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
不能自己吓自己!
飞鸟打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可是,早就在酸涩的眼眶根本骗不了自己此刻的无法好好克制担忧的状态。
真的很在意啊……
对松田阵平的事上,她怎么可能能用成熟的方式去冷静对待啊……
“松田先生……”
如果是松田阵平在现在这种情况, 他又会怎么做呢?
飞鸟如此思忖着,想起卷发青年的模样时,她好像又冷静了一点。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现在的时间是十八点四十四,位置离帝丹大学也不远了,留给她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要让联系其他人的举动不会被发现, 首先要弄清楚对方是怎么知晓自己这边的动向的。
只要能够避开, 就不会“犯规”。
岩山椋太的报警行为已经受到了“惩罚”,可“惩罚”速度实在是来得太快了, 快得很不自然。
对方总不可能能够监听到警方那边的接近信息吧?而且, 当时就那么短短的几分钟, 警方都未必来得及部署行动,何况是在体系之外的犯人,又怎么可能那么及时地得到消息。
排除了这种可能,那就只剩下对方能够监视到米花大学现场的情况。
可就算犯人在附近监视,还能够通过帝丹高中的校服把目标锁定在丹羽飞鸟这里,也无法判断出岩山椋太的那通电话就是报警电话吧?
再换个角度来思考,对方能知晓米花大学的状态,也就能见到现场的爆.炸。
从已经发生的爆.炸来反推,或许六点整发来的那条简讯,只是个诈。那一大段的内容是早就被设置好的,就和前两条信息一样。
设置了个预判飞鸟这边会报警的情况应对信息,只要诈赢了,就不会再有人报警。
而飞鸟这边在受到真实发生的爆.炸威胁之后,也确实不敢去赌。
又是这样一个处在不公平地位的博弈,一如三年之前,在摩天轮吊舱里的松田阵平,明知道最后的地址可能毫无意义,但他也没有去赌那个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把这些推想简化之后,问题就变成了对方是从什么渠道监视到米花大学这边的信息的。
这又要论及米花大学和帝丹大学的共同点了,因为对方一定不会让飞鸟脱离……亦或者说长时间的脱离监控范围。
两个大学同样作为一年一度的统考考点备受关注,附近不乏有等待着采访结束考试的考生的媒体,这样一来,从相关新闻上也能够看到“作为考点”的现场状况,所以即时知晓爆.炸的信息,完全
可以通过这条渠道。
临近帝丹大学的区域确实有很多结束了今日考试的学生,当下的时间又正值饭点,附近的餐厅、甜点屋之类的地方,随时都能做路访。
飞鸟经过这里,也确实很容易入镜。
也就是说……
只要避开镜头,再谨慎一些的话就是避开所有摄像头,或许就不会被发现。
是啊,或许。
是“或许”不会被发现,不是一定。
这终归还是个需要去赌的做法。
飞鸟突然共情到了松田阵平在摩天轮里做选择时的心情。
虽然她不是肩负着匡扶正义、守护和平的责任的警察,可是她断然做不出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选择去赌一把会不会被对方发现这种事。
此刻压在她心上的负担,是无数人的生命的重量。
不能再受“游戏惩罚”了……
她不能赌。
思考了那么多,没想到到头来,她还是得遵守“游戏规则”。
1月15日,晚上七点。
徒步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飞鸟赶到了帝丹大学的校门口。
气喘吁吁的她还没来得及缓和好气息,她的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松田阵平。
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飞鸟如同找到了依靠一般,紧绷了多时、已经处于极限状态的精神力总算得到了一点点放松。
可这个放松在按下接听键、听到听筒那边传来的声音时,又戛然而止了。
带着巨大噪声、好像是什么螺旋桨转动的声音响得飞鸟忍不住把手机拉远了一点。
是直升机之类的东西吗?
“你好,一点也不温柔善良的你~我已经等待多时啦~”
噪声之中,传出的经过变声器处理后的尖锐声音,听得让人心脏骤停。
只在这一瞬间,飞鸟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冰窟,从头到指尖遍及全身的恐惧宛如寒冰,把她冻在了原地。
是那个人……
这个口气和措辞就是发简讯的那个人。
最最关键的是,对方为什么可以用松田阵平的手机打出这个电话……
“怎么啦?很惊讶吗?惊讶为什么我会有松田警官的手机?”
“……”
是啊,是在惊讶为什么松田阵平的手机会到那家伙的手里。
飞鸟根本说不出话,无数种糟糕的可能性已经轮番在她的脑海中翻演了一遍――是死在了爆.炸里?还是干脆就是被对面那个家伙给杀死的?
不论怎么想,她都想不出松田阵平死亡以外的结局。
这样的一阵沉默,反而让对方的气焰越来越嚣张。
“哼哼!还不是因为你犯规了!现在才知道遵守规则没有让警察跟着,已经迟了!”
是啊,迟了。
既然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好再怕了。
或许是伤心和愤怒的交杂情绪被拉到了极点,飞鸟突然变得格外冷静――这份冷静和“三年之前”松田阵平在摩天轮吊舱中被炸死后的那个晚上,面对佐藤美和子时的一模一样。
“打电话给我做什么?温柔善良的你是准备给我一点炸.弹在哪的提示吗?”
温柔善良。
飞鸟说这个词的咬字发音,用力得好像要把每一个字节咬碎一样。
“哼!不要把话说得那么粗鲁!那是会放烟火的礼物!”
反正已经陷入了最差的状况里,飞鸟反而放松了很多。
她开始冷言嘲讽起了对方的“游戏”,剥离了这通电话的目的:“不管是什么,看来你准备得也不是很充分嘛?一个游戏居然还要追加提示才能进行下去
?否则你也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对吧?”
听着飞鸟没有因为是用松田阵平的手机拨出的电话而紧张,这番针对其满意作品――游戏的攻击,也意外的很有效果。
“哼!礼物在钟楼的楼顶!直接告诉你是因为我温柔善良!电话!不许挂断!否则的话,我要惩罚你了!”
不让挂断?是担心她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去联系其他人,所以才要占线吗?
但这可是用松田阵平的手机拨出的电话,就不担心会被定位到吗?
等一下……
还是说,就算被定位到也无所谓?
想到这里,飞鸟瞬间明白了在电话里听到的噪音是什么――无人机。
松田阵平的手机在无人机上,对方在得到了松田阵平的手机后远程操控。
而且如果是无人机的话,那对方随时都监测到她的动向的渠道问题,也能够说得通了。
对面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让飞鸟越来越想不明白。
从现有信息来看,对方对于松田阵平还有自己的了解显然是做过调查的,尤其是针对松田阵平。
又是准备那么多炸.弹,还有无人机……
像是个高智商的愉悦犯,可偏偏又会被她嘲讽“游戏规则”的话给刺激得不淡定……
心里不停打着问号的同时,飞鸟抬起了头,朝空中看去。
一片深青的深邃里,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果然这样肉眼从夜空里找到无人机的位置有点不太现实。
不过,现下既然已经确定出了对方实时监控自己的渠道,飞鸟的心里也多了些许底数。
钟楼顶上的“礼物”是吧?由她去拆也无所谓。
当然,飞鸟的“拆”并非像松田阵平那样直接把炸.弹拆解,毕竟她根本不会。
飞鸟有飞鸟的办法――只要不让炸.弹造成大规模的破坏就好了吧?
比如,她可以把炸.弹带去校内的人工湖里丢弃。
所以问题就转化成了如何安全带着炸.弹转移,钟楼和人工湖的距离可不近。
第104章 一更
当下这个时间点, 还留在帝丹大学校内的人其实已经不多了。
作为第二日还有几场考试尚未进行的考场, 已经结束了今日的考试任务的场地在考场人员陆续离开之后,就会被很好地封锁起来。
飞鸟这样直接进去,她还需要避开校内夜巡的保安。
虽然有一点麻烦,但也不是做不到。
娇小的身形行走在避开了路灯的阴影中, 倒也很顺利地进入了学校, 越过拉起了警戒线的考场区域。
“我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反正对方也不让切断通话, 飞鸟索性就借着这个机会,尝试着多套一点信息。
“哼哼~没什么啊, 就是想给大家看看烟花, 庆祝庆祝大家的升学考试嘛!”
对方还是俏皮的口吻,只是那经过了变声器扭曲后的音色,实在是有点刺耳。
哈?庆祝考试?
也亏那家伙说得出口。
这分明就是想毁了参加考试的人和场所吧?
米花大学里的炸.弹就是,虽然炸毁的是空教室,但明天那里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都还不清楚。
再者帝丹大学的钟楼,这里如果在今晚被炸毁, 即便同样只是毁坏建筑无人受伤,那明日在这个考点的考试……多半是会受到影响。
这样一来,似乎焦点变得清晰了起来――对方在阻碍这一年一度的大学入学测试, 来一场爆.炸就是艺术的现实展示。
飞鸟一边往钟楼的方向赶,一边又接着以反问的方式刺激对方:“我知道了, 你不会是自己考试失败所以心里不平衡才搞出现在这一出吧?”
越是成绩优异的人就越接受不了失败。
所以他才有能力整出这样一场普通人根本做不出的“游戏”,也会在“游戏规则”遭到飞鸟嘲讽的时候情绪激动, 因为他接受不了自己成功的“作品”受到“不认可”。
“不会……就是三年前的统考吧?”飞鸟继续说着。
点出了时间点,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停顿住了, 只剩下无人机的螺旋桨转动的震响。
看来是说对了。
其实飞鸟只是猜测的。
对于“三年前”这个时间节点过于敏感的她,先入为主地把之前那条提及了“三年前”的讯息,理解成了和她与松田阵平一起经历过的爆.炸犯的事件有关的事。
所以中间才有很多疑问解不开。
现在从考试失意后的报复这个动机考虑……
用了三年的时间来准备这场报复,那确实是能够作出如此规模的“游戏”准备。
至于提及松田阵平……
大概是飞鸟在穿回了自己的时间轴之后,松田阵平他自己的经历吧?也许他在三年之前就和犯人直接接触过,否则对方也不可能这么针对。
如果松田阵平能想通对方是和统考有关的人,他应该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吧?
可是……
想到这里,飞鸟的心绪难免又是一沉。
她认定了松田阵平或许已经在爆.炸中牺牲了,不然的话……手机为什么会到了电话那头的那家伙手里。
不然的话,为什么准备给松田阵平拆解的“礼物”,会中途转移目标地交给她来处理。
一定是松田阵平已经不在了……
曾经已经经历过一遍松田阵平死亡的沉痛犹如喷涌而出的岩浆,漫过飞鸟的心底,带来阵阵灼伤般的疼痛。
偏是这种时候,飞鸟又想起了这段时间以来和松田阵平之间经历的种种。回忆里自己和对方拉着手越是幸福的每一个瞬间,越是加倍刺痛在心上,折磨得她眼眶发酸。
不行……
这种时候可不能哭。
事件都还没有解决清楚,如果松田先生在的话,他一定会好好处理掉。
所以现在……剩下的事她可以做。
飞鸟觉得自己的思路没有一刻有现在这般通透,其实包括如何把炸.弹带走的风险,她也考虑进去了。
可如果她不去做,也没人去做了吧?
松田阵平的手机一定会被定位到,无人机的位置一定在帝丹大学附近,警方找到帝丹大学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对方一定早就想过这一点,因此也不怕无人机的位置暴露,说不定,还是故意暴露位置,把警方引过来,当着警方的面嚣张地表演一次“烟花”呢。
因此眼下着急的还是炸.弹的问题。
知晓位置的只有飞鸟,离爆.炸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还不知道警方赶不赶得及。
但不论怎么说,时间还算充裕,飞鸟需要先行动起来。
可飞鸟还没来得及因为时间足够而松下一口气,对方就发疯似的转变了态度。
“不想陪你玩了!反正最后都要一起毁灭,九点也好还是十二点也好,还是半个小时后,其实都一样的吧!”
也许是被戳穿了是个考试失败者而破了防,对方语序混乱地说了句没什么逻辑的话后,就不再说话了。
通话还是没有切断,似乎就是故意要让飞鸟的手机被占线。
心里顿涌一股相当糟糕的预感,飞鸟加紧脚步,进入钟楼。
因为不敢乘坐电梯,她只能从步行楼梯上行,一直跑到最顶层的天台。
没有灯光的天台上一片昏暗,那就在护栏之外的、闪着代表着危险信号的红色数字的立方体格外醒目。
上面的倒计时间不再是一个多小时,而是――
00:21:33:56……
00:21:32:44……
00:21:31:15……
有点糟糕啊……
只剩下二十分钟了。
*
另一边。
米花大学的门口。
在米花大学门口等待警察的岩山椋太被伊达航和松田阵平围上来的汹汹气场吓得噤了声,刚才还因为被打了一拳后尚未褪去的疼痛而哭得一抽一抽的动静,被迫戛然而止。
碎裂的眼镜有些让他看不清对方出示的证件上的内容,不过,也没人敢嚣张到冒充警察吧?
伊达航和松田阵平在表明了来意和身份后,还没有开口询问,岩山椋太就瑟瑟发抖地主动地把所有事情一股脑都交代了。
他说自己报警是因为看到了他的好朋友丹羽飞鸟的手机上面的讯息,甚至,他还把一眼扫过的内容一字不漏地背出来了。他也不知道报警之后真的会有爆.炸,他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