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李静月身边的嫂子开口了,白夏视线转到她脸上,刚刚好像听别人叫她陈秋芳。
精致小脸上的担忧神色不变:“嫂子你这就错怪我了,你也知道这猪是我弄下山的,那你觉得这猪要不是有病,我能捡到这么大一个便宜?”
话落众人也都看向她的细胳膊细腿,那腰更是窄的就像是一不小心就能折断似的。对她的话刚信了几分,又听她面露惊恐得继续说:
“我刚瞧见它的时候,它正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看上去像死了一样躺在地上,我以为能吃就奋力将他拖下了山,谁知道它后来又发起狂来,这么瞧着我可是不敢吃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原本在猪圈里只哼哼两句的野猪,突然奋力跃起猛烈的朝加高的隔板上撞,就是像在配合白夏的话一样。当场就有两个嫂子吓得携手匆匆往养猪场外走。
“哎哟我的乖乖!咋这吓人!病猪还是早点处理了好,也不知道这病传不传染,要是把其他的家猪染上病那可就惨了。”
“嫂子说得没错,不过我一人说得话也没人信,最好还是让军医来给猪抽血化验一下,毕竟饲养员不是兽医,有了先进的化验仪器,不出三天应该就能查出来是得了什么病,到时候再让医生告诉你们能不能吃也是一样的,不过三四天而已,陈嫂子也不差这一口肉吧?”
见陈秋芳还面露怀疑,白夏直接点了她的名,将众人的视线都移了过去。像是她为了几口吃的就不怕死一样。
陈秋芳的脸色有些难看,勉强地牵起嘴角打圆场:
“这话说的,咱们吃住都是军里的,哪能差的了这口肉,既然是病猪,大伙儿还是别惦记了,别到时候吃出病来得不偿失。”
话落就拉着李静月悻悻然地往外走。
等人都散了,白夏又走到猪圈边,瞪了仰头看她的野猪一眼。
轻声嘟囔:“把最惦记吃你的一群人打发走了,等流言从她们嘴里传出去,你起码短时间内是没人敢吃了,待你自己恢复好,能跑就先跑吧。”
她可不保证能一直护住它这身让人眼馋的膘。
至于什么让军医来化验那就更不可能了,谁会把有限的医疗资源浪费在一头可能出现问题的野猪身上。
*
入了夜,白夏正安静地趴在裴延城的怀里,光洁的额间浮了层细密的汗珠,铺满玉背的长发也在随着胸口的剧烈起伏而轻晃。
裴延城食髓知味的把玩着白夏柔若无骨的右手,白日手心被藤蔓摩挲出的细小伤口已经全然恢复,没有留下一丝疤痕。
白夏扭了扭皓腕想抽回手,可浑身无力只能无声地瞪了他一眼。
“你很想救孔长墨?”
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异常跳跃的问题将白夏砸得有点懵。
本就被他弄得有些当机的小脑袋转了两圈才反应过来,是在说孔家寻药的事。
她挖草药是想去找孔长墨的爹拿报酬,而他爹则要拿这些药去治他的手,弯弯绕绕她也的确等于是想救孔长墨。
逻辑没问题,白夏理所当然地点头,回答得干脆极了。
“对呀,是挺想的。”
想着能收到多丰厚的报酬。
裴延城原还餍足的神色,听完她理直气壮的话,一瞬间就黑下来。
第30章
抬手托住埋在他胸前的小脸, 白夏被迫抬头对上裴延城的视线,精致的五官都被他挤在了一起,像个软糯糯的白包子。正皱着眉表示抗议, 靠坐在床头的男人就弓起后背,低头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力气大的白夏觉得自己脸上的肉都被他吸走了, 发出清脆的啵——的一声。
“干嘛啊...”
没等她张牙舞爪地将自己的脸解救出来, 裴延城就率先松开了手,将趴在他身上的小女人连着被子裹在旁边, 就套上短裤走了出去。
松松垮垮的裤腰搭在他的腰际,往上是腰背漂亮的肌肉纹理, 并不过于夸张, 每一块都恰到好处, 蕴藏着爆发力。呈现着标准的倒三角形的肩背下, 是两条修长结实的长腿, 比上身的皮肤黑很多, 泛着光滑的古铜色。
白夏像根春卷一样被裹在被子里, 盯着裴延城肩膀上并不明显的牙印,面颊微红。没一会儿就听到停在院外的吉普车车门打开又关上。
就这么大半夜打着赤膊出去的裴延城, 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纸包。
对上媳妇疑惑的视线, 竟难得觉得耳根有些发烧,迈着长腿朝她走近。
“这是我全部的积蓄。”
说着就把从银行取出来的钱都递给床上的女人。
眨巴着眼睛瞧他的白夏还藏在被子里,没上手接,挑眉。
“你在打什么算盘呢?”
小女人双眸微眯面露怀疑, 裴延城被她一噎,没好气地翻身上床, 连着被子将白夏搂在怀里。
“这里是一万块钱,买你给孔长墨准备的全部药材。”
他说这话时没什么起伏, 声音低低的。
“当真?”
白夏眼前一亮,扭着腰就从春卷似的被子里挤出来,温热的双手搭在裴延城微凉的肩颈。
这时代人穷但是物价也不贵,一块钱都能买不少东西,更别说是一万块。
取过纸包当着裴延城的面就直接打开,一万块钱被分成了两份,一半是画着四个人头的百元大钞,另一半都是面值十元的大团结,一千一扎足足有五扎。
以裴延城的津贴再省吃俭用,都不可能存到这么多钱,基本上都是他获得的各种功勋荣誉,奖励的奖金,其中有两次都险些要了他的命。
看着她财迷的模样,裴延城捏了捏她的小脸。
“卖不卖?”
“卖卖卖!”
第二天一早,白夏就将泡了一夜的草药取出来,开始炮制,连着忙活了两天才将几株药材都炮制好,整理的干干净净分别用油纸包扎起来。全都包好后,又装进密封的罐子里。
她手法不讲究,也称不上专业,甚至很多步骤跟正经的中药炮制法完全不同。白夏不懂中医,但是她懂植物,更知道怎么最大的保留药材的药性,去其杂质。
更何况这些药还吸收了她的精血。
一万块...咳咳......可不算坑了裴延城。
*
又过了一周,自打家属区的那些嫂子大娘,被白夏在养猪场连骗带吓了一顿,逢人就开始说那猪有病不能吃,传着传着又成了养猪场的猪,都被那野猪传染得发了猪瘟。
那还得了!发了猪瘟都是要集中焚烧的,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猪,一个个膘肥体壮都还没出笼,刘长桂哪舍得让他们那么造谣他的心血,说到底都是野猪害得。
但总不能像那些婆娘说的,真把野猪一刀宰了吧!最近几天,他瞧着那猪不仅身体越来越好,就连先前受过伤的骨盆都有修复的趋势,就更不能宰了,毕竟肚子里还有好几个。
刘长桂一拍大腿,迅速理了理身上的军装,转身就往养猪场外跑。直接就去跟上面请示,把这头野猪赶去深山里放了得了!
每天不仅吃得多拉得多,一到夜里还不停地撞围栏,昨晚要不是他睡得晚,就真给它撞断隔板跳出去了。可惜出了猪圈它也跑不回山上,夜里都有站岗的战士,估计还没靠近围墙,就被一枪毙了。
将猪放回山里的申请,这就一级级传到了裴延城这边,本来一头猪的事情是用不着团长点头的,但是因为这野猪是他媳妇带回来的,就一路递了上来。
“是谁最开始传野猪有病的?”
裴延城写着文件,听到汇报的小江顺口问了一句。
小江捏着报告的手一顿,抬眼悄悄瞅了眼严肃工作的裴团长,面色为难地支支吾吾开口:“好像...是嫂子......”
裴延城头也没抬,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哪个嫂子?”
整个家属区喊一句嫂子一半人都得回头,谁知道你说的是谁。
“是白嫂子,团长...你家媳妇。”
裴延城握着钢笔的手一顿,想起她之前嘀嘀咕咕的念叨着攒功德的事,唇边突然浮起了一丝笑意,这女人还真是越来越坏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哄的那些军属这么相信的。
绷紧的面部线条都柔和下来,锐利的黑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旁边还偷偷盯着自家团长的小江恰好看个正着,猛然抖了下肩膀,立刻别开了眼,身板笔挺站得笔直,盯着前方目不斜视。
裴延城抬头扫了他一眼,用钢笔敲敲桌面提醒。
“那让刘长桂把野猪赶去山里放了吧,多带几个人跟他一起,别受伤了。”
猪的事情告一段落,也迎来了学习班第一学年的结束。张教授的实验考核,毫无疑问是白夏跟姚萍珊的这一组拔得头筹。
张教授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直接给两人学末成绩都记了十分。
学习班的上课时间也是按照学校的季度表来的,有寒暑假,只不过放假的女兵是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没有工作的白夏现在也不清闲,每天裴延城不在家的时候,她都会背上背篓去山里,一是看看有没有适合种在后院的药材,想移栽回来自己养,二是看望野猪一家十口。
被放归山野的母猪,大约一周后就顺利地产下了一窝崽。还是白夏在挖草药的时候偶然间瞧见的,说是偶然,其实更像是母猪主动上前打招呼,带着一连串的小猪崽哼哧哼哧的就朝白夏跑过来。
小猪刚生下来也不过一个狗仔大小,身上的毛发还没开始变得粗硬,完全没有长大之后的狰狞模样。反倒肉嘟嘟的十分可爱,白夏倒也多了几分逗弄的意味,一来二去,欢脱的猪仔就跟白夏混熟了。
隔三差五她都会带些瓜果投喂。
其中就有只格外的黏人,每次白夏一走上山腰处,它就第一个冲上来,长得也跟其他猪不一样,通体是灰白色,双眼之间还有一撮浅褐色的毛,阳光打下来从远处看上去,金光闪闪像开了天眼。
“按理说你妈妈吸收了我的血,你不会有问题呀,怎么看上去像得了白化病似的。”
白夏蹲下身,将背篓里摘得野山梨喂给它,手痒地点了两下它额间的褐色毛发,就准备往山里继续探索。谁知道一向嘴最好吃的小白猪见她要走,急忙忙地就吐了嘴里的山梨,叼着她的裤脚就哼哧哼哧地将人往另一边拽,直将白夏拽到了一处水沟前才停下来。
清澈的浅水边是一片松软的砂土,背阴处却长了两株品相很好的黄精。
白夏诧异地低头看围在她脚边直晃尾巴的小白猪,将它提起来举到眼前眯眼打量。这该不会其实不是猪,是个寻宝鼠吧。
看她挖了几天草药,就知道什么是好东西了。
见她半天不去挖那株草,小白猪还以为她没瞧见,扭着肥胖的身体就从白夏手上挣脱,撒开蹄子快步跑到黄精旁边,不停的拿粉鼻子拱它的叶子。
时不时还回头朝白夏哼哼两句。
比她妈妈还有灵性,别不是开了灵智?
有了小白猪的一路指引,往常容易被她忽视的角落,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突然窜出来不少珍惜药材,她也没有见一棵摘一棵,只选择性地挖了一些能在后院种植培育的品种。
等白夏下山时,那小白猪还在山脊处依依不舍地往下看,直到身后传来它妈不耐烦的呼唤,才晃着尾巴摇摇晃晃地往深处跑。
见那道小身影消失不见了,白夏才继续往下走。看来她以后还是少往后山来比较好,小白猪现在这么黏她又通人性,要是哪次胆大偷偷跟着她下山,估计也是被抓住圈养起来待宰的命。
“去首都?”
白夏骑着车刚走进家属区,就见到几天没见的张教授正在门口等着她。听他说明来意后,白夏十分诧异,没料到张教授会提出带她去农科院参加研讨会。
“是啊!有车接送的!还包三餐住宿,小夏有没有意向啊?”
张万清跟着白夏进了院子,在她停自行车的时候,就眼尖地瞧见了她背篓里的草药,原来这小妮子最近一直在忙这事,怪不得在实验田看到她的次数都少了。
见她面露迟疑又乘胜追击地鼓动道:
“还可以去看看故宫爬爬长城!你以前住在山里,现在随了军也没出过远门,也该去咱们首都瞧瞧!这次研讨会有个优质作物评选,我是以你给我的西红柿种报的名,有很大的可能性能得第一呢!”
可能性何止是很大,除非神农降世,不然张万清还不信会有人种的菜,比他的这株西红柿长得还好。
“第一的话有奖金嘛?”
水润的双瞳眨了眨,有些期待。白夏承认她比较俗气,还是喜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