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岁晚欲言又止，非常想让这个理直气壮的男人意识到，他自己也是个幼稚鬼，还好意思说别人。
楚清然都这么说了，棠岁晚也不扭捏客气，利落收了钱，分别诚恳道谢。
……
星动杯本来只是小圈子内部的比赛，虽然在国际上的认可度高，但归根究底，不过只是油画内部盛宴罢了。
但在星动杯官方账号习以为常的将本届获奖的人员照片公布出去，并且下线吃个了午饭后，再登上微博，就被满目的红点晃瞎了眼。
一头雾水的查看爆炸了的私信和评论，才发现这条微博被某个千万粉丝的大V给转载了。
【偶然刷到了这条微博，想着是什么不知名比赛，得奖的人怎么年轻又漂亮，但仔细一看，站在中间的，这不是教科书上有名的油画家郁归吗！去搜了一下星动杯，才发现这竟然是我大华国最顶尖的油画比赛，甚至在国际上都极有知名度。】
大V还贴了几张外网的评论截图，长篇大论后，习惯性地上升价值感慨。
【星动杯是面向全国全年龄段的油画比赛，而今年获得金奖银奖的女孩子才二十一岁，京都美院在读，旁边得了铜奖的是空城美院的，也才二十二岁，创下了有史以来年纪最小得奖者的记录。就像郁归老师所说的那样，很高兴能看到新一代画家的崛起。】
【这是属于年轻人的时代。】
棠岁晚和庄满长得都好看，星动杯奖项的含金量又毋庸置疑，立刻炸出了好多网友。
就在星动杯微博皮下人员去了解前因后果的时间里，词条爬上了热搜的尾巴。
点进去全是羡慕嫉妒流泪的。
【人家的二十一岁：顶级大美女，京都美院在读，绩点每学期第一，星动杯金奖银奖得主。我的二十一岁：又懒又邋遢，躺在床上被我妈以这么大了还睡懒觉骂个狗血淋头，又因为问了一句中午吃什么继续被骂。】
确定是正面导向后，星动杯微博皮下人员向上打了个申请，趁着热度发布了微博，表示星动杯决赛画作展正在筹备中，为期一周，转发就送门票，亲眼欣赏美女妹妹的油画~
【醒醒！你是官方啊，怎么能这么谄媚的用美女作为噱头！！！——所以，能够黑幕我一下吗，倒不是喜欢美女妹妹，就是想感受一下艺术熏陶。】
霍氏集团公关部全力盯梢网络舆情，好在关于这方面网友们多是羡慕玩梗，一切正常。
公关部部门长刚放松了一会儿，打算睡个午觉。
躺下没一会儿，就被手下人给叫醒了。
对方举着手机给他看，忐忑询问，“经理，这个要管吗？”
部门长定睛一看。
#霍氏集团每人奖金一万元#
点进去一看，不知道是哪个员工刚收到钱就按捺不住心中兴奋，截图了银行卡到账短信和公司通知，给职场大V投了稿。
居翊下发通知的时候，没详细说明，只写因为霍夫人有喜事，霍总用私人账户出资每人发放一万元奖金。
所以现在底下的评论完全歪了。
【喜事，是怀孩子了吗？】
【接大方给奖金的老板。】
【霍氏是吧，我记住了，等我今年从职高毕业，我就来你们公司当保安！】
【我去查了下霍氏所有的子公司和三级公司，目前大概能推测出正式职工应该有两万多人，所以霍总一次性送财两亿多……不愧是能花十亿买粉钻的总裁，霍氏等着，我现在辞职还来得及赶上夫人生产散的奖金！】
最后这条评论的楼中楼叠得很高，纷纷赞叹楼主的聪明程度，并且表示自己现在也去投简历。
倒也不是眼馋这一万元奖金。
就是喜欢霍夫人有喜事。
部门长：……
换个方向想，这也算是免费招新广告了……吧？
可恶，他是公关部的啊！管人事部的事干嘛啊！
第148章 亲缘鉴定
棠岁晚在得奖的第一时间就给辅导员林老师发了消息，林老师立刻回了一排的大拇指，又表示会帮忙传消息给油画系的教授们。
她一贯低调，没有主动晒奖杯。
但星动杯摸了个热搜尾巴，立刻就有人刷到了，截图发在了油画系的官方年级群里。
立刻炸出来无数学生。
金奈倒是美滋滋的一条条看完了，还偶尔截图一些给棠岁晚看。
棠岁晚没什么兴趣，随意看两眼就过了。
只是霍时川的状态有些奇怪，度过了最初疯狂炫耀、连路过的狗都要被告知一声的时刻后，他偶尔低头回复着消息，眉梢微蹙。
是极为罕见的严肃神态。
棠岁晚多看了几眼，才问道，“是公司有什么事吗？”
又突然想起，“对了，星动杯之前你和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这么说？”
霍时川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话。
面对小姑娘好奇的眼眸，霍时川略略沉吟，只是抬手揉了揉那薄软耳朵。
温声笑道，“明天再和你说。”
“好吧。”反正霍时川总不会害自己，棠岁晚答应得利落。
等到第二天醒来，还睡意朦胧，就被霍时川抱去卫生间洗漱。
电动牙刷在口腔中嗡嗡振动，棠岁晚才打起几分精神，接过水杯漱清嘴里的泡沫。
才看向霍时川，“说吧，这么早叫我起来是什么事。”
温热毛巾触碰到了软白脸蛋，棠岁晚下意识闭上眼，感受着霍时川给她擦脸的轻柔动作。
男人的声音低缓响起，“你母亲的身世有了线索，和对方核对了所有信息，都能对上。”
“今天去做个DNA检测确认，好吗？”
棠岁晚：！！！
她连忙睁开眼，抓住霍时川的手腕，追问道，“怎么发现的？”
霍时川将毛巾挂好，单手撑着洗漱台的边缘。
看着坐在台上的小姑娘。
右手抬起，指尖细细勾勒那双漂亮眼眸的弧度。
“因为他们见过了你，发现你有一双和你姥姥很像的眼睛。”
“当年，你姥姥带着你母亲失踪，还寄了一封信回去，大家都以为她是自己离开了，从没想到，会有有心人设计的可能性。”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你母亲被送给了人贩子，又被转手卖给了叶家。”
霍时川讲得简略。
棠岁晚怔怔听着，眉眼间漫上一点迷茫。
“我怎么觉得前面这段话有点耳熟……”
尾音堪堪落下，她从记忆里找出了当初说过类似话的人。
[你和我大伯母真像。]
[大概是几十年前吧……她就带着我大伯的钱跑了，还把孩子也带走了。]
指尖轻颤。
棠岁晚倏然抬眸，定定注视着霍时川。
“简挽京上次说过，我像他的大伯母，还说几十年前，他大伯母带着孩子跑了。”
“所以，我的姥姥有可能就是他的大伯母？”
“……郁归老师，可能是我的姥爷？”
霍时川提前和简封联系好了，直接驱车前往全德医院。
到达时，简封和简老爷子都等在了门口，简挽深和季梨陪在两人旁边。
棠岁晚一路上都很沉默，此时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站着的人，下意识牵住了霍时川的衣角。
不用霍时川说什么，她又浅浅的吸了一口气，松开手，神色坚定，打开了车门。
见她下车，简封下意识上前一步，目光有些贪婪的凝聚在小姑娘的眉眼之上。
眼眶都泛着红。
张了张嘴，也只能用气音喊着，“晚晚。”
棠岁晚眼睫轻颤，昨天还在星动杯决赛现场，喊人郁归老师。
转头就被告知，对方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姥爷。
棠岁晚心情怪复杂的，只能对着简封笑了笑。
又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叫。
简封看出她的不知所措，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意，努力平复情绪，含笑开口，“你还是按照之前那样喊我吧，等结果出来了再说。”
简老爷子也往前走了一步，竭力放柔了语气，“晚晚，按照你最习惯的那样做。”
棠岁晚点点头，挨个叫过去，“郁老师，简爷爷，简先生，梨梨姐。”
又迟疑着说道，“那我们就进去吧，早点做了，早点出结果。”
简封现在就是棠岁晚说什么都好，立刻带头往里面走。
“晚晚说得对，我们赶紧把鉴定做了。”
霍时川走上前，牵住了棠岁晚的手。
手掌略微收紧，熟悉的人走在身侧，让棠岁晚稍微缓解了一下紧张。
偏头看了眼简封，又迅速收回视线。
有些难以想象。
如果要是真的。
那喊了这么久的简爷爷，其实是外曾祖父，按照京都这边的叫法，该喊太姥爷。
简家四兄弟是……舅舅？
那霍时川不就小了一个辈分？
胡乱想着，他们乘坐电梯到了顶层。
全德医院的院长从昨晚接到霍时川的电话开始，就几乎没怎么睡着。
此时看着简家人和霍时川棠岁晚结伴上来，清了清嗓子，主动上前打招呼。
“做亲缘鉴定，血液、毛发、唾液都行，您看，用哪个方式？”
简封想也不想，“就头发吧。”
棠岁晚却摇了摇头，“血液最准确，抽血检测吧。”
按照现有的DNA检测技术，是无法直接确定出外公与外孙女的亲缘关系的，但好在，棠家父母出事后，棠爷爷棠奶奶赶到锦城，在火化之前，要了两人身上各自一截骨头，供在村里的祠堂中。
霍时川前段时间和棠岁晚回了北城，有意询问棠岁晚有什么关于母亲的东西能用于认亲时，被棠岁晚记起，一起带回了。
现在全德医院要做的，就是为棠岁晚和简封各自抽血，然后提取出那截人骨上的DNA，进行分别比对。
抽完血，等待亲缘鉴定的结果出来仍需要三四个小时。
几人面面相觑，还是霍时川看了眼时间，主动提议。
“去找家餐厅坐会儿，吃完午饭再回来看结果吧。”
“顺便，也可以和晚晚说说简家的情况。”
第149章 郁归，欲归，郁昭昭归来
全德医院边上就有家餐馆，一群人呼啦啦的进去，要了个大包厢。
简单点了一点凉菜，就倒好热茶，坐了下来。
餐桌上一时沉默，简挽深和季梨左看看右看看，正想着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寂静的氛围。
简封动了。
他低头从背着的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指尖满是眷恋的抚过，然后站起身，往棠岁晚面前递了递。
“这是你姥姥的照片，你的眉眼和她真像。”
棠岁晚接过照片。
照片上是个正对着镜头笑得灿烂的少女，远山眉，桃花眸弯弯，满是明媚朝气。
“她叫郁昭昭。”
棠岁晚愣了愣，立刻想到了郁归这个名字。
郁昭昭，郁归。
“我和昭昭是在高中认识的，一起度过了大学时间，然后结了婚，有了我们的孩子，菀宁。”简封的笑容中漫上了一点苦涩，声音轻缓，“不出意外的话，菀宁也就是你的母亲，叶蒹葭。”
棠岁晚眼睫一颤，菀宁，正对上了母亲留下字条中的拼音。
简封还在继续说着。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昭昭是带着菀宁离开了，但我不相信，不信昭昭会抛下我。”
“所以等到简家度过了那段艰难时间，我能腾出手来，就一直在外游走。”
“希望有一天，能见到昭昭的踪迹。”
简封说着，眼眶慢慢红了。
嗓音里都带上了清晰哽咽。
“我好像，还是没等到她回来。”
郁归，欲归，郁昭昭归来。
他终究还是没能等来一个奇迹。
棠岁晚握着那张照片也有些沉默，安静了几秒后，看向霍时川。
男人心领神会，取出了那张纸条。
“这是今年过年时我们意外发现的，被我母亲留下来的纸条。”
“上面说的那个女人，是……她吗？”
简封抖着手抽了张纸摁在眼角，才伸出双手接过了那张纸条。
看着那清秀婉约的字迹，眼眶还是通红的，神色却渐渐凝重。
简老爷子偏头看了一眼，脸色有些不好看。
“昭昭一直待在简家，那段时间家里情况糟糕，又怎么会乱跑。”
所以在收到一封郁昭昭寄来的信件后，对比了字迹，简家人才会相信，郁昭昭是自己离开的。
可现在叶蒹葭的纸条上，却写着，人贩子将她带走时，郁昭昭还在喊着她的名字。
那封信，也极有可能是对方逼着郁昭昭写下的。
霍时川语气很淡，“那几年监控还不够完善，最大的线索在人贩子那边，如果这张纸条上写的是真的，那人贩子应该提前察觉到了某种危险，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进行了提醒。”
“买完车票之后，对方就在监控中失去了踪影……和爸妈出车祸中间隔了一周多的时间，这一周，估计就已经被处理掉了。”
“目前已知的是，背后那个人一直在有意关注监狱的动向，连人贩子提前出狱的消息都知道了。”
在发觉对方找上叶蒹葭后，干脆下了死手。
“那现在就没有能追查的线索了吗？”季梨忍不住出声询问。
“也还是有的。”
棠岁晚看向简封，“郁老师，结果这边找不到方向，那就只能从源头找了。那个人为什么要对她下手，还让她亲眼看着女儿被卖？”
感觉现在叫郁昭昭什么都有些奇怪，棠岁晚干脆用“她”来简单代称。
“她得罪了什么人，还是郁老师您……？”
简封苦笑摇头，简老爷子也叹了口气，“最开始没收到昭昭的信时，我们也都把这些可能性猜了个遍。但是昭昭性子爽朗大方，对人和善，结婚后不久就怀了孕，一直在简家养身体，实在没有和她结仇的人。”
“本来想着，会不会当初没治好病的家属，但那家人的火气也只是朝我发的，没牵扯到旁人。”
简封也说，“我毕业后就在家里画画，昭昭孕期难受，我也没怎么出门，不可能与人结仇。”
餐桌上气氛一时沉寂，好像又转入了死胡同中。
简挽深一直没发言，此时坐直身体，呼噜了一把自己的寸头，有些犹豫，“我试探性提个可能啊，就是，有没有可能不是寻仇。”
“是……感情方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