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岸还算聪明,汇款曲曲折折绕了好几个弯。
“最后汇入的账户,号主名叫温宜柳,她们明面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际。”
听到这个名字,霍时川眉梢挑起。
“而温宜柳的账号,又在一个月后,将这笔汇款转了出去。”
对上霍时川的视线,简封略略颔首,“温宜柳正是时川你堂叔的妻子。”
当初调查时,因为霍家的人手一直在锦城那儿,霍时川便主动揽下了那边的事项。
京都这儿则有简家追查。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
敲着桌面,霍时川眼眸微眯,联系上曾经居翊和自己报告过的事项,“听说过交换杀人吗?”
“——也许,她们两个就是在互相为对方做事。”
第171章 所有人都不配
“温阿姨再见!”
“谢谢温阿姨!”
温南岸笑得无比和善,对着福利院中眼巴巴和自己道别的小孩儿挥手。
和她一起来的朋友忍不住感叹,“南岸,你真的太善良了。”
温南岸笑意不变,“其实我也是学着别人这样做的。”
朋友忍不住好奇追问,“你资助福利院这么早,竟然还有人比你更早?”
“是呀,他教会了我很多。”温南岸眼睫垂落,半掩其中漾开的晦暗眸色,笑容中好似掺杂上了几分甜蜜。
“你一直不结婚,不会就是为了那个人吧?”听出一点端倪,朋友打趣道,“原来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
温南岸却是摇头,“不是喜欢。”
怎么会是喜欢呢?
……怎么会只是喜欢呢。
是看他皎洁如明月,高高居于云端,永不落下。
遥不可及的月光,怎么能照耀在旁人身上。
不配。
……
回到自己的卧室时,温南岸接到了一通电话。
眉眼间滑过一点厌倦。
接起电话时,嗓音还是柔和的,“怎么了?”
温宜柳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带着一点惊惶不安,“南岸,霍城他好像真的要下手了,我听见他在和人打电话,说什么、处理了……”
“所以呢?”温南岸无波无澜,“你想做什么。”
温宜柳骤然被打断,心空茫无着落,只能低声哭泣着,“霍时川他太狠了,我好怕……我后悔了,南岸,我真的后悔了。”
温南岸骤然冷脸,“温宜柳,当初是你信誓旦旦要做家主夫人,我才送你去的霍家。你现在说这种话又是什么意思?”
“那我做上了吗?”温宜柳情绪决堤,崩溃低吼,但到底还记得自己是在偷偷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你和霍城才是天生一对,你们从来就没有心!”
指甲合拢,轻而易举就将花瓶中娇嫩的茎叶掐断。
温南岸冷笑一声,语调拉长,似是恶魔低语。
“可惜太迟了,温宜柳,你早就下不去了。”
挂断电话,温南岸神色漠然,拉开了衣柜中的抽屉。
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玻璃瓶,其中装满了燃烧后呈现灰白色的粉末。
尚且沾染着植物汁液的指甲狠狠划过那泛黄的标签贴,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
“你怎么能看其他人呢?”
“所有人都不配。”
“包括我。”
郁昭昭没有乱丢东西的习惯,简封回去后解开封存着高中资料的纸箱。
果然找出了一大叠各色的信封纸,都是当年被郁昭昭收好的情书。
“昭昭说了,这是心意,就算不能接受,也不能乱丢。”
看着厚厚一沓的情书,简封笑意柔软,“昭昭表面上倔强,实际上最心软了。”
“尤院长不是说姥姥拿着情书去找温南岸了,会不会已经还回去了呀?”棠岁晚清点着那叠情书,忍不住发问。
简封摇摇头,“不清楚,先找找吧。”
但他有种莫名的直觉,来自温南岸的那封情书,一定就在这一叠当中。
她能做出这么多事,怎么可能会因为郁昭昭的好心劝诫,就把情书收回去?
果不其然,在翻找到一半时,霍时川扬了扬手里的黄色信封纸。
“找到了。”
简封接过,指尖都有些颤。
深吸一口气,才抿着唇拆开。
里面是一张布满了娟秀字迹的白纸,因为年岁已久,有些泛黄发潮。
却仍旧能看得清清楚楚。
棠岁晚站在旁侧,没忘关注着简封的神色,注意到简封骤然灰败下去的脸色,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连忙冲上前两步,扶住了简封的手臂,“姥爷,没事吧?”
纸张在简封手中抖动,让棠岁晚下意识转过视线,将其上字迹收入眼底。
同样怔然。
这不是一封给简封的情书。
或者说,与其说是情书,更像是一封缱绻的死亡预告。
【他是月亮,是永生不灭的浪漫。】
【任何想要独占月亮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月亮就应该永远孤独永远皎洁,独自悬挂,无需其他。】
“是她,是她……带走了我的昭昭。”
简封的手指收拢得太过用力,骨节泛着苍白,甚至仿佛下一秒都会发出咯吱声。
“我要见她!”
第172章 你永远不配得到我的注意力
温燕山正在休息。
自从上次,即将上市的两家子公司被霍氏狙击掉后,他可谓是不眠不休,先是把温家主支旁支全都集中起来,逼着他们把棠岁晚的那张脸刻在心里。
还要接着勤勤恳恳为公司的事烦心。
昨晚就刚熬了个大夜,和法兰西那边的人谈一个合作案。
刚躺下没多久,就被推醒了。
温燕山满腔mmp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见推醒他的儿子温瑞一脸惶恐,说话时牙关都在咯咯打颤,“爸、爸,霍家主来了。”
——他之所以迟迟没选定下任家主人选的原因之一,就是温瑞是个胆子只有芝麻大的怂包。
温燕山猛然惊醒,坐起身迅速披上外套。
一边穿鞋一边百思不得其解,“霍家主来做什么?”
温瑞哭丧着脸,“还有简家人也在他旁边。”
温燕山:……
温燕山沉默了两秒,转身目光沉痛地看着温瑞,双手搭在温瑞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阿瑞,爸的后事就交给你了。”
不打一声招呼就突然上门,明显来者不善。
温瑞差点被他爸吓哭,温燕山却没有再说什么的心情了,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口。
和站在车边的霍时川对上了视线。
男人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神色,目光很淡很冷,似是寒冬冰雪,只一眼就让温燕山毛骨悚然。
确实来者不善。
他缓缓深吸一口气,才扬起客套笑脸,但看着霍时川那张俊美冷戾的脸,立刻就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大半年被毙的项目。
登时笑不出来了。
最后呈现出的就是一个狰狞的皮笑肉不笑,“霍家主,好久不见,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他连客套话都不想多说。
正好,霍时川也打算速战速决。
“温南岸,找她。”
不等温燕山质疑,就见后座车窗降落,露出简封的脸。
眼眶微红,带着点薄凉,“告诉她,简封找她,让她出来。”
霍时川略略颔首,“麻烦温家主带个话。”
温燕山有些沉默,还是掏出手机,找到了温南岸的电话。
“简封在门口找你。”
那头传来杯盏摔碎的清脆响动,听得出,女声在勉强维持镇定。
“好的,我现在过来。”
在等待温南岸到来的时间里,温燕山转了转手机,还是没忍住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是温家的家主,应该有权知道真相吧?”
霍时川眼睫轻撩,意味不明的看了温燕山一眼。
“家事。”
想着温燕山事儿妈的性格,霍时川又好心提醒,“温家主的速效救心丸带在身上吗?”
温燕山:……
谁能来管管霍时川这个家伙!
他身体好着呢,就算真要出问题,肯定也是被霍时川给气出来的!
没等多久,温南岸就出来了。
穿着一身修身长裙,步伐轻缓徐徐,只看那秀丽脸上的淡笑,完全看不出是会写下那几行字的模样。
“霍家主……?”温南岸从接到温燕山的电话时,就有了预感。
出来看到霍时川时,心中更是微沉。
抬眸看向车中坐着的简封,对上那双薄红的眼,放在身侧的手蜷紧了。
脸上的笑也缓缓淡了下去,“是奚婷出了什么事吗?”
简封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脚步很慢,走到温南岸的身边,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昭昭呢?”出声时,嗓音嘶哑难言。
迎着简封如此注目,温南岸脸颊上竟浮起了几分红晕。
她不答,反而言笑晏晏,“你还是第一次这么看我。”
语调痴迷缠绵,让本还摸不着头脑的温燕山骤然变了脸色,下意识想要上前。
又被霍时川抬手挡住,“温家主,等着吧。”
有些起了风,撩动起温南岸散落的发丝,她抬手慢条斯理的捋到耳后,然后专注地用视线描摹着简封的脸庞。
“我们遇到的明明更早,不是吗?”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坐在那儿画画开始,我就觉得,你应该是那样高高在上的。”
“所有会扰乱你思绪的人,都应该消失。”
温南岸说着,还抿唇笑了,佯装俏皮的伸出手,“要把我带回简家吗,听我讲怎么做的?”
她对自己做的事并没有太多的掩饰,从第一次下手开始,就既是担忧、又是期待。
担忧被发现后不能继续,却又更加期待,等到那个时候,简封的视线一定是看向她,乃至于在往后生命中,都永远不会忘记她这个人。
简封听着,修剪圆润的指甲都深深印刻在掌心软肉之中。
带来细微刺痛,却让他的大脑愈发清醒。
面对温南岸期待的目光,他摇了摇头,后退一步。
“不,我不会带你去简家。”
警笛声呜呜作响,从山脚响起,逐渐接近。
让温南岸倏而蹙眉,神色有些惶然,“你报了警?!”
不应该是这样的。
就算她不想承认,但简封明明那么喜欢郁昭昭。
为什么在得知是她做的之后,不亲自动手?
简封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分成了两半,在躯体中厮杀斗争。
一个满心恨意,恨不能现在就扑上去杀了面前伪装多年的女人。
另一个却冷静到近乎残酷。
温南岸想要的,他绝对不会做。
“我不会记得你,也不会被你所困扰。”
简封眉眼缓缓归于平静,是心死,“是我对不起昭昭和菀宁,等到她长大,我用自己的命向她们赔罪。”
“而你,永远不配得到我的注意力。”
原本还稳操胜券的温南岸脸庞骤然扭曲,“不,绝不可以——”
她还想要往前扑到简封的身上。
霍时川眉眼一厉,猛地抬腿踢去,踹在温南岸腿弯处,让她不受控制跪跌在地,膝盖狠狠磕在沥青路面。
几乎是一瞬间,轻薄的雾蓝裙摆就染上星点血色。
即便痛到几乎失声,温南岸还是不放弃,额角沁着汗,用手撑着地面想往简封那边爬去,“哥哥,你不想知道她的事情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不看我……”
第173章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棠岁晚是跟着后面那辆警车一起来的。
简封早早就考虑好了,提前报了警,只是警车暂时等在了山脚下。
霍时川和棠岁晚保持着通话,等听到外放的那一句“报警”,警车才鸣起警笛。
她下车时,正好看到简封神色漠然地踢开温南岸想要攀附的手。
在温燕山难看的脸色下,穿着警服的几人压住温南岸,利落的给她扣上银手铐。
“温南岸,你涉嫌故意杀人罪,现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温南岸踉踉跄跄地被拽着起身,目光还一眨不眨的盯在简封身上。
原本柔婉的声音都尖锐刺人,“你为什么不看我?哥哥……”
眼看着简封看也不看她,温南岸疯狂的挣动起来,连手腕肌肤被手铐磨破出血也不在意。
“你只要像我们最初见面的那样,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画画就行了,所有接近你的人我都会处理,你为什么要看她?哥哥,是你害死了她,你说自己那么爱她,其实是你害死了她!”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温南岸太清楚提到郁昭昭对简封的影响了。
她的声音太过尖锐,刺得耳朵生疼。看着简封狠狠闭眼、摇摇欲坠的模样,棠岁晚连忙上前几步,扶住了简封的手臂,低低喊他,“姥爷,您别听她说的。”
简封扯开一抹苦笑,轻拍了拍棠岁晚的手。
目光深深的凝视着那双有些相似的桃花眸,仿佛想通过它,去看记忆中的另一个人。
“我知道。”
温南岸也跟着看向了棠岁晚,她眼眸亮得惊人,连身旁两个警察都摁不住她,“我就知道,你这双眼睛,早晚会坏事。”
像是破罐子破摔,温南岸倏而又咯咯笑了起来,“那是你的母亲吧,那双眼睛也真漂亮,和郁昭昭一个德行。”
“看着那个男人的时候,全都是喜欢。”
“让我一下就想到了郁昭昭。”
简菀宁的逃脱在她的意料之外,叶家人跑得太快,温南岸那时手上还没太多的人,只能随手放弃。
但叶家人是她特意选中的,他们重男轻女、小人作态,想来那个小崽子不会太好过。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再见,那小崽子不仅长了双漂亮眼睛,还有了相爱的人。
温南岸借口有问题想问医生,静静在门口看着。
看着简菀宁捧出自己亲手做的便当,然后被清朗端方的男人握住手亲了一口。
他们感情那么好,简菀宁只是做个再简单不过的蛋炒饭,也被丈夫半是心疼半是欢欣、拥在怀中温言软语,“偶尔做一次就行了,给我送饭累不累?家里请了阿姨,不要累着你。”
满眼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