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翱：“直接说另外一家。”
“……好的，祁总。如颜和益西相反，他们只做线上，是广州头部线上直播间，他们的佣金很高，除了十万坑位费，还要提佣百分之三十五，而且他们条件也很苛刻，他们商务部主管说，每一个过去谈合作的公司，他们都要经过考察，考察周期一般在半个月左右，每个月都有上百家公司找他们洽谈合作，所以就算我们通过初选，大概要到下个月月底才能有结果。”
祁云翱一个气声，“皇帝选妃也没有这么久。”
宋弦：“是的，祁总。”
大概是隔着屏幕，只听到声音，见不到祁云翱那张脸，她的状态没有那么紧绷。
“比选美还挑剔，我们现在处于海选阶段。”
“我听你这么说，和喜就是去陪跑的？”
“……”
她可没有这么说，但祁云翱这一句话点醒了她，那人态度敷衍，可不就当她们是去陪跑的。
“你现在把我当成如颜的人，你跟我说说，你们和喜有什么优势。”
宋弦不自觉坐得板正，她也跟着拓展部跑过几家，那些话术还是会说的。
“我们是老牌的珠宝公司，比其他珠宝公司，我们资源更好，不管是原石资源，还是国际彩宝，渠道都比别家的好，而且，我们一直给大品牌做代工，镶嵌工艺一流，雕工工艺也是数一数二，接下来，我给您介绍我们的产品。”
祁云翱：“能不能换个词儿，你说的和别家公司说的一个样，我都快睡着了，你还是先排队吧。”
“……哦。”
宋弦点了静音，心里不忿，后脑勺照镜子，只照别人不照自己，你厉害，你去拿下如颜啊！
祁云翱：“宋弦闭麦了？”
宋弦连忙又点开，“没有的，祁总，您不是叫我排队么，我就静音了。”
“我以为你静音骂我呢。”
她干巴巴笑，“怎么会呢。”
汇报完毕，陆源请示道：“祁总，这段时间面了几个主播，有一个还不错，之前在云深珠宝做过大半年，经验还可以，我已经把资料发到您的邮箱，您看什么时候方便，让她过来见个面。”
今年这个形势，线上是必须要走的一条路，有实力的直播间开的条件自然也高，培养自家主播才不会那么被动。
祁云翱：“助播呢，她自己带过来？”
“没有，她给我们一个建议，助播最好是我们自己人，对我们公司的产品比较熟悉，这样搭配起来比外面的要顺畅，要不让宋弦试试吧。”
宋弦小小一惊，她都忙得快冒烟了，还一个劲儿使唤她？
只听祁云翱说：“助播让设计部的胡彦林去做，她以前是销售，做不来设计，吹吹牛总是会的。”
“好的。”
宋弦暗暗松了一口气，别说，胡彦林那张嘴，挺适合去做直播的。
大概是清华大学光环加持，她觉得祁云翱也没有那么差了，他懂珠宝，也会用人。
这一次的会议，祁云翱对拓展部的工作不甚满意，到最后，陆经理又在小群里唠叨，快十点才算收场。
临近元旦放假，陆源把宋弦叫过去。
公司高层已经约到如颜，因为拓展部每个人都有别的任务，魏佳妮也在跟别的公司，就剩宋弦一个人，陆源让她做好准备，三号下午跟着祁总去一趟如颜公司。
自打上回被吼下车，宋弦已经快十天没见过祁云翱，不见还好，不见她还是安全的，她不怕遇小人，也不奢求遇贵人，只要不遇到祁云翱，于她而言，就是晴天。
一想到要见祁云翱，宋弦就心有戚戚然。
她知道，难得约到如颜，这一趟非同小可，无论如何都不能霍霍在她手里。
中午休息的时候，她本想眯一会儿，竟然没睡着。
她心里惦记着拜访的工作，珠宝样品要先让祁云翱过目，再争取时间对一下说辞，那才稳妥一些。
宋弦顶着嗡嗡响的脑袋，上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咬咬牙，拿上样品清单，电梯也不等，爬上楼梯去找祁云翱。
与其煎熬，不如死得痛快。
咚咚咚。
她叩响了玻璃门。
没有回应。
宋弦迟疑了下，推开玻璃门，伸着脖子往里探。
“祁总。”
依然没有回应。
落地窗的百褶帘拉得严实，黑幽幽的，她眯着眼睛扫过去，一个人影也寻不着。
祁云翱又没有来上班？
这个念头才出来，她就看到长沙发的扶手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再一细看，是交叠在一起的两只脚。
宋弦硬着头皮走进去，“祁总，不好意思打扰您，陆经理说，三号让我跟您一起去如颜公司谈合作，我选了一些样品，想请您过目，不合适的我再换款。”
祁云翱睁了一道眼缝，又阖上了，过了一会儿，才抓上盖在身上的深灰色西服外套。
伴随着衣物摩擦皮质沙发的窸窸窣窣声，他坐了起来，垂着脑门，耷拉着眼皮子，一动也不动。
宋弦也不动了，胡彦林面试的时候，在工厂，祁云翱也是睡着了，被她吵醒以后也是这个样子。
这是在回魂呢，得给他一点时间。
她不得不在心里惊叹，这个男人的身材真好，胸是胸腰是腰腿是腿，天生的衣服架子，随便穿一件正装都很好看。
脾气臭也是应该的，老天爷总得给他关上一扇窗。
片刻后，宋弦才伸出手，“祁总，您看看，这是清单，不过有两款在厂里，如果需要，明后天我过去拿……”
一道眼光朝她而来，幽幽带凉气，“这么黑，我怎么看？”
宋弦僵滞在原地，两秒后，“噢，那我去开窗帘。”
她走到窗边，去拉那条细绳，拉不动，又仰着脑袋去拉短的一条，百褶帘依然没有动静。
元旦将至，天气已经凉了，这个时候，宋弦后背却一阵阵发热。
拉扯了几次，最后，她死心了。
“祁总，这个窗帘怎么拉不开。”
片刻后，祁云翱淡说：“那是电动的，你不会开灯？”
宋弦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来，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出三个字。
猪头丙，猪头丙，猪头丙……
三两步小跑起来，她摸到门边打开了灯，灯一开，整个人曝光在光线下，她觉得更热了。
祁云翱伸开手臂，把西服往身上套，一个吁气声，“午休时间，不要打搅别人睡觉，这是对人最起码的尊重。”
宋弦轻声：“现在是上班时间，我过了两点才上来的。”
“我的上班时间是两点半，记住了？”
“……记住了。”
睡到六点也行啊，反正是他自己家的公司。
祁云翱火气没消一般，扫过那张纸，“公司快倒闭了，你还不换工作？”
宋弦嘴角机械拉扯，“怎么会呢，公司那么好，我不会换工作的。”
好了，他记着仇呢。
“公司给你开多少钱？”
宋弦头皮一紧，“就，刚好够用。”
他问这个，难不成要算辞退她得贴多少钱？
祁云翱又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孔，“听说你是隐形富豪，来上班只是为了体验生活，顺便置办嫁妆？”
她呵呵假笑，“隐形富豪，那是我的理想。”
“这一次内购会，你买二十万块珠宝，薅了我不少羊毛。”
“不怕不怕，祁总毛多。”
祁云翱冷眼看她。
宋弦赶忙改口：“不是，是钱多，您钱多。”
他把那张纸往茶几上一扔，“我钱多也被你败光了，知不知道什么叫无纸化办公，回去发电子版给我。”
“……好的。”
她败光了他的钱？这锅真大。
第10章
内购会定购的珠宝刚做出来，黄鹂那边出幺蛾子了。
她在月子里和婆婆吵嘴，她老公向着自己的妈，两人大吵了一架，气急之下，黄鹂说要离婚，抱着孩子离开广州，回了肇庆的娘家。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心思要那些珠宝，打电话给宋弦，让她帮忙给退掉，拿回她付的百分之三十定金。
宋弦为难，这是内购会，公司给的员工价，并没有规定说不能退货，但这也算是公司福利，哪有人脸那么大，买了这么多，又退掉，不是没事找事么。
可黄鹂还没出月子，闹到离婚的地步，现在的心境肯定很不好，这个时候不好再回绝她。
于是，她暂且应下，打电话和孙总监说了一声。
孙信业心里清楚，这事儿合规，却不合情理，他不想沾惹，让她直接走退货通道，提交退货申请。
挂了电话，宋弦掂量半晌，还是决定等周日见了祁云翱，好好和他说清楚，再申请退货。
詹博拿到珠宝，特意请她和孟巧阳一起吃饭，吃晚饭又带她们去他朋友开的电玩城玩，捞到了不少玩偶，玩真人CS时，詹博技术很好，还赢了一把□□。
半天下来，算是混熟了，他开车把两人送回家，让她们把车里的玩偶都拿回去。
宋弦：“都是你的功劳，留给你吧。”
“我要那些做什么，你们抱走吧。”
“我们拿那个枪也没用，你自己留着，以后出去玩的时候还可以用到。”
孟巧阳笑道：“都不要就给我吧，我有用。”
“你有什么用。”
“总有用到的一天，等哪一天在大街上碰上我前男友，我拿出来嘟嘟了他。”
宋弦忍不住笑，“他在武汉呢，为了等他来广州那一天，你天天背着枪出门？”
“我就是记仇，被无缝连接，换做你的话，你能不记仇么？”
孟巧阳想起詹博还在呢，他对宋弦有意思，她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
于是，她连忙又补了一句，“你没有前男友，你不知道想嘟嘟一个人的滋味儿。”
前头驾驶室的詹博笑问：“宋弦没有谈过恋爱？”
宋弦还未开口，孟巧阳先道：“她没有，在学校的时候，她光顾着考证，考了一堆证书，什么用也没有，最后到厂里给人搬石头去了。”
她手肘撞一下宋弦，“你妈不是严防死守，不给你谈恋爱么？”
宋弦：“也没有。”
孟巧阳说过，早恋那段可以忽略不计，四舍五入，她没有前男友那种生物。
宋弦深以为然，她也觉得齐一恒不能算是她的前男友。
这会儿，詹博抬眼看后视镜，“珠宝设计师还要搬石头？”
“我的工作比较杂，经常要玉石市场看原石，也需要跑工厂，不过最近比较忙，我好久没去搬石头了。”
他笑笑，“下次有需要叫上我，我给你去拉。”
下了车，两人又买了两杯奶茶，才往小区走。
孟巧阳：“明天去逛商场吧，别总是网购，享受了我们美好的市政建设，你不也得为广州GDP做一点贡献？”
宋弦咕噜吸一口奶茶，波霸珍珠在口腔里冲撞。
“你先贡献吧，当初你跟我说，以后在广州买别墅，给我留一间房，还有一个后花园，我才跟你跑过来的，明天我要去拜访别的公司，你自己逛吧。”
孟巧阳悠悠摇晃脑袋，“我已经认清现实了，靠写惊悚标题吸流量，我一辈子都发不了财，你比我有机会，刚才那个詹博，大小是个股东，现在没有别墅，以后也会有。”
她抓着宋弦的手，捏了捏，“再不行，你就在石头市场找一个矿主，看看这双手，多漂亮啊，就该做个矿主夫人，戴满一手的戒指。”
“石头市场没有矿主，只有秃顶的阿叔。”
“不怕，只要有钱，秃顶可以植发。”
“……”
宋弦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她爸是公职人员，她妈是初中老师，一辈子安分守己，打小她就被框框条条约束，最叛逆的不过是那一场早恋。
她走不了胡彦林的路子，但是能走孙信业的路子，这个城市机会那么多，只要好好努力，过三四年，混到总监的位置，年薪也有三十万，爸妈补贴一些，买不起别墅，买个小三居，还是没问题的。
第二天是周日，一大早宋弦就赶去工厂包装部，把珠宝样品备齐。
雕工师李师傅看见她过来，笑问：“好久都没见你过来了，最近这么忙？”
“是有点忙，等忙过这段时间我就要过工厂来上班了，李师傅今天不休息吗？”
“我赶点活，祁总也过来了。”
宋弦一惊，“祁总过来了吗？”
“他最近经常过来，现在在里头做建模。”
“是吗……我去看看。”
宋弦轻手轻脚的，扒着门框往里看。
祁云翱一只手撑着办公桌，一只手在电脑上比划，“这块用球头刀，做一个弧度，刀尖三，路径间距零点五……换精加工，环绕等距洗一下……”
今天下午要去见客户，他穿了一身正装，稍稍弓着腰背，后背那块拉紧了，勒出宽肩窄腰的勾人轮廓。
宋弦有些惊奇，术业有专攻，3D建模说难不难，就是繁杂，不熟练根本就用不好，祁云翱竟然能指导建模师干活儿？
她有点动摇了，或许，祁云翱并不是跑步进的清华？
宋弦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搅他们，便上了二楼的办公区。
周末，二楼一个人也没有，里间办公室敞开着门，沙发扶手上放着一件深灰色西装，是祁云翱的。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她打算和祁云翱好好解释退货的事情。
她想，他是老板，说几句难听话，她好好受着就是了，总不能因为这个开了她。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上午，她把公司推介，样品文案又整理一遍，十二点过去，终于传来脚步声。
哒，哒，哒。
皮鞋砸在地板上的声音，不紧不慢的。
“我渣了谁，也没有渣过她，她着什么急？”
祁云翱在打电话？
对方说了什么，他口气不善，“别来，道什么歉，我不接受，你跟她说，等我有空了，法庭上见。”
宋弦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祁云翱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看见她，目光倏忽一顿。
宋弦干巴巴笑，“祁总，新年快乐。”
不知道是她太倒霉，还是祁云翱太风流，总之，这位老板工作时间之余，都在忙着处理他的风流韵事。
祁云翱并未搭理她，挂了电话，径直往里间的办公室去，从沙发扶手上拿起他的西服，又转身往外走。
宋弦咬咬牙，跟了上去。
“祁总，我们下午直接从厂里出发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