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脸打算求证，唤醒他的记忆，却发现他盯着远处，长睫毛下的暗紫色眼眸没多少情绪。
在发呆吗？
朝仓幸夜收回目光，眼睛在他身上的衣服上扫了扫，正要夸赞，他的声音率先抵达到耳朵里――
“幸夜，你喜欢过他吗？”
朝仓幸夜：“...？”
世界安静了三秒。
“啊？什么？什么我喜欢过他？”
朝仓幸夜一脸迷惑，极力用神情表达她的不解。可即便这般用力，落到蛇贺池照的眼里也是另外一番意思。
极力否认＝掩饰。他的心中已经了然。
“你是吃醋了吗？”她反应过来，问道。
蛇贺池照：“...吃醋？”
他怎么会？
朝仓幸夜了然于心，只觉得他这个样子更加可爱了。
...好想□□。
**
回去的路上，朝仓幸夜乐得几次想要开口解释，都被蛇贺池照的神游状态给堵住了嘴。
二人在电梯里分别，回到家的蛇贺池照第一件事就是放下手中的手提袋，坐在沙发上沉思。
蛇贺眩衣拿来了果汁放在他跟前，“怎么了，池照？你看上去闷闷不乐。”
“有一点。”蛇贺池照改双手搭桥撑下巴的动作，眉毛微微蹙到一起，“姐姐，我今天和幸夜买衣服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
蛇贺眩衣不说话，等待着他的后文。
“是幸夜曾经的暗恋对象。”
“......”
蛇贺眩衣愣了愣，放下手中的杯子，悠悠问他：“幸夜告诉你的？”
“算是吧。”他说。
她用神情和举止告诉他的。
蛇贺眩衣微微张开口，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会儿，道：“那也很正常，她到了那样的年纪了。”
高中生喜欢别人很正常吧。
“不正常。”蛇贺池照转头看她，“一点都不正常！”
蛇贺眩衣：？？？
弟弟今天在发什么疯？
第16章
今年的梅雨季似乎要比往年略早几天，还只是六月上旬，清晨的新闻便宣布关东地区入梅。
朝仓幸夜和朝仓骏面对面坐在餐桌前，一言不发地听着电视机里女主播报导的声音。
今天的早餐是朝仓幸夜早起做的，味道一般，叉子与碗碟碰撞之间，朝仓骏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嘴：“幸夜，我过段时间要去法国出差，家里没人，到时候把山田婆婆请回来陪你。不过她可能会带她孙子来。”
山田婆婆是朝仓幸夜小学时的住家保姆，后来由于要照顾生病的母亲，实在忙得没空，便辞去了这一工作。
朝仓幸夜回忆得起这位婆婆性格很好，做的饭也很合她胃口...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朝仓骏要去法国出差，要把这位婆婆请回来，估计是要去的时间很长，首要目标是为了和萝拉掰扯。
“好啊。”朝仓幸夜装作一概不知的模样，道：“那请回来吧。”
朝仓骏今日是难得的休假，终于可以坐在沙发上目送女儿换鞋去上学。看着她因为时间紧迫而有些匆忙的身影，还不忘慈父般地提醒一句：“记得带雨伞啊。”
可能是因为多年没有说，这句话显得异常别扭，连带着后面的“路上小心”也没说出口。
“知道了。”
朝仓幸夜随手拿起挂在墙壁上的一把伞就出了门，语气冷淡，丝毫不知父亲眼里浮现出黯然的神色。
时间来不及，只能乘地铁了。
过几天就是一年一度的偏差值测试的日子，也就是冰帝的校内考，朝仓幸夜挺看重这次的考试，自上次看完电影后，就没有出去娱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焦虑过度，她的额头上还冒了两个晶莹的痘痘。
这对于爱漂亮的女高中生来说，简直是绝杀。
她从手提包里找出国文课本，戴上耳机，打算趁着这十几分钟记一点东西。这时，地铁正好靠站停下，上来了两个冰帝制服的女生。
朝仓幸夜从余光里辨别出这两个人是D班的人后，便没有再去关注她们了。
而那两个女生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在座位上看书的朝仓幸夜，面露惊喜。其中一个碰了另外一个的肩膀，故意朝她身边的空位走去，坐下。
动作实在是太明显，朝仓幸夜不得不去注意她们。
刚开始，三人相安无事，D班的女生们也没有要搭话的意思。过了几站后，一个黑长直漂亮女生凑过来，低声道：“你好，你是朝仓同学吗？”
朝仓幸夜将眼睛从书本上抬了起来，微微往一旁挪了一点，带着点警惕的意味，“你好，你是？”
“我是D班的斋藤春奈。”她自我介绍着，笑容人畜无害，“这次偏差值测试，我们是一个考场的。”
“而且，我们父亲之间有生意上的往来。”
朝仓幸夜听过这个名字，据说是D班成绩和美貌并存的女神。
但是，特意补充这句，有什么意思呢？
朝仓幸夜懒洋洋地摘下耳机问：“所以？”
她从来没关注过自己身边坐了谁，又是哪个班的。关注那么多有什么用？
“我国语很好，数学和物理很差。”斋藤春奈道：“但是朝仓同学跟我截然相反，上次我们老师还拿了你的数学试卷讲解压轴题的思路。”
手机震了震，朝仓幸夜挑挑眉，从制服口袋里摸出手机，发现是佐藤悠香催她快点来学校，就用语音给她回复了个“马上到了，别催”，又放进去了。
“本来打算下课去找你的，可现在在地铁上碰到了，我就直说啦。”斋藤春奈的目光中透露着期待：“我们两个中和一下怎么样？”
以往，她找的都是可以和她互补的男生，可这次考试身边几乎都是A、B班的人，想来是肯定不屑跟她合作。
至于H班...虽然差生多，但理科好的人也不是没有。就比如眼前的朝仓幸夜，虽然是个女生，但是把好处摆出来了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斋藤春奈的语气很委婉了，朝仓幸夜却直接问道：“你是要我跟你一起作弊吗？”
斋藤春奈立马红了脸，她身旁的女生也不由地说道：“朝仓，怎么这么说呢，这对你和春奈都好。”
“什么好处？”
“这会影响到高三分班的，你也想分到个好的理科班吧？”斋藤春奈说。
“谁不想呢？”朝仓幸夜双手插着口袋，随意地反问她：“斋藤春奈，你自己考就不行吗？”
“我......”
斋藤春奈的裙子都要被她抓皱了，指节泛着白色，“我只是......”
“好了，你们找别人吧，我不习惯做这个。”
朝仓幸夜一脸高傲，好似满脸写着“我看不起你”的神情，是如传闻里那样不好相处的女生。
这个人......
斋藤春奈盯着对方白皙秀致的侧脸，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可以失态，恢复如初的微笑，没有再说话了。
**
“...斋藤找你作弊？她成绩不是蛮好的嘛？”
下课的间隙，朝仓幸夜和佐藤悠香提起这件事，后者立即迷惑不已地问。
朝仓幸夜从她怀里的薯片袋里摸了几片，塞进嘴里，拍着手把手指上的碎屑拍掉，“要不是我给你发了语音，你还不信吧？”
“因为跟她有点交集...而且又是D班名列前茅的人物，说实话，有点不信。但是，听完了你给我发的语音，我立马信了！”佐藤悠香伸出三根手指：“真的，我发誓。”
朝仓幸夜：“那就先这样，你别跟别人说。”
早上的时候，佐藤悠香正好给她发了消息，她出于警惕的心理发了一段语音后，顺手在口袋里又录完了她和斋藤春奈的对话，发了过去。
这个举动也没什么大意义，最大的用处估计就是让朝仓幸夜和佐藤悠香认清了一个人的品行不端而已。
她朝仓幸夜虽然成绩不拔尖，但也不至于做这种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事。就好比偷窃，偷来的永远都是偷来的，不是她自己的。
“OK，放心啦。”佐藤悠香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斋藤春奈的身上，“不过话说回来，斋藤每次都在进步呢...你说，她是不是一直靠作弊上去的？毕竟高一高二又不开摄像头。”
朝仓幸夜想了想，道：“万一不是呢，还是不要胡乱揣测他人比较好。”
斋藤春奈考得好还是差，都跟她没关系。
她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第17章
接下来的几天，朝仓幸夜忙于考试与社团，回到家就是关门写作业，与早出晚归的朝仓骏完全没有了谈话。
等收到朝仓骏短信时，已经是周一早晨了。校领导召开学生大会，正在台上总结上周的偏差值测试，还提了一嘴舞弊之类的现象。
台下的佐藤悠香昏昏欲睡，直打哈欠，朝仓幸夜也没好到哪里去，注意力早就飞到了千里之外。
两天的休息让不少学生思维涣散，唯独在考试中被抓的学生在底下了宛如惊弓之鸟，生怕领导突然念到自己的名字。
朝仓幸夜的手机在此时震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心想竟然忘了关闭振动模式，凑到佐藤悠香耳边道：“我回个消息，你帮我看一下老师。”
“好。”
佐藤悠香立马精神，睁大了眼环顾四周。
朝仓幸夜偷偷摸摸拿出手机，是朝仓骏给她发的消息。
[朝仓骏：山田婆婆今天会来家里，钥匙已经给她了。]
[朝仓骏：爸爸下午的飞机，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大礼堂内仿佛霎那间变得安静。
佐藤悠香见有老师往这边看，连忙用手肘捅了捅后面，“幸夜。”
朝仓幸夜如梦初醒般慌忙不迭地把手机关机，塞进了口袋里。
校领导后来说了什么，批评了哪个班级的学生，她都没听，只觉得脑子里有点乱，无暇顾及周边。
回班的时候，佐藤悠香道：“...我听了个八卦，有人说斋藤春奈从高一就让别人帮她作弊了，有人还跟老师反映过，但奈何找不到证据。这次长谷川老师特意亲自出马逮她，可顶头的人只是以‘扰乱考场纪律’记了个小过而已。”
“真没想到，你刚跟我说这件事，她就被抓了。”
朝仓幸夜的思绪被扯回了一点：“什么？只是小过？”
佐藤悠香：“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听他们说，斋藤春奈的爸爸捐了一栋楼给冰帝，想办法没记大过，不然就不能直升大学部了。”
冰帝大学在全国也是很有名的私立，本校很多成绩较为优异的学生都会选择直升，不去参加中心考试。
朝仓幸夜觉得，斋藤春奈的父亲应该是知道自己女儿的种种行径，也是为了堵校方的嘴，让女儿有个保底的大学上。
“人家真是有个操碎了心的好爸爸啊~”佐藤悠香耸耸肩，阴阳怪气道。
提到“爸爸”，朝仓幸夜的情绪忽然低落。
不过也没关系，这么多年一直都这么过来的，她早就习惯了。
**
朝仓幸夜和田中婆婆已经五年多没见了，然而再见面却丝毫不尴尬。
“幸夜回来了啊，洗完手就快来吃饭。”
山田婆婆从厨房里端出一道菜，还是记忆里精神奕奕的老太太，只是头上的银丝多了些而已。
朝仓幸夜很久没有享受过一回家就有饭吃的待遇了，而且桌上都是她喜欢吃的菜，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
“幸夜长高了也漂亮了，现在都要仰头看你了。”山田婆婆又笑着说道。
朝仓幸夜放下书包，很是木讷地叫了一声“山田婆婆”，被夸得有些局促不安。她随意望了望四周，没有发现小孩子的身影，便问道：“婆婆，你孙子呢？”
“在客卧写作业呢，麻烦你帮我叫一下他。”山田婆婆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都显得很有亲和力，“他叫健太哦。”
朝仓幸夜点头，往客卧那边走去。她站在房门前，敲了两下门，“健太，吃饭了。”
话音未落，她就听到房间里传出椅子脚划过地的声音，几秒后，房门打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出现在跟前。
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她，童声稚嫩：“你是幸夜姐姐吗？”
“是，你是健太吧。”朝仓幸夜虽然对小孩子不感冒，但对于礼貌且好看的小孩子总会展现出好相处的一面。
健太送上一个大大的微笑：“谢谢姐姐叫我吃饭。”
朝仓幸夜这才注意到他身上属于冰帝幼教部的墨绿色制服，道：“你也在冰帝上学吗？”
“是的，我已经二年级了哦。”他的神情颇为自豪：“还是班长。”
两人走到餐桌边上，落了座。
明明在自己家，朝仓幸夜却还是拘束，非要等山田婆婆也坐下才拿起了筷子。
“幸夜，我问了先生你平常爱吃什么。”山田婆婆笑道：“他说你不挑食，我就按照你以前的口味做了一点改动，你看看合不合你心意。”
朝仓幸夜猛地点点头，双手合十在胸前，“那我开动了。”
原来被人记挂的感觉是这么好。
“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哦。”山田婆婆道，随后看向在一旁已经馋得不像样但还是正襟危坐的健太，“慢点吃，吃完我们就去超市买点东西。”
“家里缺什么吗？”朝仓幸夜随口问。
“有些调味料快用完了，得去超市买。”山田婆婆道：“还想买一些水果，茶几上的果篮里没有水果，总觉得空空荡荡的。”
朝仓幸夜：“那我也去。”
山田婆婆满脸笑意：“行，一起去消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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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朝仓幸夜帮忙收拾碗筷，顺便将校服换了下来。健太帮忙擦着餐桌，原先空荡的家顿时有了些许人气。
客厅里，山田婆婆戴着老花镜列清单，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道：“幸夜、健太，出门了。”
“马上来。”健太边清洗抹布边道。
三人一起出了门，朝仓幸夜最先到达电梯门口，按下了下楼键。电梯此时此刻停在了九楼，随后才开始降下。
朝仓幸夜心里翻涌着一种预感――在电梯门开后，这种预感得到了证实。
“幸夜？”
四目相对的瞬间，蛇贺池照按下电梯的开合键，不让它关上。
朝仓幸夜的眼睛飘到了他身上的白T，是那天逛商场时她给他挑的，内心里不知是什么感受。他私下里的打扮总有一种在他这个年龄段少见的清新少年感，是很多高中在读的男生都没有办法比的。
朝仓幸夜叫了声“池照哥”，又回头看了看山田婆婆和健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