么,叮咚在哪节车厢上。问清楚这些,回来向我汇报。”
白无常:“是!”转身就走,走到一半,脑子里还都是关蕴梅提出的那个问题——你是白无常我是白无常?
第44章 人世间与动物
“Hallo every body~”
于双喜拿着喇叭蹲在前线,勇士们把她牢牢保护在身后,用结实的松木盾罩住她的身体和翅膀。她听着战场上嘈杂的声音,觉得头晕眼花。
“阿尼哈塞呦?阿里嘎多扣大衣马斯达?bonjour!”
“都说了人家听不懂,能听懂早答应了。”王招财身上好几处伤口,其他的士兵要替换他下场,他坚决不从。
于双喜不放弃,她坚持跟对方对话。在她到达战场的这12个小时里,她取得了飞跃式的进展。第一,他们彻底摸清了屏障的位置,并不是墙一样的长条形,而是椭圆形。
“恰好包裹住整辆车。”手下是这么形容的。
第二,对方使用的不是西方魔法,是古老的东方术法。
西方魔法需要水晶球、能量矩阵这些道具,中国法术会画符,还有夺舍上身。对方还大量使用了自然之灵,召集四方八面的自然神出来帮忙。
至于他们作为土生土长的中国勇者为何穿也会装备附魔,还穿着西方铠甲——她怎么知道?世界观又不是她设定的。
术法召唤来动物,有老鼠、蛇、刺猬,一些田鼠和鼹鼠,鸟儿,还有虎豹这种大型食肉猫科动物。动物原本是不通人性的,在术法的驱使之下它们发了疯一样有序对一切想要入侵屏障的对象进行无差别攻击,甚至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于双喜都觉得残忍。
不过人家一定是有苦衷的,所以她选择继续沟通。
第三,她发现随着太阳升起,对方的攻击火力似乎减弱了一些,而当夜晚降临之时,也就是昨天她刚到达战场的时候,由红狐狸阵打头,敌人的攻击频率直线升高。
“这就是我的所有发现,白无常大人。”于双喜恭敬地说。
白无常也跟她一起蹲着,为了避免吸引火力把自己高高的帽子摘掉了抱在怀里,他仔细地盯着前方凶猛的动物,若有所思道:“为什么是这些动物?老虎,东北虎,东北豹,前面那个吱吱叫的猹一样,是貂吧?还有那只红头顶的,好像丹顶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