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头疼欲裂,再一眨眼,滴滴热血落在了她脸颊。
小姑娘双目失神,怔怔地抬眸看去,看到了陆良清的脸,他还在对着她笑,安抚她,面上并无任何痛苦之色。
而此时陈灼过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面。
他的妹妹,从小养大,只被他抱过的好妹妹……此时此刻,却被另一个男人搂在怀里。
他们的身体似是都贴在了一处,男人含笑看她,而他的好妹妹啊,亦双眸流泪地看着男人。
霎时,他的胸腔似是在寸寸震裂,紧接着,大股鲜血直接从他五脏六腑涌上喉咙。
唇齿间满是浓烈的血腥味。
陈灼笑了,唇边渗出血液之际,他直接拔出佩剑,一剑斩下了那人脑袋。
第39章
陈灼就这么一剑,直接砍下了那采花贼的脑袋。
那采花贼甚至都来不及叫喊,头颅便滚落在地。
一时间,屋里只有鲜血四溅,以及脑袋掉地的声响。
四周诡异地静了下来。
头颅像个球一般,还地上滚着,然后,恰好停在了陈念脚边,碰到了她的绣鞋。
陈念察觉到有东西碰了她的脚,她迟钝地眨了眨眼,视线僵滞地从陆良清脸上移开。
垂眸,往地上看去。
一个双目瞪大,瞳孔涣散的……血淋淋的脑袋映入眼帘。
那双眼睛似是还在恶狠狠地瞪着她,邪恶又恐怖。
陈念身体瞬间僵硬,恶寒浸入四肢百骸,眼里满是惊恐。
“啊!”
小姑娘被吓坏了,什么都顾不上了,大叫一声后扑到了旁边陆良清怀里。
死死抱着他的腰不放,抽抽噎噎的,似是还被那血淋淋的头颅吓哭了。
怀里钻进了个柔软娇弱的小姑娘,哭得浑身发抖,陆良清当即一愣,向来肃然冷静的他,面上竟闪过了丝慌乱之色。
他方才用血肉之躯挡了采花贼一刀,手臂处还在往下滴血,但他此时没有任何动作,亦不曾止血,任凭怀里的小姑娘抱着。
如挺直松柏,背脊硬直,一动不动。
屋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面上皆是一副震惊恐惧之色,
突然来了群官兵,小倌里又突然冒出一人,拿匕首要杀小姑娘,后不过瞬间而已,那人的脑袋便被砍下。
尸首分离,脑袋滚落在地,鲜血还在四溅,血液在地上大片流淌,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陈灼手中长剑未收,看到小姑娘扑到陆良清怀里,他已然是目眦欲裂怒不可遏。
眼里血丝涌现,砍了脑袋还不泄愤,简直恨不得把那采花贼碎尸万段!
“陈念!给老子过来!!!”
陈灼怒吼道,犹如野兽咆哮,整个房间似乎都在震。
听到这吼声,屋里的人这才清醒了几分,朝那手执血剑的男人看去。
高大英武,乌发高束,容貌俊美而凌厉,一身织金锦袍矜贵无比,可偏偏戾气横生,周身是杀伐之气,凛冽逼人,直直压得屋子里的人都喘不过气。
此时若说是撕咬人的猛兽也不为过。
一时间,无一人敢出声,也无一人敢上前,皆被着迫人的威压震慑住。
只有陈念被这吼声吼清醒了。
小姑娘泪盈于睫,被那头颅吓到一张小脸都哭红了,本还在陆良清怀里哼哼唧唧的,恍惚间听到她哥哥的吼声,陈念才清醒了几分。
她懵懵地从陆良清怀里抬起头,小手却还抱着陆良清的腰,循着声音朝她哥哥看去时,一双水雾氤氲的杏眸里尽是茫然。
她似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哥哥忽然就出现在她眼前。
陈念眨了眨被泪沾湿的睫毛,手却没放,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抱了别的男人的腰……
竟敢抱着别的男人不放。
陈灼牙都要咬碎了,满嘴的血腥气,又吼道:“陈念!给老子过来!!!”
她哥哥的吼声犹如虎啸,这下,陈念一个激灵,彻底被她哥哥给吼清醒了。
神思渐渐清明,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事。
她记得,她喊了救命后,她在宴席上看到的人便冲了进来,还挡在了她面前,甚至……
!!!
那匕首刺进皮肉的噗嗤声似是又在耳边回响,还有,那人的鲜血还落在了她脸上……
他受伤了!
为了保护她而受伤了!
想到这,陈念根本顾不上去理她哥哥,着急地轻哼了声,慌忙地朝四处看,开始寻陆良清。
只是她没想到,此刻陆良清便被她抱在怀里。
陆良清看到小姑娘这表情倒是笑了,唤了她声:“姑娘。”
温良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陈念一怔,抬头看去,对上了男人那双清亮的黑瞳。
眼尾略略勾起,似是含笑。
陈念怔怔地张开嘴巴,感官清明后,手心和脸颊的触感也传了过来。
腰。
胸膛
她抱着他的腰,脸靠在他胸膛。
除了她哥哥外,陈念从未抱过别的男人,此时刹那就惊了,慌忙松开手退后。
许是过于震惊,陈念松开时不自觉用了力,陆良清被推开,还在流血的伤口被撕裂开,吃痛一声。
往下滴的血更多了了。
旁边的下属见状赶忙上前问:“大人!您的伤……”
陈念的心都揪了起来,她也赶忙上去扶着陆良清,完全地,彻彻底底地忽略了她哥哥……
并没有听他的话过去。
把她哥哥晾在了一边。
……
“大,大人,你没事吧,都怪我,我,我不是故意要推你的,我只是,只是……一不小心用重了力气……”陈念非常的不好意思,说话声越来越小,脸都红了。
面对在百花宴上一眼看中的如意郎君,为了逃离她哥哥,她想成婚的如意郎君,陈念以为只是恍然一梦,这人并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而当此时此刻,这个人又出现在她面前时,为了逃离她哥哥,陈念又生了以前那种想法。
她不想嫁皇帝,皇帝明显想利用她迫害她哥哥。
那……
在不远处,陈灼看到了这一切。
看到了她害羞的神情,看到了她微红的脸颊,看到了她那关切的眼神,以及眼里泛起的涟漪春水。
若此刻是他受伤,是他挡了那一刀,她会如此关心他,关心到要哭鼻子么。
这便是他从小养在身边,精心娇养着的妹妹么。
被别的男人一下就要骗走了。
他实在是……不该放她出来。
一种极其阴暗的想法似是疯长的藤蔓,逐渐攀至陈灼心头。
剑眉之下,男人的凤眸起了一抹红,暗藏疯狂戾气,望去不寒而栗。
“没事,姑娘不必担心,你没事便好,一点小伤而已,不必介怀。”看到小姑娘急得双眸泛泪,陆良清长睫轻晃,安慰道。
“刑部侍郎陆良清。”
在陈念想要开口同陆良清说话时,一道低沉阴冷的嗓音幽幽响起。
小姑娘怎么叫都不过来,陈灼便走了过去。
他利落收回长剑,剑刃擦过剑鞘,剑鸣声极其刺耳,惹得在场的人皆是战战兢兢。
此时此刻,他们知道了,面前之人便是那传闻中的武宁王,征战多年的镇国大将军。
皆言武宁王杀伐果断,冷酷而残忍,方才他们见他一剑斩下那人脑袋,才知所言非虚,个个噤若寒蝉。
但陆良清除外。
“是在下,见过武宁王。”陆良清不卑不亢地行礼,姿态清逸,虽手臂中了一刀,面前的人又是权倾朝野的武宁王,但他亦无丝毫狼狈和谄媚之感。
旁人皆是畏他惧他,对他卑躬屈膝,这人却非如此。
但眼下,陆良清越是如此,在陈灼眼里便越刺眼。
而且,他那好妹妹此时此刻,还站在那人旁边。
不过一拳之距,少女的裙裾便会碰到男人衣袖。
陈灼双眼微眯,眸色阴鸷,忽就大笑了声。
他笑得极其嚣张,眼尾上挑,居高临下冷冷而视,屋里霎时寒气深重,似是要结冰了一般,恐惧笼罩在每一个人心上。
陈念亦是瑟瑟发抖。
哥哥生气了,她完全清醒过后,面对这看似濒临疯狂,双目泛红的哥哥,亦是怕得双腿发软。
“今日可真巧,居然在这种地方碰到了陆大人,听闻陆大人为官清明,刚正不阿,事事皆亲力亲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连抓捕犯人这种活陆大人都要亲自出马,还如此英勇地把小姑娘抱在怀里挡刀,小姑娘容易被人骗,被陆大人这舍己为人的行为感动得哭了,如此看来,陆大人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官啊。”
这话明面上听来虽是夸赞,甚至还带着笑,但细细听去仿似风雨欲来前的平静,底下翻涌着惊涛骇浪。
令人听去}得慌,着实是阴阳怪气。
且,虽这话陈灼是说给陆良清听,但男人深沉幽暗的目光,却是落在旁边少女的脸上。
他那眼神宛如实质,一寸寸的,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抚过。
额头,眼睛,睫毛,小耳朵,最后停在了少女那花瓣般的唇上。
目光深到,似是要将她的唇磨出血来。
这眼神太过浓烈张狂,丝毫都不掩饰,陈念难以忽视,只觉脊背发麻,呼吸都乱了。
只能低头,颤着肩膀缩着身子,不敢直视她哥哥的眼睛。
哥哥……哥哥到底想做什么啊!
陈念捏拳,有些气呼呼地别过脸,不让他再看。
但陈灼却勾唇笑了,察觉到小姑娘的意思,他的目光越发具有侵略性,仿佛是要将人生吞活剥吞吃入腹。
若是陈念此时抬头对上,怕是会被吓得双腿发软,面红耳赤。
陆良清听到陈灼问话,脸上眼里无任何波澜,只抬回了句:“王爷谬赞了,下官到此捉拿犯人,不过职责所在,阻止罪犯行凶,亦是职责所在。
拱手行礼,姿态大方,这话也挑不出丝毫差错。
“噢,职责所在是么。”
直到把小姑娘看到脖子都泛了层粉,陈灼才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看向陆良清时眼底笑意一瞬敛起,暴戾之气呼之欲出,“陆大人可知,男女授受不亲,方才你抱在怀里的姑娘,是我陈灼的妹妹。”
“情况紧急,为了救陈姑娘只能如此。”话落,陆良清侧过身,对陈念歉然道,“抱歉,方才情况紧急,望姑娘体谅,在下绝非是想趁机占姑娘便宜。”
陆良清未对陈灼这个武宁王,质问他的人道歉,反而对陈念道歉,他的下属都为他捏了把冷汗。
这武宁王权势滔天,岂是一个刑部侍郎能比的,若是武宁王一怒之下……
“没,没关系的!”陈念慌忙回。
紧接着,她听到她哥哥如此为难人的话,阴阳怪气的话,捏紧肉拳,是越发生气了。
都顾不上害怕了。
“哥哥你在说什么!”陈念瞪了陈灼一眼,看到陆良清手臂处的血还在流,慌忙拿出自己的绢帕替他包扎止血。
“陆大人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他不是那种人!你不要污蔑人家!”
“是么,这样说起来,本王是得好好感谢陆大人了。”陈灼勾了勾薄唇,忽就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本王这妹妹啊,太过娇纵不听话了。”
随即,他往前两步,走到陈念旁边,大手一伸,当着陆良清的面,甚至是当着这满屋子人的面,就这般掐着他妹妹的那截细腰,把她极其强势地搂在怀里。
粗粝的大手牢牢掌控她肩膀,不叫她有半分逃离的机会。
男人和少女的身体都贴在了一处,这个动作极其亲密,在场的人皆是一愣,陆良清目光微暗。
而林采薇却还陷在方才的后怕中,看着这一地血,只在心里后悔,哭爹喊娘地想,下次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都没注意到旁边发生了什么……
陈念当即就懵了,眨了眨还缀着水雾的睫毛,似是没反应过来。
直到男人的大手先是肆无忌惮地在她腰上模,又极其恶劣地,带有惩罚意味地掐了两把,掐到她双眸泛红将将流出泪时,陈念才反应过来。
大庭广众下,许是陈灼的行为过于嚣张,陈念仍是呆滞了一会,当男人的大手伸到她后背,抚上她单薄的背脊,隔着纱衣,男人指腹的触感清晰而炽烈地传到四肢百骸时,她头皮发麻,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哥哥。
他,他在做什么!
陈灼面上却还在笑,装作一副好兄长的样子,替她理乱了的发髻,还替她擦拭面上的鲜血:“为什么要不听兄长的话,跑到这种地方来,还连累陆大人受伤呢,为什么还要让陆大人抱着?哥哥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啊,我的好念儿还记得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念害怕她哥哥有进一步出格的行为,竟是愣神失语,不敢有任何动作。
她只能用一种乞求的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哥哥,眼泛盈盈泪光,看上去当真是好不可怜,令人心都要碎了。
可惜,陈灼现在对这个妹妹没有怜惜。
在他看到她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的那刻,他这些日子所披上的好兄长的皮囊,一下就被彻底撕碎了。
对她浓烈到极致的占有欲和爱|欲,正把陈灼逼到一个深渊,濒临失控。
“哥哥……”陈念察觉到了她哥哥周身强势又危险的气息,令她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个夜晚。
疯狂的哥哥,毫无节制的哥哥,像野兽一般的哥哥……都是陈念所不能承受的。
更何况此时此刻,陆良清还站在她面前。
他那双眸子如墨般深沉,又清亮深邃,仿佛可以洞悉一切,将她,和她哥哥两人之间的荒唐扭曲的关系看个彻彻底底。
但陈念不想再和以前一般待在她哥哥身边了,她想逃离她哥哥,离开陈府。
她并不想陆良清知道那些过往,也害怕她哥哥当真发疯,不管不顾地公诸于众。
她知道,她哥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陈念只能僵硬地笑,娇嗔的声音里似是都开始带了哭腔。
但是此时此刻,听到她声音里的乞求和哭腔,陈灼心底卑劣的欲望和愤怒只会越来越深。
在陈灼周身气息的压迫下,在这满室血腥味的威慑下,无人敢发出任何声音。
陆良清看着面前这对兄妹,看到少女发抖的身体,目光越发暗了。
“既然念儿不记得了,那哥哥来告诉妹妹,好不好?”
陈灼一手摩挲着少女的背,掌控着她,不让她有逃离的机会,另一只手抬起,指尖轻抚上了少女莹白染血的脸。
陈灼抬手,将将抚上她的脸时,陈念余光四散,看到了她哥哥指尖的薄茧,恍惚之间,似是那怪病又将发作,小姑娘只能死死咬住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