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真有些尴尬，站了起来，朝屋里喊：“宋弦，你给我好好说话！”
“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以前她不会这么说话。”
云舒青笑说：“不怪宋弦，都是我家孩子的错，也不知道他脑子想什么，想让宋弦跟他一起回广州，不会好好说，拿了一张结婚请柬，写他跟他姥姥的名儿，吓唬宋弦，说他要结婚了，把他打死都是轻的。”
“他多大了？”
“说出来都丢人，三十五周岁了。”
杨素真叹息，“宋弦下个月三十一，两个加起来快七十了，怎么还这么闹。”
“可不是，我要不是不放心，我都没脸上这儿来打扰您。”
宋弦听到祁云翱声音的时候，她就咬牙下了决定，不搭理他，死都不搭理他，看也不看他一眼，让他臊着来，臊着走。
但是她破功了，她的确是没用的人，从小就被她妈要求做端庄女孩，脏话是肯定不能说的，以至于她骂人都不会骂，只会说“滚出去”，就这，还要被她妈教训。
“你现在就走，不要逼我在我妈面前打你。”
他咽一下喉，低声说：“我等会儿走，先跟你商量一件事，我对外公开说要结婚了，这会儿没找着结婚对象，你是最合适的一个……”
啪一声脆响！
“宋弦，跟我结婚吧。”
又啪一声脆响。
这一回她打偏了，扇到他鼻梁骨，鼻子火辣辣疼。
祁云翱无声哑笑，抬手揉搓一下鼻梁。
他抓上她的手，“劲儿真大，手疼不疼？”
这下好了，他的手背又挨了一下。
“宋弦，别生气，以后我都听你的。”
“我让你别说话！”
“我都改了行吗？”
她半个身子起来了，胸口上下起伏，鼻子呼呼喘气，“你不要跟我说这些话，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结婚的，今天晚上，你在我这儿已经死了。”
“我能申请复活吗？”
“不能！”
“那临死之前，我有一些话要对你说，你好好听着。”
宋弦躺下，背过身去，“我不听。”
他伸出手，贴上她后脑，才一秒，她的脑袋往里挪了半寸，他的手垂落在床单上。
祁云翱自顾自说：“你在成都的时候，我爸给你打电话，他说有一些话要对你说，那时候你很忙，没有时间回来，他就嘱咐我了。”
“他让我把你找回来，年纪轻轻的，不要异地，在一起的时候多包容，收敛自己的脾气，宁可改变自己，也不要总想去改变对方。”
他垂首笑，“这老头一辈子做不到，却让我做到，可笑不？”
宋弦吸吸鼻子，“你也做不到，祁云翱，你改不了，这辈子你都改不了。”
“你不要这么轻易判我死刑，实在改不了，你再和我离婚。”
“我为什么要和你结婚，我告诉你，想和我结婚，你先攒功德吧。”
“我先借你的功德行吗？”
“就因为你们和喜新品需要一个噱头，你需要一个结婚对象？”
祁云翱抓上她的肩骨，把她掰扯过来，在昏暗里与她对视。
他眸子深幽，“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爱你。”
落地窗外，一团雪白从院子跑过来，试图从那一小缝穿进来，奈何它太胖，缝儿又太小，它只能拿爪子挠玻璃门，试图让主人起来给它开门进去。
“我爱你宋弦。”
宋弦挣脱他的手，声量降低了许多，“你走开。”
他没有走开，而是换了一个姿势，双膝跪地，弓起腰背俯身贴下去，贴在她额发处，鼻尖轻轻磨蹭她的半边脸。
“宋弦，我爱你，没有你我睡不着觉，你行行好，跟我回广州吧。”
“睡不着就睡不着。”
“睡不着我长白头发了。”
“长白头发就去治，我又不是医生。”
祁云翱亲她的眼睛，“我去过，治不好。”
宋弦眼睫颤动，“治不好就算了，反正谁都会老，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但是睡不着觉的滋味儿不好受，我能扛四年五年，八年十年未必能扛过去，要是哪一天像我爸那样……”
“祁云翱！”
祁云翱抓上她的手，提嘴笑，“你是不是又想打我？这一回先不打了，免得你妈说，大半夜的，怎么家里进了一个猪头，等咱俩结婚，你想打我都给你打。”
宋弦扭着腕子，“我不和你结婚。”
他抓得更紧了，攥在胸口，低嗓：“你跟我结婚，我保证不会再让你摸我鸡鸡，你摸我的心就够了。”
宋弦又气又有些绷不住，“我不相信你的话，你已经进了我的黑名单，没有信用可言。”
“我就跟你扯这一回慌，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你还说齐歌呢。”
祁云翱嘶地吸气，“我没有说他死，那是别人改的视频，我希望他长命百岁，等我死了他再死。”
“你不要胡说八道。”
“宋弦，你爱我吗？”
“不爱。”
他亲她的头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爱我吗？”
宋弦沉默了，原来，只需要一句“我爱你”就可以让死掉的心复活，多年前，她下定决心和他在一起的，此刻的心境和那时一样，或许更安详，这个问题，祁云翱和她都知道答案。
法律都没有规定，谁和谁必须相守一辈子，爱都爱了，有什么好怕的，此刻拥有总好过抱憾错过，多年后，她和祁云翱过不下去，分开就是了。
祁云翱好似她肚子里的蛔虫，讲她的手臂搭上他肩膀，“我们结婚吧，如果以后过腻了，你想离婚，我绝不耽误你。”
“我看见好的石头，总是想留给你，你不在，这些年囤了不少，都放在广州家里的保险柜，等回去了，你要用得上就用。”
“我不缺你的盘缠。”
“宋弦，你敢嫌弃试试。”
宋弦瞪他一眼，瞧瞧，才装了多久，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不知道说了多少话，他动了动腿，“你的床怎么这么矮，我跪得腿都麻了。”
“谁让你跪着了。”
“你是我祖宗我跪你。”
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在新疆的时候，他好像也是这么一句话。
“我得走了，你妈在外面看着呢，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
他想起身，她搭在他脖子后的手臂却没松。
祁云翱俯首下去，亲她唇角，“你不想让我走？”
她不出声，两只黑亮的眼只那么看着他。
今晚上才叫她受了那么大委屈，再看她现在的神色，祁云翱实在不忍离去，但他进来快一个小时，再不走，等丈母娘亲自过来赶，那就难看了。
他捧着她的脸亲她，像对心肝宝贝一般，“你再忍忍，等过两天，我就把你娶回家。”
她眼睛弯了，“我还没有答应你呢。”
“宋弦，亲我。”
宋弦在他唇上轻啄一口。
祁云翱眼睫轻轻颤抖，在感情上，他是无用之人，五年了，用了小人伎俩，才换来珍宝失而复得，落袋为安的稳妥。
作者有话说：
我还是没写完，下一章正文完结。
第103章
杨素真给云舒青添了两回水, 把能聊的话题都聊尽了，也听去了“我爱你”，“你爱我吗”那些话, 总算听到房间门打开了。
祁云翱面色平静，“阿姨, 今晚冒昧过来打扰，您不要介意，这事儿赖我，现在太晚, 明早我再过来和您赔礼道歉。”
杨素真看着他，“你妈妈已经和我解释清楚了, 你和宋弦年纪都不小, 有什么想法你直接和我说，晚都晚了，几句话耽误不了什么。”
他点头, “我想和宋弦结婚，以后好好照顾她，希望您能同意, 我们先回广州领证，再找日子办酒席，当然, 这只是我的想法，您家里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这些话太过生硬, 云舒青连忙给自己儿子润色，“不是要求, 是风俗习惯, 我们都按照扬州的风俗来办。”
杨素真默了下, “你们平时工作那么忙，结婚了一人一边，这日子怎么过？”
祁云翱笃定的口气，“您放心，不会一人一边，我们在广州生活，工作室迁到广州，问题不大。”
“你家里人呢？”
“我姥姥姥爷不会离开北京，我妈退休了，她愿意呆在哪儿都行，我在广州还有奶奶一个亲人。”
“结婚之前，见家长这是基本的，你先带宋弦见你姥姥姥爷，还有你奶奶，再去一趟扬州，见见她爸爸，顺道在扬州领证。”
“没问题。”
云舒青：“宋弦妈妈，你要是愿意去广州，那就最好了，我呢，用得上我我就去，用不上我我就不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根，他喜欢广州，我喜欢北京。”
杨素真笑，“你说的对，自己家才是最舒服，我上哪儿都觉得不如扬州好。”
雪狮子朝祁云翱走过去，仰着脑袋看他。
祁云翱蹲下身子，伸手在它头上搓搓，“回去跟姐姐睡觉吧。”
它很给他面子，乖乖往宋弦房间走。
“它还认识你？”
“认识，前段时间带它去了一趟新疆。”
临别，两个妇女又客气了几句，杨素真朝卧室喊：“宋弦，出来送一下你阿姨。”
云舒青连忙道：“不用送，她不舒服让她躺着。”
两人一走，宋弦出来了，端坐在饭桌前吃她妈给她做的宵夜，应该说是晚饭，她没顾上吃饭，早就饥肠辘辘。
杨素真看她没有一点不舒服的迹象，问：“你想清楚没有，就这么结婚了？”
宋弦抿唇，“不是你催我快点结么。”
“那你刚才还说，祁云翱这个人坏得很，你怎么挑一个坏的结？”
宋弦垂睫，面上露出了一丝羞赧之色，“他只是偶尔有一点脾气，平时还是很好的，而且他以前读少年班，脑子很聪明，要是以后生了孩子，小孩就不用像我读书那么吃力。”
“他怎么跟你发脾气了，摔东西还是打人？”
“……没有那么严重，因为以前他是我老板，有时候会骂我两句。”
杨素真心想，祁云翱那么优秀，家里条件又好，难免有一点脾气，挑挑拣拣到现在，这是宋弦最好的选择，还有什么好挑剔。
接下来的日子，祁云翱每天接送宋弦上班下班，带她回去见了姥姥姥爷，因为她妈想让她在扬州领证，所以商议之后，打算先回扬州，领了证再回广州。
宋弦仿佛进入了热恋期，只拥抱亲吻不上床的热恋，并不是她和祁云翱有多能忍，全是因为工作忙，她妈还住在北京，根本没有机会上酒店。
回扬州那一天，祁云翱开车，带上了雪狮子，晚上到家，老宋已经做好了饭，他手艺一般，能入口，好不好吃全靠运气，所以，为了接待上门的姑爷，老宋还点了几份餐厅的菜。
杨素真早就把姑爷的情况跟他说了，他也看了直播，可看到祁云翱第一眼，他还是觉得有些惊讶，祁云翱不但比直播上好看，还很眼熟，但他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老宋没放在心上，他猜想，可能是因为这个女婿好看得像演电视的，他才觉得眼熟。
饭后，杨素真和宋弦收拾，老宋和他的准女婿坐在一起，也不知道聊什么，只能拿猫来聊。
“好久没回家，它又不跟我熟了。”
“过几天就熟了。”
“这猫很听话，什么毛病都没有，就是喜欢睡觉。”
祁云翱摸雪狮子的头，“猫年纪大了，都喜欢睡觉。”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雪狮子从广州到扬州，又从扬州到北京，最后还是跟着他回到广州，它不只是弟媳妇，还是他和宋弦的吉祥物，当初他捡它回家，才换来这一世的牵绊。
杨素真给准女婿铺床的时候，偷偷问宋弦，祁云翱给的卡里面，有多少彩礼。
宋弦也不知道，她猜想，应该有个三五百万吧。
杨素真吓了一跳，叫她别瞎说，哪有给那么多的，三五十万都是多的了。
宋弦不知道行情，想了想，三五十万也不对劲，“他买一颗裸石都几百万了，难道我还比不过一颗小石头吗？”
杨素真皱眉，“这些话你别在外面说，叫人听了笑话。”
“那我问问他。”
“你别问，明天我叫你爸去查。”
宋弦觉得她妈第一次当丈母娘，太过紧张，什么都小心翼翼，祁云翱虽然不太会主动亲近人，但他是女婿，是半个儿子，不必对他那么客气。
杨素真铺好床，又给女婿拿出准备好的睡衣裤，嘱咐他赶紧洗澡，开了一天车，该累坏了，明天一大早还得去领证。
祁云翱应下，洗漱干净便进了房间，没一会儿，外面没有了声音。
老师家的作息习惯就是好，这也才九点，在广州，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宋弦家就进入了睡眠模式。
门被人轻轻打开一道缝儿，她停顿了下，反手关上门，轻手轻脚往里走。
“祁云翱，你睡了吗？”
“没有。”
宋弦坐在床边，摸了摸床单被罩，都是新的，她妈专程给他买的桑蚕丝被单被罩。
“我想问你，你给我妈的卡里有多少钱？”
祁云翱抓上她的指尖，说了一个数字。
宋弦抿唇，这个数字，不知道她爸妈明天会不会吓坏，若是几年前，她大概也会吓坏，但是现在不会，这是他自己挣的钱，愿意给多少就多少。
他掀开被子，“进来。”
宋弦穿进他的被窝，与他肩挨着肩，面对着面。
祁云翱闻到了一股牛奶香，心神微驰，这是她家里沐浴乳的味道，他闻不到他自个儿的，却能闻到她身上的。
“你家都是这么早睡觉？”
“嗯，一般九点就要洗澡，九点半关灯，所以我现在加班晚一点，我妈都担心我，她说不睡觉会猝死。”
他低笑，“你妈说的对，我还是太惯着你了，以前只让你十二点前睡觉。”
两人在幽暗中相视一笑。
“宋弦，当初，你怎么敢跟我上床？”
“我不知道，其实我很害怕，我还记得第二回 去你家，睡觉的时候，你说我穿得像要去上班，不好剥，让我去换睡衣，我在客厅摸黑换，那时候我很害怕。”
祁云翱揽上她，手摸上她后脑，“怕什么？”
“就是怕，怕我妈知道，怕天上神灵会看见，所以我有时候会羡慕你们，你和胡彦林，我觉得你们身上没有枷锁。”
他咽一下喉，心口有难以言说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