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轲则幡然想起:“妈,这不是我爸吗?”
啥?
许轲的爸?
那岂不就是她昏迷的便宜老公了!
贺淼淼蹭的站了起来,果然见到楼梯口那站着一个高大身影,隐匿在灯光的阴影中,看起来面色不善。
她揉了揉眼,再三确认。
“噶,诈尸了?”
许轲听不下去了,拽了拽她的衣服:“别这么说,我爸也没死啊。”
说完,为了缓和尴尬气氛,他咽了咽口水,身先士卒地走到许臣河面前,生硬的开口:“爸,你醒了。”
话刚出口,他突然又想起来,妈妈曾经嘱咐过,不要向外界透露爸爸生病昏迷的事情。
“不对不对,爸,好久不见。”
许臣河:“……”
招呼打得不错,下次不要再打了。
“妈妈,爸爸突然出现,他是去做什么了呢?”许轲大脑飞速转着。
贺淼淼这才从突然有了老公的悲痛中清醒,想起来还在录节目,连忙接话:“哦,你爸出差嘛,挣钱不容易,快,让你爸坐下。”
她不顾病号此刻苍白的脸色,不由分说地把人扯过来往沙发那边推,然后一把按他坐下:“别客气,喝口水吧,还是你喜欢茶,咖啡,牛奶,可口可乐?”
“茶,我爸喜欢红茶。”
“好好好,王妈休息了,我亲自去泡。”贺淼淼找到了合适的理由,一路小跑的开溜。
【他们家的气氛好诡异啊。】
【事情突然朝着离谱的方向发展。】
【许臣河不像回家的,像是作客的。】
【这对夫妻今天刚认识吗,比我对我老板还客气。】
【贺淼淼问他喜不喜欢喝可乐的时候我真的笑喷了,这位怎么也不像喜欢的人吧哈哈哈哈。】
【要命了,他们到底多久没见啊,我老公出差半年回来我也没这么客气啊。】
“爸爸,你不知道吧,我们在录节目呢,”许轲小手指了指墙上的摄像头,“好多姨姨喜欢我,你在外面出差,是不是也经常看我呀。”
其实,如果放到从前,许轲是完全不敢对许臣河撒娇卖萌的,父子俩的日常交流无非就是“多吃点,好好学习,好的爸爸”这种废话。
但他知道,爸妈不熟,爸爸生病,这两件事情,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所以他故意提醒,想必爸爸这么聪明,肯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许轲不由地叹了口气,当小孩不易,当许家的小孩最不易。
果然,许臣河虽然昏迷了很久,但脑袋还没生锈,一下就领会到儿子的意思,下意识也跟着望了过去,不自觉皱起眉。
他不喜欢镜头,也不喜欢生活被公布在大众面前,贺淼淼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居然带这么小的孩子录什么节目。
但,既然有人拍,他也不能失去了修养,只能等今天节目录外再说。
只是,儿子的状态居然很好,许臣河打量着许轲的小肉脸,见他坐着的时候再也不低头含胸,大眼睛神采奕奕,不像从前不敢直视他,说话行为都小心翼翼像吓着似的。
他在这思量儿子,厨房里贺淼淼却不淡定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许臣河会醒的准备,但人突然站在面前,她才知道有多慌。
许轲是小孩,随便都能糊弄过去,可许臣河这种老油条,万一发现她不对劲怎么办?
而且,他们是夫妻,要是他要行使做老公的权利怎么办?
他要是离婚怎么办,她和许轲还不能分开啊!
无数思绪从脑海中穿梭,直到许轲啪嗒啪嗒跑到厨房来找她:“妈妈,水烧开了。”
“啊?哦!”贺淼淼回神,“你爸……跟你说啥了吗?”
许轲小脸堆起笑容,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道:“放心,我跟爸爸说正在录节目,他就没再说什么。”
哎,关键时刻,还是儿子给力。
贺淼淼摸摸他的小脑袋瓜,从冰箱拿出一块木糖醇棒棒糖,“喏,奖励你明天吃,今天太晚了,不能吃了。”
“好耶!”
-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假老婆早晚是要见老公的。
贺淼淼端了茶水到客厅,只见许臣河正在翻阅许轲的作业本,眼神落在晚上那道有点难度的拓展题时,眉头一皱。
许轲特别怕他皱眉,“爸,我是做错了吗?”
应该不会啊,按照手机上说的,怎么会错呢。
“答案确实对了,你这个解法也不算错,但耗费时间且容易出错,应当使用更容易的解法,”许臣河低声道,“比如你把小明手中的钱数设为X,把他要买的铅笔设成Y,然后……”
什么X什么Y?许轲听得头晕目眩,却不敢出声问。
看他这副样子,贺淼淼方才的尴尬和担心突然烟消云散了,这个男人此时此刻的行径,和万美有什么区别?
在一个幼儿园学生面前显摆智商优越,多烦人呐。
“你儿子上幼儿园,”贺淼淼冷声道,“不是哈佛。”
从见面至今,还是她第一次正式和许臣河对话,语气却不算友好。
正沉浸在“从今以后我要做个好爸爸”的男人迷茫地抬头,转而看到儿子更为迷茫的双眼,这才意识到,他儿子不可能会二元一次方程。
“抱歉,”他全然接受,“是我的思维固化,没有意识到现实问题,你不会怎么不说,下次记得提醒我。”
贺淼淼嗤了声:“要孩子提醒啊,你自己当爸的多长点记性比啥都好使。”
造成许轲悲惨结局的人,原主、万美、许臣河,三人谁都脱不了干系,以至于她现在见到这几个变数代表的时候,危机重重。
好不容易把小豆子带的开朗活泼了些,可千万不能被这狼奶奶虎爸爸再给毁了。
她说的有道理。
许臣河沉思,要是按照梦中的走向,许轲最后自杀,也要归咎于他疏于照顾,没能把孩子的事放在心上。
从今以后,他一定要学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至于贺淼淼,要不要跟她离婚呢,但是许轲好像很亲她的样子。
狗屁男人,一醒来就祸害她宝贝儿子,贺淼淼将作业本都收进书包里拒绝他查阅,翻了无数个白眼。
场面好尴尬,许轲坐在中间,屁股像长了针。
他爱爸爸也爱妈妈,如果两个人总是吵架,他肯定会很痛苦,所以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和平相处啊。
怎么办怎么办?
他扫过家里每一处,直至眼睛落在暂停了的电视屏幕上,穿着小羊衣服的漂亮姐姐们笑容洋溢。
对了!
“爸爸,你知道吗,下个月的亲子日,妈妈会和我一起表演节目,喏,就是这个小羊快跑舞。”
许臣河:“……”
儿歌也能算是节目?
“妈妈跳的可好啦,不信,让她给你跳一个!是吧,妈妈!”
正在内心维护好大儿的贺淼淼瞬间表情僵化。
“你说让我跳?现在?当着……你爸?”
许轲却很是开心:“我们一起跳,爸爸还从来没看过呢,他肯定很想看,是吧,爸爸!”
许臣河:不想看,勿cue。
贺淼淼:不想跳,勿cue。
【如果说刚才的气氛是尴尬,那现在就是窒息。】
【一个不想看一个不想跳,都想掐死对方。】
【好大儿真是哄堂大孝了啊哈哈哈哈。】
【这种关系微妙的家庭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不得不说,贺淼淼这个女人身上发生的事怎么都透着稀奇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的更新会放到今晚十二点之后哦~
第22章
一家三口营业到九点钟,眼见着摄像头上的蓝光熄灭,大家纷纷松了口气。
贺淼淼假笑到脸部肌肉僵硬,再也不想面对眼前的男人:“阿轲,到睡觉时间了。”
接下来的话题确实不适合让孩子听见,许臣河也跟着点头:“早睡早起,做个自律的男孩。”
他说出来的话怎么都像老干部似的。
贺淼淼翻了个白眼,觉得他咬文嚼字真的做作。
看着面前明显口不对心的两位大人,许轲老成地叹了口气,决定远离是是非非,便收拾好书包,乖乖上楼去洗漱了。
目送他背影消失,许臣河这才抽出时间好好打量自己这位“新婚妻子”。
但或许是商人的直觉太过敏锐,当看到贺淼淼这样抱着胳膊一脸不屑地站在面前时,他总觉得,和梦中的女人不太像。
现实里她锐利,梦境中她刻薄。
现实里她高傲,梦境中她自卑。
这让许臣河不免对梦产生了怀疑,但又不敢掉以轻心:“你是……贺淼淼?”
他脑子睡坏了?女人眼神从不屑转为惊讶,灵巧的杏眼也开始细细打量许臣河,面对他投来的怀疑,不知怎的,竟有点心虚。
这人太聪明了,不适合恋战,贺淼淼飞快地下了结论:“你有事快说,没事我要休息了。”
有事吗?
本来是有的,比如现在就应该一纸离婚协议拍到面前让这个女人离许家远远的,永远不要接触许轲。
但现在他说不好,两人相处明显融洽,许轲也很依赖这位继母,莫名将她赶走,或许并不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你和阿轲……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他了,”他话锋一转,“我看他很喜欢你。”
贺淼淼这便有话说了:“他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温暖,恰巧遇到我还算耐心,最近开朗了一些。”
“但我还不是合格的母亲,你也是个失职的父亲,既然你现在身体好了,那以后关于许轲的教育问题,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努力。”
这话句句是道理,但从继母的口中说出来,他这个当父亲的竟然哑口无言。
“具体事宜,我还要从长计议,”贺淼淼说道,“大家都为了这个孩子努力吧,许先生,希望你能把他放到你的事业之前。”
说完,她便转身也上楼去。
同时大舒了一口气,自己临时乱编了些占据主动的话,就是怕许臣河问些关于原主的问题,她要是答不上来,那不就露馅了。
她跑回屋里,看到睡的正香的许轲,忙给他掖了掖被角。
心事重重地到洗漱间卸妆护肤,贺淼淼心里却想了很多,许臣河这一醒来,她就不想待了,若是没有王尔的出现,就这么联姻也不错,但既然他有心上人,自己绝对不能当第三者。
要怎么才能在离婚的时候,保留和许轲接触的权利呢。
她陷入了沉思。
-
而楼下,被斥责了一通的许臣河也自省结束。
他看了眼电视上的时间,算起来自己已经昏迷两个月零七天:“这么久吗?”
公司估计已经一团糟了,接下来他既要重新规划对许轲的教育,又要整理公司的乱事,有得忙了。
许臣河面露无奈,反正已经睡了这么久,也该加班了。
他拍拍身上,却发现手机不在,这会儿身体已经逐渐恢复,便在家里转了转,后又想起来,估计是车祸时已经撞毁了。
主卧床头抽屉里还有个备用机,他上楼去寻。
这栋宅子他买下来改造是为了成婚,但他和贺淼淼没见过几面,商业联姻也没有感情,所以早就做好了分房的准备。
他记得,给贺淼淼的房间在最东边,他的主卧在最南边。
咔哒,门开了,没开灯,很安静。
看来没人住。
屋里是漆黑的,他靠着记忆走到床旁边,自然也没看到桌上、地上那些多出来的少女型风格的软装。
摸索了很久,他摸到落地台灯的开关,随着光线的出现,他发现床上躺了个小小人。
是许轲啊,睡着的时候小肉脸被枕头挤压出肉包,因为被子盖的掩饰,热得额头上一层薄汗,脸蛋红彤彤的。
从把他抱回家,许臣河好像都没仔细看过这个小孩的成长,不知不觉,他居然这么大了。
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他都是自己在这里睡得吗?可怜的孩子,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对父亲的想念。
许臣河以前太忙了,忙着挣钱忙着开疆拓土,从来没有停下驻足于这种温情之中,此时此刻他才感受到被人记挂是多幸福的事。
“你……在这做什么?”
充斥着警惕意味的话语,好像出自刚才交流的人之口。
许臣河僵硬着抬头,看到站在洗漱间门口正在审视他的女人,此刻穿着真丝浴袍,杏眼微瞪,好像下句话就是让他“滚出去”。
这是我的房间,他刚想说。
结果熟睡的许轲也被这动静吵醒了,揉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说:“爸爸?你怎么在我和妈妈屋里?”
我和妈妈屋里。
和妈妈屋里。
妈妈。
哦,原来这小子睡在这不是为了想念他,而是为了和贺淼淼母子情深啊。
许臣河心里那点刚泛起的关于亲情的小泡泡无情地破灭,此时他站在这就像个第三者。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住,我来拿手机。”
他拉开床头的柜子,却见里面一堆花花绿绿的……内衣。
气氛凝结,贺淼淼眨眨眼,干咳了一声:“你的东西我都交给王妈了,等明天你可以问她。”
“嗯,好,谢谢。”
“那你去休息吧。”
“好的,晚安。”
两个人的对话可以写进小学英语对话课lesson1,全程无内容的客套。
许轲重新又躺下的时候,打了个小哈欠,心想:我爸妈可真有礼貌,不像同桌的爸妈没事就互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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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许臣河苏醒的第一夜睡得如何,反正贺淼淼没受到影响。
离开末世的她如鱼得水,除非天灾人祸,否则绝不失眠,至于身边这些男男女女,都是小意思,不必放在心上。
“妈妈,这里是昨天我们在艺术中心体验的报告,老师让我交给你,但是我忘记了,”吃着早餐的许轲不好意思笑了笑,“今天需要家长带我们去确定最终要学习的课程。”
这个贺淼淼有所耳闻,圣托除了注意学生的文化成绩,也很注重他们的素质培养,毕竟都是些富家子弟,以后大多要继承家业,需要一两样特长镀镀金。
而许轲今年就到了开始艺术课程的时期,确定接下来要专注的学科,是当前家长们需要纠结的。
像晏子恒,武术很好。
像冯榆茗,音乐鬼才。
像那天不太礼貌的小卷毛,据说是少儿声乐大赛的季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