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但是……
她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再度回想一下刚才的画面, 丹羽飞鸟那可是一条腿都跪在了床上, 以倾向更大的角度往松田阵平的身上靠。
就算是吹睫毛……也没必要整个人都扑上去吧?
眼见着佐藤美和子表情若有所思,似乎还在纠结刚才的事。
这一次是飞鸟又开了口。
她赶紧打断了佐藤美和子要继续再想下去的思路:“佐藤警官,那个……是因为松田先生受伤了不太方便,所以我才靠过去的……”
吹睫毛是真。
暧昧的距离也是真。
因为心急松田阵平的安全,所以飞鸟在冲进病房之后想都没想就直接抱了上去。
可后退之后,那近得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距离……
确实令她无法自控地心跳加速。
但好像……
那一瞬间心动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近距离无言的对视,几近陷进对方眼底的旖旎,就这么好好的粉色气氛却被松
田阵平突然的一句“飞鸟你的睫毛好像掉了一根”给毁得连渣都不剩。
飞鸟那颗鼓动了好一会的少女恋心直接骤停。
她讷讷地眨了几下眼睛,然后那根断落的睫毛就掉到了眼睛里。
再然后,就是吹睫毛的故事了。
听到飞鸟这么说,佐藤美和子偏头看向病床上的松田阵平,审视了起来――从病号服敞开的领口露出的绷带以及脸上几处划破的伤痕,还有确实有些憔悴感的脸色……
“原来是这样……”
飞鸟这话很有说服力,再者,本就偏心于飞鸟的佐藤美和子自带对飞鸟的信任加成。
很快,就算弄清了事情原貌,谴责的目光还是落回了床上的某位卷毛身上。
松田阵平被这个眼神盯得又是一阵不自在:“佐藤警官,你这样拷问一个伤员好残忍啊!都说是吹睫毛了你还这样看着我?”
佐藤美和子的眉角忍不住一抖。
“我怎么看你精神好像好得不像个伤员啊?”
“你那是眼神不好,刚才连吹睫毛都能看错,我可是差点死……”
原本是秉着一贯随性风格的玩笑话,但是在提及“死”的字眼时,松田阵平看到了飞鸟的表情不太自然地沉了沉。
他的话说到一半马上停了下来,敛起了玩闹的态度,支起身体后下了病床。
“松田君?”
松田阵平朝着病房门口走去,从飞鸟身边经过的时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及……低低地用只有飞鸟才能够听清的音量,说了句抱歉。
他清楚飞鸟今晚情绪激动的原委就是害怕他死去,再者又气他隐瞒下自己的安危不报。
刚才沉下脸色的显而易见是因为他习惯性的玩笑口气,在谈论死亡。
倒不是不能以此谈笑,而是时机不合适,对象不合适。
尤其飞鸟之于死亡的感触……
没有人体会过她的痛苦,哪怕松田阵平曾经与之一起赴死,但却也在回溯之后忘掉了和死亡有关的部分。
松田阵平突然回想起好几天之前,自己还在以大人的口吻斥责飞鸟不要轻视生命,现在看来……好像他才是不成熟的那个。
关于死亡的玩笑不能开,他以后也不会再开了。
这个拍肩的动作做得很自然也做得很快,以至于动作结束的时候,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在佐藤美和子的角度看来,松田阵平就仅仅只是从女孩的身边走过。
肩上落下的力道和那一声歉意的轻语令飞鸟怔了怔。
她明白松田阵平是顾及到了她的心情,仅仅一瞬的温柔还是拨到了她原本就因为这个男人颤动了许久的心弦。
她转过身,顺着松田阵平刚才走过的方向看去。
“……”
见到卷发青年前一秒还正色的表情又恢复了他一贯吊儿郎当的懒散模样,飞鸟那点点朦胧的心动感瞬间就被心动对象的本人给按了回去。
松田阵平拉着门把手,把门关上之后,无比嫌弃地冲着佐藤美和子说道:“佐藤你怎么进个病房连门都不关?”
这略微有点得意的口吻就好像是捏住了对方什么把柄,正好来报复刚才被误会了的道德谴责的仇。
这话过后,似乎他从病床上下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关门。
那下安抚的拍肩和道歉,成了他和飞鸟两人的秘密。
“……我不小心忘记了嘛。”佐藤美和子应答道,心里怨念起了那还不是因为看到了震惊的画面她才忘了的……
松田阵平的语气依旧是显得很刻意的嫌弃:“连小学生都有好好关门的习惯吧?佐藤警官居然能忘了。”
佐藤美和子不想在嘴上
落了下风,忍着嘴角抽动的无语回怼道:“我看你才是小学生吧?你在得意什么啊?”
飞鸟:“……”
……
互相辩嘴之类没什么营养的话松田阵平不会说上太多,他虽然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但心里的分寸一直都很明确。
佐藤美和子也不需要多问松田阵平的身体状况,以后者刚才这还能嘴硬的功夫,就已经告诉了她人没什么大事的答案。
很快,聊及的话题进入了严肃的事件。
谈到涩谷那边下午发生的爆.炸事件,佐藤美和子本想让飞鸟回避后再谈,毕竟这也算是工作上的事了,再者她担心飞鸟可能会接受不了恶劣的事件。
在佐藤美和子眼里,飞鸟都只是个弱势单纯的女高中生而已,再者少女那娇小的体型更是让人会对这样的刻板印象加深固化。
当然,实在是佐藤美和子低估了飞鸟的承受能力,已经经历了数次死亡的飞鸟远比她想象的坚强得多的多。
“不用避开飞鸟,她一起听听也没什么。”松田阵平如是说。
他原本就打算和飞鸟好好把涩谷的事说一遍。
因为少打了个电话就把人急成了那副模样,他可不好再瞒下什么了,虽然他也没打算隐瞒涩谷的事。
佐藤美和子还在场,松田阵平自是省略了与降谷零还有诸伏景光有关的部分内容。
伊达航下个月就会调至警视厅,倒是无所谓现在就提及他也在现场的事。
松田阵平简单地解释了几句会在下午突然跑去涩谷的理由,还有飞鸟也在月参寺,只是为了祭拜于四年之前连环.爆.炸案殉职的好友和前辈。
接着才说起在商住大楼里具体发生的事件。
从遇到受伤的巡查,到楼内的调查,发现了鸟嘴面具人的踪迹,在天台为了抓捕那家伙与之发生的打斗。
当然,在天台和鸟嘴面具人打斗的是降谷零,松田阵平也只能把这部分内容安到自己身上。
再后来,就是楼内的炸.弹被遥控引.爆,松田阵平从楼上直接被炸飞了下来。
然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所以,松田阵平的伤势只是肉眼看起来不重,实际情况他自己又一通轻描淡写,也是为了不让人担心。
也难怪他在苏醒后跑出病房要被护士抓回来数落。以及,以他现在的情况,今晚势必还要留院观察。
佐藤美和子倒是问过了护士松田阵平的状况,除了皮外伤还有点脑震荡,具体检查结果还没有全部出来。
这些远比看到的严重的话,佐藤美和子也没和飞鸟说,她怕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女孩,又担心得哭出来。
把警视厅那边的收尾工作和松田阵平大致说了一下后,佐藤美和子也算是尽到了一个好搭档的全部责任。
想说的事情和想办的事基本完成之后,佐藤美和子也没有继续再留医院的理由。
她离开的时候,准备带着飞鸟一起,正好可以顺便把飞鸟送回公寓。
当然,飞鸟要是想和她回家住,她也一点都不介意。
“那飞鸟就拜托给你了,佐藤。”
离开病房之前,松田阵平难得说了句语气好听点的话。
“嗯,交给我吧,松田君你就在医院好好休息。”
飞鸟很乖巧地跟上了佐藤美和子,不过下楼的时候,她再次要求了走楼梯。
出了医院大门,在停车场走到自己的车前,佐藤美和子突然发现刚才一直跟在身边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从车前又绕到了外侧的通道,远远看到了飞鸟又重新往医院方向跑的背影。
“飞鸟?你去哪啊?”
被喊住了
名字,飞鸟的脚步顿了顿。
她转回头,拔高了音量应道:“抱歉佐藤警官,我今晚……还是比较想留在医院!”
“诶?”
“果然,我不太放心得下松田先生!谢谢你,佐藤警官!”
语落,飞鸟朝着佐藤美和子挥了挥手作为礼貌地道别,然后她转过身继续往医院的方向跑去。
“飞……”
佐藤美和子往少女离开的方向才追出一步,脚下却是一崴。
她低下头,看到了刚才在楼道间卡进地砖裂缝中的那截鞋跟居然断了。
“……好倒霉啊。”
似乎有什么在冥冥之中阻止着她去打断飞鸟的决意。
当她再次抬头往飞鸟离开的方向看去,夜色中的通道空空如也,已经找不见女孩的身影了。
所以刚才在病房里……
那真的只是吹睫毛而已吗?
第43章 累满加(补充800+)
11月6日, 晚上七点零八分。
如果照着之前每一天的生活节奏,这个时间的飞鸟应该是在公寓里把晚饭都做好了。
但是现在……
她刚从停车场回到医院病栋,走步行楼梯上楼, 到了0416号病房的门口。
病房门板上的小窗透着从室内投出的白色灯光, 这个角度正好照在飞鸟的脸上。
她抬手准备敲门,这道白光里突然逼近了一个人影,接着,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啊……”
刚在里面给松田阵平换好了新的输液药水的护士正要往外走, 开门后被站在外面的飞鸟吓了一跳。
“家属来探望是吗?”
护士的脚步顿了一下, 目光只在飞鸟身上停留了三秒不到,就侧过身动作敏捷地从飞鸟的身边绕了出去。
忙碌的工作性质让她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关注病人和访客之间的关系, 只是离开之前公事公办地交代了一句:“探视时间到八点前, 不要弄得太晚。如果今晚要留下来陪床的话,提前到护士台做登记。”
护士还有其他床位的病人要看护,如此说完,也没等飞鸟回答,她匆匆忙忙地就离开了。
该说的话已经交代完毕,如果病人家属真的有什么其他事,也会主动叫住她。
很显然,飞鸟没有其他事。
只是听到“家属”“陪床”的字眼时,她愣了好一会。
“进来吧, 别傻站在门口发呆了。”
护士离开之后, 病房内的松田阵平出了声。
松田阵平早就有预感佐藤美和子可能没法把飞鸟直接送回去。
果不其然,他的直觉是对的,飞鸟又一个人回来了。
“噢……”
这一次飞鸟是好好走上来的, 没有气急的喘息, 先前那压了许久的怒意也早就发泄完毕了。
进入病房后, 她乖巧地把门关好,然后走到了病床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说吧,又回来是还有什么事?”
松田阵平靠在病床上,即便左手的手背插.着输液的吊针,但这一点也妨碍不了他双手环在身前的抱胸动作。
“我……”
回来当然是因为担心你啊。
飞鸟的脑海中已经反应出了问题的答案。
但是这样过于直白的、或多或少都透着私人情感的话,飞鸟不太好意思当着松田阵平的面说出口。
她不觉得松田阵平的真实状态是看到的那样轻松无恙,至少如果今晚就这么直接回公寓,飞鸟会不安得一晚上睡不着觉。
停顿了半秒,飞鸟隐瞒下她的那点少女心事,改口道:“我回来还手机。”
说完,她把还留在自己这里的松田阵平的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给对方递了过去。
“就这?”
松田阵平显然不信这轻描淡写的说辞,不过他也没有去揭穿。
他接过手机,看到了翻盖外壳上多出了一道裂缝:“我的手机怎么还裂了?”
“没抓稳不小心掉地上。在月参寺搜索新闻的时候有点被吓到了嘛,然后给大家打电话,都没有人接,我就以为……”
现在再去回想当时的心情,飞鸟依然还会觉得很慌张。
话说到末尾,她又不太自然地停顿了一下。
“……后来接佐藤警官电话的时候,我有点走神,手机没抓稳就掉在地上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之于女孩一阵弱气的道歉,松田阵平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明明就没有错,但总是这副礼数周全的乖巧模样……
其实偶尔也可以不用那么乖的,
至少在他面前可以不用。
“知道你不会故意,以后道歉的话不用和我说那么多。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礼数客套什么的……实在是拘谨得让人难受。”
“抱……”
“嗯?”
“我知道了。”
“嗯。”
那条报道了现场有警察官殉职的新闻松田阵平也看到了的。
亲历现场的他很清楚失去生命的警员就是他赶到现场时倒在门口的巡查,受伤的另外一名巡查倒是及时地被送去了医院,得到了救治。
但飞鸟的角度不一样,仅仅只看到这样的新闻再结合当时他们一行人都去了现场,也难怪飞鸟会急成那样,甚至还误会。
至于飞鸟为什么联系不到大家……
那是因为松田阵平和其他三人因为离现场太近,在爆.炸之后被波及到,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应该已经转入公.安那边专门的医院处理伤情,伊达航当时和松田阵平一起上了救护车。
比起其他三人,伊达航的伤势是最轻的,只是被爆.炸时震飞的碎石划破了点皮肤。
在飞鸟和佐藤美和子赶来医院以前,他就因为还有其他事务先回去了。
松田阵平觉得其实这些受伤都是小事……
重要的是,那个戴着鸟嘴面具的家伙又逃跑了。
明明都重来一次了,也还是没把人抓住。
老实讲,松田阵平是有些自责的。
毕竟在“上一次”,没有事先通知涩谷区警察署做准备的前提下,是没有人死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