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表叔他男二上位了——一吱兔球君【完结】
时间:2023-04-17 17:34:36

  宋彦与程逸想插几句嘴,没加入进去。
  这时候,宋昕也与信鸿交代完了,端坐回桌案前,拈起书页,开始了今日的课程。
  唐姻自幼便好学,别的姑娘看《女四书》、《女论语》,她偏喜欢看《大学》、《中庸》。
  好在唐国公并不阻挠女儿读书,甚至还亲自指点,所以宋昕授课的内容她听起来并不难理解。
  她第一次看见表叔授课解惑的样子,引经据典手到擒来,许多复杂的问题、道理,却能一言而喻深入浅出,那种从容不迫优游自如的样子着实耀眼。
  唐姻听得正入迷,宋昕却缓缓合上了书卷:“好了,先休息片刻。”
  这总共也就讲了半刻钟不到呢,怎么这么快便歇息?
  不过宋昕的交待没人质疑,宋彦和程逸率先出了静堂。程清婉来找唐姻,打算去廊上赏会儿雨,还未等开口,宋昕便道:“四娘,你留下。”
  程清婉看了他们两眼,只好先自己走了。
  “三表叔,您找我有事吗?”
  唐姻从座位上起身,以为自己课上哪里出了错,宋昕要批评她呢,就看宋昕朝静堂侧门处招了招手,信鸿走了进来。
  “三爷,您方才吩咐的,拿到了。”
  信鸿的肩头有些湿漉漉的,手里捧着一个小包袱,不大,青蓝布裹着,被保护的很好,滴雨未沾。
  宋昕接过来,径直走到唐姻面前,蹲下身子,将布包打开,一双干爽的、绣着桃枝的绣花鞋躺在宋昕的手心。
  “伸脚。”
  唐姻如梦初醒,忙把脚收回来说:“我、我自己穿。”
  宋昕极浅的笑了下,将鞋子整整齐齐地放在地面上,缓缓起身:“等你穿好了,便叫他们进来,继续。”
  说完,宋昕回到桌案前,继续若无其事般地垂头看书。
  原来表叔方才与信鸿说话,是要信鸿回夜阑院取鞋子去了吗?
  唐姻惊讶于宋昕的细心,也对亏了表叔,否则她大概要一上午穿着湿鞋子了。
  她连忙背过身儿,将鞋子换好,然后出去叫人回来。
  程清婉见唐姻出来了,正要过去,被宋彦抢了个先。
  “表妹,我又几句话想对你说,就几句。”
  宋彦这次的态度很沉稳,小心地注视着唐姻,也没离唐姻太近。
  唐姻也知道,宋彦大概是真的有事要说,点头应道:“表哥有什么事,便说吧。”
  “表妹,上次在庄子里,我太心急了,朝你大声说话,我给你道歉。”
  唐姻还以为什么事,那次她的确有被吓到,但不至于这点事儿记恨到现在。
  “没事的,表哥,都过去的事了,你不要自责,莫要往心里去,我们进静堂吧,表叔说要开始了。”
  “等等……还有一件事。”
  唐姻这般大方,宋彦心里更没底了,但有些话他总要说的。
  “对不起,表妹,我和窈娘没什么,那次在山塘街,是因为我着急退婚编出来的瞎话。其实……其实我对窈娘一丁点男女之情都没有。”
  宋彦嗫嚅道:“表妹,你能……原谅我吗?”
  “原来是这样……”
  说一点儿都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可唐姻也只是惊讶了一瞬,便再无别的情绪了。
  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唐姻并未生气、也未难过、失落。或许这种事发生在表哥身上虽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表哥不想与她成婚,根本上只是因为想找一个自己心仪的姑娘,这姑娘是不是窈娘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表哥不心仪她。
  唐姻坦然笑了笑:“表哥,我知道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今后便别再提了。”
  唐姻的反应大概不是宋彦想看到的,他蹙了蹙眉:“表妹,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
  唐姻纳闷:“表哥你真的多虑了,我未曾真正的怪过你,谈何原谅呢?”
  唐姻说的是实话。
  这事儿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复杂,虽然她因为宋彦临门退婚生过埋怨,但过后反而感谢表哥能这样做。
  她见过世间的怨偶,丈夫不爱妻子纳了妾的大有人在,偏偏一家主母还要做出大度样,否则便会扣上一个“擅妒”的罪名,那种貌合神离、内心苦闷的日子,并不好过。
  她可不想这样。
  宋彦整个人十分低落,先前准备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仿佛就算说的话,也毫无意义。
  表妹说,从未怪过他,怎么可能?
  宋彦急急地问:“表妹!你过去对待我那般好,那般体贴入微,我却撒了这么大的一个谎,你、你怎么会不怪我,你明明过去对我那般、那般细心!”
  唐姻歪了歪头:“表哥,对待未婚夫婿不理应细心吗?”
  换言之,那时候只要是唐姻的“未婚夫”,她都会对对方好的。
  所以,表妹根本没有喜欢过他,过去种种的好只因为他“未婚夫”的身份……
  宋彦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表妹分明不记恨他,可是他为什么反而这么难受呢?
  雨还在下,天空阴沉沉的,让人憋闷。
  宋彦垂着头,还想再说什么。
  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聊完了?聊完便进来。”
  唐姻侧过头去,宋昕一手持卷,立于静堂门口,屋檐的影子落在男人的身上。
  长身玉立,孤形吊影。
  也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放了课,天也晴了,程清婉和唐姻不需像宋彦和程逸那样回家了还要继续温书,便一块去了城南新开的点心铺,玲珑斋。
  玲珑斋的位置有些偏僻,店面不大不小、装饰平庸、是个两层小楼。
  虽说不是什么登得了大雅之堂的店铺,但重在口味好,食客也是络绎不绝。
  两个婢女各自扶着自家小姐打帘下车,跟在唐姻和程婉清的身后,另两个身强体壮的护卫亦步亦趋跟在两个婢女身后。
  二人在二楼选了个靠边的位置落了坐,老板娘便亲自过来招待。
  “二位小姐,想吃些什么,我这就给端上来!”老板娘说话热情大方,一看就是那种十分干练的娘子。
  香岚和程清婉的婢女珍珠,一个沏茶,一个让老板娘将新出的甜点每一种都来些。
  两个护卫没有表情,一边一个站在两个小姐身后,惹得老板娘好奇地打量两个人形柱子。
  高门贵女出街向来这种做派,换做是著名的食肆酒楼,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眼下在玲珑斋这样的地方,确实有些扎眼。
  唐姻开口道:“程姐姐,要不先让他们下去等吧。”
  况且,她还有些悄悄话想同程清婉说。
  婢女和护卫都退到一楼去了,老板娘干活儿麻利,很快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甜糕点心。
  程清婉是颗玲珑心,知道唐姻肯定有话想问她,不然不会连婢女都一并屏退了。
  她轻摇团扇给唐姻扇风,嘴角含笑:“妹妹是不是有什么事想问我?”
  唐姻小脸一红,然后也没遮掩,往程清婉碟子里夹了一块红枣糕后,软绵绵地问:“姐姐,我想向您打听一下,家世清白的簪缨世胄、家里有适婚年纪女儿的、不在京城的、但最近家里却生了变故的,你可知道有哪家?”
  程清婉黛眉微聚,这是什么问题?
  “你这问题太宽泛了,我朝之大,家世清白簪缨世胄的适婚女子,单单江南一代我就能给你数出几百家来。”
  “家里还生了变故呢?”
  “就算家里生了变故,那也不好说。”程清婉顿了一下,弋㦊斟酌了下语言,压低声音:“这次江南的贪污弊政案牵扯多广、多深,你是知道的,令尊不就……哎,我无意揭你伤疤,只是你这个问题,我属实回答不出。就好你比自己,不就全然符合你说的这个范围么?”
  唐姻一想也是,江南的案子当下,这话安谁身上都大体说得通。
  “哎?对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程清婉见唐姻对这事儿这般上心,不免想知道原因。
  “我与姐姐说,姐姐不能笑话我。”唐姻不想瞒她,有些难为情地道:“三表叔说,他有心仪的女子,却未曾告诉我们是谁,只说了是家中出了变故,是家世清白不在京城的簪缨世胄,我好奇来着。”
  程清婉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你好奇这个?”
  唐姻坦然:“是啊,宋府上下没人不好奇的,就算老夫人明令禁止议论此事,那些婢女小厮们还是偷偷在墙跟儿底下瞎猜呢,程姐姐,你不好奇吗?”
  “好奇,当然好奇。”程清婉捏了捏唐姻的鼻子:“我会帮你留意的。”
  唐姻并没意识到,她这个好奇和那些婢女小厮的好奇并不一样,程清婉却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
  她看着唐姻捧着一块核桃酥细细的嚼着,忽然发问:“妹妹,你觉着,宋大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唐姻一时没听懂。
  程清婉道:“一表千里,你跟你表哥退了婚,转嫁给你表叔不也一样吗?我说,如果要他做你的夫郎,怎么样?”
  “……程姐姐惯会开玩笑!表叔可有喜欢的人了!”
  唐姻被点心噎住,呛得她猛咳起来,程清婉说的她想都没想过!
  ·
  纵然唐姻没想过这些,可程清婉的话像是一颗了不得的种子,在唐姻心里悄悄地生根发芽。
  后来宋昕每每授课的时候,唐姻总是想起程清婉的话而走神。
  马上就要到六月末了,宋昕的讲授也有一旬。
  今日过后,有三天休沐。
  程逸知道要有好几天见不着唐姻,买来了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送给她。
  宋彦看着眼红,这些事,本该他做的,可现在,他又没有什么理由。
  有了退婚在前,就算他送唐姻东西,唐姻为了避嫌大概也不会要。
  程逸就不一样了,他年纪小,就算明目张胆的对唐姻示好,唐姻也只把他当作弟弟看,为了不伤害和程家的和气,以姐姐的身份照单全收。
  送吃的、玩的也就算了,程逸他还送信!
  静堂里就这么几个人,宋昕回过头拿书的功夫,程逸的小动作便起来了。
  也不知程逸在纸条上写了什么东西,非要传给唐姻。
  程逸先是悄悄捅了捅坐在前边的姐姐,然后让姐姐传给唐姻,程清婉白了程逸一眼,没理他。
  程逸和唐姻坐了个斜对角,只能侧过身,让宋彦帮她递给前桌的唐姻。
  宋彦自然不应允,就在两人推搡之间,宋昕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两人一推一拒的手上。
  宋昕眯眼:“这是什么?”
  程逸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昕把纸条拿走,宋彦正了正身子,脸上平和,心里不免有点幸灾乐祸。
  宋昕展开纸条,越往下看,眉头越皱,随后将纸条折好揣进怀里。
  程逸松了一口气,幸亏没读,那首情诗写得扎眼,他怕别人笑话。况且,他还厚着脸皮让唐姻帮他绣腰带……
  中午散了课,宋昕回雪兰院用膳、休息后,临出门的时候忽然让信鸿将落在书柜最下头的木箱子拿出来。
  信鸿将拿出来的木箱摆好,随后宋昕屏退了他。
  箱子上了锁,宋昕从另外一个小匣子里找到钥匙。箱子打开,尽是一些刺绣品。
  这一箱是早些时候,宋昕命王晟在台湖缎庄买回来的唐姻的绣品,宋昕抚摸着光滑的缎面,若非程逸在纸条中提及要唐姻帮他绣腰带,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将这只箱子打开的。
  宋昕失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同程逸暗暗“较劲”。
  宋昕从中挑出一天白缎面祥云纹样的腰带,换下了身上的。
  随后才又去了静堂。
  这条腰带于宋昕上午所佩戴的款式、颜色都差不多,旁人可能不会在意,但唐姻不可能不认识。
  宋昕一去静堂的时候,唐姻便发现宋昕的腰带不一样了。
  毕竟那是她亲手绣的。
  况且,这批绣活儿唐姻印象特别清楚。台湖缎庄的掌柜说过,那一批货都被同一个人买走了。
  她当时一方面觉得自己的手艺说得过去,另一方面感谢这位财神爷解决了那时缺钱的困难局面。
  所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表叔吗?
  这事情太巧了,可表叔买那么多腰带、帕子做甚?
  为何过去从未见他佩戴过?
  唐姻的疑问太多了,这一下午,课上几个时辰,唐姻的目光都没离开过宋昕劲瘦的腰。
  脑子也在胡思乱想,一会想着腰带的事儿,一会又觉得表叔的腰身好看,一会又想起程清婉的玩笑话。
  浑浑噩噩放了课,唐姻打算干脆去台湖缎庄打听打听掌柜的,表叔是不是就是那位财神爷。
  旁人都陆陆续续走了,谁知宋昕将她叫住了。
  “姻姻,你留下。”
  唐姻心说糟了,这一下午,她都在走神,这几日她见惯了表叔的严厉,唯恐宋昕批评他。
  好在宋昕只是日常询问唐姻能否听懂他讲的内容,唐姻这才放下心来。
  左右也留下了,唐姻想了想,不如直接问问宋昕腰带的由来,也免得再去台湖缎庄跑一趟。
  她垂首,葱白般的手指指了指宋昕的腰:“表叔,我想问问您,您这腰带,是哪儿来的?”
  宋昕一闪而过的意料之中,平心定气道:“姻姻,看着眼熟吗?”
  唐姻不知宋昕所言。
  宋昕展颜轻笑:“怎么,姻姻连自己的绣品都不认识了?”
  “认识的……”
  唐姻有些昏蒙。
  表叔这样说,那就证明了腰上佩戴的就是她的绣品。可表叔是怎么知道这是她绣的,又为何将她的绣品一次性包圆了呢?
  唐姻再次确认:“所以……表叔,这是您在台湖缎庄买来的?”
  “不错,姻姻的手艺很不错。”
  纵然疑虑再多,还是先要恭敬拜谢的。
  唐姻曲了曲膝:“表叔,谢谢您。”
  宋昕正要开口,唐姻知道宋昕要说什么,打断道:“我知道表叔一定要说,不必我提‘谢’字的,可是我还是要谢谢您……那段时间我唐国公府出事不久、母亲又生了病,家中缺金少银,一切捉襟见肘。表叔用这法子暗暗助我,我却连个‘谢”字都不讲,实在不近道理”。
  唐姻不傻,话说到这,她自然清楚,宋昕是明知是她的绣品才全部买了下来。
  她看着身姿颀长的男子。
  宋昕披着夕阳站在西窗边,天边的云层恍若镶了金边,他侧目窗外,几只飞鸟无声掠过。
  宋昕指腹划过腰带,发出轻微的摩挲声。
  旋即转过头看着她,眼底似有云涌。
  “四娘,表叔想要的可不只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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