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作为婆婆的洪贵妃却根本不在意姑娘是不是受冤,明明姑娘是受害者,反而还责备姑娘。
在宫里打人不打脸,同样,脸面也很重要,方才皇贵妃斥责自家王妃的时候,什么下人和周王妃都在,这要姑娘如何做人呢?
可偏偏姑娘却忍下来了。
回到自己宫中,瑶娘就吩咐他们闭门,并告诉大家,她要闭门养胎,其中缘由当然也就没有对大家说,只是把几个心腹之人喊进来说话。
她对紫英道:“日后你在我的饮食上一定要留心再留心,还有我们宫中出入之人,必须要严查,外宽内紧。”
这次送小宫女过去坤宁宫的人就是紫英,却发生了此事,紫英愧疚难当:“王妃,您处罚婢子吧,婢子这次办事不力。”
“不,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反而是好事,只要你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了,将功补过,又何罪之有呢?再说了,这件事情,这个宫女能当即咬舌自杀,更让我确定,此事并非是偶然,反而是人为的。这个人非常了解我。”瑶娘站起来,眼眸中反而带有兴味。
她在这宫里,因为高玄策的余荫,和洪贵妃的身份,几乎无人敢和她作对,现在却有人想对付她,这更让她好奇了。
白芷不由得:“王妃,难不成是周王妃,她和您一向面和心不和,陷害您她的嫌疑最大。”
“不,她可能有心害我,但还指使不动宫中的人。她和皇贵妃关系一般,皇贵妃在宫里耳目众多,可皇贵妃不会害我,再有周王可能撬母妃墙角,但周王和徐青容更不是一条心,他也不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段。我想这个人一定在宫里资历很深,否则怎么能差遣动浣衣局呢?”瑶娘心想。
丹橘道:“如今最受宠的是丽妃,难道是她――”
“那也不会,丽妃贫寒出身,虽然在妃位,如今也颇受宠爱,可越是她这个位置的,反而越不能轻举妄动。因为,后宫还有静嫔,恬昭仪进来也是皇上极其宠爱的。她若主动对付我,反而让别人抓住把柄。”瑶娘摇头。
甚至有人猜测是李夫人,理由也是现成的,丹橘就道:“若是您有何事?那咱们世子没有母亲庇护,王爷远在外面,以王爷对您的痴情,恐怕也觉得没意思活着了。”
瑶娘想了想:“昔日楚灵王原本在外打仗,就是听到两个儿子的死讯,才急的从马车上跌落,从此无生还意志。可话又说回来,李夫人尚且连周王府的门都出不去,她是如何知道我的事情的?”
她又不是没见过李夫人,即便她私心藏奸,可李夫人完全不受宠,她连看儿子都一个月才能探望一次,怎么可能还害自己的儿子?
当然,也不是没可能,但李夫人现在自己脚跟都没站稳,不去害次妃位的侍妾王氏,反而害她,这就说不通。
见瑶娘否定李夫人,丹橘又提起一人:“四皇子妃呢?她以前就忌惮您生下皇长孙,当年您有孕时,她还故意刺激您呢。严妃娘娘时常称赞您,现在为了她生的龙凤胎,死了男孩儿,存了女孩儿,气的天天吃斋念佛,人憔悴许多,那次奴婢还听闻说严妃娘娘在四皇子妃那里就说她生孩子一直嚷嚷说不生了不吉利,所以把小王子才吓走,还说您生孩子一声不吭如何如何。”
“她倒是有可能,可她不喜一个人就是明火执仗,再有,她那个龙凤胎女儿体虚病弱,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过去了,她这是怎么想着抽空还关心我的事情的,再者,她以前在坤宁宫学规矩,和坤宁宫的人关系处的非常差,谁会把这件事情透露给她。”瑶娘如是说起。
她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但却对她们道:“杏儿那里你们要多留心,不可再和以往一样。”
杏儿?
白英吃惊:“怎么会是她?您不是说杏儿是王爷吩咐过的……”
“G,我又不是王爷,再者,王爷也走了这么久了,许多事情也未必还是她以前想的那样。我虽然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可我知道这绿玉佛母送它来的是杏儿,你送礼单过去接洽的人也是她,除了她之外,还有谁会知晓此事?即便不是她对我下手,也肯定是她或者她身边的人透露出消息,才会让人有机可趁。”瑶娘分析。
她一贯不喜什么熟人推荐,熟人推荐只是做参考,不能完全一概而论,就是高玄策说的也是一样。
白英点头:“这宫里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谁是什么鬼样子。王妃,虽然咱们怀疑杏儿,但是她始终是皇贵妃身边的人,咱们也不好监视她啊。”
“你只留心和她的往来就是了,至于人啊,不可能藏得住狐狸尾巴的。”瑶娘颔首。
“王妃,您这样关自己禁闭,在府上养胎反而是好事。可是,若一直关在此处,本来您无事的,旁人还真的以为您真的害了那宫女了。”紫英很快点出问题所在。
这也是瑶娘快速自罚,否则真的让皇上罚她,那就是罚俸,还有上谕告诫,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先罚了自己,别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否则她当没事儿,天天出去点眼,那就是活该了。
宫里没什么规矩可讲,不看过程看结果。
瑶娘负手道:“再过三个月,承运就要受封世子了,到时候我不出来也要出来了,你们就放心吧,这几个月,我们重点先看杏儿常常和谁往来。”
四位大丫头皆躬身。
宸王妃受了这么大的气,居然忍了下来,甚至还在皇贵妃面前认错,这让沐宛童非常吃惊。
四皇子则道:“三嫂待下人素来宽厚,只可惜那宫女自己害怕死了,三嫂心中怕是内疚不安吧。”
“那也未必,也许是做贼心虚呢。”沐宛童反驳。
“做贼心虚的人肯定会虚张声势,三嫂何苦和一个小宫女过不去,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传错了话,宸王府规矩森严,层层问责,只是送她到坤宁宫,交给皇贵妃。我看这事儿,十有八九是这小丫头怕被对质,到时候被姑姑责罚,所以畏罪自尽。”四皇子说完还摇摇头。
沐宛童心道,你还为罗瑶娘开解,殊不知,这正是你亲娘干出来的好事。
不过,这罗瑶娘倒是很沉的住气,以前只知道她在洪贵妃那里受宠,却不知道洪贵妃骂她,她也乖乖听训,并不反驳。如果是她,恐怕早就闹开了,平白无故受气,这些做婆婆的,没一个好东西。
可她也不会说出来,严妃大概是想通过这个丫头引罗瑶娘出来,再趁机弄的她跌倒或者如何,流掉那个孩子,只可惜罗瑶娘非常聪明的识破了。
“母妃这几日又在礼佛,也不让我去请安,四爷你若是有空就去看看吧。”沐宛童淡淡的道。
母妃和妻子闹的很僵硬,因此,四皇子夹在中间也不好做,现下听妻子主动提起母妃,于是,他很高兴,无论如何,沐宛童只是嘴硬,其实心地是极其好的。
“知道了,明日一早我就过去请安,只是平日母妃那里,她若闲着你再过去,她若礼佛,你也别打扰她做早课。”四皇子也是为了沐宛童好,不让她们婆媳一处,反而少生事。
沐宛童轻柔的点头。
周王府
徐青容看向洪淑怡道:“可以啊你,真是算无遗策,你料到她这个人多疑,警惕,故而利用严妃的手做下这一切,让罗瑶娘背上一条人命,无论她是否是冤枉,反正结果都是她被逼着受了这条人命。”
洪淑怡遗憾道:“可惜她没有努力辩白,以我知晓的姑母,绝对是一个不喜欢听人狡辩的人,以前有玄策表弟在的时候还好一点,姑母最疼他了,可现在他不在,罗瑶娘就惨了。可惜她这个人,居然最后一步认了错。”
“无论如何,皇帝那里对她很是不满,这就已经是我们的收获了。”徐青容笑道。
但说完这话,她又肃容:“可惜,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毕竟罗瑶娘毫发无损。
洪淑怡却不以为然:“在这个宫里,人的名声最重要,这只是第一步,现在,我劝您要耐心等候,我们还会再找下一个时机的。”
这次找的严妃,胆子忒小了,得知此事后,胆小如鼠,一个妃子居然躲起来吃斋念佛,生怕被人发现。
徐青容摇头:“那也等太久了,等这个严妃就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再等下个人,岂不是她的孩子都要出来了。”
她可不是单单只要罗瑶娘死,最好是死的越惨才越好,让宸王失去心智,从此一蹶不振,将来就没人和周王争那个位置了。
不管周王如何不喜她,她和林正妃不同,她终究会是太子妃,日后会是皇后。
生下男孩的李夫人出身低贱,周王绝对不许这么卑贱的人爬上皇后之位,而其他人也许都不会再有孕。
洪淑怡冷声道:“周王妃,常言道欲速则不达,我们必须做的一点尾巴都不能有,否则,以她的聪慧,若是发现我们的阴谋,我们的把柄。奴婢倒是无所谓,大不了孤寡一生,可您若是让宸王知晓是您害的她,甚至罗家知道您下的手,外有罗家,内有宸王皇贵妃,您如何自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洪淑怡现在什么都没了,丈夫出家,老母已死,而敌人却活的越来越好了。
那些上门说亲的,年纪大了,不是续弦就是条件污糟的,她怎能下嫁,如此,还不如进宫呢?
罗瑶娘百般阻止她回姑母身边,她是新仇旧恨一起算,好歹,她的功夫够多。
徐青容则听到洪淑怡的话,一边恼她不知分寸,敢和王妃如此说话,另一边则是觉得她是一针见血。
因此,徐青容道:“依你之见,现在该如何是好呢?”
洪淑怡笑道:“以静制动,不可轻举妄动,就是杏儿那边,我也要保持距离。”
“哦,这是为何?”杏儿是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就是来往密切,谁又会说什么。这个杏儿一直心向高玄策,现在拉拢过来岂不是很好。
洪淑怡摇头:“一来,杏儿虽然那次听我问起才透露的,但她始终是很喜欢玄策表弟的,爱慕多年,你就是对她百般拉拢,她该透露给高玄策的消息,还是只会透露给她听,那你又何必呢。二来,罗瑶娘心细如发,她原本就对你我二人忌惮,只是没有证据,若是我们和杏儿往来甚密,岂不是让她怀疑我们串联起来。她若有一分的怀疑,只需告诉高玄策,我那位玄策表弟为了她甚至可以不惜一切,甚至是生命,她说的话,别人不信,高玄策会信,如今我们要把我们自己摘出来还来不及,怎么会上杆子呢?”
听了这话,徐青容顿悟,又站起身来,扶着洪淑怡的肩膀道:“洪表妹你不愧是女中诸葛,智计百出,算无遗漏。请你放心,有我徐青容的一日,就有你洪淑怡的一日。”
洪淑怡略略侧过身子,只是道:“周王妃,咱们还是先计划一下,怎么在她禁足期间,不经意慢慢散布罗瑶娘害死宫女的事情在宫外让人知晓这才是真。到时候,皇贵妃就是想找皇上求情,咱们今上最注重仁德之名,恐怕她被外臣们口诛笔伐,到时候皇上哪儿会原谅她。而皇上那么疼宸王,怎会看到恶妇在宸王身边,到时候宸王府妻妾多了,就好挑拨了。”
“你说的极是。”徐青容心领神会。
第88章
在宫里生活, 一定要沉的住气,这是瑶娘给自己的忠告,她看着眼前的《地藏经》抄写的非常认真, 权当练字了。
有时候,瑶娘发现你要学什么,一定要孤独点才能学的好,天天有玩耍的事情, 是没办法学好的。
承运之前每天出去玩耍,在家读书的时日就短了许多,再加上在她有孕之前,早请安晚问安,就占去了更多功夫, 现下,她每天抄经, 多余的功夫就教承运读书。
说起来前世她带的周王世子高朔算是宗室里极其会读书的了,可承运居然更聪慧,比如他在一旁玩九连环,瑶娘教他背诗,不过是读几遍,居然就会背了,这就让她非常欣喜了。
“好宝宝, 你真的好厉害呀,娘亲在你这个年纪据说还不大会说话呢。”瑶娘自小在钟家长大, 两岁多就要自己学会跟随钟家的姊妹们做事, 吃米糊糊都是剩的锅底, 现在想起来也颇为感慨。
“母妃,为何这几日我们都不能出去了啊?”承运还是想出去玩儿。
瑶娘摇头:“现下咱们都得在这里待着, 不如这样,等母妃写好几个大字,你开始描红,描完之后,就带你去打秋千,好不好?说起来这秋千还是你父王在京时做的呢。”
承运很懂事的道:“母妃能带儿子玩儿,儿子就很高兴了。”
瑶娘觉得自己很幸运,生她的母亲很爱她,丈夫对她从一而终,且温存体贴,儿子更是懂事聪明,比起一些外面的人生事,也就不算什么了。
连续一个月,瑶娘除了照看孩子,坐稳胎,就是抄经书,其余就是控制内府之人的出入。
但洪贵妃那里就难受了,承运是她膝下第一个长孙,人聪明贵重,与众不同,儿媳妇固然每隔一旬就把承运描的大字给她看,又派遣身边服侍的人特地来说承运如何聪慧会背书,她肚子里的孩子亦是很好,让她放心。
可洪贵妃哪里放心,反而更想念自己的孙子。
更有洪贵妃母亲进宫时,洪老夫人则道:“娘娘,这宸王世子是您的长孙,宸王妃待您再也没有不孝顺的。”
“此事我当然知晓,多半是有人所害,只是那个宫女自裁,也是她看管不力,皇上怪罪下来,我若不先说她一次,皇上以为她过于严厉。”最重要的是洪贵妃现在也不如丽妃等年轻妃子陪伴建章帝身边,逐渐说的话也不好使了。
以前有玄策在,建章帝很喜欢这个儿子,常常召见玄策一起用膳,算得上亲近。
现在她因不能时常见到建章帝,就更不能失去君心,再者,儿媳妇怀有身孕,禁足在宫中反而更有利于养胎。
宸王府的膳食都是皇贵妃特地安排的,就怕有人从中作怪。
洪老夫人点头:“宫中之事岂是我们能置喙的,娘娘如何做,都有区处。”
她当然也是见罗家人上门,才有她这一趟,否则,洪老夫人何必进宫说别家的事情,罗瑶娘若是真的有好歹,她们洪家还有更年轻的姑娘等着进宫呢。
洪家以前是家世比不得罗家这种仕宦之家,但现在洪家作为皇贵妃的外戚,洪老夫人的儿子已经是一品都督,洪家为了下一代的姑娘们,遍请名师教导,又请嬷嬷们教导规矩,女儿家看的比男人还重,就是为了将来能有一席之地的。
洪贵妃倒是没洪家人这些想头,反而对洪老夫人道:“淑怡在老二媳妇那里,前儿跟随老二媳妇过来请安,人倒是圆润了许多。”
洪老夫人没什么表情,只是道:“她能进宫帮到你们也是好事。”
其实洪老夫人和洪淑怡就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洪淑怡的确周全细致,是个还不错的孩子,但是她只是洪家的堂亲,兄弟不争气,偌大家产败了快一半了,娶的媳妇儿也不是个成事的,只是这个孩子一直要在宫中,若能被贵人看中也就罢了,偏偏没那个运道,还一日覆一日的拖着,好容易嫁到国公府,丈夫居然还出家了。
因此,洪老夫人也懒得管她,她自己孙女们还得操心呢。