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眨巴着眼睛看着陈夏筠，仿佛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忽然就扯到了她的身上。
秦燃摸了一把她的脑袋，手腕将芽芽的视线遮挡住，嗓音平淡地拒绝道：“不用。”
他的目光第一回 转移到陈夏筠身上，没有冲着赵亮的冰冷，也没有对着芽芽的温和，这道视线不冷不淡的，莫名有一种看透人心的了然。
索性陈夏筠也没再多追问下去，她从秦燃的态度中也看出来了这次拉拢注定失败的结局，临去前也只是友好地笑着跟秦燃父女道了别。
纷乱结束，超市也被突然的轰炸毁的不成样子了。
芽芽倒也还没放弃，让秦燃把自己放下来，在废墟里尽量扒拉着能用的东西。
秦燃傻了倒也有个好处，至少他对芽芽的话向来都是言听计从。
团子白嫩的小手往哪处一指，他也就挑起那块位置上的石块，好让团子探进去拾捡货物。
那次生病给秦燃带来的改变无疑是巨大的，正常人类绝无可能搬起的成吨石块，在他手底下似乎也只是像拿起一杯水那样简单轻松。
芽芽将能用上的东西给捡漏了个遍，然后领着秦燃走出了这家商场。
越野车还停留在商场门口，秦燃发动汽车，朝着一个方向驶去。
芽芽坐在副驾驶座上，手上抱着秦燃从空间里拿出来直接塞给她的一大堆零食，从中拆开一包芒果干，放在嘴边慢慢地嚼。
她看着秦燃极有目的性的将车朝着一个方向驶去，好奇地开口问：“爸爸，你不是说不记得怎么去你工作的地方了吗？”
秦燃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撑着车窗，是少见的懒散状态。
“骗他们的。”
芽芽停下了嚼动芒果干的动作，转过头来呆呆地望着秦燃，问了一句：“为什么要骗那个哥哥和姐姐呀？”
秦燃答非所问：“芽芽想和他们一起走吗？”
芽芽从秦燃对她的称呼中莫名地感到一丝欣慰，爸爸终于不再喊她那个听起来就傻傻的‘羊羊’了。
“不想。”她乖巧地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秦燃说，“我只想和爸爸在一起。”
秦燃换手握住方向盘，大掌伸过来在芽芽毛茸茸的头发上揉了一把。
软乎乎的，像是在抚摸什么柔软又无害的幼兽。
手感很好，秦燃顺从本心地又多呼噜了两把，过足了手瘾后这才将手收了回去。
车外遍地废墟，硬质车轮驶过便是一阵扬尘漫天。
秦燃将车窗摇上，在最后一丝缝隙彻底合上时，只听得车内隐约传来一道低沉淡哑的男声。
“我也只想和芽芽在一起。”
可缘分是一种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些人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再度相遇。
天色将晚，秦燃将越野车停在一家废弃酒店的门口，将芽芽从驾驶座上抱了下来。
太阳悬在西边的天空上将落未落，视线中的光线却都已经暗淡得让人辨明不清，秦燃左手抱着自家崽子，空出一只手握着手电筒照亮前路。
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路边的酒店里大多空无一人，这倒也方便了秦燃找地儿休息。
一楼的前台区显然已经经过一轮扫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满地，唯独柜台上空荡荡的，可见从前摆放着的饮料和速食早已就被掠夺一空了。
将一楼的现状收入眼底，秦燃的脚步没有任何停留，径直往通向二楼的楼梯口走去。
芽芽将脑袋搁在他的肩窝上，看着空荡荡的柜台飘出一声叹息，“来晚了哦，都捡不到东西了。”
秦燃低下头，用脸侧蹭了蹭团子的额头。
他嘴笨不会说话，只好用这样亲密的动作来安慰自家崽子。
秦燃总是愿意惯着芽芽的，就算他此时的脑袋还处于不尚清明的状态，但这种惯性仿佛是根植于血脉之中的本能，让尚且懵懂的他都能无师自通。
就连小孩儿喜欢囤货的这个爱好，他都尽可能地依着她，因此一路上也耽误了不少时间，就是为了陪着团子去各大商场超市捡漏。
如今秦燃的偌大空间里，各式各样的食物与日用品的分量简直多到令人咂舌，一眼看去都望不到边。如若是单供他们父女两在末世中求生，那大概是下半辈子也不用感到忧愁的程度。
芽芽却还是感到不满足，她像只冬天囤粮的小仓鼠一样，看见能用的东西就想往自己的小树洞里搬，最好是能将树洞都堆得满满当当的，仿佛这样才能过好一个艰寒的冬天。
但是无奈于秦燃的空间实在是太大，即使扫荡空了数家商场和超市，里面堆积的东西也只是占了空间其中的一个小角落。
芽芽每次跟着秦燃一起进空间，看见那还一望无际的空地时，团子心里就有些不安定，于是她暗自立誓：她一定会努力囤货，把爸爸的空间都填满的！
眼下暂住的酒店显然被人洗劫一空，让团子小小的低落了一会儿。
秦燃单手抱着她踏上二楼，电力系统早已在灾难降临那天便彻底崩溃了，此时迎着昏暗的天色，背光的二楼走廊里漆黑一片，只有手电筒射出的光柱突兀地悬在半空中。
房门大多都是紧闭着的，秦燃随便挑了一间，控制着力度抬脚轻轻一踹，门便应声而开了。
他走进去，将怀里抱着的团子放在床上，摸了一下她毛茸茸的额发，弯下腰低声问她：“芽芽想吃什么？”
芽芽皱巴着小脸，思考了几秒后，慢吞吞地说：“想吃肉肉了。”
这几天秦燃带着她赶路，路上基本吃的都是些面包或者方便面之类的速食，嘴馋的团子都开始觉得自己嘴里淡的没味儿了。
现在好不容易找了家酒店安置下来，那想吃肉肉，应该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吧。
芽芽眨巴着一双黑亮的眼珠子，可怜巴巴地仰头看着秦燃。
秦燃也皱眉看着她，心下有些为难，毕竟肉这种食材是必须经过烹饪的，而他残余的记忆中没有任何关于下厨的存在。
但迎着芽芽那双期待的眸子，秦燃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那好吧。”他抿了下嘴唇而后应声，紧接着又诚实地补充道，“不过我不会做饭，得慢慢学。”
芽芽高兴地蹦下床，抱住秦燃的大腿，笑容甜滋滋地撒娇说：“没关系，我可以和爸爸一起学！”
第84章 末世大佬（七）
这家酒店的后厨在一楼侧后方, 需要用电的大多器械都成了摆设，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秦燃牵着芽芽走进来，径直来到灶台前, 拧开了煤气灶的开关。
所幸煤气灶还是完好无损的, 即使在灾难侵袭之后，也依旧能正常运行。
淡蓝带着明黄的火焰倏地窜起, 将团子吓得小声惊呼了一声，立马缩到了秦燃的身后躲着。
秦燃拍了拍她的脑袋，让陡然竖起防备心的小崽子又恢复了镇静。
检查完煤气灶是否完好过后, 秦燃打开了空间，从里面取出来一些常用食材。
既然芽芽说想吃肉，他便极为奢侈地从空间中拿出了一整块雪花牛排，红白相间的条纹看起来诱人至极。
芽芽瞧得目不转睛的，小脑袋里想着牛排煎好后的模样, 忍不住悄悄咽了两下口水。
秦燃是第一次下厨, 处理牛排的手法中透露出显而易见的不熟练。
凭借着记忆中零星一点儿关于下厨的印象, 他将牛排的包装袋拆开, 用水系异能仔细地将它清洗干净，而后放在崭新的平底锅上煎烤。
嗞啦嗞啦的油花炸裂声在寂静的厨房中不断响起，伴随着淡淡的肉质香气, 引得芽芽皱了下小鼻子，语气极其夸张地感叹道：“爸爸, 这个牛排闻起来好香呀！”
秦燃低头看了一眼扒住自己大腿的团子，开口问她：“是不是已经饿了？”
芽芽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小脸蛋在火焰照耀下显得红彤彤的。
秦燃放下了手中的锅铲, 将火调小。
他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些小零食，弯着腰将它们妥帖地塞进了芽芽蓝色牛仔背带裤的前兜里。
“先吃点小零食, 但不能吃多。”
芽芽乖乖地点头，松开了秦燃的大腿，矮下身子缩到灶台的一旁蹲着。
她先从前兜里掏出来一包软糖，一边看着锅里的滋油冒香的牛排，一边将软糖放进嘴里慢悠悠地嚼。
牛排煎到三分熟的时候，秦燃往锅里放入了一块方状黄油，再加几束迷迭草调味。
因为没有油烟机的运作，浅薄的白雾顿时弥散至了厨房的各个角落，甜香的黄油与顶级肥嫩的牛排香味混为一体，让芽芽顿时觉得嘴里的软糖没了味道。
数十分钟后，秦燃将煤气调至小火，收了收锅里残余的汤汁，待牛排两面都已泛出焦棕的色泽时，将它倒置在了早已准备好的餐碟上。
芽芽见状立马将手中的软糖包装袋收好，蹦跶着跑到秦燃身边，笑弯了眼睛夸道：“哇，好香啊！爸爸真厉害~”
秦燃一贯地沉默寡言，但脸上的神色却明显柔和了许多。
一楼厨房的积灰太重，也没有可以坐下用餐的地方，秦燃端起餐盘，带着芽芽直接去了二楼的房间。
房间的窗户在他们下去前就已经提前打开透风了，原本的霉味随风而散，空气里只有夜风的些许清凉感。
秦燃将手中的餐碟暂时递给芽芽端着，走到房间的角落里拖出一张圆形的小木桌，简单地擦拭一番后，将它放置在床边。
因为配套的木凳在灾难中已经损坏，父女两就只好坐在床侧解决完晚饭问题。
芽芽举着手中的儿童刀叉显得迫不及待，可秦燃却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方洁白的餐巾，对折后绕着她的脖子围了一圈，像是刚出生的小婴儿用的口水兜。
团子低头看看，神情有些不高兴，“爸爸，我刚满两岁的时候就不用围兜了。”
秦燃没有看她，低着头用刀叉替团子将成片的牛排切成规则的小块。
他冷峻的侧颜在昏黄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棱角分明，像是一柄刚出鞘就绽露星芒的利剑，手下的动作却又细致至极。
“围着，不会弄脏。”语气很轻，却透着不容人拒绝的意味。
芽芽嘟着嘴，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那好吧。”
不过很快她不高兴的小情绪就消失了，因为秦燃终于将牛排切分好了，端放在她身前。
桌子和床的高度并不是很协调，但却很适宜芽芽这种刚冒个儿的小幼崽。她叉起一块牛肉就径直往嘴里放，鲜香滑嫩的牛排既有嚼劲又似入口即化，好吃得让团子止不住地鼓着腮帮子摇头晃脑。
秦燃不重口腹之欲，简单快捷的饱腹物就可以让他满足。牛排他也只负责煎了芽芽需要吃的份量，自己的晚餐则是寡淡无味的面包和压缩饼干。
晚餐用到一半，楼底下忽然传来轻微的异动声响，秦燃咀嚼面包的动作一顿，垂下的黑眸中微光一闪。
芽芽还在笨拙地叉着餐碟上的小牛肉块，对外界的异动没有丝毫察觉。
秦燃没有出声，只是放下了举着面包的右手，凝神仔细倾听着楼底下传来的声音。
起初似乎是家具碰撞产生的钝响，过了几分钟后，就只剩下了属于人类的脚步声。
轻巧，规律，且不止一人。
秦燃的五感自那次发烧之后就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即使到来之人已经尽其所能地放轻了动作，可再细微的声音通过空气传播而来的震动，还是逐一地反映在了秦燃的耳内鼓膜上。
那两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已经登上了二楼尽头的楼梯口。
秦燃父女的房间就在楼梯口靠右的第三间，在漆黑一片的狭长走廊中，他们房间的烛火摇摇晃晃地透过地下门缝悄悄泄露了出去。
来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二楼早已有人捷足先登，前进的步伐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儿。
细细簌簌的对话声被刻意压低，有人在用气音小声说：“陈姐，那里有人。”
略有几分熟悉的女声响起：“去看看。”
是早晨遇见的那对男女，秦燃在心里给来人的身份下了定论。
探望着从门缝中透出来的烛光，赵亮暗想屋内应当也不是灾难过后变异的无智丧尸。
赵亮跟在陈夏筠的身后往那处门口小心行去，他看见陈夏筠正抬起手臂打算轻扣房门，可那门却提前几秒就被拉开了。
赵亮反应迅速地摸上腰间的武器，双眸锐利刺向来人。
“怎么是你？！”待看清门后之人的面容，赵亮颇有些震惊地出声。
秦燃抬起狭长的眼睫扫他一眼，而后与他身后的陈夏筠在昏暗的走廊中对视。
他的问题直接又犀利：“你们跟了多久？”
陈夏筠扬起一个大方明艳的笑容，丝毫没有因为秦燃的质问而感到有任何冒犯。
她轻启红唇笑着接话道：“秦先生何必说这话，大路朝天各走两边的，我们不过是碰巧在同一家酒店落脚罢了。”
赵亮能够听出来这个女人在“碰巧”一词上加重了语气，扭过头有些奇怪地瞟了她一眼。
这一路上都是这个女人负责开车，他则卧在副驾驶座上休息养神，确实没太注意她开车的行进方向。
不过依照他对陈夏筠的了解，能在中途这么碰巧地和眼前这个男人再次相遇，其中隐含的人为主观性始终是多于偶然性的。
秦燃选择漠视陈夏筠的回答，自顾自地推测分析道：“商场距离这里总共三百六十五公里，行程三个半小时，其中我并没有在路上发现其他任何行人的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