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上耳朵，可是没有起到分毫作用。
声音是直接钻进她的大脑里，无法屏蔽、无法隔绝。
她烧迷糊了，分不清谁是谁，恨恨地说了句“你好吵”。
那道声音的主人伤心地闭了麦。
到了后半夜，云昭的体温一点点下降到人体的正常温度。
但只堪堪维持了佚䅿半个小时。
紧接着，她的身体温度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直线往下降。
宴徊暂时放弃了自己的工作，专心蹲在她身前观察她身上的变化。
他有时候会用自己的手去触摸云昭的额头，每一次手心感受到的温度都比上次低上许多。
这个过程，就好像是在见证她的死亡。
“嗬？”粉毛疑惑地看着他动作。
他记得其他人类变异的时候，老大似乎没有这样关注过。
天蒙蒙亮的时候，云昭体温稳定下来，与室温几近持平。
她的皮肤从健康的莹白转为冰冷的苍白，嘴唇的颜色红得不正常。
粉毛一脸期待地望着她——他即将要有一个强大的新跟班了。
她居然有能力伤到它们老大，用来当跟班一定会很拉风！
在外面两只丧尸的注视下，以及大脑内言萧雨和系统的唉声叹气中，云昭缓缓睁开了眼。
黑色的瞳仁中没有了前一天杀气腾腾的气势。
在看见宴徊的脸时，她的神情微亮，恭敬又乖顺地喊了一声：
“嗬！”
——老大好！
宴徊弯眼笑了，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恭喜，已经是新物种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老大，请喝茶！
研究室内头一次发生这样的情景, 几只丧尸围着一只新诞生的同类，为首的宴徊祝贺她的新生。
非主流粉毛见云昭醒来，还叫了宴徊一声“老大”, 立刻叉腰趾高气昂地道：“嗬嗬嗬，嗬嗬！”
——我是老大下面的头头, 以后要叫我二老大！
它已经想象到带着云昭出门该有多拉风了。
指哪打哪，就算是碰到那些强得不像话的人类也根本不必犯怵。
云昭眯眼看着这只粉头发的生物，无论如何都觉得不顺眼，闷着声没叫它。
粉毛看她不吭声, 以为自己的跟班里又多了根“棒槌”——自从他发现自己的智力水平比这里除宴徊的所有丧尸都高了一大截以后，就这样称呼其他智商低下的丧尸为“棒槌”。
他遗憾地对宴徊道：“嗬, 嗬嗬。”
——老大, 看来她也是个白痴。
听到自己被骂，本来就莫名对它抱有敌意的云昭，看向粉毛的眼神更不爽了。
宴徊不置可否, 垂眸看着云昭温顺的神情。
他听到她叫自己了。
说明起码她比那些只会凭着本能打架的家伙要聪明。
宴徊问她：“你能理解我的语言吗？”
云昭移开落在粉毛身上的视线，转过头：“嗬！”
宴徊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她：“好孩子。”
他的实验室里将多出一个新的助手，为他毁灭人类的第一步做准备。
粉毛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它也听得懂人话啊！怎么老大没夸过它呢？
实验室里又多出来一只拥有人类智慧的丧尸。不过粉毛并没有太担心自己的地位会受到威胁。
它可是从宴徊诞生起就一直跟着他！
整片基地的周遭区域中, 也只有它一只丧尸拥有高智力。先前甚至还在宴徊做实验的时候做他的助手帮忙清洗器具。
“我需要你们来帮我的忙。”宴徊说道。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介绍一下‘我’的形成。”
“人类在感染病毒以后，理论上他们的生命除去死亡以外只有两种可能性。”
宴徊伸出右手, 掌心竖着置于胸前：“一种是变异为我们，也就是人类口中的‘丧尸’。而另外一种, 概率很小……”
他抬起左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食指上便凭空出现一撮火苗。
云昭盯着那一小撮火苗看了两秒, 将脸凑过去吹了一口, 像是在吹生日蛋糕上的蜡烛。
噗一下就灭了。
这也许她做人类时吃了太多的蛋糕留下的本能。
食指的火焰猝不及防熄灭，宴徊望着自己的左手，茫然地眨了下眼。
反应过来后，他抿着嘴唇重新打了一次响指，亮起火焰。
这一次，宴徊在云昭想要靠过来的时候用右手轻轻抵住了她的额头，阻止她吹灭火焰。
他得以继续讲述刚才的话题：“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像现在这样。被病毒感染的人类并不会转变为我们，而是产生了另外一种变异拥有特殊的能力。人类将其称为异能者。”
“在理论上来讲，这两种变异方向应该是相反的、矛盾的。可是现在，这两种相反方向的变异过程以亿分之一的概率叠加在一起。”
他合上了两只手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然后，就促成了现在的我。”
“之所以能够发现这一点，还要多亏曾经的‘我’留在这里的理论初稿，上面记载了我方才所说的全部过程。不过那份初稿并没有投出去。”
位于空间中的言萧雨听完他的话，愣愣地道：“原来宴组长最开始的设想是真的。”
很久之前，宴徊曾经提出来过，完美丧尸出现的可能也许会是两种变异的叠加导致的结果。只是这一理论并没有任何数据和案例能够佐证，仅仅是空想。
他最终还是将这个想法抛弃了。
现在他的理论终于有了例子得以验证，可宴徊却已经不再是宴徊了。曾经用来对抗丧尸的工具，如今成了丧尸手中用来毁灭人类的武器。
系统则是有些不安：[所以他想要做些什么？]
宴徊解释完毕，接着开口：“发现这一点后，我提取了自身血液中的病毒，试图提取了让这两种变异能够叠加在一起的遗传物质序列。”
这个世界上拥有数亿人口，它们族类的数量才仅仅占到其中的四分之一。
仅凭着他一个人是无法实施计划的，除非他独自掌控了人类最强大的武器。但这是不可能的，他没有那样大的本领。
他需要一支军队来实现这一点，一支非常强大的军队。
如果能够拥有这所谓的异能力，那么这只队伍的力量将会大幅增长。
“并且，我成功了。”
言萧雨紧张地屏住气，系统也因为惊讶而没有言语。
宴徊的下一句话紧接着抛出。
“可惜，融合这一段序列的病毒在非特定环境下的活性异常低，还来不及进入宿主细胞进行增殖分裂就已经失去活性。”
宴徊的身体在变异过程中细胞中的环境发生了改变，才凑巧达成了使其得以增值的特殊环境。
但他做不到改变丧尸或是人类的细胞环境，那样的操作难度绝非一般的大，几乎与人体相悖。
这一条路彻底堵死，他只能去探索仅剩的另一条道路。
如果能够找到能够融合那段序列以后，还能够适配于所有人体细胞的病毒，那么他就能够将这种力量用在所有的丧尸身上。
宴徊做过许多次对比实验，发现迭代次数最低、也就是序列变种最微小的的病毒在融合序列后更加容易存活，活性更强——也就是越接近于病毒初始体的变种。
他目前找到的结果最好的变种，能够增值七次，之后就无法继续下去了。
他示意云昭跟粉毛跟他走到实验台前，指着一旁摆放着的几百份样本。
“如果要真正研究出能够附加异能力的病毒，那么就需要找到最接近初始体的病毒。”
宴徊接着打开实验室中的显示屏，找出两年前人类联盟在研究院发布的一篇文章，上面明确列出了初始病毒的序列。
“我需要你们来帮忙对比，否则只有我自己来在这么多的病毒样本中寻找，这项计划可能要到几年后才能实施了。”
语毕，他看向云昭和粉毛，带着期待问两人：“听懂了吗？”
听完宴徊的全部计划，粉毛一脸痴呆相地张大嘴。
过量的信息让他的大脑无法加载。
粉毛虽然有人类的思考能力，但是它生前初中毕业就辍学了，连生物课都没上过一节就去技校学美容美发了。
现在的粉毛没有记忆，忘记了他的头发还是自己给自己染的。用最好的染发膏染成了红色，现在随着时间过去褪成了发尾一抹粉。
等再过些日子粉色再一褪，估摸着就露出来过度漂过的浅黄色了。丧尸的头发不会再生长，黑色素也不再合成，它将顶着一头黄毛度过余生。
宴徊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云昭身上。
云昭倒是给了他回应：“嗬，嗬！”
——听不懂，老大！
“……”宴徊叹了口气。
他想也是。
如果实验进度再跟不上的话，恐怕他要开始着手准备直接去寻找初始病毒了。从丧尸病毒爆发后已经过去两年时间了，要找到初始病毒并非易事。
据他所知，目前有可能存在有初始样本的也许就只有人类联盟以及病毒爆发地。
人类联盟不能贸然闯进去，似乎只能考虑后者……
但病毒爆发地是一座小城市，要在里面找到病毒源头也是一项大工程。
他皱眉思考时，言萧雨已然在系统空间内陷入绝望：“完了，看来人类真的要灭亡了。”
“现在知道宴徊计划的总共只有四个人，系统你、我……”她揩了把眼泪鼻涕，“还有两只丧尸！”
“系统，你还是带着云昭小姐早早回去吧。”
系统叹道：[放弃任务意味着任务失败，需要取得任务者本人的同意。云昭现在没有意识，要脱离世界只能等到这具身体死亡。]
[不过也不必太过消极。]系统宽慰她，[如果云昭能够恢复记忆，就还有可能阻止宴徊的计划。]
“怎么恢复？”
系统：[虽然我的数据库中没有医学和生物学的相关数据，不过我所在的位面科技远比这里发达得多。言小姐，我可以提供相关领域的所有知识。希望你能够协助我，想办法让云昭恢复意识。]
言萧雨不确定地问：“我记得在跟你签订合约的时候你曾经提醒过我，将高级位面的知识传播给低级位面是被禁止的。”
根据位面法则，其余位面的生命禁止将自身位面的科技等传播到其他位面世界、对其未来产生巨大影响。
[云昭用的身体是从我们的位面复制带来的，并不算在这里。这些知识用在云昭的身上，按照规则来讲是被允许的。并且任务完成后，你的灵魂进入轮回也将会失去相关记忆。也不违反规定……]
系统跟言萧雨在空间内焦急探讨接下来的对策，却忘记屏蔽云昭。
听他们叨叨半天的云昭忍不住皱起眉，拍了拍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试图将那道恼人的声音拍出脑海，
“嗬。”
——好吵。
系统：……
宴徊偏头：“吵？哪里吵？”
“嗬。”
——脑子里。
宴徊拧眉，抬手摸她的额头检查。
“难道是还没有变异完全吗？真是古怪，我不记得变异过程会有这种症状。”
连着被嫌弃两次的系统：[……呜。]
作者有话说：
病毒这一段是瞎编的……
有bug欢迎大家提出来，但是作者能力有限，解决不了就只能撂着了orz
第28章 老大，请喝茶！
系统安静了下来, 并将自己的声音与云昭隔绝起来。
这还是它与云昭签订契约以来头一次这样做。
云昭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不吵了吗？”宴徊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问道。
“嗬。”
虽然得到了肯定答案，但宴徊还是还是想给云昭做一次脑部检查。可惜实验基地只有最基础的医疗设备。
“如果还发现身体有什么状况的话, 及时告诉我。”尽管他觉得没必要关心一只丧尸身上出了什么问题，宴徊还是提醒道。
“嗬！”
——好的老大！
粉毛瞅了瞅表情平静的宴徊, 感觉更奇怪了。
它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左胸被云昭踹断的几根肋骨，很想告诉自家老大，出现严重状况的是它的身体，而不是这只刚诞生不久的新丧尸。
视线向旁边游弋过去, 便见这只“新丧尸”仰头望着宴徊，眼神尊敬温顺, 满脸都写着纯良无害。
粉毛在心里“呸”了一声, 想道：这个虚伪的家伙！
老大怎么能被这种丧尸蒙骗了呢？她看上去就很有心机。
之后，宴徊还是尝试着让云昭和粉毛学习去对比样本和初始病毒。虽然他已经决定前往病毒爆发地寻找初始病毒体，却又不想轻易放弃这些好不容易搜集来的病毒变种。
先前他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对比完了一份样本, 而剩余的工作量还有一百多份，何况这其中也许并没有合适的变种。
单靠他自己，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能够完工。
于是, 宴徊用了半日的时间向他们俩详细介绍了对比的方法和流程，并且细致地讲述病毒的基础知识。
可惜，粉毛只在耍小聪明上很有门道, 一旦跟学习扯上关系，就是眼前一抹黑。
无论用多么通俗易懂的方式讲解, 它还是不开窍。
宴徊重复了好几遍，终于没了耐心。
“非常好。”他笑着说：“从明天开始你还是接着去基地外面装尸体吧。”
粉毛：……
宴徊将期待的目光投向另一只身上。
云昭顿了下, 随后飞快地摇了摇头, “嗬嗬。”
——我也什么都没听懂。
粉毛立即幸灾乐祸起来。
宴徊严肃着脸, 准备像对粉毛那样批评云昭的时候，她忽然耷拉着脑袋，摆出一副挫败的模样，愧疚地开口：
“……嗬，嗬。”
——对不起，老大。
“……”宴徊准备好的残忍说辞噎在喉间，“没关系，也……用不着道歉。”
然而实际上，云昭两辈子的学科基础都掌握得非常牢靠，变异以后虽然失去了做人时的记忆，却仍然保留了人类的常识和曾经积累下来的知识。
她是听懂了宴徊的话。
可为什么要帮他做事呢？
的确，他是这里的老大。她能够感受到来自脑海中晶核的战栗，这是丧尸种族对更强者本能的服从与畏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