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归已经答应我来开讲座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棠岁晚眼睫一颤，就看着尤叙对她眨了眨眼。
背对着几名教授，只有棠岁晚能看到。
转头时，尤叙又恢复了院长应有的威严，“好了，你们挤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都先回去吧。”
等到教授们离开，林老师也被打发去调监控了。
尤叙随意的在椅子上坐下，还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坐会儿吧，我和简封是高中同学。”
在知道这件事后，尤叙立刻就给简封打了电话。
“简封本来也答应过我要来开讲座，现在只不过是时间提前罢了，你也别有心理压力。”
棠岁晚点点头，“麻烦尤院长了。”
尤叙摆手，“不用这么见外，就算你不是简封的外孙女，也是我们美院的学生。”
“——保护好你们，是我这个做院长的责任。”
……
棠岁晚在椅子上坐下，才开始翻看着后面的几个帖子。
前面都是指责画作非独创、参加比赛是否有失公允的争论。
棠岁晚简单看了一下评论，除却指责，不是没有人帮她说话。
【说难听点这不就是作弊吗？星动杯的含金量前段时间还上了热搜，现在被爆不是让外面怀疑上我们美院？？？】
【真的无语了，别人辛辛苦苦拿满是心血的画作参赛，她轻轻松松在教授们的指导下赢得金奖。】
【？？我怀疑楼上都是什么牛马，没画过画吗？没上过赏析课？如果教授们真的都指导了小狐狸，那油画还能看？？？以为星动杯的评委都和你们一样，看不出笔触的变化？】
【评委也没有你说的这么神吧，反正我从来都看不出来。】
【所以你是傻逼学生，人家是星动杯评委（微笑.jpg）】
【吃瓜给我吃迷糊了，你们没参加过比赛，没有把画作拿给老师询问调整的时候？别嘴硬说没有，大家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既然如此，我就奇了怪了，先不管棠岁晚到底有没有找人，找老师调整画作也完全合情合理吧，影响到谁了？】
【楼上，影响到连复审都没过的他们了捏~】
【笑死了，人家脚踏几条船傍上了富豪，让油画系的教授们都给她看画，得意得不行，你们还在帮她说话，指不定人家现在都在笑你们这些穷鬼。】
棠岁晚指尖一顿，选择了返回。
点进最后一个帖子中。
贴主干脆利落，直接甩了图片。
主楼图片正是她前次上了简挽京超跑的那一幕。
【咱们这位油画系小狐狸，可以说名气不小吧，之前是因为长得漂亮，最近是因为星动杯获奖。我翻了翻，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这位小狐狸前两年都在住校，丝毫没有排场，而在上学期，她突然申请了外宿，并且出入都是由专职司机接送，正是下面这张图片上的路虎，就是不知道，后座上坐着的是谁呢？】
棠岁晚点开图片，放大仔细看了一眼，从后座伸出来半隐在阴影之下的，不正是霍时川的手吗。
但帖主明显是故意带的节奏。
无论遣词用句还是图片顺序，都将人往她被包养了上面暗示。
往下放出的几张图片也好似能坐实帖主所说的那样，都是她拉开不同豪车车门的动作。
甚至还有一张和居翊站在一起的照片。
评论区里也是乌烟瘴气，乱成了一团。
棠岁晚盯着那几张照片，却是深深蹙了眉。
照片时间能从上学期横跨到最近，是谁一直在盯着她？
甚至是如此的处心积虑，一副和她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几乎是一瞬间，一个名字就浮上了心头。
第167章 因为什么急了呢？
论坛闹成这样，二工的同学也逐渐听说了。
不少人都给棠岁晚发来了安慰的消息。
棠岁晚一一谢过，又刷新了一下页面，就发现美院论坛首页置顶了一个新帖。
是教务处的账号，通知明天早上十点，郁归将会在美院一号会堂召开讲座。
这也是美院最大的一个会堂，除却油画系学生全员到场外，其他院系的学生可根据课程安排自行前往。
正是关于棠岁晚和星动杯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时刻，底下评论立刻沸腾起来，纷纷表示要去凑个热闹。
棠岁晚还在翻看着论坛，霍时川就打来了电话。
“和尤院长要求排查过了，美院后勤技术部调取了账号信息，确认发帖的匿名账号号主是景观设计系的大二学生。据他所说，在上周就把账号和密码卖给了自称想要考研、收集学校信息的人，帖子不是他发的。”
话音一顿，霍时川声音压低，带着霜雪寒意。
“我让霍氏的人接手后续的追查了。”
棠岁晚应了好，又问道，“温听雪那儿查了吗？”
照片跨度能追溯到最早之前，棠岁晚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
“购买校园通账号的银行卡确实来自温听雪名下，但温燕山和我再三保证，最近温听雪被他关在家里，哪儿也没让走，还没收了所有的电子设备。”
霍时川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眸光愈深。
“如果温燕山说的属实……”
那就说明，要不温听雪用了别的渠道拿上了手机，要不，温家还有其他人在虎视眈眈。
而且手段仓促又拙劣，明显是被逼急了，已经按捺不住。
是因为什么急了呢。
因为棠岁晚和简家的频频碰面吗？
……
周二，美院一号会堂内。
前排的座椅被统一划分给了油画系四个工作室的学生。
其他系的学生多半选择坐在了侧面和后面。
国际知名油画家郁归的名头太过于响亮，这又是他成名后开办的第一场讲座。
虽然消息通知仓促，但不止是美院内的学生，连外面的画者也纷纷凑了个热闹。
等到九点半、距离讲座开堂还有半小时，整个大礼堂内已经挤满了人，后面来的人宁愿在过道上站好，也不愿意离开。
简封踏上台时，往下扫了一眼，看到的就是无数黑压压的脑袋。
“来了很多人啊。”
他手里握着一个麦克风，似是随口调笑。
在底下骤然响起的激烈掌声中，简封微微抬手往下压了压，眉眼舒缓含笑，“我也是第一次开讲座，看样子大家对我期待还挺高的，让我有些紧张。”
底下配合的响起了一阵笑声，还有喊着不紧张的声音。
指尖在麦克风上点了点，简封注视着台下的眸光微深，语调还是不紧不慢的，“还没到讲座正式开始的时间，同学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一夜过去，美院大部分人都吃完了论坛的瓜，确实有人抱着质疑的念头前来，但真听到简封这么询问，又有些迟疑了。
等到简封回答完两个人关于油画方面的问题，才终于有人高高举起了手。
“郁老师，昨天论坛上说，棠岁晚的画作之所以能得到星动杯金奖，是因为有美院的教授们指导，您觉得呢？”
会场里一片哗然，显然没想到真有人这么直接的问了出来。
简封略微收紧了手，面上仍是含笑。
眼底却沁着冷意。
“指导？”他的声音通过音响，在整个宽敞的会场内部响彻，“我不是很明白，是怎么样定义的指导？在座都是美院的学生，既然是学生，就会上老师们的课，被老师点评作业，接受老师的指导。”
提问的那个人急了，“有音频为证，棠岁晚那一级的辅导员亲口所说，油画系的教授们都在指点她，帮她赢得星动杯金奖，还要她别告诉其他人！”
简封摇摇头，“你的意思是，所有的老师都在指点她一个人，就为了让她赢金奖？”
对方略微迟疑，觉得这总结没什么问题，点了点头。
他心中充满了对关系户的愤慨，连旁边同学焦急的拉扯和打眼色都完全没注意。
只盯着简封，好似一身正气要匡扶正义。
却听台上的人笑了起来。
“这位同学，你现在就读的是京都美院，是全国上下最好的美院，教师队伍中得到过星动杯奖项的人也不是没有，你现在却要质疑它，为了一个金奖进行作弊，是吗？”
“更何况，你觉得星动杯是什么地方，评委又是什么水平，连是否自行作画还是被数人指导，都看不出来？”
从昨天收到霍时川的消息起，简封的心中就涌动着满腔怒火。
对如珠似宝看待的外孙女被莫名泼上脏水的愤怒。
对幕后人别有用意挑拨舆论的愤怒。
对……当初没能保护好郁昭昭那个自己的愤怒。
说话时，语气微沉，眉眼间带了点痛惜。
“在座都是美院精心培养出的学子，是我国未来画界的顶梁柱，理应拥有自身的判断力，而不是被大众舆论裹挟而走。”
提问的那个男生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将话筒还给走道上的学生会干部，坐了下来。
刚坐下，身旁疯狂扯他衣角的同学就凑了过来，将手机屏幕递给他看，“你疯了是不是？教务处已经出来澄清了，那个音频是被合成的！”
男生失魂落魄地低头看去。
教务处的帖子写得一清二楚，昨天发现争论事端后，美院院长尤叙第一时间介入，要求油画系教授在校内留宿暂时不外出、配合学院内调查，同时斥资将音频送往阮氏集团旗下的检测机构。
经确认，音频后半段确定为合成。
而那言之凿凿自己就是看不惯、身份只是一个普通学生的发帖人，甚至不是本校人员，用的国外虚拟ip，极为狡猾地挣脱开国内警察的追查。
同时，教务处还在下面附上了办公室外走廊的监控。
经过阮氏集团检测机构的技术增强后，画面清晰了不少，音效也得到了明显加强。
已经有听完了的人在底下发着评论。
【总结：棠岁晚去销假，被辅导员问了一句星动杯的画作交上去了吗，棠岁晚说交了还收到了初审通过的消息，辅导员说你自己安排好了就行，教授们比较关心你。】
【所以屁事没有，就是很简单对学生的关心啊……我要是辅导员，我也关心一下学生，小狐狸之前请了一个月的病假还不得多问一句？】
【总有人自己心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郁归老师也说了，画作是不是被多人指导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还不够澄清的吗？别让人看轻了我们美院学生的素质！】
【承认别人的优秀有这么难吗？？？】
【那她脚踏几条船总抵赖不了吧】
【楼上哪儿跑出来的傻逼，音频是伪造合成的，你猜那些图片有没有可能合成？就算不是合成，你哪天站在别人旁边我给你拍个照，你是不是就和人有不正当关系了？】
第168章 怎么，因为我车多吗？
“郁老师，这次星动杯您当评委，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简封看了一眼提问的那个女生。
眼睫垂落时，想到的是昨晚霍时川给他打的电话。
“既然有这个契机摆在面前，干脆将关系过完明路，避免哪天又被翻出来，说是心虚。”
简封举起话筒，笑意加深了许多，“还真有。”
“大家知道，最近这几届的星动杯都请了我当评委，但实际上，我是不参与决赛的评奖的——你们可以理解为，我就是个吉祥物。”
“决赛组一共五个评委，除却我这个吉祥物之外，另外四个评委都会单独对一百多幅画作进行评选，每一轮能投选五张画，没被选中的画作就被撤下，反复如此。”
美院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详细的评审过程，都听得很是认真。
“直到决出了一致认同的五幅画，才会进入最后环节，评选奖项，到了这个时候，四个评委才会被允许碰面。”
“为了避免质疑，全程有摄像机跟拍，无剪辑录像后续会在星动杯官方微博上公布。”
“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呢？”
简封笑了笑，指尖一动，会场两侧的大屏上倏然跳出了一张布满了密密麻麻字迹的报告单。
“因为，受上天眷顾，我有幸在这次星动杯决赛中，见到了我曾以为永远也见不到的人。”
报告单滚动放大，将下面那行小字清晰万分的显露在屏幕之上。
“这是一张在星动杯决赛第二天做的亲缘鉴定单，做鉴定的人，一个是我，一个是……棠岁晚。”
“很幸运，因为星动杯，我找到了二十年没见的外孙女。”
……
王苟从听到简挽京和他说的话时，就已经表情麻木。
此时缓缓将车开入美院内部，终于忍不住，转头和副驾驶位上的人说话，“小京，你真的要这么出面吗？”
简挽京狠狠一点头，原本架在脑袋上的粉黑墨镜就顺势砸在了鼻梁骨之上。
刚喷成粉色的头毛也跟着飘扬。
“我不这么打扮，到时候谁信？”
王苟看着他动作潇洒下车的模样，只觉得心都在滴血，仿佛已经看到了——
他亲手培养出来的那个矜贵张狂的贵公子人设。
即将在简挽京这身花衬衫紧身裤、非常浪荡小伙的打扮下，化为乌有。
简挽京完全没管王苟的崩溃，大喇喇推开一号会场的门。
恰好听到了简封最后一句话的尾音轻落。
在一片寂静中，简挽京脚步飞快，动作轻盈的跳上了台。
路上还没忘从学生会干部那儿抢了一个麦克风。
在众人还沉浸在简封放出的那个大消息时，简挽京拍拍麦克风，将全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我这身装扮，是不是挺眼熟的。”
大金毛撩了把粉色头毛，笑嘻嘻开口。
然后非常装逼的抬手，轻巧打了个响指。
两侧大屏同时放出了在论坛上引起轩然讨论的那张照片。
棠岁晚拉开火红超跑上车的那一张。
“听说晚晚被造谣脚踏几条船？”简挽京兀自冷笑一声，也没管底下的窃窃私语，干脆利落地摘下墨镜。
然后是黑色口罩。
被称为娱乐圈神颜的那张脸，毫无瑕疵，暴露在了会场的打光灯中。
“——今挽？！”
简挽京眼尾轻勾，呵笑一声，“我就想问问拍照片的人，一天到晚脑子里除了那点儿男女关系、裤裆子里的事，是不是就一点儿都想不到其他的？”
“进化论在你身上可真是一点儿都没体现出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