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抿着唇莫名咽了下口水,被自己脑海中亲一下还不够的想法惊到,手脚并用的立刻从裴延城的身上站起来,踉跄了两下,头也不回地就往山坡上跑。
就跟身后有狼追似的。
独留下草地上,屈腿坐起身的裴延城一脸诧异。
抬腿赶紧追上前,可刚刚还异常主动的媳妇却像换了副面孔。学车就一本正经地学车,他动作稍微有些亲密点,白夏都如惊弓之鸟似的躲得老远。
裴延城:?
一下午结束,白夏已经可以独自骑车了,除了还不太会拐弯,可谓进步神速。当裴延城骑车载着她重新返回军区时。
紧张了一下午的白夏这才放心地拍拍胸口。
还好,把持住了,没被男□□惑。
*
时间又过去一个月,周沐瑶的案子终于判了下来,开除军籍,被处十年□□立即执行,在一天夜里就已经被秘密押送去了首都监狱。
并案调查的徐昌平因为他叔徐志和在边境落网,案子需要重新提审,也一同被押回了首都,至于这次行动负责人的裴延城,肯定要去首都做汇报。
同行的还有准备回家治手的孔长墨。
据说他父亲给他寻了一个厉害的老中医。
能不能治好他的手白夏不清楚,但一周后报纸上却多了一条寻药启事,一连好些天,几乎天天都在上面挂着。且寻的都是一些上了年岁的珍贵药材,甚至上百年的都有,治疗的也大多都是针对接骨续筋、强筋健骨的药。
等到案子了结,裴延城都返回军区了,那启事还挂在上头,看样子势必要到寻到药为止,这副大手笔连白夏都有些好奇。
“这个是不是孔长墨家发的?”
喝着早上刚出锅的青菜粥,白夏指着桌面上的报纸给裴延城看,等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白夏更好奇了。
“他家是做什么的?一连小半月都登报,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家吧。”
更何况肯定不是只登他们黑省的报纸,估计全国都登了。
裴延城拿了个鸡蛋边剥壳边细说给她听:
“孔长墨的祖上原是医药世家,在民国的时候就很有名望,后来几经战乱搜刮受到了严重迫害,也只有在外学习西医的孔长墨的父亲幸免于难,回国后孔父毅然加入我党,对于当时急缺医生的情况孔父的出现如及时雨,且他医术确实精湛,现在也可以是称之为国手的存在。”
白夏点了点头,这也难怪为什么学西医的孔长墨,会在食堂旁边的角落开一个小药园子种中药,还有那满屋子的中药味,原来是家学渊源。
“那给孔长墨治病的中医是?唔......”
话刚说完就被裴延城塞了一个鸡蛋,白夏不满地咬了口蛋白,取下鸡蛋将蛋黄剥出来又放回了裴延城的碗里。
看她又不吃蛋黄的挑食行为,裴延城表示无可奈何。
“那老中医是孔家的分支,据说医术很精湛,只是不闻于世。”说着裴延城似是有些感叹,若是孔家没遭受强盗洗劫,这些药材也不至于拿不出手。
这一番话听下来,白夏就记住了孔家很有地位。
长睫眨了眨:“那他家有钱嘛?”
裴延城一愣,有些不是滋味的点点头:“祖上积攒下来的积蓄还是有的,就是没有资金,房产也不少。”
这下白夏放心了,声音突然有些小激动:“那你说我要是把这些药材都给了他们,会给我多少报酬?”
笑盈盈的双瞳似是含着星星,整个就是一见财眼开的模样。
裴延城:......
媳妇果然是嫌他穷了。
第28章
“孔父只有孔长墨这一个儿子。”
裴延城声音干巴巴的, 端起桌上的青菜粥闷不作声地顺了一口,今天的蛋黄怎么格外地噎人。
满脑子都是报酬的白夏,可没关注到裴延城的怪异, 将摊在他面前的报纸拿过来,那巴掌大的寻药启事都被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天了。
“那意思是报酬一定很丰厚喽?怎么不干脆写上去呢, 这样关注的人不是更多。”
数百年前她下山历练的时候也是做过买卖的, 进了凡尘就脱离不了钱财,钱虽然不是万能的, 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白夏搓了搓手,笑得莫名有些鸡贼。
趁着今天没课, 吃过饭就拿上背篓去了军区后山。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 山脚下就有一株上了年纪的续断, 正好是孔父寻的药材之一。
等到了后山白夏才知道, 原来先前这片土质被污染的菜地, 如今已经被挖空了, 不仅土壤被翻了个底朝天, 甚至都已经开始打地基。
一辆辆拖拉机载着满车的石块倾倒上去,都是从西边开荒挖出来的碎石块。自从污染源的事情披露, 军区就已经不打算再用这块地种菜了。
面对大变样的山脚, 白夏循着记忆找到当初瞧见续断的地方。
一处高高凸起的土坡上,一株长着几片齿轮边叶子的野草迎风而立。素面光洁的小脸一喜,立刻将手往后伸,从背篓里拿出了随身带的小锄头就赶紧上前。高高束起的长发垂落在脑后, 随着走动间荡出一层层黑亮的波纹。
白夏小心地沿着续断的根茎,完整的将整个根部挖出来, 胡萝卜似的根茎足足有□□根共生,每根都有二十公分左右, 主根更是有小臂那么长。
起码有四十年了。好在这株续断因为地势高,且距被污染的菜地有一定的距离,并没有受到影响,虽然品质一般,但是年岁够了。
回去再养几天也能拿得出手。
将挖好的续断放进背篓,掂了掂身后的重量,白夏很满意,觉得是个开门红,跟朝她打招呼的小战士笑了一下,继续喜滋滋地往山上走。
盛夏的山间蚊虫蛇蚁很多,她出门前特地换了长袖长裤,白嫩的皮肤都被衣料遮了个严实。手里拿着一根半人高的木棍,边走边往路两边的草丛敲打,要是真藏了蛇虫听到动静也会避开。
山北军区的这座后山虽是这片地界唯一的大山,但在白夏看来却不算高大,植被繁茂也比不上她住了几百年的紫从山,翻越了整个山脊,寻了半天才找到一株骨碎补跟一棵半死不活的莪术,且都没达到报纸上提的要求。
至于两百年的人参,那就更不要想了,找了近三个小时,连人参的影子都没瞧见。挺翘的鼻尖都热出了细密的薄汗,白夏抬手随意擦了下,准备沿着山脊再往深处寻一遍,如果实在没有就返回军区。
面对后山的‘贫瘠’,白夏心中更是无比怀念紫从山,别说是两百年,就是五百年的人参那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徒子徒孙长在哪她都心里门清。
可惜紫从山离这里太远,裴延城那个小气鬼肯定不会带她去。
想到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白夏就有点郁闷,杵着木棍的手用力戳了两下脚前的土壤。一早醒来还好好的,就一顿饭的功夫不知道又咋了,吃完饭一声不吭地撂下筷子就跑了,走就走吧。
还就只洗了自己的碗。
怎么这么小气。
*
而‘小气’的裴延城,一早出门却没去团部,而是开车去了趟城里。
到了宣宁市就直奔向人民银行。
出来的时候,原先空着的手上,已经拿了一个报纸裹着的东西,四四方方很厚实。
看上去应该不是什么贵重物件,他一上车就随手丢在了座位旁边的储物格,一脚油门又重新返回军区。
驾驶位上身量高大的男人眉心紧皱,神情格外严肃,沿途关卡遇到的哨兵都没敢多瞧,只以为裴团长定是又去出了什么紧密任务。
而此时表情严峻的裴团长,心中却在思量着待会面对媳妇的措辞,想着怎么让她放宽心他是能养得起她的!完全不用为钱担忧。
结果风风火火的开到家属院,就被锁着的院门打个措手不及。
抬眼越过院墙朝里打量,院子里的自行车也不见了,连同自行车一起消失的还有挂在屋檐下的一个小背篓,可不是她去开荒的时候常带的那个。
裴延城舌尖抵在犬齿上神色莫变,尖锐的刺痛从口中传来。
心口突然有些发闷,莫名开始后悔教会这女人骑自行车了。
稍微一个不注意就没影了。
联系她早上财迷的模样,裴延城不用想就知道她肯定是去了后山,挖那什么劳什子的草药。
磨着牙家门都没进,又重新发动了车。
*
“我的乖乖!嫂子这是您打得?”
“这起码有五六百斤吧!”
......
停在军区后门的裴延城刚下车,就听到围墙外一连串的叫好,间或还传来他媳妇暗含得意的‘谦虚’声。
“差不多吧,同志们过奖了,这也没什么!”
不知道她又做了什么,裴延城脸色怪异地快步赶了出去,结果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差点心跳停止。
就见身材纤细的小女人,手上拽着一根三指粗的藤蔓,藤蔓的另一边连着一头足足有她身形两倍大的长毛野猪,粗硬的毛发根根竖立像是一根根针,在阳光下闪着威慑性的寒光。
与凶猛的庞然大物截然相反的,是她一脸无畏的甜美笑容。
身边凑了几个修路的小战士,兴致勃勃的围着野猪打量,她还蹲下身做起了解说。
“这应该是一直长在深山的野猪,有点像吉省那边的品种,你们看它的毛发跟前蹄,不太像是会出现在这一带,咱们后山养不出这么野性的山猪。”
“哇!嫂子你懂得真多,你们学习班还教怎么认猪嘛?”
白夏:......
被面前的小战士一噎,白夏打完野猪的兴奋劲都去了两分。
“团......”
抬手制止了士兵的招呼,裴延城脚下无声地走近蹲在野猪前的女人。她还背上还背着那个小竹篓,束起的长发有些凌乱,好在身上看不到有摔倒或是受伤的痕迹。
裴延城松了口气,克制着将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扛回去的冲动。
“你怎么在这?看!我打了头野猪!”
感觉头上的阳光突然被遮住,白夏诧异地回头,瞧见是裴延城,立刻甩了甩手里拴着野猪的藤蔓开始炫耀,巴掌大的小脸笑吟吟地朝你求夸奖的模样,格外地可人,面对这么甜的媳妇,裴延城要还能责备出声,也太不是东西了。
没什么表情地接过她手中的藤条,将她有些脏的小手紧紧握在掌中,像是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又跑了。
走得近了,更能直观地感受到这只野猪的健壮,粗壮的四肢结实有力,连四肢蹄子也比往年瞧见的野猪黑亮,即便现在不知死活的躺在地上,也毫不怀疑它有一脚踢断人肋骨的力量。
越看裴延城心里越后怕,把栓着猪的藤条交给旁边的小战士,声音低沉透着冷意:
“把猪抬去食堂,今晚给大家加餐。”
“是!保证完成任务!”
接话的小战士一脸兴奋,转身就去十几米开外的拖拉机上取麻绳。不说馋肉了,就光目睹了这个漂亮斯文的小嫂子,亲自将这头野猪从山上拖下来,都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似是早就等着人来发话,他这头刚把麻绳取过来,立刻又有两人走上前,手里还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取的扁担,几人手脚麻利,将两两绑在一起的猪蹄全部捆在一根绳上,挂在扁担中央,一人一边,晃悠悠地就往军区里抬。
这般招摇过市,立刻引来了三三两两的目光,幸亏现在才十一点,上午的训练还没结束,从后门往食堂的一路上人还不多,不然估计早就喧闹开了。这年头猪可浑身都是宝,虽然野猪肉膻了点没有家猪肥美,可那也是肉!
“哎,我这样算不算侵占集体财产啊?”
野猪一走,这边的人也散了,白夏乖乖地任由裴延城牵着往车那边走,等周围只有他们俩人了,白夏才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打败野猪的兴奋劲过去了,抬眼瞧见围墙上写的口号,后知后觉的开始有点担心。
裴延城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事后担心马后炮有什么用。
垂落的细碎发丝被汗浸湿了粘在额边,嫣红的上唇人中的位置还挂着细密的汗珠,裴延城打开车门,双手掐着她的腰拎她上车,高大的身影堵在车前,隔绝了周遭看过来的视线。
伸出食指亲昵地在她鼻尖下刮了一下,擦拭掉的薄汗还带着清冷的梅香,却在此时地裴延城闻来,一点都没有降火的作用,反倒对她这一无畏大胆的行为气急又无奈。
原先在小旺村,她一个人夜里就去山上找他时,他就该知道这是个无法无天的。
先还只以为是因为他的失踪,小姑娘太着急寻他才发生的偶然事件。结果现在看来,完全是他想太多,她就是单纯的胆子大!什么都敢闯,遇到野猪也不知道躲。
裴延城给她系上安全带才沉着脸坐回驾驶座。
见他不说话,白夏瞄了两眼也乐得清闲,撅了撅嘴,她才不要热脸贴冷屁股。
将脚边的竹篓拿起来搁在腿上,喜滋滋地取出刚挖到的人参细瞧。
至于打野猪那完全就是一个意外,她是在挖人参的时候被野猪偷袭,这才被逼无奈将它胖揍了一顿。
紧接着又一路拖着它下山,捕猎的激动让白夏完全忘了查看人参有没有破损。
脏得已经看不出来颜色的纤细手指,一寸寸地检查人参的根须,虽然有一些细小的参须被磕断了,但好在主根茎都还完整。就是可惜这根翻遍了后山的人参也只有八十年,注定是揭不了孔家的启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